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合情合理
趙大喜趕緊連聲答應兩句,等電話掛上之後抓一抓頭髮,心思也跟著沉吟起來。鄭老爺子居然親臨釜山,這一次是福是禍還真說不好,他每每能從危機裡順利抽身,還趁機發展壯大自己,惟獨這一回有點吃不準,鄭老爺子是個什麼意思。
他也真不知道他在國內,現在已經成了網絡上流傳的民族英雄,一些大城市裡面為數不多的聊天室裡,都已經在瘋狂轉發韓國電視台的新聞畫面,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臉大漢手持長棍,痛毆韓國鬧事青年的畫面,雖然畫質不敢恭維也沒拍到正臉,可畢竟也是大大的出名了。
這些畫面也都是釜山大學的留學生轉發回國的,他們也不知道趙大喜是誰,反倒是廣東臨海水產大大的出了一回名,這倒是趙大喜怎麼也沒料的事情。這事情畢竟屬於突發事件,已經超過了他所知道的歷史範疇。在這特殊的時代背景下,臨海水產在網絡上,倒一下成了愛國企業的典範。
趙大喜對此倒一無所知,直到數年之後網絡發達起來,偶然翻到幾年前的一副舊照片,他才覺得有點啼笑皆非,平白錯過了一個一舉成名的大好機會。當然也不過是自己在心裡開開玩笑,他這時候的全副心思,還在想著怎麼應付副總理大人。還是要把壞事變成好事,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還有那些天真可愛的愛國學生。
越到事情緊急的時候他腦子轉的就越快,打電話回國內給宋氏姐妹辦簽證,讓朱宇陪著她們緊急趕來。
沈副領事突然明白他想幹什麼了,誇獎兩句:「這倒是個好辦法,把責任都推到那個人蛇集團頭上……你腦子還挺活的。」
趙大喜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把他扯到旁邊嘀咕兩句,使館一定要把那幫愛國學生照顧好了,尤其等他們回學校之後更得小心。韓國大學生別的本事不大,喝酒打架鬧暴動的能力一流,一定不能讓這些學生出事。
沈副領事被他提醒也嚇了一跳,乖乖點頭:「你提醒的很對,我馬上回去跟總領事商量一下。」
剛總走了沈副領事,那個金局長又領著翻譯趕到,趙大喜斜看上下打量著這條餵不飽的白眼狼,態度上當然就惡劣不少。金局長脾氣也很暴躁,還好兩個人語言不通需要通過翻譯交流,不然三兩句話就得打起來。
金局長態度也很惡劣:「趙先生,我們警方認為這次流血事件,你和你的員工要負全責,我很期待看到幾天之後,你在釜山地方法院裡的表現。」
趙大喜當仁不讓反唇相譏:「金局長責任也不小吧,沒有你們警方的縱容會出這種事情嘛?」
金局長很快惱羞成怒:「請你弄清楚我是在幫你!」
趙大喜也火大起來用中文罵人:「去你奶奶個腿的,我看你是敲詐來了,給我滾!」
翻譯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也不敢吭聲,到最後變成他們兩個人直接交鋒,雖然是語言不通兩個人各罵各的,罵了一陣還是不歡而散。罵走了金局長趙大喜心裡就舒服多了,一個小小的地方警察長官也敢這麼囂張,什麼玩意嘛。
孫副總為人穩重湊過來提醒:「趙總,得罪這個人可不太明智,將來到地方法院裡面打官司還得靠他。」
趙大喜稍一沉吟也不打算改口,罵就罵了又怎麼樣,惹急眼了老子還要弄死他。孫副總知道他心意堅決也就把嘴閉上了,反正趙總決定的事情那就是決定了,別人再說什麼都是浪費口水。
數小時後外面又來了不少防爆警察,仍催淚彈還拿著警棍一通亂打,把示威人群趨趕到遠一點的地方。趙大喜眾兄弟站在樓上看在眼裡,心裡知道鄭副總理就快到了,不然韓國警方不會趨散人群。連趙大喜和孔慶忠手心裡都捏著冷汗,是福是禍還說不好,副總理的態度很關鍵。
又半小時後鄭副總理專車趕到,身後跟著大批警衛還有韓國的警察護衛。
