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勸退
喬峰搖頭:「這是海陵派的絕學,我豈能隨意修煉?」
蕭月生道:「據我所知,海陵派也唯有四個長老修成,還有一個大弟子蕭撻,卻被我當初殺了,如今無人練成了。」
「唉……,總覺得欠光明。」喬峰苦笑。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覺得喬峰太過古板了,笑道:「百年之前,誰知他們是從哪裡得來這套功夫的,百年之後,誰知又會落到哪一家,……白雲蒼狗,世事變幻,喬兄太執著了!」
喬峰苦笑一聲,搖搖頭:「還是算了罷。」
蕭月生沒想到他這般固執,歎道:「喬兄如今已出了少林,想修煉別的武功,難不成要自己創出來?」
喬峰道:「我還沒那般能力。」
「那就是了,想一想阿朱,想一想青峰幫的弟兄們,遇到好的功夫,你放棄了,豈不是對不住他們?」蕭月生苦口婆心。
喬峰苦笑一下,想了想,用力點頭:「好吧,多謝二弟。」
蕭月生舒了一口氣,笑道:「不過,這太上伏魔功要求極高,尤其對心境的要求,喬兄想學,未必能成!」
喬峰一振,笑道:「喬某卻是不信!」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蕭月生呵呵笑道,端起了大碗。
兩人對了一碗,一飲而盡,哈哈大笑,暢快淋漓。
兩人喝得痛快,酒足飯飽之後,來到了密室之中。
喬峰翻開了太上伏魔功的秘笈,蕭月生則在一旁看著,替他護法。
修煉這太上伏魔功,頗有危險,威力太強,反噬也強,一個不小心,反而會傷了自己。
大抵神功絕學,皆有這般特點,修為不到,或是標準不達,強練不宜,練之不但無益,反而損己,便是所謂的有緣者方能修煉。
至於答應過海陵派四老,蕭月生卻是記著的,他在武庫裡看到的,絕不會外傳,但真正的絕學,卻沒有藏在那間武庫,而在另一間武庫。
這本太上伏魔功,還有阿紫的五毒秘典,皆是另一間武庫珍藏,自然不在答允之列,也算是小小報復一下他們的耍心眼。
喬峰讀過了太上伏魔功,閉上了眼睛,內力流轉,開始修煉,蕭月生也閉著眼睛坐在一旁,感覺著喬峰內力的流轉。
太上伏魔功果然艱難,喬峰數次搬運內力,想按照太上伏魔功的心法運轉,卻無功而返,竟做不到。
蕭月生沉浸心神,都附在喬峰的身上,他的一舉一動,內力的每一絲運作都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
甚至,他的內力也跟著運行,按照喬峰的路線運行,一般無二。
每一次喬峰遇挫,他都能體會出,艱難無比,果然不愧是太上伏魔功,需得心念專一,毫無雜念。
喬峰凝神搬運內力,數次之後,已有精疲力竭之感,太過耗神了,不過,慢慢的,他有些摸著竅門。
心神似緊非緊,似松非松,毋忘毋助,若即若離,這其中的火候,非是親身試驗、體會,斷難言表。
喬峰悟性奇高,天賜稟賦,這一會兒功夫,已摸出了一點兒訣竅,搬運內力時,再不像開始時的徒勞。
忽然,一絲內力忽然變得溫馴,運動由心,按著太上伏魔功的心法路線循環,斷斷續續,走了一周天。
走到半途時,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心神耗費驚人,幾乎昏厥,喬峰意志堅定,咬牙硬撐著,終於運轉了一周天。
一周天結束,頓時精神一振,彷彿美美睡了一覺醒來,精神煥發,神采奕奕,腦筋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大為讚歎,沒想到這太上伏魔功如此神妙,一周天下來,已然如此驚人,若是多轉幾個周天,豈不是更驚人?!
