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血祭
「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做一些玷污神聖的事情,真正的玷污神……如果你能夠成為一名如德萊克斯夫人那樣著名的潑婦,你或者能夠在心理上擺脫對神的屈從地位。這只是一個建議,我希望你認真考慮,要知道在神座上走下來,或者從此墮落,或者從此走上打造自己神座的道路,要成為神,你總必須突破一些東西,放棄一些東西,才能夠領悟到最終的神之道。」陸斯恩的眼睛中有那星星似的光芒,像一團象牙球,又似乎是那漫天星斗中的兩顆,在暗沉沉的睫毛下,眼白中,眼眶裡如同那在簇葉,花梗,青草上沾著露水閃爍發光的花朵。
他說完依然和她靠在一起,默默無言,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睛,她被那花朵裡從容自若的光一點點地淹沒,似乎點亮了她心中的某個角落。
「夜色悠遠,宛如雲煙,深淵遠去,地獄緊閉,依掩不住我的心。」賣花女突然大聲地誦唱起來,帶著緊張而恐懼的神情,她的嘴唇頻率很高地開合著,眼眸躲開了他的注視,那目光似乎透入了她的心,她的心在顫抖著,彷彿他的目光正像一把刻刀在她的心臟上將他的那些話深深地銘刻上,留在她最深沉的意識裡。
隨著她的誦唱,一點點細密的光珠在她的肌膚上游離著融入她的體內,陸斯恩的眼簾拖著眼睫毛一顫,移開了目光,「哦,被發現了。」
「你終於出手了。」夜風涼意襲人,她抹去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的冷汗,一股清新地帶著忍冬香味沁人心脾,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光芒,在她的周圍,彷彿一切都變成黑糊糊的影子,那坐在她身側的男人卻像幽深的黑洞,吞噬著她的光。
她沒有料到陸斯恩的出手時機如此之準,誰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用剛才看似輕鬆戲謔的語言準備著這樣一個機會,把她托進他的陷阱?
那種將靈魂燒灼成符文,銘刻在心臟上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就讓她感受到了無可抵抗的壓迫力,如果讓他完成了某種神秘的惡魔之術,她相信就是她也無力擺脫他的控制,幸虧她的心神有匹配她身份的強大,而他似乎還沒有恢復到鼎盛時期的力量。
既便如此,他現在的力量已經超出了她的預計,讓她不得不通過吟唱增強反擊的力量才得以擺脫。
「差一點。真可惜。」陸斯恩失望地道,毫不掩飾他的意圖,坦蕩的風格很符合一個大惡魔肆無忌憚的張揚性格。
「你應該低調一點。」她感到憤怒,她是以絕對的誠意來和他做一筆交易,他卻不只在嘲笑她,戲謔於她,甚至趁機攻擊她。
「有用嗎?你已經在我的身側,我低調還有用嗎?為誰低調,因誰隱藏?」陸斯恩頗有些不屑地道。
「神,第七王座的輪迴君主……還有消失的路西菲爾。」她在提起最後一個名字時,露出一絲讓陸斯恩很奇怪的情緒,這種情緒人們叫做妒忌,是陸斯恩熟悉的某個地獄君主所代表的七宗罪之一。
她既然想反叛神,那麼有這樣的情緒倒也不用太奇怪了,她終究是人。
「我感覺到了,當我和羅秀的契約完成生效時,已經徹底暴露了我,我不可能在靜靜地守護在她身邊。你能夠找到我,你所說的那兩位天國和地獄的真正擁有者,會不知道我在這裡?他們只是自以為在超脫世界的高度俯瞰於我,用微笑欣賞的態度,點著頭,看著我像一部精彩戲劇裡徒勞表演的配角。至於路西菲爾,難道他終於用他那神的七分之六的靈力完成了超脫世界的跨越,凌駕於你之上,和神與輪迴君主並肩了?」陸斯恩推測著,否則就是以路西菲爾墮天使首領,曾經的天國君主之一的身份,都沒有任何讓這位賣花女妒忌的資格。
