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凶現
蕭月生瞥他一眼,搖頭歎息一聲,天意弄人,怪只能怪大哥不信自己的護身符。
若是相信護身符的保命之效,自然不會將護身符轉贈給齊元翰,因為齊元翰原本已有一個。
「元翰,不必懊惱了,事已至此,替你師父報仇方是正事!」蕭月生冷淡說道。
「是……」齊元翰抬起頭,雙眼通紅,佈滿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有閉眼睡覺一般。
「我剛才看一下,他是胸口中了一掌,直接斃命,可知傷他的人是誰?」蕭月生眉頭輕皺,站起身來。
他在大廳內負手踱步,走來走去,來來回回,眉頭鎖起。
他暗自思忖,殺大哥之人內力極高,掌法霸道異常,一掌下去,登時斃命,否則,有自己的丹藥在,馬上服下,便能吊住性命,可撐一段時間。
其人掌力,定是至陰至寒,直接將他的心藏凍住,擊成粉碎,自己縱使有回天之力,也只能歎息。
想到此,他仰天長歎一聲,搖搖頭,眼中再閃過一抹悲傷。
他停下步子,轉頭問齊元翰:「可知是誰殺了你師父?!」
齊元翰低下頭,默然無語,又搖搖頭。
蕭月生瞪他一眼,卻沒有責備,又道:「你師父是如何死的?」
「大前天晚上,師父星夜趕回來,一臉疲憊,風塵僕僕,我問師父怎麼了,他搖頭不說,不讓我問,後來,前天早晨,我找師父時,房門一直不開,我便進去,師父躺在床上,已經……已經……」齊元翰說著話,忍不住抽泣。
蕭月生眉頭緊皺,任由他抽泣,眼光閃爍,若有所思。
「師父,先讓大師伯入土為安,找仇人的事,我會做好的。」江南雲走上前,柔聲說道。
蕭月生掃一眼黑漆漆的棺材,點點頭:「我親自為大哥守靈十日,……你們去忙罷!」
「師叔……」齊元翰忍不住低聲叫道。
蕭月生輕哼:「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平白讓仇家看了笑話!」
說罷,他轉頭對江南云:「去尋一件孝衣來!」
江南雲輕聲點頭,悄然退下。
大門外,人們議論紛紛。
「這位大人物,終於來了!」大槐樹下圍著一堆人,聚在一起暗自議論。
「蕭大俠與潘幫主關係非淺,不會不來。」一個中年男子撫著美髯,感慨一聲道。
「哼,不是說,他歸隱海外了麼?!」另有一個老者捉著一綹山羊鬍子,不屑哼道。
「嘿,陳老,蕭大俠雖然歸隱海外,但潘幫主可是他結義大哥,豈能不聞不問?」另有一個青年不服氣的反駁。
「嗯,所言有理,若是不然,豈能這般晚才來?!」另有一個中年男子點頭附和。
被稱為陳老的老者精瘦的臉龐,乾巴巴的身材,一雙小眼睛精芒四射,令人不敢小覷,輕摸著那稀疏的山羊鬍子,微瞇眼睛時的模樣,更加陰冷。
被兩個晚輩反駁,他也不生氣,搖頭輕哼道:「總之,這個蕭一寒,說話沒譜,這一次定要重履江湖了!」
「這樣大事,他定要替潘幫主報仇的!」周圍眾人點頭。
「要說,這潘幫主英雄一世,死得也有點兒冤!」一個中年男子長長歎息一聲,有幾分兔死狐悲。
另有一個中年人點頭不迭:「就是就是,潘幫主武功雖然差一點兒,但人卻是極好的,武林中哪個朋友上門,他總是以禮相待,絕不給臉色看,難得,難得啊!」
「好人不長命,禍害一萬年,世間大抵都是這般的!」陳老撫著山羊鬍子,嘿嘿冷笑。
「也不知哪個人,如此大的膽子,蕭大俠的手段,那可是冷酷得很!」一個青年人輕聲歎息。
「是啊,這個傢伙,膽子確實賊大,敢惹上蕭大俠,誰不知他的霹靂手段啊?!」旁邊一個青年人附和道,搖頭不已。
「想必是心有所恃,不怕蕭大俠的。」陳老冷笑一聲。
一個英俊青年漫聲而道:「依我看來,當世之中,能敵得過蕭大俠的,怕也僅有一個人了!」
「嘿嘿,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些奇人異士,喜歡隱姓埋名,不顯於前,可莫小看了天下英雄!」陳老冷笑,斜睨那青年一眼,不以為然。
