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耳提面命
只是他兩個人一頓餃子還沒吃完,又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了。
趙大喜先看看自己身上,冷哼一聲:「你哭就哭吧,你看看你把我衣服弄的,我可不管你得給我洗了。」
王警官也冷言冷語起來:「好啊我沒問題,就怕你回家要跪洗衣板了。」
趙大喜嗓門下意識提高起來:「我現在就脫下來讓你洗,你有能耐別躲!」
王晨臉色微微一紅,仍舊冷淡回答:「這是你的房子,你愛脫就脫我管不著。」
趙大喜被她嗆的眼前發黑,還好林海燕從外面推門進來,林家大姐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兩位剛才還好好的幾分鐘不到,又鬥上嘴了。這兩個吵架也有特點,往往是趙大喜吹鬍子瞪眼表情很豐富,王晨只是冷言冷語只用一號表情,在外人看來只會覺得好笑。
這時候往往就輪到林海燕出來打圓場:「行了你們兩個,大喜,衣服我給你放在隔壁房間的床上了,去換上吧。」
趙大喜又衝著王晨眥一眥牙,才神氣的轉身走了。
這天晚上跟幾個趙家村子弟議論起來,都覺得監獄確實是個教育人的好地方,看把一個好好的人教育成什麼樣了。
趙大喜還故意咧嘴一笑,問一個表侄:「永成,你不是在裡面呆過半年,有什麼感想?」
趙永成一臉的苦澀尷尬:「叔,別說了,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就那個東郊監獄,真能讓一個正常人得神經病。」
趙大喜心思又是一動:「那裡面什麼樣,說說看。」
趙永成也被他勾起興致,說的唾沫橫飛:「東郊監獄裡面有幾個管教,凶的咧,有個姓朱的管教外號叫朱扒皮,有一回我就是夜裡站班打了個盹,就被他關進禁閉室裡關了三天……叔你知道禁閉室裡怎麼治人的嘛,就這樣,把你手腳反過來銬在一起,還給你銬在地板上,只能坐不能躺,三天三夜下來真恨不得馬上去死。多少自認英雄好漢不怕死的,禁閉室裡關上三天就老實了。我在裡面呆了半年不到,碰上一個打成瘸子的,好幾個神經衰弱的。」
趙大喜心裡冷笑三聲,大罵省裡面那位李老,主管司法工作這麼多年,就管了這麼多的成績出來。心裡快速盤算著該怎麼樣再推他一把,好讓這老東西趕緊滾蛋大吉,省的讓他翻過身來記起仇來,再招來無窮無盡的煩惱。他發起狠來哪管對方是多大的領導,總要極力把對方鬥垮。
正月十五這天找了張漢,張漢就沒有他這麼大的膽子,很猶豫:「幹警察的誰不知道東郊監獄,裡面那些整人的花招多了。但是由咱們去出這個頭這合適嗎,我是覺得有點懸,太草率了。」
趙大喜也覺得有點不靠譜,心思又是一動:「大哥,你有沒有朋友在裡面上班?」
張漢回答仍舊有些為難:「倒是有一個老戰友在裡面當管教,大喜,咱可不能把人坑了。」
趙大喜當然拍胸脯保證:「大哥的戰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什麼時候坑過朋友?」
張漢一想也對,也就點頭了:「好吧,我明天把他約出來談談。」
第二天在張漢的辦公室,見到了於波於管教,跟張漢年紀差不多不到四十,也是一條爽快的漢子。趙大喜旁敲側擊跟人聊了幾句,到了飯點又請出去吃了頓飯。飯桌上勸了於管教幾杯白酒,也就很自然的說起東郊監獄。
於管教喝的臉通紅,叫一聲慚愧:「老張,咱們都是同一個班裡退伍的戰士,我就跟你說實話吧,這東郊監獄裡面種種作為,有些人拿整犯人當喝白開水,我們也有幾個看不下去的,沒辦法啊,這種丟飯碗的事情誰會說出去?」
趙大喜又使個眼色過去,張漢凜然說話:「老於,你要是真有良心今天晚上就別走了,明天有個人要見你。」
於管教也不是笨蛋,縮一縮脖子臉色也變了:「老張,這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咱可不幹,胳膊可扭不過大腿。」
趙大喜趁機慫恿幾句:「老於,你先別急著下結論,誰是雞蛋誰是石頭,明天過後就知道了。」
於管教看一看張漢臉色,又沉吟一陣也就不吭聲了,看樣子是有些意動。趙大喜趁熱打鐵把田中勤請來,把自己打算跟他一說,田中勤這麼沉穩的人也嚇了一大跳,怎也想不到趙大喜如此膽大包天。
田副廳長沉吟一陣,笑的很慘:「你倒很懂得見風使舵,蘇書記對李老也不過是略有不滿,你就敢下這麼狠的手。」
趙大喜冷笑:「田副廳長怕是言不由衷吧,蘇書記對李老,你覺得真是略有不滿?」
田中勤也沒想到他口鋒會如此犀利,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蘇書記對李老實在是很不滿,只是沒人敢這麼說,當然除了面前這條黑大漢。田副廳長一時間為那位李老叫起委屈,你說你精明了一輩子,何苦來招惹這個趙大喜,這下倒好,根本就是惹上一塊滾刀肉了,弄不好還要把政治前途都賠進去。
