第三十八章對賭合約
他雖然明知道跟鄭石合作不是長遠之計，再這樣下去早晚要出事情，偏偏這桿快槍實在太好用了，讓趙大喜實在捨不得撒手。人生裡再次面臨重大的抉擇，是繼續把這雙刃的快刀握在手裡，還是提前做個了斷。
趙大喜手握著下巴琢磨了一陣，人生裡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本意，強迫自己說服自己再用一用這桿快槍。半小時後在投資部會議室裡，所有人手裡都握上了一份國資委傳真的資料，交頭接耳議論一陣。
雷永強看完整份資料後也恍然大悟，輕拍桌子：「中航油03年開始投機航油期權交易，04年航油價格快速上漲，期貨交易出現巨虧，隨後經過兩次挪盤後，其中雖然經過母公司緊急投入的一億美圓貸款，，虧損惡化速度還是加劇了，知道中航油進行交易的正是高盛新加坡傑潤公司，這份資料太及時了！」
下面幾個資深投資經理忍不住抓頭髮了，又小聲嘀咕一陣紛紛議論這份絕秘資料到底是從哪弄來的，這絕對內幕的資料實在太驚人了。
還是有人忍不住嘀咕：「中航油新加坡公司總裁是陳作久吧，這個陳作久是白癡麼，只有白癡才會看跌國際航油油價吧，就這個智商還敢跟人簽股權對賭期貨合約……他腦袋長在屁股上了吧！」
話一說完會議室十幾個人都覺得匪夷所思，對此人智商實在不敢恭維。
趙大喜這時候咧開大嘴，冷笑兩聲：「他不但不是白癡，他還很精明。」
雷永強在內十幾個業界精英被他提醒，也差不多明白了，賠了國家的賺了個人的，這裡面的貓膩一想便知。
投資部難免有人大冒酸水，冷聲嘲諷：「人家是吃皇糧的嘛，思維當然跟咱們這些草民不一樣。」
一幫人冒了一陣酸水，又被趙大喜不滿的出聲說話：「說的什麼廢話，投資部現在還有多少現金？」
雷永強不假思索沉聲回答：「帳面上還有三十億美金。」
趙大喜心裡暗爽昂然起身，再用手指頭敲一敲桌子：「拿點建設性的意見出來！」
話一說完在坐各位投資經理紛紛皮繃緊了，心裡也都有數了，動用三十億美金對付一個高盛新加坡分公司，穩操勝券。兩個江湖高手過招自己這一方，能提前一步洞察到對方的出招著力點，哪還有打敗仗的道理。
就算對方武功再高能翻江倒海，武功路數被人提前一步看穿了，也難免還是要吃個悶虧。雷永強再看看國資委發來的傳真資料，也一臉的得意，這份資料落進別人手裡恐怕一錢不值，偏偏落到了北山集團投資部手裡，天知道這份資料到底有多大的價值。
一幫人商量了一陣，才沉聲說話：「趙總，操作起來可能有點複雜，最明智的做法是中航油買跌，咱們買漲，三十億美金投進去穩賺不賠。另一方面咱們可以以超低的價格，從中航油手裡，花幾千萬美金接手一部分沒有到期的對賭合約，然後跟高盛坐下來談判，或者尋求法律手段要求更改這些不平等合約……」
趙大喜已經聽到大皺眉頭，再敲敲桌子：「我聽不懂，說重點！」
下面人尷尬的連咳兩聲，還是雷永強信心滿滿笑著說話：「還是我來說吧，趙總，高盛跟中航油簽的對賭合約，為了去贏中航油手裡的五億五千萬美金，肯定是要想辦法拉高航油價格的，咱們完全可以趁機橫插一槓子大撈一筆。高盛會從中航油手裡贏走五億五千萬，咱們也會大賺一筆，呃……但是咱們突然橫插了一槓子，可能會加劇中航油的虧損。」
趙大喜也差不多聽明白了，點頭說話：「你的意思是咱們黑吃黑？」
雷永強一陣心虛，又咳嗽一聲：「趙總英明，算是黑吃黑吧，咱們還可以花幾千萬美金，從中航油手裡把沒到期的對賭合約接手過來，留做將來清算的罪證，同時也給高盛找點不痛快，打一打官司討個說法。」
趙大喜頓時心花怒放，哈哈一笑狠狠拍桌子：「各位還等什麼，動手吧！」
下面一幫投資部的人紛紛心虛低頭離場，黑吃黑也好打官司也好，正是趙總最拿手的，這位趙總一聽說又要跟高盛打官司，興奮的眼睛都紅了，這讓那些在高盛手裡吃了大虧，偏偏又不敢吭聲的國企總裁們情何以堪。
下午三點，趙家村。
趙大喜認真的把十幾份國資委發來的傳真，收好之後鎖進家裡的保險箱裡，坐在長沙發上的雷永強眼睛眨也不眨，也知道這些絕秘材料弄不好，又是那位研究中心的鄭主任傳來的，也道聽途說過趙總和鄭主任之間的關係，據說可比小說還要精彩。
趙大喜把保險箱鎖好，回過頭來油然問道：「老雷你給我講講，中航油和高盛簽的這個對賭合約，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永強呵呵一笑，也順口開個玩笑：「趙總，這要是想講明白了，今天晚上您可就睡不成了。」