「天下正道,方證大師可能敵得過蕭大俠?!」那青年頓時一急,不甘示弱的反問,顧不得尊卑。
「方證大師的少林易筋經,可是世間第一等的內功,他們沒有打過,孰高孰低,誰又曉得?!」陳老冷哼道。
「但依我看,方證大師卻是不敵蕭大俠的,若是不然,蕭大俠闖入少林寺,帶走了魔教聖姑,少林豈能無可奈何?!」英俊青年不甘示弱的哼道。
「好啦好啦,大伙說得都有理,蕭大俠武功高明,方證大師更是正道第一高手,不管如何,蕭大俠已經隱退武林,不必再論啦。」旁邊一個老者上前打圓場,平息了這場爭論。
「也不知什麼人下的手,……如今整個臨安城,都快被翻過來了,挖地三尺,三大幫派都出動,要找出這個人!」
「依我看,怕是搜不到,早就逃出臨安城了!」
「那也不盡然,說不定他膽子大,非要湊在一旁看熱鬧呢!」
「嗯,此話有理,……所謂藝高人膽大,說不定,真的會被方兄你說中了!」
長沙幫總壇
深夜,整個總壇火把熊熊,將周圍照得宛如白晝,大廳外仍站著很多人,一動不動。
蕭月生跪在大廳中,身上披著孝衣,一動不動,微闔著眼簾,似是入定一般。
齊元翰便跪在他身邊,也是一動不動,雙眼失神,似乎精氣神都消散了,如行屍走肉。
對他而言,潘吼不僅是他師父,更是從小收養了他,若是沒有潘吼,怕是早已飢餓而亡,實與父親無異。
驟然失去,其中滋味,非是旁人能夠體會,宛如剜去他的心一般痛苦悲傷。
一陣風吹來,火把晃動,帶著幾分陰森。
蕭月生身體早已超越人類極限,跪在這裡,並不覺吃力與不適,心神入斂,冥冥杳杳,默默思思,如入幽冥之地。
他使的是入獄**,想以心神之力,與凝而不散的魂魄相通,召來潘吼的靈魂。
只是,他來得有些晚了,什麼也察不到。
雖有七日之限,但並非皆是如此,若是沒有強大的執念,心神寧和,便會很快散去。
顯然,潘吼並未被驚動,是在睡夢之中被人殺死,否則,他定能感受到他的魂魄。
慢慢睜開眼睛,幽幽歎息一聲,蕭月生搖搖頭,再次閉上雙眼,心神沉入最深處。
腳步聲響起,卻是江南雲一身孝衣裊裊而來。
這身孝衣一穿,她憑增幾分俏麗,更加風華絕代,令人難以直視,男人見著,莫不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江南雲來到蕭月生跟前,跪倒在地,體香幽幽,柔聲輕語:「師父,師妹她們到了。」
「嗯,讓她們過來罷。」蕭月生睜開眼睛,緩緩道。
江南雲輕輕點頭,裊裊退下,瞥了一眼齊元翰,他此時已經回過神來,滿臉憔悴。
宋靜思與宋靜雲,還有鄭秀芝俱換上了孝衣,穿過眾人圍觀,進了長沙幫總壇,進入大廳。
夜色雖已深,但總壇外面仍舊人群不散,很多人湊在一起看熱鬧,看看都有什麼大人物過來,便是一番議論,樂此不疲。
大槐樹下,圍著一群人,皆是男子,年紀各異,乃是前來上香的武林門派中人。
見到宋靜思三女,他們不由睜大了眼睛,怔怔盯著她們,一眨不眨,目送她們曼妙的身段進去,消失不見方才收回眼光。
宋靜思三人心法已有根基,容光若雪,令人難以直視,走在人群之中,光彩照人,一下子便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
一個青年輕聲叫道:「咦,這三個人是誰?!」
宋靜思三女已經換上孝衣,步履飄逸,彷彿踏月而來,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她們是哪一派弟子?!」旁邊幾個人也不知,湊在一起,低聲議論道,神情興奮。
他們還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自然,江南雲除外,雖知江南雲辣手無情,但見到她的絕代芳華,仍難免失神。
但江南雲的風華絕代,容光灼灼,如太陽一般,但凡男子,莫不心如白玉,看到她便覺自慚形穢,難以直視。
他們正在議論,旁邊傳來一道聲音:「嘿,她們不是別人,正是江幫主的三位師妹!」
他們幾個忙轉頭一看,卻是一個中年男子,臉色冷峻,眉宇之間一片煞氣。
一個青年抱拳:「這位兄台有禮,在下鐵劍派楊傳燈,請教兄台,她們三個是……?」