趙大喜打起精神迎了上去,還沒說話先被鄭老爺子教訓一通:「你怎麼回事,怎麼還把人家的示威民眾給打了?」
這時候就能分辨出智商高低,有人嚇的大氣也不敢出,趙大喜心裡卻狂喜若狂,知道老爺子既然肯教訓他,就是有意要維護臨海水產了。他對鄭老爺子的認識也算深刻,越來越能吃的准這老頭的心思。
副總理身後隨從也有些錯愕,副總理待人一向寬厚,這回一見面就教訓人實屬罕見,不自覺多看了趙大喜幾眼,先把這個人長相記住。
趙大喜心裡快速盤算,還是牙一咬把腰桿挺直:「我是東官水產聯盟負責人,要追究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
鄭副總理看他這副架勢,火氣更盛:「我不但要追究你的責任,我還要追究蘇和的責任,你們簡直是瞎胡鬧……這麼大的事情已經危害到中韓兩國邦交友好,我問你,這個責任你擔的起嘛!」
趙大喜故意做出眼神一黯的表情,默默低頭深一鞠躬不說話了,在場中國人多半心知肚明,副總理這是演給韓國人看呢。在場韓國外交官員也好,警方的人也好,臉上表情也各不相同,也有人能聽出來這是指桑罵槐呢。把臨海水產負責人罵了,也把韓國警方罵了,暗指韓國警方處置不力。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趙大喜怎肯放過這麼大好的機會,先朝金局長送過去一個冰冷眼色,然後乖乖低頭認錯。
一副知錯就改的乖學生模樣:「總理,臨海水產願意承擔受傷民眾的醫藥費用,我們馬上就去醫院賠禮道歉。」
鄭副總理臉色緩和一點:「這還像點樣子,於情於理,賠禮道歉都是必須的,而且態度一定要誠懇!」
趙大喜頭低下去只懂得點頭,心裡卻是冷笑連連,幾個韓國官員裡面金局長臉色一下就白了。他當然知道挨打的那些都是什麼人,那都是人蛇集團的小混混,這一去弄不好事情敗露,他這個地方警察長官就算做到頭了。偏偏他越是著急還不敢亂說話,一下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頂頭上司,釜山警察局長官已經在回頭吩咐了:「準備車去醫院。」
金局長一下面如死灰,趙大喜眼角也懶的再看他一眼,心裡冷笑三聲跟我鬥,你還真是差的遠了,老子這次還玩不死你,老子乾脆跟你姓金算了。回頭吩咐辦事處工作人員,準備好水果花籃營養品,去醫院跟受傷的韓國民眾賠禮道歉。
辦事處裡一片忙亂,副總理的貼身秘書跟趙大喜也算很熟了,找個機會湊過來豎大拇指。
趁沒注意的時候小聲說話:「打的好!」
趙大喜回他一個無奈苦笑,小聲回答:「您這算誇我還是貶我?」
首長秘書又送過來一個善意眼色,顯然對他印象良好,不管怎樣沒給中國人丟臉,從感情上來說但凡是個中國人,還是站在臨海水產這邊。片刻之後趙大喜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國賓的待遇。加長禮車外面警燈閃爍,前面四輛白色警用摩托開路,周圍韓國國家安全部門的保鏢全神戒備,所過之出行人紛紛閃避,威風是真夠威風了。
鄭老爺子這回把趙大喜叫進他的國賓禮車,也讓韓國人臉色相當難看,偏偏又不好發作。這位鄭副總理權高位重,又是這一任中國政府裡面鷹派代表人物,韓國又趕上金融蕭條政局動盪,這個時候誰敢惹他。
儘管是擺明了不給面子,隨行的韓國官員也只能忍氣吞聲,韓國企業這時候正在有步驟的進軍中國市場,這個憋是吃定了。趙大喜心裡也洋洋自得,打了韓國人還能坐在韓國人的國賓禮車裡面招搖過市,這麼過癮的事情一輩子也難碰上一回。
偷偷看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鄭老爺子,心叫可惜老爺子任期還有兩年就滿了,這麼過癮痛快的事情以後再難遇到了。老革命家處理這種事情,手腕就很強硬,穩穩壓住了韓國政府,真叫痛快。
