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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龍八部 第602章 活佛 文 / 蕭舒

    第602章活佛

    一個青年喇嘛站起來,眉清目秀,合什一禮,斯斯文文:「不知范施主有甚名號?……上師等要見識中原絕學,不想輕易出手,惹下太多因果。」

    范老者的臉頓時漲紅,雙眼熊熊如火炬。

    身著青衫的青年站了出來,長聲笑道:「范前輩人稱南海神劍,乃是我南海一帶絕頂的高手,小師父難道沒聽說過?!」

    青年喇嘛低頭想一下,轉身同另一個青年喇嘛低語幾聲,眾人都修為不俗,聽力遠勝常人,聽得到聲音,卻聽不懂話。

    嘰嘰咕咕幾句後,青年喇嘛搖搖頭:「好,南海神劍的名號小僧聽聞過,可以一戰。」

    范老者一張臉成了鐵青,雙眼如噴火,顫著身子呵呵笑了一聲,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請罷——!」

    這柄劍寒光閃爍,比尋常寶劍長了幾分,窄了幾分,閃著寒光像是一條毒蛇,讓人莫名的發寒。

    他冷笑一聲,劍尖顫動,指向對面二十個喇嘛:「哪一位大師下場指教?!」

    一個胖乎乎的老喇嘛站了起來,寬大的僧袍在身上緊繃著,可看到他身上的肥肉,彷彿一尊彌勒佛。

    他慢騰騰的走上前,腳下卻輕飄飄的,彷彿一片羽毛。

    他臉上笑容可掬,膚色是健康的紅色,看起來人很精神,三丈外停下,合什一禮,宣一聲佛號。

    「大師,請吧——!」范老者冷笑中一個墊步,倏的一劍刺出,如毒蛇出洞,又狠又快。

    老喇嘛笑瞇瞇的,將白乎乎,像蒸饅頭的大手伸出,慢悠悠捏了一個手印,食指朝范老者點出去。

    「嗤——!」一聲輕嘯,彷彿暗器破空。

    「噹」一聲脆響,長劍盪開,范老者登登登,一連退後三步,臉色漲紅,身子搖晃,彷彿醉了酒。

    這一下,人們就看出了深淺,皺眉看著范老者,暗自替他擔心。

    老喇嘛宣了一聲佛號,笑瞇瞇看著他。

    范老者劍訣引了兩下,深吸幾口氣,調息片刻,臉色恢復如常,雙眼炯炯,精神恢復了,沉聲道:「大師好深厚的內力,再來!」

    老喇嘛胖乎乎的大手擺一下,嘰嘰咕咕說了一串。

    范老者皺一下眉頭,轉頭望向杏樹下的青年喇嘛。

    青年喇嘛雙掌合什,寶相莊嚴:「范施主,蚌哲法王說,不必再比了,施主不是對手。」

    「放屁!」范老者勃然大怒,冷哼道:「不比過怎麼知道,他剛才這一下純粹是偷襲,我冷不防罷了,再來!」

    「……好吧!」青年喇嘛轉向蚌哲法王,嘰嘰咕咕說了幾句。

    蚌哲法王轉頭看了看范老者,笑瞇瞇的,點了點頭,白胖的手招了招。

    「接招!」范老者長劍一抖,斜身刺出,瞬間到了蚌哲法王身前,劍尖顫動,如靈蛇探頭,同時對準數處穴道。

    即便對方躲過一處,還能刺向別處,宛如數人同時夾擊,威力無窮。

    這一招靈蛇點頭,乃是他壓箱頂的絕學,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凶多吉少,不是這個老胖喇嘛的對手。

    不過,即便是不敵,也要打出自己的威風,否則,太窩囊,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面,辛苦賺來的威名蕩然無存。

