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相交
見她走了,李秋水也長吁一口氣。
心上紮了一根刺,師姐的手段狠辣,她最明白不過,說了要殺自己,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能防賊偷,卻難防賊惦記,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蕭月生也皺起眉頭。
麻煩大了,一旦離開,天山童姥終要殺人。
自己分身乏術,不可能一直呆在曼陀山莊,況且,靈鷲宮人多勢眾,能派無數高手暗中跟著,自己卻耗不起。
正想著事情功夫,李秋水過來,歎道:「唉……,不殺了她,終究是個大麻煩!」
蕭月生皺了皺眉。
他若是其中一個,或是李秋水,或是天山童姥,也必如她們一般,先下手為強,把人殺了再說。
但位置不同,想法亦不同,兩人對自己皆有大恩,需得保證她們不出意外才成。
這談何容易?!
慕容復臉色變幻,終究還是過來,抱拳道:「多謝蕭先生相救!」
剛才情形,若非蕭月生六脈神劍,慕容復已被天山童姥所殺,這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如何,救命之恩總是要感謝的,慕容復心中百味陳雜,滿嘴的苦澀,臉上笑意真誠。
蕭月生抱拳,微笑道:「慕容公子不必客氣,見死不救豈是我等武林中人做得出來?!」
慕容復微微含笑,不再多說。
此時,虛竹睜開眼,起身,轉頭打量,忙一躍,落到岸邊,又一躍,來到眾人身前:「蕭先生,童姥她呢?」
「剛才已經走了。」蕭月生笑道,打量他一眼:「小師父的傷勢可已痊癒了?」
「多謝蕭先生,已經無礙。」虛竹合什一禮。
蕭月生呵呵笑問:「小師父,咱們找地方喝一杯,如何?」
虛竹忙擺手:「蕭先生,出家人不能喝酒的,實在對不住!」
「那好,你喝茶,我喝酒!」蕭月生爽朗笑道。
說罷,轉身對李秋水抱拳:「李前輩,我先告辭了,若是有瑕,不妨來我無量山做客,……我會一直呆在那裡!」
說罷,對王語嫣與慕容復點點頭,一拉虛竹,身形一晃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在湖中的松木上。
「你……」李秋水遲疑一下,想要說話,卻又閉上了嘴。
雖有心求助,但求助的話又說不出口來,她武功高強,身份尊貴,豈能向一個晚輩開口請求。
王語嫣也遲疑一下,欲言又止,怔怔望著他,看他手搭到虛竹後背,兩人同時消失,再同時出現。
轉眼之間,兩人化為兩個小黑點兒,再一會兒,二人徹底融入到暮色之中,再也看不見。
湖面上遠遠傳來大笑聲,如雷聲滾滾,轟隆隆過來,勢不可擋。
「這個臭小子!」李秋水搖搖頭。
慕容復臉色陰沉下來,只覺渾身不舒服。
李秋水轉頭過來,上下打量一眼慕容復和,淡淡道:「小子,你就是那個慕容復?!」
慕容復收拾心情,忙恭聲道:「正是,您是姑姥罷?」
「別,還是喚我前輩罷!」李秋水一擺手,淡淡說道,轉身便走,進了曼陀山莊的大門。
慕容復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感覺到她眼中的輕視。
他咬了咬牙,暗自吸一口氣,臉色鬆弛下來,轉頭對王語嫣道:「語嫣,你怎麼不到莊裡了?」
如此高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否則,招惹來了,絲毫好處沒有,只有害處,有損復國大業。
王語嫣輕聲道:「母親不讓,……我也要練功。」
慕容復一怔,忙問:「練功?練什麼功?」
