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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龍八部 第40章 施法 文 / 蕭舒

    第40章施法

    鳩摩智雙掌施展火焰刀,一刀一刀斬來,斬向蕭月生布下的道道劍氣,刀勢凌厲。

    蕭月生微笑道:「大和尚,我已經懂得了六脈神劍,你想要劍譜,打敗我,逼我說罷!」

    「蕭施主竟也懂得六脈神劍,小僧好奇之至!」鳩摩智神情詳和,並不生氣,談吐甚是文雅。

    蕭月生十指或屈或伸,劍氣自指上激射而出,嗤嗤作響,劍氣或雄渾,或飄逸。

    手指伸屈,或靈動瀟灑,或舒展大方,或壁壘森森,各具氣象,已得六脈神劍的三昧。

    鳩摩智大是吃驚,臉上卻露出喜悅神色,顯然,蕭月生的六脈神劍比之段譽更加精純,更為正宗。

    他施展自己絕學火焰刀,無形刀氣橫斬,嗤嗤作響,凌厲之極,看上去並不次於六脈神劍。

    隨著施展,蕭月生對六脈神劍領悟越深,威力越來越強,鳩摩智的火焰刀漸招架不住。

    手上六脈,他當初修煉北冥神功時,便已經精研熟透,況且他元神強大,內視體內,清晰無遺,對六脈更加瞭如指掌。

    他看段延慶施展一陽指,偷學之,對段家的心法理會甚深,對一陽指領會亦深,段正淳,段正明,段延慶他們也不如他。

    他再看段譽施展六脈神劍,忽然有不過如此之感,一切皆水到渠成,並無難礙。

    六脈神劍以段家的一陽指為基,若是內力足夠,修習起來並不難,況且,蕭月生內視清晰,北冥神功精純無比,如臂使指,修煉六脈神劍,更是易如反掌。

    看過段譽施展,片刻之後,他馬上領悟,得以修成。

    這在旁人看來,匪夷所思,有些驚世駭俗,在他看來,卻是水到渠成,毫無花巧。

    蕭月生忽然一飄,避過火焰刀,收起十指,笑道:「大和尚,你的火焰刀不是我敵手,不如換一種武功罷!」

    鳩摩智微微笑道:「好,蕭先生的六脈神劍果然精妙,試試小僧的無相劫指!」

    說罷,雙手縮回寬大袍袖中,一股無形的勁力卻湧過來。

    無相無形,這套指法亦是精妙之極,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在鳩摩智使來,如羚羊掛角,無痕無跡。

