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重病
耶律德喜皺皺眉,淡淡望來。
他身為大遼青年一代第一高手,向來心高氣傲,對方僅是黑鷹一部罷了,比之海冬青,差了一籌,他向來不放在眼裡。
耶律洪基問:「海裡,怎麼回事?」
耶律海裡看了耶律德喜一眼,遲疑一下,道:「大王,邪門兒!咱們見到的也是蕭觀瀾!」
「果真?!」耶律洪基一怔,濃眉皺起來。
隨即問了兩人各自遇到的時間,竟是同一天,確實邪門兒,隔著數千里之遙,便是插上翅膀,一天也飛不到。
帳內諸人都面面相覷,彼此對望。
「你們看什麼?!」耶律德喜冷哼道。
他雙眼一掃,宛如冷電,哼道:「我難道撒謊了?!」
「德喜你誤會了!」耶律海裡忙擺擺手,若有所思:「老夫在想,他究竟有什麼法子,一下子跑了數千里。」
「除非他有妖法!」耶律德喜冷笑,並不承情。
耶律海裡笑了笑,雖然耶律德喜是青年第一高手,卻不入他的眼,闖蕩武林不是武功高就成的!
耶律洪基也在沉思,眉頭緊鎖,鍋下的火光明滅,照得他臉時亮時暗。
「莫非,有兩個蕭觀瀾?!」有一個漢子忽然道,見眾人望來,頓時縮了縮脖子,訕訕笑兩下,覺得這話荒謬。
「說不定,真有兩個蕭觀瀾,武林中不是有一門易容術嘛,」耶律洪基抬頭問:「海裡,你們可成功了?」
有幾個蕭觀瀾,無足輕重,關鍵是有一個武功奇高,對自己的性命構成了威脅,需得先下手為強。
耶律海裡低下了頭,歎了口氣:「有負大王厚望!……咱們本要成功了,可蕭觀瀾忽然出現,勢如霹靂,咱們無能,毫無還手之力!」
「又是這個蕭觀瀾!」耶律洪基重重一跺腳,咬著牙。
耶律海裡抬頭道:「不過,他可能不知咱們的身份!」
「嗯,他根本沒問,直接下了殺手!」耶律德喜點頭,臉色更蒼白,想起了當初的情形,渾身顫了一下。
虛空拍出八掌,頓時天地色變,如掉入狂暴的大海中,胸口一疼,身子不由自主的拋飛,落地後痛不堪言。
他毅力驚人,千刀萬剮一般,卻死死咬著牙,沒有呻吟出聲,眼睛僅留一條縫隙,裝成昏死。
可惜,蕭觀瀾被她們一群女子圍在當中,看不清,只聽他交待了幾句,再次消失了,詭異非常。
「德喜!德喜!」聲音彷彿從遙遠處傳來,他一驚,忙回過神:「啊?」
他迎來耶律洪基關切的目光:「德喜,怎麼了?」
耶律德喜忙搖頭,勉強笑了笑:「不要緊,傷口有點兒疼,大王剛才說什麼?」
耶律洪基眉頭深鎖,目光深邃:「德喜,事到如今,蕭觀瀾究竟知不知道?!」
耶律德喜道:「我總感覺,他已經知道了,大王還是早想法應對吧!」
「又有什麼法子?!」耶律洪基哼了一聲,搖搖頭:「蕭撻也乃大遼第一高手,他都不是蕭觀瀾的對手!」
耶律德喜想了想,看一眼耶律海裡,耶律洪基順勢望過去,目光殷切。
耶律海裡暗罵一聲小兔崽子,人不大心眼不小,忒狡猾了!