他興奮之下,接著運轉這一絲內力,精神越發的健旺,渾身精力充沛,生出使不完的力氣,忽生這般感覺:一拳下去,能打破天。
他還算清晰,知道這是精力溢滿之兆,暗自微笑,眼前忽然一變,彷彿置身沙場之上,寬闊蒼莽,不遠處有一群人,約有百人,個個黑盔黑甲,布列成陣,緩緩朝他走來。
喬峰一怔,這些人的服飾,竟是西夏一品堂的裝束,個個雙眼精芒大放,修為極深,他們雙眼帶著殺氣,死死瞪著自己,顯然,是想殺了自己。
喬峰皺眉,西夏一品堂藏著不少好手,不好對付,當初身為丐幫之主,對付他們時,吃過不少的虧。
「殺——!」一百多個黑盔黑甲的武士撲過來,刀上泛著寒光,朝他直劈過來,刀刀朝著致命處。
喬峰無奈,雙腿一蹬,猛的衝過去,手上施展降龍十八掌,一掌拍飛一人,兩人在他前頭飛,撞飛了幾個人。
他一下穿過十幾人,所向披靡,無人能擋,但畢竟人太多,個個都悍不畏死,最終還是陷進了百人陣中。
他施展降龍十八掌,一掌一個,掌掌不空,每一掌下去,皆斷一人性命,轉眼功夫,已經拍出二十幾個人。
但殺了二十幾個人,還有八十幾個人,內力已經有些虛弱,咬著牙,再次殺了十幾個人,已有賊去樓空之感。
他又殺了一個人,拍出一掌後,忙彎腰撿起一長刀,施展刀法,一道道匹練劃出,又抹了十幾個人的脖子。
剩下五十幾個人,卻個個悍不畏死,喉嚨中刀,卻仍堅持著揮刀,終於有一個人抱住了他,死死摟住他的腰。
喬峰身法頓時一滯,慢了下來,惱怒非常,左掌按上那人背心,內力吐出,至剛至陽,直接催毀了他五臟六腑。
可此人一股精神極強悍,雖然被震斃,卻硬著憑著一口氣,死死摟住,絕不鬆手,反而更緊。
這一耽擱的功夫,任憑喬峰揮刀,十幾個人圍上來,拼著中刀,也要壓住他,又有一個人從後面抱住了他,像布袋一樣掛著。
這人胸口中了一刀,卻毫不在乎,死死摟著他脖子,想要勒死他,喬峰以肘後擊,數下之下,幾乎將那人撞斷,卻沒能甩脫。
形勢越發嚴峻,他狠下心,揮刀如電,直接斷了兩人的胳膊,縱身一躍,跳出了人群外。
他轉身便跑,撒開了腳丫子,剛才這一下將內力賊去樓空,再無力氣,只能跑了,否則,性命便要交待在這裡。
實沒想到,這一群西夏一品堂的人如此棘手,比從前見過的都厲害,彷彿與自己有殺父之仇,捨身伺虎。
這樣拚命的敵人,又有不俗的修為,委實可怕,還是暫避其鋒為妙,恢復了內力才有可能殺盡。
一口氣跑出了兩里路,身後的人緊追不捨,他幾乎絕望了,眼前終於有一片樹林,他大喜過望,鑽了進去。
依托著樹林,他一一偷襲,終於除去了這些人,仰躺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有劫後餘生之感。
忽然,眼前一晃,一切化為碎片,睜開眼睛一瞧,見到了蕭月生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入了心魔了吧?」蕭月生笑瞇瞇的問。
喬峰長舒一口氣,緩緩點頭:「好厲害的幻境!」
蕭月生笑道:「太上伏魔功,這所伏之魔,可不是外魔,而是心魔,名符其實罷?」
喬峰點頭:「差點兒受不住。」
蕭月生道:「若是沒能堅持下來,下一次就難了,再下一回,更難,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拚死一搏的意志,斷難入太上伏魔功之門。」
「這般說來,我已經入門了?」喬峰笑道。
蕭月生點頭:「恭喜喬兄,你確實入門了,雖然太上伏魔功需得不停的鎮壓心魔,卻不會這般狼狽了。」
「還好還好。」喬峰笑了起來,忽然覺得很刺激。
蕭月生抱了抱拳:「喬兄,你現在已經入了門,我也要回去瞧瞧了。」
「嗯,快回去吧,莫讓人鑽了空子!」喬峰點頭。
蕭月生道:「過幾天,我請來三弟與四弟,來這裡喝酒!」
「好!」喬峰大喜,忙點頭。
蕭月生笑了笑,身形一閃,驀的消失在密室中,已經離開了青峰谷,出現在太湖居中。
太湖居籠罩在傍晚的霞光中。
太湖如錦,絢爛多姿,湖邊一頂一頂帳篷,被晚霞染成了紅色,在暮色中透出幾分溫馨之意。
一頂帳篷之中,游驥三人正端坐著喝茶,說著閒話。
屋裡的光線有些暗了,游坦之起身,點上了燈,柔和的光暈溢滿整個帳篷,一片溫馨。
「大哥,咱們來這裡有些魯莽了。」游駒搖頭歎息。
游驥笑道:「老二,你還是那般小心,咱們闖蕩武林的,不敢冒險哪能有什麼出息?!」