    無相劫指的內力無形,但在蕭月生眼中,卻是清晰如紅光,他左手四指屈起,唯翹小指,輕輕一點,嗤嗤作響,乃少澤劍出。

    「嗤」兩道無形勁氣相撞,發出一聲輕嘯,如寒風掠過樹梢。

    蕭月生微微一笑,收回小指,伸出中指,嗤嗤輕嘯中,中衝劍出,劍氣刺破虛空,與另一道無相劫指相撞。

    他心中興奮,轉眼之間,已然將無相劫指烙印腦海,偷學得成。

    隨後,鳩摩智又使出數種指法,拈花指,摩訶指,金剛指,多羅葉指,大智無定指,皆被蕭月生的六脈神劍化解,並烙印腦海,算是學了去。

    這些指法,論及威力,怕是不及六脈神劍,卻勝在精妙,別有一番武學道理在其中。

    蕭月生可通過這些指法,理悟武學妙理,亦可逆推,得少林的一些心法玄妙。

    對於少林,他可是沒有什麼好感,當初想去投到玄悲大師門下,卻因不湊巧而被拒,雖知並非少林之錯,卻不甚歡喜。

    數十指後,鳩摩智竟有束手無策之感,蕭月生的六脈神劍如臂使指,越發精熟,威力大盛。

    鳩摩智欲以別的武功勝,蕭月生雙眼清光一閃,一指點出,總搶在前頭,截斷他招式,料敵先機。

    蕭月生十指撥動,如撫無弦之琴,微笑而道:「大和尚,若技止於此,我便告辭!」

    說罷,身形一閃,迅如鬼魅,飄出了琴韻小居。

    「砰!」一聲巨響,轉頭一瞧,卻見小屋搖搖晃晃,吱吱作響,似是受了地震。

    鳩摩智身形飄飄,宛如飛鳥般輕盈,乍一出來,「砰」的一響,小屋倒了下去,泥土與木片四散飛濺。

    蕭月生臉上一怒,催動神行訣,倏一下攔在鳩摩智身前,冷笑道:「好一個大和尚,遷怒於主人的屋子!」

    「蕭先生內力深厚,小僧佩服不已!」鳩摩智合什一禮,神情安詳,搖頭道:「此屋根基不穩,小僧隨意一掌,不想竟打倒了,實乃罪過!」

    蕭月生淡淡微笑,嘴角帶著諷刺之意。

    鳩摩智笑道:「小僧業已留下銀兩,便是再建幾座這樣的小屋,也足夠用了。」

    「大和尚果然好手段,滴水不漏,佩服!」蕭月生抱拳,這一聲佩服說得譏誚,卻有幾分真心實意。

    他做下壞事,卻能掩飾得天衣無縫,這份聰明,絕非尋常人能夠做得到,不得不佩服。

    「但願主人不要見怪才是。」鳩摩智搖頭,詳和而笑。

    蕭月生一指腳下,淡淡道:「下面有一艘船,大和尚請便罷!」

    鳩摩智望了望他,沉吟片刻,眸子熠熠轉動,隨後雙手合什:「如此,小僧先行告辭!」

    說罷,飄身下去,落到腳下湖面一艘船上,拿起木槳,劃了片刻,船隻是在原地打著轉,並不向前。

    蕭月生微笑,這個鳩摩智也不會划船。

    沒有一會兒功夫,鳩摩智的船動了起來,朝遠方飄走,卻是也已摸到了划槳的門徑。

    蕭月生暗自讚歎,這個大和尚,果然聰明,不在自己之下,還真捨不得殺他,下次見面,還能再學得少林七十二絕技。

    他站在琴韻小居前,看著倒塌的屋子,搖頭苦笑,一會兒功夫,兩個中年男子過來,見如此形狀,不由一呆。

    蕭月生打量一眼,見二人一身青衣,頭戴布帽,看其打扮是僕人,便微微笑道:「剛才與旁人打架,把屋子弄塌了,有勞兩位,招呼阿碧姑娘與阿朱姑娘回來罷。」

    「閣下是什麼人?」一個青衣中年人瞪大眼睛問。

    「在下蕭觀瀾,兩位姑娘曉得。」蕭月生不瘟不火,笑了笑,態度親切,自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

    「好罷!」中年僕人見狀,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另一個中年人沒走,遲疑了一下,道:「蕭先生,這裡塌了,你來這邊坐著歇一會罷。」

    說著指了指西邊的一間小屋。

    蕭月生點點頭,抱拳笑道:「好,多謝你啦。」

    中年僕人忙謙卑的道:「不敢當,不敢當,這是小人理所應當的。」

    蕭月生笑了笑,心中瞭然,若是自己不夠親切,他怕是故意裝聾作啞,斷不會如此好心。

    笑著隨他到了西邊的小屋,此屋與先前的琴韻小築格局相似,佈置得卻更加精緻一些。

    他掃一眼便心中瞭然,這裡才是招待貴客的地方,那裡僅是招待普通人罷了。

    「先生,您稍候,小姐很快會回來的。」中年僕人端上茶與四盤點心,笑呵呵的道。

    蕭月生點頭稱謝,接過茶盞,吃著精緻無比的點心,神情悠然。

    中年僕人又小心的點上燈盞,小屋頓時光明大放,宛如白晝,透著一股獨特的溫馨之感。

    蕭月生心神外放,盡量擴大,想弄清這慕容家的佈局,若是能夠探得還施水閣所在,再好不過。

    說不得,為了搜集天下各派武功秘笈,需得做一回盜賊了,偷書不叫偷,乃借也。

    他搖頭笑了笑,心知自己只是這般一想,卻不屑如此,得到天下武功秘笈的機會多了,這裡一個還施水閣,在王語嫣家裡還有一個琅環玉閣,也是彙集了天下武功秘笈。

    他心中奇怪,若是如此,武林中人知曉之後,豈能白白放過?!

    武功秘笈對武林中人而言,價值連城,誘惑之強,無與倫比,他們曉得兩家彙集了天下武林各派的秘笈,還不千方百計的潛進來?!

    這慕容家與王家真有這般厲害,抵得住天下武林中人的騷擾?!

