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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章 俠義之人 文 / 隔壁小王

    第六十章俠義之人

    徐伯均履歷沒什麼瑕疵,也沒什麼亮點,從河北一路保著鄭家老爺子到京裡,他自己也放到地方上來當個外官。按說他也沒什麼大的追求了,這一任期滿多半也就光榮退休了。趙大喜突然挺理解他,為什麼堅決反對徐燕跟他的交往。

    徐家只有徐燕一個女兒,挑女婿當然得仔細一點,老徐為官還算清廉,還指望著女兒女婿給他養老。

    趙大喜低頭看一眼徐伯均,正在看的一本《聊齋誌異》,心裡好笑知道這本書是小平同志生平最愛看的一部書。做官做到老徐這個位置,書房裡擺什麼書總要有講究的,小平同志愛看寫鬼的書,徐家書房裡難免要擺上幾套聊齋,山海經之類。

    徐伯均把書合上,摘下老花鏡,說話還算挺和氣:「坐吧,以後來家裡不要拿那麼多禮物。」

    趙大喜隨手拽一把椅子坐好,也知道該怎麼說:「禮物都是小燕兒買的,我只負責搬進來。」

    看老徐臉色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畢竟小女兒還有一片孝心,他父女之間關係也雨過天晴大有好轉。

    老徐在趙大喜這個晚輩面前,自然是要擺一下譜的:「你知道小平同志為什麼愛看聊齋誌異?」

    趙大喜心說這話問的也太扯蛋了,小平同志愛看鬼神誌異純屬個人愛好吧,跟他人有什麼關係。

    臉上自然露出恭敬表情,給了老徐幾分面子:「不知道,請徐書記指點。」

    老徐老臉上大為得意,教訓兩句:「因為這本書是最具有思想價值的,知道貓論是怎麼來的嘛,聊齋誌異手稿本卷三驅怪篇有寫,異史氏曰,黃狸黑狸,得鼠者雄。狸就是貓,翻譯成白話就是經典的貓論……年輕人還是要多讀點書,沒壞處。」

    趙大喜其實心裡滋味挺古怪的,一下就把徐伯均這個人看透了。這人的頑固倒並非他的性格使然,還是在大領導身邊呆的時間太久了,好好一個人連人格都扭曲了。成天光琢磨這些沒用的,也難怪他官路到此為止,很難再有什麼進展,這個人思想不但頑固而且老朽,這都是當年在老領導身邊養成的毛病。

    趙大喜想一想,還是忍不住有話要說:「徐書記,貓論在文革的時候可是被批判過的,後來連小平同志自己都不提了。」

    他言外之意貓論,不過是某些諂媚學者弄出來拍馬屁的,您老何必鑽這個牛角尖,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多幹點實事。

    話不投機,徐伯均眼睛一下就瞪起來了:「荒謬,你好大的口氣!」

    趙大喜話到嘴邊還是沒忍住:「小平同志後來也說過,貓論是他在六二年提出來的,只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非要上升到理論的高度,就不合適了。非要引申出一套理論來,引申成為了發展身產不顧一切,您覺得這在辨證法上,說的通嘛?」

    幾句話把徐伯均氣的吹鬍子瞪眼睛,偏偏又一時詞窮,想不說什麼反駁的話來。

    老徐最後還是猛的一拍桌子:「你這個人,壞就壞在目空一切,貓論是小平思想公認的精華,你敢唱反調!」

    趙大喜看這架勢還是把嘴閉上吧,身處這個時代,大多數時間都得把嘴閉嚴。儘管他心裡很明白,小平同志的貓論,不過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陰謀家給曲解了,要是百年之後再寫歷史,誰是誰非就很難說了。

    書房裡又拍了桌子,把外面徐家母女嚇了一跳,徐燕擔心的往裡面看兩眼。

    徐老夫人快走幾步趕過來,站在門口埋怨幾句:「老東西你幹什麼,大喜好不容易來家一趟,大過節的你別找不痛快!」

    老徐被夫人一埋怨也就不說話了,一瞪眼睛憤然起身:「我懶的跟他理論,吃飯!」

    趙大喜心裡其實是挺想笑的,又有些惋惜,跟魄力十足的鄭老爺子一比,他這個老丈人確實只有當忠僕的份。有機會在這個時代,親身感受到這一代人的思想和觀念,對身處其中的趙大喜來說,感想其實也挺生動。

    更好笑的是吃過午飯,老徐又忍不住瞪起眼睛:「你跟我進書房,我就不信我教育不了你!」

    徐燕母女看呆了眼,趙大喜無奈攤手答應一聲,去就去唄。

    從這以後徐家書房就成了他們兩個人辯論的戰場,每每趙大喜說一些奇妙的言論,都能把老徐氣的七竅生煙。偏偏老徐嘴上又落下風,怎麼也辯不過趙大喜,慢慢的徐燕母女倒習慣了,每次老徐在書房裡拍一拍桌子,她們母女也懶的管。