「是外婆教我的功夫。」王語嫣輕聲道,想起了外婆的叮囑,不能跟旁人說起自己的武功,即使是表哥也不成。
「練的是什麼功夫?」慕容復好奇的問,他想探一下李秋水的底細,有備無患。
王語嫣遲疑一下,搖搖頭:「不能說的,……表哥,你怎麼來啦?」
慕容復又皺了一下眉毛,心下不滿,意不告訴自己,顯然沒把自己當自己人看。
若在平常,他心胸也寬廣,因為高傲,優越感,懶得一般計較,但一遇到蕭月生,便變得敏感異常。
「我聽到聲響,來看看,」慕容復沉下臉,轉身便走:「……好罷,我先走了!」
「表哥——!」王語嫣一驚,忙喚道。
慕容復身法極俊,速度又快,身形一飄,如一片羽毛落在小船中,沉聲道:「開船!」
阿碧脆聲應道,木槳划開,小船倏的離開,速度極快,王語嫣來到岸邊,已經走出很遠。
蕭月生與虛竹坐在無錫城的一家酒樓上,靠近窗戶。
蕭月生呵呵笑道:「小師父,咱們投緣,今日要痛飲一番!」
「小僧以茶代酒,陪先生喝個痛快!」虛竹笑道,看他興致極好,感情真誠,也受感染。
「好,那就喝個痛快!」蕭月生長笑一聲,意態甚豪。
此時,小二捧來一大罈酒,又端來一大壺茶,擺上幾道下酒菜,悄悄退下去,在遠處瞧著。
蕭月生拿起酒罈,拍開封泥,笑道:「咱們也甭客氣,不鬧虛禮,各斟各的,如何?」
「再好不過!」虛竹忙點頭。
於是,蕭月生斟滿一大碗,虛竹也斟滿了一大碗,蕭月生斟的是酒,虛竹斟的是茶。
蕭月生端起碗來,虛竹跟著端起,兩人一碰,然後他咕嘟咕嘟幾聲,一飲而盡。
虛竹見茶水還冒著熱氣,又是這麼一大碗,有些發怵,但見蕭月生一飲而盡,豪氣也生了出來,端到嘴邊,咕嘟咕嘟,也一飲而盡。
兩人放下碗,然後又斟滿,蕭月生再端起大碗,兩人一碰,又一飲而盡,又再斟滿,又再一飲而盡。
一口氣下去三大碗,蕭月生才停住,看一眼虛竹,呵呵笑道:「好,痛快——!」
虛竹心中興奮,這種感覺很奇妙,渾身都興奮起來,一股豪氣在胸中湧動,恨不得引吭高歌,心裡說不出的歡喜與暢快。
他從小在寺內長大,跟著一個老和尚,因為蠢笨,說話又囉嗦,從沒有朋友,自然不知這便是友情。
蕭月生再次斟上酒,拿起竹箸,笑道:「小師父,你心腸好,也是個痛快人,最好不過!」
「不敢當,不敢當……」虛竹忙要合什行禮。
「哎——!」蕭月生一擺手,止住他合什,笑道:「在我跟前,小師父你就不要客套啦!」
虛竹放下手,笑了起來,心中更覺歡喜。
兩人說起話來,甚是投緣。
虛竹如今武功大增,六竅清明,已變得聰明了,不復原本的蠢笨,不過,嘴巴仍不長進,往往辭不達意。
蕭月生偏偏能聽得明白,令他極是痛快,覺得找到了知己一般。
與虛竹結交,蕭月生是誠心誠意,如虛竹這般淳樸善良,委實罕見,他心中歡喜,有親近之意。
「小師父,你有何打算?」一罈酒下去,蕭月生酒意微醺,臉色如常,腦筋清晰,感覺更加敏銳了。
「我要回少林,親自向掌門領罪!」虛竹臉色酡紅,醉眼朦朧,似是醉了一般。
他先前喝的是茶水,到了後來,豪興大發,被蕭月生一勾引,便喝起酒來,只覺即使破戒,回去受罰,也要陪蕭先生喝個痛快。
「領什麼罪?……破了酒戒?」蕭月生笑問,拿起大碗,輕抿一口。
虛竹露出慚愧神色,歎息一聲,臉色黯然。
「怎麼?還破了別的戒?」蕭月生笑問,放下大碗。
虛竹搖頭:「蕭先生,小僧是把所有的戒都破了!」
「小師父殺過人?」蕭月生笑問。
虛竹點點頭。
「色戒也破了?」蕭月生又笑問。
虛竹遲疑了一下,又點點頭。
蕭月生登時大生興趣,湊到近前,笑道:「不知是何模樣的美女,識得小師父這般英雄?」
虛竹吃吃,臉色酡紅,如抹了胭脂,不敢看蕭月生。
這是蕭月生明知故問,沒有取笑之意,只是覺得有趣,想親口聽一聽虛竹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