他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即便他說出來,趙大喜也不會在乎滾刀肉這樣的評語,多半還會哈哈一笑欣然受落。
趙大喜看他不說話了,再提點他幾句:「田兄,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你這官銜,做到副廳長就升不動了?」
田中勤驚疑不定的反問:「你倒說說,我為什麼升不動了?」
趙大喜有心給他敲敲警鐘,也不客氣:「因為你是個文人,文人主政一般都是心慈手軟,還美其名曰無為而治,時間長了肯定要出大亂子的。亂世本應重典而治,你就沒聽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所以你這官最多做到副廳長,也就到頭了!」
換個人來,趙大喜也未必敢說這種話,他看準了田中勤是個待人寬厚的老實人,多少也有點欺負人的嫌疑。
即便是這樣,田副廳長還是惱羞成怒:「趙大喜你太過分了,什麼亂世什麼重典,你簡直胡說八道!」
趙大喜嘿嘿乾笑一聲:「惱羞成怒了吧,你不信我的話,就回去說給蘇書記聽,讓蘇書記評評理。」
田中勤如果懂得罵人,估計他早就破口大罵了,還好這是個斯文人,只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甩手走了。田副廳長剛走,外面張漢和於管教就進來了,兩個人看一看負氣離開的田副廳長,再看看趙大喜,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田中勤一路氣呼呼的跑回家裡,他當然不會傻到真的去跟蘇書記說這些話,回家當然是先把這些話說給老婆聽。田夫人一時也有些錯愕,這是法學專家又是做檢察工作出身,當然比她丈夫理智多了,也清醒多了。這些也都在趙大喜算計當中,男人在外面受了委屈,當然回家找老婆傾訴。
田夫人一陣錯愕過後,倒比丈夫冷靜多了:「趙大喜這些話不是說給你聽的,他是說給我聽的。」
田副廳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田夫人嗔怪的看他一眼,也有些埋怨:「趙大喜說的一點沒錯,照我看他說的還挺客氣,說好聽點你是待人寬厚,說不好聽點叫懦弱怕事。要說這體查上意的本事,你確實不如趙大喜太多。」
田副廳長又急到面紅耳赤:「可是他連蘇書記也敢非議?」
田夫人終於忍不住抿嘴輕笑:「那是因為他看準了你是個老實人,欺負你呢,除了我,你敢把這話說給別人聽嗎?蘇書記怎麼會缺膽識……唉,蘇書記是有難言之隱。蘇書記不是不想動李老,是沒法動,一動就會讓人說成是……你明白的。」
田中勤氣頭上反應有點遲鈍:「那誰來動?」
田夫人這時候拿出溫柔的一面,慢慢依偎進他懷裡,柔聲說話:「趙大喜不是給你指了一條路嘛,你就是蘇書記身邊最器重的人,上上下下多少人都在看著你呢,你都不敢動手誰還敢動。現在省裡政令不通,蘇書記處處受制動彈不得,你不出面還有誰敢出面。照我看蘇書記早就等著你辦成幾件大事,他也好順理成章把你扶正。」
田副廳長反應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明白過來之後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反倒是有些焦慮。田夫人看著自己丈夫在客廳裡煩躁的走來走去,心裡也默默的歎一口氣,她自己的丈夫她最清楚,生性是怯懦了一點。那趙大喜生性又太過激昂,要是這兩個人能中和一下變成一個人,那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田中勤也畢竟是個人物,掙扎了一陣猛一拍大腿,頭也不回的出門開車。田夫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心裡倒挺感激趙大喜,她丈夫被人點撥了幾句有點開竅了,日後官運亨通不在話下。只是她想到趙大喜說的這些話,心中又有一些擔憂,丈夫跟這麼厲害精明的人混在一起,是福是禍還尤未可知。
轉念再一想,田夫人慢慢也就釋然了,她總不願意自己丈夫是個懦弱無能的人。
田中勤又一路衝回北山,趙大喜早就準備好飯菜等著他了,還嘿嘿的笑:「回來啦,先吃飯吧。」
田中勤瞪著他大黑臉看了一陣,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氣突然又洩了,又些頹然坐到椅子上。張漢於管教也不敢說話,趙大喜心裡好笑搭上田副廳長肩膀,在他耳朵邊上耳語幾句,田副廳長臉色慢慢也就緩和了也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