    蚌哲法王笑瞇瞇的,白胖的手又捏了一道手印,朝前一點。

    「嗤嗤嗤!」三道輕嘯幾乎不分先後,粗壯的大拇指,食指,同時點向了顫動的劍尖。

    「噹」寒光閃爍,升到了空中,長劍在空中翻滾著。

    劍的主人卻登登登登登,一口氣退出十來步遠,青衫男子與藍衫青年伸手扶住了他。

    「噗!」范老者剛穩住身形,忽然一顫,噴出一口血箭。

    「前輩?!」青衫男子急道。

    范老者一下軟了下去,眼睛一閉,昏迷不醒了。

    「前輩!前輩!」青衫男子大急。

    忽然灰袍衣腳映入他眼簾,傳來溫和的聲音:「施主,小僧看看!」

    他抬頭一看,卻是一張醜陋而年輕的臉龐,不過掛著溫和的笑容,卻給人安詳之感,他忙道:「虛竹大師,有勞了!」

    虛竹合什一禮,手伸出寬大袖子,探了探范老者脈相,神情肅穆下來,在他胸口疾點幾指。

    「大師,范前輩他……?」青衫男子忙問,緊盯著虛竹。

    虛竹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是不是很重?」青衫男子忙問,臉色變了。

    虛竹緩緩點頭,臉色沉重:「范施主傷得不輕,施主不要挪動他。」

    「那如何是好?」青衫男子忙問。

    虛竹自懷裡取出一隻瓷瓶,拔開塞子,頓時清香四溢,青衫男子與藍衫青年都精神一振。

    倒出一枚赤紅丹丸,虛竹撮手成鶴嘴狀,在范老者喉嚨點一下,用內勁引他吞下丹丸。

    虛竹笑了起來,一臉輕鬆:「這是小還丹,治內傷頗有效,再讓范施主調養幾個月,當能無恙。」

    一聽這個名字,兩青年頓時一變,少林的大還丹乃無上聖藥,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奇絕無比。

    不過,少林的大還丹據說已經失傳,因為藥材難覓,已經不存於世,少林的小還丹雖藥效不如,卻也是少林的聖藥,難得一見。

    他們實在沒想到,僅是一面之緣,而且,還得罪了他,虛竹竟毫不猶豫的以小還丹相救。

    「大師仁心,我等替范前輩叩謝!」兩人當下便要跪倒磕頭。

    虛竹雙手一架,攔住了兩人,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豈能見死不救?!……兩位施主切莫客氣!」

    兩人激動的看著他:「大師大恩,實在無以為報!」

    虛竹忙擺手,難為情的道:「不必說,不必說,兩位施主好好護著他,安心調養罷。」

    「是,謹遵大師法旨。」兩人應道。

    藍衫青年本來躍躍欲試,想替范老者報仇,如今也冷靜下來。

    兩人又朝虛竹一禮,托著范老者,腳下不沾地般,慢慢離開,眾人都讓開了一條通路,帶著憐憫神色。

    杏子林的諸雄都不是吃素的,很快猜出了范老者的心思。

    他是看慕容家主收拾兩個喇嘛,易如反掌,覺得傳聞不符,想要佔一個便宜,也可能,是想戳穿什麼。

    不曾想,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虧得那小和尚慈悲,出手救了他一命,否則,可能陰溝裡翻傳,栽在這裡。

    南海神劍,也算是一流高手,沒想到這麼不堪一擊。

    先前,大多數人看王語嫣輕易收拾了兩人,輕描淡寫,沒出什麼力氣,也心存懷疑,起了別的心思。

    如今,看到南海神劍的下場,三兩下功夫就倒下了,他們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望向王語嫣,心中驚異,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深奧的武功。

    鄧百川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呵呵笑道:「還有哪位英雄想下場,替咱們慕容家助拳的?」

    眾人紛紛後縮,搖頭不已,看到這老喇嘛如此生猛,指力凌厲無儔,他們誰也不想找不自在,在武林同道面前丟臉。

    「先前,我看家主輕易擊敗兩位大師,也心存輕視,忍不住手癢,……如今方知究竟,非是大師們武功不強,而是咱們家主太厲害,哈哈……」鄧百川哈哈大笑。

    眾人跟著大笑。

    「不過,現在我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想丟醜了!……慚愧,只能勞煩家主親自出手了!」鄧百川歎道。