半小時後車到醫院,趙大喜領著自己手下員工,恭恭敬敬給躺在床上的那幾位鞠躬道歉。周圍媒體記者又一通猛拍,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仍過來,趙大喜和一幫臨海水產的員工只是裝沒聽見。
趙大喜抬頭同時沖蔣總領事使個眼色,蔣領事會意點頭,幾步走到副總理身邊,小聲嘀咕幾句報告副總理,這幾個人並不是韓國漁民,這些都是韓國境內人蛇集團的犯罪分子,跟臨海水產辦事處曾經有過糾紛的。
趙大喜耳朵裡清晰聽到,副總理小聲說話的聲音:「你說這話敢不敢負責任,你有沒有證據?」
蔣總領事又看一眼趙大喜,咬牙說話:「報告副總理,我敢負責證據也很充分。這個人蛇集團專門勾結我國境內的蛇頭,主要在東北一帶做案,被他們拐騙到韓國的我國公民,人數已經快超過三百人了。」
眼看著鄭老爺子點一點頭,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滿臉不高興的甩身就走了,留下在場一大幫記者官員,還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趙大喜在內全體中國人,都跟著老爺子身後也揚長走人,一下把韓國官員們全晾起來了。
一陣竊竊私語聲後,誰也不知道這算怎麼回事。
晚上在國賓館裡,宋家姐妹也被接來了,老爺子打起精神親自接見。
趙大喜小聲給她們打氣壯膽:「這是咱們鄭副總理,好還回答副總理的問題。」
老爺子對這兩個倒挺和藹,鼓勵兩句:「不要害怕,大膽說。」
宋家姐妹膽子自然大了起來,把事情前後都講一遍,有人拿幾張照片給她們認人。
孿生姐妹一下就把伍哥認出來了:「就是他,人蛇集團的頭頭。」
鄭副總理一下就怒了,又衝著蔣總領事發脾氣:「為什麼不早點上報,你這是失職!」
蔣總領事一臉尷尬,也懂得推脫責任:「已經早就上報到公安部了,但是一直沒有下文,我們……也沒辦法。」
副總理臉色一沉這一回震怒起來,當場讓秘書通報韓國警方,要求給一個明確的說法,圍困我國水產企業辦事處的,到底是示威的漁民還是人蛇集團養的打手。不給一個明確的說法,就把事情拿到國際上去講一講道理。
事情正在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這一下驚動了韓國總統,面對確鑿的人證無言以對。當晚韓國警方大軍出動,在宋家姐妹帶領下抄了人蛇集團的老巢,剛好有一批十幾個人的偷渡人員才剛下船,一併都給帶回了警察總部。
雙方扯了一陣閒話,韓國政府也覺得十分丟臉,警方如此無能居然縱容人蛇集團的罪犯,圍攻外國企業辦事處。追究起來金局長以下,十幾名釜山地方警察長官被革職查辦,當然一切都是在秘密進行,警方連普通漁民和人蛇集團都分不清楚,這事情傳出去韓國政府顏面何在。
這天早晨韓國警察部副部長親臨辦事處,恭恭敬敬朝著臨海水產員工鞠躬道歉,只求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臨海水產上下陰霾盡去,那一幫釜山大學的留學生又趕來助威,一下讓場面熱鬧起來。事情發展的如此有戲劇性,韓國媒體也沒料到事情會突然急轉直下鬧成這樣,同一時間保持沉默,再不敢提隻字半語。這事情也只限於韓國境內,警察部門和一些媒體是知情的,一場大大的風波就此打住,也就沒了下文,很快也就被人淡忘了,再也沒人敢提什麼流血衝突。
鄭副總理這天啟程回國,趙大喜領人送到機場,副總理面子上對臨海上下鼓勵幾句,好好幹。送走了鄭老爺子事情還不算完,那些來聲援臨海水產的留學生,回學校以後雖然沒挨打,也跟韓國學生發生了嚴重的口角,韓國警方也怕再出事,把那三十幾個廣東留學生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