「可這一次不同以往!」游駒搖頭,不以為然。
游驥笑道:「咱們有坦之,坦之受春娘姑娘大恩,如今正是報恩的時候,豈能因為惜身而退縮?」
「可咱們來了也起不了什麼大用啊!」游駒歎道。
「誰說的?!」游驥哼了一聲,見他一直冥頑不靈,有些惱怒了:「你呀,就是太小心了,如今遼國武林傾巢出動,咱們有一分力氣出一分力氣,有總比沒有強,關鍵時候,差一個人就會關係整個結局!」
「爹,我覺得大伯說的是!」游坦之一直沉默著,忽然開口說話。
游驥歡喜,撫髯大笑:「呵呵,還是坦之明白!」
「唉……」游駒看了看二人,無奈的搖頭歎息,不再多說。
見他如此,游坦之有些過意不去,忙道:「大伯,爹,我去練功了!」
「嗯,也好,去吧,小心一些,莫讓遼狗偷襲了!」游驥揮揮手。
游坦之答應一聲,揭開帳簾,走了出去,忽然發出一聲驚呼:「蕭大俠?!」
游驥與游駒忙大步出去,見到蕭月生一襲青衫,笑瞇瞇的站在帳篷外,看著二人出來。
「見過蕭大俠!」兩人忙抱拳躬身。
蕭月生擺擺手,微笑道:「大莊主二莊主不必多禮,咱們進去述話罷。」
「請——!」游驥忙側身伸手延請。
蕭月生身邊站著方雪晴,一襲白衫,清冷如月,淡淡一掃兩人,兩人身體僵了一下,只覺寒氣透骨。
他們心中暗驚,一陣子不見,方姑娘煞氣更濃烈了,懾人心魄,這般女子,非蕭大俠壓不住啊!
兩人腹誹著,跟在蕭月生與方雪晴身後,進了大帳。
方雪晴一踏入,大帳內頓時飄蕩著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聞之精神一振,氣定神寧,一片平和。
「蕭大俠,請上座。」兩人將蕭月生讓到正座,末座相陪,笑瞇瞇的道:「蕭大俠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蕭月生擺擺手:「大莊主,二莊主,咱們也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呵呵,是,是。」游驥心中舒暢難言。
蕭月生打量一眼游坦之,笑道:「看來游少俠這一陣子很勤奮。」
「是。」游坦之有些拘謹的起身。
蕭月生壓壓手:「坐下說話。」
游坦之坐下了,不知說什麼好。
游驥笑道:「若不是春娘姑娘指點,坦之再刻苦,也難有什麼成就!」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否認,否則太客套了,笑道:「這也是各人的造化,強求不來的。」
他轉身游驥:「大莊主,這一次來,我卻是推辭各位的好意的。」
「蕭大俠這話怎麼講?」游驥一怔。
蕭月生道:「為了我一個人的事,勞師動眾,我實在不安。」
「蕭大俠這話就見外了,現在已經不是蕭大俠你一個人的事了,而是咱們大宋武林的事!」游驥神情肅然。
蕭月生笑了起來,搖搖頭:「嚴重了。」
「我這話可不是為了討好蕭大俠!」游驥說道,一指外面:「大伙來這裡,就是為了替蕭大俠盡一份力,感激蕭大俠所為。」
蕭月生擺擺手:「不成,大伙還是撤了吧,我自會應付,不懼遼北武林!」
「大伙怕是不答應!」游驥搖頭。
蕭月生苦笑一聲:「若是有人因此而受傷,或是逝去,我怕會一直愧疚難安,還不如讓我安心待敵。」
游驥忙道:「蕭大俠放心,咱們都是自願而來,不會有絲毫怨言!」
「我心難安!」蕭月生搖頭,沉聲道:「游大莊主,我有一事相求!」
游驥沉聲道:「蕭大俠請說,力所能及,不敢推辭!」
蕭月生道:「我想請大莊主與二莊主幫忙,勸大伙撤離這裡。」
「這……」游驥一怔,遲疑不決。
蕭月生笑道:「無論如何,要在這兩天都離開!」
「蕭大俠……」游驥想要勸一勸他。
蕭月生一擺手:「大莊主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好吧,我試一試,怕是我人卑言微,大伙不聽我的。」游驥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蕭月生笑道:「我會讓春娘跟著,替我捎話給大伙。」
「那再好不過!」游驥精神一振。
蕭月生笑道:「那就有勞了,不多打擾,告辭。」
說罷他起身,告辭離開了帳篷,與方雪晴踏著畫肪回了太湖居,此時,夜幕降臨,一切都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