見大王目光灼灼,不說不行,耶律海裡訕訕笑道:「大王,我倒有一個餿主意,說了大王不要見怪!」
「說!說!」耶律洪基擺擺手。
耶律海裡小心翼翼的道:「大王找一個替身,如何?」
「嗯——?」耶律洪基眉頭一皺。
耶律海裡忙道:「蕭觀瀾沒見過大王,他若來刺殺,咱們就以替身為餌,將他圍而殺之!……他武功強,卻強不過千軍萬馬!」
「嗯……」耶律洪基沉吟不語。
又有一個中年漢子搭話:「大王,這個主意好啊!」
他臉色蒼白,聲音細弱,雙眼卻炯炯有神,透著不屈。
耶律洪基抬頭問:「德喜,你看呢?」
耶律德喜本有這個主意,不過,卻不想先說出來,免得讓大王以為自己膽子小,他沉吟片刻:「大王,我就怕,千軍萬馬也留他不住!」
「哦——?!」耶律洪基軒眉,做洗耳恭聽狀。
耶律德喜道:「蕭觀瀾的輕功絕頂,來去無蹤,數千里之遙,一天之內可及,即便有千軍萬馬,依他的速度,怕也困不住他!」
「總要試試的!」耶律海裡道,笑了笑:「我估計,真的有兩個蕭觀瀾,或者多個蕭觀瀾,無量劍派的人假扮的,……上一回他殺了西夏的皇帝,被西夏人追殺,可能用這個法子迷惑人心!」
「有理!」耶律洪基點頭。
「大王,我聽說,海陵派有一位高手,精擅易容術。」耶律海裡抱拳道。
耶律洪基笑道:「那就請他過來吧!」
「是,交給小人了!」耶律海裡恭聲應道。
「坐下說話。」耶律洪基擺擺手,歎了口氣:「我本想先下手為強,制住他的家眷,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唉——!」
耶律德喜哼道:「大王,只要精心佈置,蕭觀瀾縱使天下無敵,也讓他來得去不得!」
「呵呵,那就有賴德喜的佈置了!」耶律洪基笑道。
他似乎忘了蕭觀瀾的威脅,談笑風生,神情自若,與他們說起了這些日子的大軍進程,振奮幾人的軍心。
最後,耶律洪基笑道:「你們都是朕的功臣,下去好好將養,應戰蕭觀瀾,還有賴諸君!」
「願為大王效死命!」眾人單膝跪倒,轟然喝道。
「好!好!哈哈……」耶律洪基開懷大笑。
眾人正要退下,外面傳來腳步聲,停在帳外,大聲道:「報!」
「進來!」耶律洪基揚聲道。
一個青年兵卒踏步進來,虎虎生風,跪倒在地:「大王,外面宋營派人過來,下書給大王!」
「帶了多少人?」耶律洪基問。
青年利落的回答:「只有三人!」
「帶他們進來!」耶律洪基哼道。
「是!」青年行一禮,起身退出去,目不斜視。
耶律德喜皺眉,沉聲道:「大王,要小心宋軍刺殺!」
「嗯,你們留下吧,在你們在,諒他們翻不出什麼風浪。」耶律洪基道。
耶律德喜起身:「大王,我去一下,查一下他們,若會武就算了!」
耶律洪基擺擺手,笑道:「不必這般緊張,這太過示弱了!」
「大王,安全為上,我還是去一下!」耶律德喜轉身出去了。
「這個德喜……」耶律洪基呵呵搖頭。
耶律海裡心下暗罵,這個小子確實狡猾,知道揣摩上意,是個小狐狸,一點兒沒有練武人的豪邁。
一會兒功夫,耶律德喜傳報一聲,沉穩進來,身後跟了三人。
耶律洪基已經離開大鍋,坐在案後,十幾個護衛環拱而立,手按刀柄,個個太陽穴高鼓,雙眼明亮逼人。
耶律洪基端坐,打量三人,都是年輕人,相差不大,前頭一個,相貌平平,雙眼明亮,卻不像練過武的。
另兩人,身材魁梧雄壯,肌肉賁起,孔武有力,雙眼炯炯有神,透出煞氣來,一看就是精銳之士,經歷過血戰。
「見過大王。」來人進來,抱了抱拳,直視耶律洪基。
「大膽!見過大王,還不下拜?!」耶律海裡大喝一聲,聲如洪鐘。
三人卻安之若素,先頭一人相貌平平,卻溫潤如玉,笑了笑:「你家大王,我非為臣子,為何下拜?」
「大膽!」耶律海裡厲聲大喝。
「好啦,不拜就不拜吧,不必跟他一般見識。」耶律洪基擺擺手,溫和的笑了笑:「你們此來,意欲何為?……莫不是請降的?」
「大王說笑了!」青年抱了抱拳,笑道:「我家將軍說,若大王不發兵攻打,願奉上黃金萬兩,綢緞五十車!」
「黃金萬兩?哈哈……」耶律洪基開懷大笑。
眾人跟著大笑起來。
青年從容不迫,微笑道:「我家將軍說,此次皇上有旨,許勝不許敗,一旦開戰,只有死戰,縱使不敵,也不會讓大王好過!」
「那好啊——!」耶律洪基哈哈大笑,起身負手踱步,在岸後走了兩個來回,笑道:「我就等著,看看你們如何死戰?!」