    他深吸了口氣,大聲喝道:「還有哪位大師下場指教?!」

    又有一個枯瘦的老喇嘛緩緩走過來,手上拿著一柄彎刀,寒光閃爍,如一泓秋月,寒氣四溢。

    先前的青年喇嘛合什一禮,揚聲道:「這位索嘎長老要領教一下慕容家主的兵器,還請指教!」

    鄧百川轉頭,王語嫣輕輕頜首,慢慢伸出右手。

    「好,敝家主奉陪!」鄧百川大喝一聲,退後幾步,站回王語嫣身後。

    一個青衣侍女雙手端劍呈於前,王語嫣握上劍柄,緩緩抽了出來,清亮的寒光慢慢漲開。

    一道輕吟忽然響起,如鶴唳九天,清亮不絕。

    劍已出鞘,斜指地下,她踏前兩步,白衣飄飄:「請大師賜教!」

    老喇嘛枯瘦如竹竿,雙眼深陷,彷彿骷髏一般,頗是嚇人,但目光柔和,清澈而明亮,彷彿嬰兒的目光。

    他彎刀在鼻前豎了一下,咕嚕一句,然後飄身上前,平平削出。

    只見一抹流光瀉來,輕盈而靈動,平平削向王語嫣優美的脖頸,彷彿要一刀梟首。

    王語嫣香肩一動,「叮」一聲響,流光被撞擊,頓時滑向一旁。

    眾人緊盯著王語嫣,竟沒發覺她如何出劍,只見肩頭動一下,不見劍光,不見劍勢,委實奇快。

    老喇嘛欺身上前,左一道流光,右一道流光,源源不絕,如蝴蝶在她身邊翩翩起舞,優美動人。

    王語嫣腳下不動,出招優雅,左一指,右一指,彷彿隨意的比劃,沒有動手的凌厲氣勢。

    但每一揮劍,皆撞上一道流光,將其擊散。

    轉眼功夫,已經近百招,老喇嘛身法奇快,出招也快,王語嫣動作優雅,看著緩慢,卻也快極。

    「叮」一聲脆響,流光劃過人們頭頂,彎刀嵌入一株杏樹上。

    王語嫣長劍一收,朝後一拋,青衣女侍伸出劍鞘,豎起來,長劍恰好落入鞘中,嚴絲和縫,不差分毫。

    「大師,承讓了!」王語嫣抱拳,淡淡道。

    「好——!」眾人哄然喝彩,響徹杏子林。

    他們欣賞了一場優美的舞蹈,賞心悅目,渾身上下洋溢著美妙的滋味,喝彩聲忍不住脫口而出。

    老喇嘛合什一禮,骷髏臉龐笑了笑,更加難看,目光卻依舊柔和,沒有一點兒惱怒之像。

    虛竹低聲道:「二哥,這位大師的佛法修為極深!」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語嫣對他頗有好感呢。」

    「王姑娘不以貌取人,善哉善哉!」虛竹低聲讚歎。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三弟,你也學會拍馬屁了,善哉善哉!」

    「二哥!」虛竹臉紅了起來。

    王語嫣清亮的目光緩過二十個喇嘛,冷若冰霜,淡淡道:「還有哪位大師下場指教?」

    她只覺丹田內又汩汩注入一道內息,醇和綿綿,登時補滿了剛才的損耗,知道是蕭月生所為,心中微甜。

    剛才招式優雅,但所耗的內力卻驚人,以內力破開空氣,速度看著慢,其實卻極快,非是高手看不出究竟。

    但這十個喇嘛都是絕頂高手,相必是能看出來的。

    忽然,一個青年喇嘛站了起來,一身褐色僧袍,袒著右臂,線條柔和,骨肉勻稱,泛著青銅光澤。

    他原本與眾青年喇嘛在一起,並不顯眼,如今一站出來,頓時光彩奪目,吸引了眾人眼神。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封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如此情形,恰好其份。

    他生得眉清目秀,溫和而莊嚴,一雙眸子光華瑩瑩,帶著微笑緩緩走出來,來到了王語嫣跟前。

    「小僧央措,慕容家主,請指教!」青年喇嘛微笑合什,官話說得字正腔圓,柔和圓潤,字字動聽。

    眾人哄哄議論,怎麼一個小喇嘛出來了?

    都說打了小的,出來老的,沒聽說過打了老的,出來小的!

    王語嫣黛眉輕蹙,清亮目光掃了掃他,緩緩點頭:「央措大師想必身份尊隆,失敬了!」

    她目光敏銳,看到央措喇嘛一站出來,眾喇嘛皆低頭合什,神情虔誠,便知他的身份非同小可。

    央措喇嘛微笑,柔和說道:「身份種種,皆是虛妄,慕容家主何必在意?!」

    王語嫣忽然目光一凝,耳邊傳來蕭月生的聲音,點頭道:「想必是央措活佛吧?」

    「慕容家主好眼力。」央措喇嘛點頭,笑了笑:「請——!」

    杏子林再次喧鬧起來,誰也沒想到,這吐蕃十聖僧裡還藏著一個活佛。

    這個時候,佛教大昌,活佛雖非中原之人,卻也被眾人所知,身份貴重不可言,宛如皇帝一般。

    沒想到,他竟然來到了這裡,怪不得中原武林被打得束手,卻是因為這位活佛也來了。

    他們找到了解釋,紛紛鬆一口氣,覺得敗在活佛手上也並不冤。

    「二哥,我去吧!」虛竹抿了抿嘴,低聲道。

    蕭月生緩緩搖頭,看著遠處的央措活佛,眉頭蹙起來。

    「二哥,我怕王姑娘他……」虛竹焦急的道。

    他身為少林弟子,深知密宗活佛的可怕,往往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大神通,並非武功可敵。

    蕭月生緩緩邁步,來到王語嫣身邊,笑道:「語嫣,我來罷。」

    「大哥……?」王語嫣扭頭過來,不解的望向他。

    蕭月生笑著搖搖頭:「難得見到密宗的活佛,我手癢了。」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猜測起蕭月生的身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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