    蕭月生正在思忖間,忽然聽得腳步聲,輕盈無比,還帶著獨特的韻律,宛如跳舞一般。

    他腦海中清晰呈現,月色之下,阿碧與阿朱兩女步履輕捷,朝這邊飛快走來,神情匆匆。

    他站起身,皺了皺眉毛,疑惑段譽為何沒來,隨即一想,恍然大悟,段譽怕是陷進曼陀羅山莊了。

    一陣幽香飄來,挾著清新的水氣,兩女的秀臉呈現在燈光之下,黛眉輕蹙著。

    蕭月生笑了笑:「阿朱阿碧兩位姑娘,對不住了。」

    兩女一怔,明眸看著他,透出疑惑神色。

    蕭月生苦笑一聲:「跟鳩摩智那大和尚打鬥,太不小心,把琴韻小築弄塌了。」

    「不要緊,……蕭先生,大事不妙,段公子他……」阿朱忙搖頭,蹙著黛眉說道,神情憂慮。

    「段兄弟如何了?」蕭月生眉毛一挑。

    「他……他被舅太太逮起來撒!」阿碧用力絞著纖纖素指,溫柔的秀臉滿是擔憂。

    「舅太太?」蕭月生一怔,心下暗歎,果然如此,段兄弟終於要陷入情網之中了。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眼看著朋友陷入苦海中,回頭是岸,還是不要讓他與王語嫣相見為好。

    他對段譽如此之好,一部分是因為他心腸極好,身為王子,卻毫無紈褲之風,他在後世看到了太多的太子黨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再見段譽如此,委實敬佩。

    還有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刀白鳳,她給自己看的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委實神奧非常,自己有如今的成就,多是緣於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這份恩情太深,想要還清,卻是極難。

    故他對段譽極盡照顧,是為了了斷這份因果。

    「就是我家公子的舅媽!」阿朱歎了口氣,拉著阿碧坐下來,僕人送上茶盞。

    她們是慕容復的貼身丫環,但在山莊中地位極高,在自己小築中是女主人,有僕人們伺候。

    「她為何與段兄弟過不去?」蕭月生神情從容,篤定段譽有驚無險,笑著問道。

    「她與我家主母不合的……」阿朱輕搖臻首,神情憂慮。

    「這位舅太太性情如何?」蕭月生又問,拿起茶盞抿一口。

    阿朱輕輕一跺腳,明眸橫他一眼,嗔道:「哎呀,莫問這麼多,快去救段公子罷!」

    蕭月生呵呵笑道:「段兄弟吉人天相,不要緊的,不必著急。」

    阿碧輕輕跺腳,急急道:「哎喲,你是不知舅太太的性子撒,她可殺人不帶眨眼的喲!」

    「竟是如此?」蕭月生怔了怔。

    「快走快走,莫要再耽擱。」兩女見他穩如泰山,慢條斯理,實在忍不住了,一起上前,一人拉一隻胳膊,拉著蕭月生往外走。

    幽香入鼻,手臂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蕭月生渾身一酥,忙摒棄這種感覺,搖頭苦笑道:「好好,兩位姑娘不必如此,我馬上去便是!」

    兩女這才鬆開手,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緋紅的臉龐。

    三人上了小舟,一輪明月高懸夜幕中,水波粼粼,泛出一塊一塊兒亮光,映照著三人的臉龐。

    蕭月生坐在舟中央,笑道:「若是段兄弟有危險,我自有感應,他如今悠閒得很,兩位姑娘不必擔心。」

    兩女看他一眼,露出疑惑神色,似是不解。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解釋,自練了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他的直覺越發靈敏,有一種近乎先知的意味。