    若干年後,徐伯均想起前事種種,總要感慨:「以大喜之才要是有意為官,成就應該在我之上。」

    外人也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也多半跟著附和幾句,偏偏趙大喜根本就無意為官,只愛在人大政協裡肆混。跟趙大喜辯論的多了,老徐的思想慢慢也不自覺的開竅了,這一任結束後另有高昇,這也都是後話了。

    下午,廣州市區,遲家。

    遲參謀長這一次回家探親,只帶了一個司機一個警衛,遲志傑是個孝子也是個干將,他常年在福建難得回家一次。家裡雙親還在都是遲夫人在悉心照顧,這一趟回家才發現家裡已經變樣了。

    遲家早在半年前,就舉家搬到了一處環境幽雅的高檔住宅小區,一百五十多平米的大房子裝修的不錯。樓下有車還有司機,家裡還多了個小保姆,家裡營養品四處可見,遲夫人身上也多了幾件首飾。這些當然都是趙大喜一手置辦的,提前也沒讓遲參謀長知道,讓他知道了也不能同意。

    這會家裡除了遲家人,還有趙大喜和孔慶忠在。

    遲參謀長看著新家,火大起來罵人:「趙大喜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把這房子給我退掉,保姆司機都給我弄走!」

    趙大喜和孔連長對看一眼,打定主意一聲不吭,任打任罵就裝死了,愛咋咋地。

    遲參謀長越看越氣:「我告訴你趙大喜,我知道你現在有錢了,生意做大了,可你也不能把你在生意場上的那些毛病,帶到我家裡來……我要你的房子幹什麼?」

    趙大喜兩個人仍舊一聲不吭,就是裝死。

    遲家二老終於聽不下去,遲家老太爺板起臉來說話:「志傑你幹什麼,你是存心想把你媳婦累死,小趙的房子是我做主收下的,你要打要罵都衝我來!」

    遲夫人受了委屈終於哭出來,跑回房間掉眼淚去了。

    遲參謀長這也就是個正直的職業軍人,要說人情事故他也不通,被老爺子說兩句也就不說話了,就是低頭喝酒生悶氣。趙大喜和孔連長互看一眼,他們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反正房子也買了保姆也雇了,總不能真讓搬出去吧。

    趙大喜這輩子佩服的人裡面,遲志傑絕對算是其中一號,這種傳統的軍人日漸稀少,自然讓人心生敬佩。總之是遲參謀長在家發了一通脾氣,驚動鄰居大媽出來勸和兩句,這一口氣慢慢也就消了。

    遲參謀長又衝著趙大喜瞪起眼睛:「你這個小子,我一回來就聽說,你又跟人掐架了?」

    趙大喜乾笑兩聲,三兩句話糊弄過去,旁邊孔慶忠趕緊給老上級倒酒,特級五糧液滿滿倒上一杯。三個人和遲家老爺子喝幾杯酒,倒臉色都有些紅潤了,說話才逐漸的痛快起來,在座都是很痛快的人,喝酒聊天也很痛快。

    遲參謀長喝了幾杯酒心情逐漸好轉,又衝趙大喜說話:「你這個小子哪都挺好,就是喜歡耍小聰明,我幫你可不是為了收你的好處。我早看出來,你這個小子跟那些土匪村霸不一樣,你是天生俠義的人……以後不要再跟我耍這些小聰明,我不稀罕。」

    趙大喜好話答應著,心情還是極爽快的,要沒有當年的遲師長,他趙大喜屍骨都不知道埋在哪了,這份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在遲家吃過中午飯,又趕去郊區張政委家,張政委現在是集團軍政治部主任,見面之後自然又是一陣寒暄。

    張主任為人就比遲參謀長寬容多了,見了趙大喜先寒暄兩句:「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又壯了,呃,現在可不能叫小趙了,得稱呼你趙總對吧?」

    趙大喜由衷的苦笑:「您還是叫我小趙吧,我還是叫您政委,這樣公平了吧?」

    張主任一家聽他說的有趣,呵呵笑了兩聲也是皆大歡喜,趙大喜是他們當初極力維護的人,現在的趙總身家不菲,幾乎成為東官地面上頭面人物,崛起之快讓人咋舌。他們兩位臉上自然大大的光彩。

    在張家坐了一會,遲參謀長看看小孔肩膀上兩槓一星少校軍銜,多少有點不滿了:「這個老李,是嫌棄我留給他的人不合用吧。」

    言外之意是嫌棄孔連長升的太慢了,當年孔慶忠就是他手下愛將,當成主力團團長培養的人選,現在不受重用他自然有一點意見。

    旁邊老一師的政委,適時的笑著說話:「老李也有他的考慮吧,老李那個人謹慎了一輩子,在他手下當兵只要不犯什麼大錯,早晚會提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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