「你似乎並不擔心?」她訝異於陸斯恩的平靜……不是平靜,應該說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
「我擔心什麼,我們曾經是盟友。他得到了我的幫助……不過即便如此,他似乎也有對付我的理由。弗洛希德說過,驕傲的人對幫助他的人也會憤怒——你瞧,他正生氣地看著幫他拉馬車的馬。路西菲爾似乎就是這樣的性格吧,他的驕傲,令人生厭。」陸斯恩的臉上卻浮現出不符合他言語內容的溫柔神情。
「說吧,你要和我做的交易,我接受了你的報酬,我給你訴說的機會,我答應你會考慮的。」陸斯恩望著不遠處的半空中的閃爍黃光,那是夏洛特莊園榮耀劍塔的大燈。
「讓伯多祿教廷在多米尼克大陸消失。」賣花女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地道。
「我本來就在做這件事情,只是聽到這是你的要求,讓我覺得自己在做一件相當愚蠢的事情。」陸斯恩感歎道。
「自從第二代教皇聖徒巴薩羅姆來到天國以後,天國和伯多祿教廷的聯繫已經中止,並且不再直接控制,現在的伯多祿教廷已經成為了路西菲爾將觸手在多米尼克大陸伸展的通道。」賣花女遙望著東方,似乎她的目光越過了櫻蘭羅海峽,越過了紀德龍平原,落在了聖伯多祿教廷那瑰麗雄渾神聖的穹頂始祖雕像上。
「這件事情你自己也可以做。」陸斯恩沒有馬上答應,消滅伯多祿教廷,不必再擔憂天國出手,這似乎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但陸斯恩相信不會這麼簡單,路西菲爾不會允許陸斯恩輕易斬斷他涉足多米尼克大陸的通道,更何況陸斯恩沒有任何理由對這位賣花女保留信任,這或者只是一個用整個大陸的鮮血作為引子的陰謀而已。
「伯多祿教廷,終究是我留下的,多少有些感情。」賣花女動容地說道,捂著胸口,心疼蹙眉的柔弱堪比在特洛倫海角上禁不住海風的古拉西美人海麗娜。
陸斯恩不是特洛倫國王,沒有打算因此而拜倒在她裙下,只求她舒展眉頭。
「路西菲爾似乎還沒有辦法直接踏足多米尼克大陸,他缺少一個通道,這個通道並不是我先前所代指的伯多祿教廷,而是一個類似天國和地獄連接多米尼克大陸的通道。要建立這樣的通道,他需要羅秀的血液,這才是伯多祿教廷的黑暗血祭的真正功效……當然,格列高利七世這個蠢材以為這個血祭是召喚出十二聖徒的秘術。」賣花女似乎很有把握陸斯恩會答應做他本來就會做的事情。
負責我新房的裝修公司是同學開的,為了表示對我這個同學的昔日友誼,他派來了公司的所謂設計總監。
這位派頭極大的總監說我的小花園裡噴水池雕像可以採用夢神阿波羅和酒神狄奧尼索斯。
我愕然問道,為什麼不是鯉魚躍龍門噴水,或者雙龍戲珠噴水之類的。
他鄙視我的土鱉想法,說那是90年代農村小房子屋頂的風格,他的設計理念融合了尼采的「永遠循環論」,尼采就是用這兩位大神闡述他的永遠循環學說,正好配合噴水池的循環系統。
「你懂了嗎?」他最後問我,並且表示他會堅持他的藝術理念,即使我打電話給我同學,他也不會同意在歐式庭院裡裝鯉魚躍龍門和雙龍戲珠的東西。
我真想問他,他知不知道尼采如何解釋真正博學和故作博學,在《快樂的科學》173中,尼采說知道自己學識淵博的人會努力求其學問的清晰明白,而想在大眾面前表現自己很博學的人則會將學問弄得晦澀難懂。大眾對於見不到底的東西都認為是深奧莫測的,他們是如此膽怯而極不情願地步入其中。
最後我沒有問,我沒有堅持鯉魚躍龍門和雙龍戲珠,讓他在這裡得意而不屑地斜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