    只要與他關係密切,但在危險臨近,他便隱隱可以感覺。

    小舟輕疾,寂靜無聲,悠悠清香自阿朱身上飄出,傳至他鼻前,沁人心脾。

    他搖頭歎息一聲,臉上閃過一絲悲憫,如此美人兒,卻結局悲慘,上天委實太過殘酷。

    「蕭先生,鳩摩智那大和尚可是走了?」阿朱轉過頭來,笑盈盈的問。

    蕭月生點點頭:「嗯,他已經走了。」

    阿朱抿嘴笑道:「這大和尚武功忒厲害,先生能勝過他,小婢佩服,不比我家公子差啦!」

    蕭月生笑著搖頭:「我勝不過這大和尚,半斤八兩而已,……他看討不得好,轉身便走,拿得起放得下,是極高明的人物,……未識慕容公子,不知他比這大和尚如何……」

    阿碧划著槳,輕聲道:「我家公子自然比他強啦!」

    蕭月生笑了笑,看一眼阿碧,見她眸子閃著柔情,悲憫之色一閃而過,隱藏開去。

    阿朱將他神情看在眼中,她心中一動,明眸閃了閃,低下頭,暗自思忖開來。

    這位蕭先生,給人的感覺極怪,看著年輕,卻老氣橫秋,且武功絕頂,平心而論,公子爺遜他一籌的。

    這位蕭先生目光清澈,卻透著滄桑,似是看透了世間生老病死,看破了紅塵紛擾的智者,他目光一閃,似能照到人心裡,似能看透別人生死一般。

    這種感覺極為獨特,想要弄清為何有這般感覺,又難以弄清,只是隱隱這般覺得。

    他看自己與阿碧時,皆帶著悲憫之情,為何如此,難不成,他真的有莫測之能,看透人的生死?!

    阿朱想了想,暗自一笑,自己在這胡思亂想什麼呀,世間哪有這般人物,他最多武功高明一些罷了!

    蕭月生瞥她一眼,眸子裡清光一閃,微微笑道:「阿朱姑娘,可有疑惑不解,要我解答?」

    阿朱一陣衝動,神差鬼使的點了點頭:「是,……不知先生是否有占卜之能?」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不錯,我略通一二。」

    「先生果真懂得?」阿朱一怔,沒想到自己猜對了,忙道:「先生看得準不准?」

    蕭月生呵呵一笑,摸了摸鼻樑,搖頭不答。

    「先生是耍著玩的,做不准罷?」阿朱抿嘴輕笑。

    蕭月生微微笑道:「阿朱姑娘不必激將,好罷,我今日權且為你算一卦,如何?」

    「好啊。」阿朱尖俏下頜輕抬,似是挑釁的望著他。

    蕭月生也不生氣,笑道:「可有碗?」

    阿朱搖頭,一指船頭的酒罈:「沒有碗,只有那罈酒。」

    「嗯,酒罈也成,……可是好酒?」蕭月生笑問。

    「介可是阿朱姐姐親自釀的花露酒!」阿碧搖著木槳笑道,腰肢扭動,身形曼妙。

    「且拿來,我喝了!」蕭月生一伸手,毫不客氣,露出幾分睥睨之態,豪氣隱隱。

    「蕭大俠,請——罷——!」阿朱雙手遞過去。

    蕭月生左掌一搭酒罈肚,輕輕吸起,右掌輕輕一抹壇口,油布與黃泥簌簌而落,醇香頓時飄溢而出。

    蕭月生鼻子輕聳一下,讚歎不已:「好酒!果然好酒!」

    說罷,他端起酒罈,仰頭汩汩灌了進去,痛飲不止,只見他肚子慢慢鼓了起來。

    一會兒功夫,酒罈完全倒立,蕭月生將它移開嘴唇,晃了晃,滴酒不落。

    兩女明眸瞪大,沒想到他如此豪飲。

    「痛快!」蕭月生心滿意足的感歎一聲,將酒罈遞出:「且打一壇湖水上來!」

    阿朱看他一眼,月光之下,他臉色如常,眸子越發的清亮,熠熠動人,流光溢彩。

    他本是平凡的臉龐,有了這一雙眸子,登時變得不凡起來。

    阿朱想了想,拿起酒罈,彎腰伸到到清波粼粼的湖面,將酒罈灌滿,湖水與壇沿齊平,送到蕭月生跟前。

    蕭月生接過酒罈,放在身前,滴水不灑,道:「雙手按著邊沿。」

    阿朱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弄得太玄乎,越發不可信了。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反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目光清澈,直透人心。

    阿朱被他看得臉紅,雙手慢慢伸出,雪白小手分別按在酒罈邊沿,明眸睜大,一動不動看著他。

    蕭月生已經閉上眼睛,雙手掐訣,喃喃自語,若有若無,似是自遙遠地方傳來,就在耳邊繚繞,想要細聽,卻又聽不清。

    酒罈一動不動,但壇中的湖水卻開始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阿碧已經停下來,小心翼翼的看著蕭月生,覺得他身上透出一股玄妙的氣息。

    壇中湖水形成的漩渦慢慢消失,蕭月生忽然住嘴,右手捏劍訣,一指酒罈,壇中湖水忽然靜止,波瀾不生,宛如一塊兒明鏡。

    明鏡之上,隱隱有人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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