趙大喜心情不錯又哈哈一笑：「好咧，管你的飯，慢慢講。」
雷永強心中又大為讚歎趙總此人勤奮好學，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種地出身的黑大漢，居然會如此才華橫溢，如此聰穎學識如此淵博。看似勇冠三軍的張飛式人物，偏偏又長著比干七竅玲瓏之心。也只有有真正認識他的人，心神才會大受震撼，很難想像這世界上還能有別的人，身上會出現如此強烈的反差，也形成了趙總身為男人獨特的魅力。
雷永強心神震撼過後，還是深深歎了一口氣：「對賭協議，本來就是一種期權協議，可以有限保護投資方利益，但是這些東西到了中國就變味了……要是趙總你不問起來，我真是提都不願意去提，這些東西到了中國，簡直成了二鬼子們裡通外國投資銀行的生財工具了，中國人的血汗錢就是這麼沒的。」
趙家這天晚上燈火通明，北京城裡新任的高盛中國區總裁亨利先生也沒閒著。
時值春夏之交天氣慢慢熱了起來，那一整副的豬雜碎太難保存已經仍了，老亨利惱羞成怒帶齊人馬，手起掐著趙大喜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帶著美國大使館的大使和武官去外交部告狀。外交部的人看到四個大字「早乞骸骨」，臉上也都紛紛露出古怪表情，也真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希奇古怪的事情。
精通中文的亨利先生，不依不饒：「骸骨是屍體的意思，乞是求饒的意思，這是恐嚇，這是恐怖主義！」
外交部的人耐著性子好言相勸，亨利先生您真的誤會了，這三個字放在一起既不是屍體的意思，又不是求饒的意思，這是古漢語的說法意思是勸您早點退休，跟恐嚇真是兩碼事，跟恐怖主義就更沾不上邊了。偏偏亨利先生又是極自負的人，自認精通漢語絕對不會認錯了字，仍是糾纏不休。
外交部的人解釋了一陣也都是對牛彈琴，乾脆兩手一攤打電話上報，把事情往外面一推了事。老亨利自認為拿準了趙大喜的把柄，一怒之下又氣勢洶洶，領著人直闖外事辦公室，找到了兼管外事辦公室的吳家風。吳家風看到這四個大字臉色也有點古怪，臉色變幻一陣還是拍桌子發了火。
在這件事情上他有專管之權，拍完桌子一個電話打給下屬部門，通知趙大喜進京接受訓誡。他的下屬們看在眼裡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連番訓誡蘇和的老部下總不是什麼好事，都在心裡大罵這個趙大喜，可真是個混世魔王。這樣一個人能混到現在還風聲水起，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電話打到了段書記辦公室，段書記微一皺眉頭想了一會，還是把辦公室的門一鎖甩身走人，不愛去管這些破事。讓趙大喜去北京接受訓誡的通知，在省裡轉了一圈，偏偏就是沒人敢接手，誰會蠢到去招惹趙大喜。通知轉了一圈又轉回吳家風的辦公室，吳家風臉色黑的嚇人。
趙大喜勢力膨脹之快讓他也瞠目結舌，現在連他的訓誡也不放在眼裡了，可想而知吳家風心情之惡劣，應該氣到快炸了。偏偏辦公室裡還有幾個死纏爛打的洋人，非要跟他討個說法。
把吳家風惹到心煩意亂，也暴躁起來：「行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回去買本古漢語字典慢慢的學吧，出去！」
他真發火了洋人也怕，一看他翻臉了老亨利一幫人也只能攤一攤手，聳一聳肩膀排隊走了。吳家風的秘書剛剛推門進來，剛好碰上首長把桌上電話拿起來摔了，嚇了一跳趕緊又退了出去。
消息在小範圍內傳播了一陣，田中勤也擔驚受怕了一整天，回家之後才敢擦一把汗，把這些事情偷偷說給老婆聽。正在哄女兒睡覺周萍也心虛的抿一抿嘴唇，要說她的見識一向比丈夫高明。
稍一琢磨也就明白過來了，又舔一舔嘴唇才小聲說話：「趙大喜這四個字也不是白寫的，他是在試探上面的底線。」
田中勤明知道他老婆的話肯定沒錯，仍是忍不住舔一舔乾裂嘴唇，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