「既如此,咱們也無話可說!」青年歎息一聲,搖搖頭,抱拳道:「大王,我等告辭!」
耶律洪基一擺!」
耶律德喜瞪了那青年一眼,頗是不忿,在自己等人的氣勢壓迫下,此人從容不迫,毫不慌亂,這份養氣的功夫委實不凡。
如此人物,絕非平常的人物。
「大王,拿了此子罷!」他沉聲道。
此時,三人已經退到帳口,抬頭望了一眼,停住了。
耶律洪基擺擺手:「算了,兩國來戰,不斬來使!」
「大王!」耶律德喜道,雙眼炯炯。
耶律洪基笑著指了指他:「德喜,你呀,就是小心,放心罷,他又不會武功,沒什麼要緊的!」
耶律德喜看了看站住的青年,目光閃爍。
「你們去吧!」耶律洪基擺手道,三人退後一步,挑簾跨出了大帳,耶律德喜長吁一口氣,散去了內力。
「我總覺得,這個人很古怪!」耶律德喜搖搖頭。
耶律海裡道:「他一介常人,可能是宋軍的謀士吧!」
「大王,應該除了此人的!」耶律德喜搖頭,哼道:「我總有一絲預感,此人是個大患。」
「呵呵,德喜過慮了,宋軍不堪一擊,他縱使再有能耐,在咱們大遼鐵騎之下,也施展不出,呵呵!」耶律洪基擺擺手,撫髯笑道。
耶律德喜雙眼離開了帳簾,甩甩頭,想將心頭一絲陰翳甩去。
「大王,我馬上去找海陵派!」耶律海裡起身,沉聲道:「要防著蕭觀瀾馬上過來!」
「嗯,去吧!」耶律洪基點頭,歎道:「這個蕭觀瀾,總得想法子除了,否則,夜不安寢!」
耶律德喜咬了咬牙:「大王,我去請師祖出山,再去請金光寺的大師,去中原刺殺蕭觀瀾!」
「他們怕是不肯出山的!」耶律洪基搖搖頭。
「師祖一直閉死關,參悟最後一步,而金光寺的大師超脫紅塵,但如今情勢危急,我無論如何去求一求!」耶律德喜咬牙道。
耶律洪基走下來,拍拍耶律德喜肩膀:「那就辛苦德喜了!」
「小人應當做的!」耶律德喜躬身道。
幾人都告辭了,只留兩個武功高強,傷勢較輕的守著,雖說在中軍大帳,數萬人包圍,中原武林人士潛不進來,也要以防萬一。
清晨時分,耶律海裡與耶律德喜正準備離開,前去辦事,有人前來稟報,大王有請。
兩人過去,帳外已經站滿了人,個個憂慮,焦急的望著大帳。
「怎麼回事?!」耶律德喜拉過一個護衛,低聲道。
這個護衛年紀不大,三十來歲,平常身材,相貌也尋常得很,乃海冬青的人,是一流的高手,也是他的下屬。
他左右看了一眼,湊到近前,壓低聲音:「隊長,大王病倒了!」
「病倒了?!」耶律德喜一怔,皺眉問道:「怎麼會病倒,昨晚還好好的!」
他眼睛閃了一下,沉聲問:「……昨夜大王還做了什麼?」
護衛搖頭:「你們走了,大王看了一陣子奏折就躺下睡了。」
「有人來過嗎?」耶律德喜又問。
護衛毫不遲疑:「飛揚將軍來過一次,再沒人了。」
「那怎麼會病倒?!」耶律德喜皺眉,不解的思索。
耶律海裡湊過來,低聲道:「德喜,大王這次病得不輕!」
「嗯。」耶律德喜點頭,臉色沉重。
一旦大王病重,影響極大,姑且不論軍心,大大不吉,甚至這一次的南下怕是要耽擱……
他忽然抬頭:「會不會是昨天那三人搗的鬼?!」
「你說他們三個下毒?!」耶律海裡笑道。
「大有可能!」耶律德喜緩緩點頭。
耶律海裡搖頭:「我仔細搜過,三人身上什麼也沒有,根本沒毒藥!……況且,大王也不怕下毒!」
耶律德喜看了他一眼,皺眉道:「那大王為何忽然大病?!」
耶律海裡乃是用毒的大行家,若是有人下毒,他斷不會不察,況且,大王佩有一寶珠,可解百毒。
兩人正低聲商量,忽然人群湧動,圍向帳門口,卻是太醫出來了。
三個太醫皆蒼眉白髮,長髯飄拂,搖著頭出來,臉色陰沉,撥開眾人,對七嘴八舌的詢問毫不理會,心事重重的走了。
見如此狀,眾人心頭沉重,知道大王的病怕是不輕。
耶律德喜與耶律海裡對視一眼,心下一沉,知道不妙,大步流星走了過去,撥開兩個擋駕的護衛,踏進了大帳。
進得帳來,燈光明亮,西側的榻上,耶律洪基仰躺著,一動不動,兩人走上前,兩個內侍上前一步擋住。
兩人不再上前,站著觀看片刻,耶律德喜輕喚一聲:「大王?」
耶律洪基一動不動,沒有回應,一個內侍低聲道:「德喜將軍,不要驚擾大王,大王服了藥,已經睡下了。」
「大王病情如何?」耶律海裡低聲問道。
「唉……」這內侍鶴髮童顏,慈眉善目,搖了搖頭,卻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