「蕭大俠的三個弟子!」中年男子抱抱拳,言簡意賅,神色略和緩一些。
「蕭大俠不是只有江幫主一個徒弟麼?」青年男子疑惑的問。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那是老黃歷了!」
後又覺得自己語氣過硬,語氣一緩:「江幫主僅是大弟子,前一陣子又收了三個,……個個都美貌過人,是罕見的絕色!」
「確實如此!」旁邊諸人點頭,讚歎不已。
「若是能娶這般女子,便是減壽十年,也心甘情願!」一個青年喃喃自主,滿臉憧憬。
「嘿嘿,減壽十年?!」那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斜睨他一眼:「便是減壽三十年,怕也娶不著!」
那青年英俊過人,聞言訕訕笑了笑,滿臉通紅。
旁邊諸人皺眉,有些不悅的瞪向那中年男子,覺得他的話刺耳,實在不中聽。
「蕭大俠的弟子,個個武功驚人,且多才多藝,委實是難得的絕色美人!」中年男子斜睨他們一眼,不屑一顧,對他們的敵意毫不在乎,淡淡道:「這般女子,哪個男人不喜歡?!」
「師父。」宋靜思三女跪在蕭月生跟前,語氣輕柔,明眸微紅,輕瞥他一眼。
「你們來了。」蕭月生點點頭。
三女一身孝裝,跪在他身後,默然不語,只是靜靜陪著他。
蕭月生轉向江南云:「可察出什麼了?!」
江南雲搖頭:「沒什麼消息,不知是什麼人動的手!」
蕭月生臉色一沉,輕哼一聲。
江南雲無奈苦笑,默然不語,不為自己辯解。
蕭月生卻不放過她,冷笑一聲:「虧你平日一直誇自己的清平幫,說什麼個個精英,一到關鍵時候,卻什麼用不抵!」
江南雲臻首微垂,羞紅滿面。
平常時候,即使訓斥她,也是在無人時候,很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駁她的面子。
「你呀你,不知怎麼訓練的手下!」蕭月生輕哼,狠狠瞪江南雲一眼。
江南雲只是低頭不言,心下雖覺委屈,卻又無言以對,自己確實辦事不利,讓殺大師伯的兇手逍遙於世!
蕭月生輕哼一聲:「算了,還是我親自動手罷!」
說著話,他騰的站起來。
「師父……」江南雲紅著臉,緊咬下唇,倔強的盯著他。
蕭月生擺手:「你那幫手下這般本事,不如解散了事,還能指望什麼?!」
江南雲緊抿著嘴,低聲道:「師父,再給他們兩天功夫,若是還找不出來,師父再出手!」
蕭月生輕哼一聲,微闔雙眼,手指掐動不已。
江南雲貝齒緊咬柔嫩的下唇,幾乎陷到唇中,血絲隱隱,讓人看著心疼。
她心中委屈,幾乎流淚,師父一點面子不留給自己,這是頭一回!
手指停下,蕭月生睜開眼睛,眼中光華閃動,宛如明月之光輝,柔和卻威嚴神秘。
「師父……?」江南雲低聲問,強忍委屈。
蕭月生微闔雙眼,想了想,道:「他是公門之人!」
「師父,你是說,兇手是朝廷中的人?」江南雲登時一怔,失聲問道。
蕭月生緩緩點頭,又搖搖頭:「此人身份並不清楚,但他此刻,卻是身在公門之中。」
「師父,他長的是何模樣?」江南雲又問。
她當時探得潘吼的死因,知道此人身懷絕頂內家真力,至陰至純,又霸道無比。
清平幫的眾人搜索,便是以此為準,卻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清平幫身為地頭蛇,與另三大幫派一起,整個臨安城的人,幾乎都清晰可知,哪個是陌生人,一看即知,出手一試,便能曉得,倒也並不像想像中的那般難。
蕭月生搖頭:「不知是什麼模樣,只知他如今身在臨安城,還藏身於公門之中!」
「整個臨安城都被咱們搜遍,處處監視,但知府府上,卻沒有妄勸,沒想到……」江南雲喃喃而道,玉臉越來越冷冰。
她本是敬臨安知府一把,況且,他們身為官府中人,想必與武林高手沒有什麼關係。
卻不想,竟然燈下黑,受了騙!
「師父,我會處理好的!」她輕哼一聲,抱拳一禮,轉身便走。
「江師姐,等等我!」齊元翰忽然出聲,嗓子沙啞難聽,似乎破鑼一般。
江南雲轉頭,黛眉輕蹙,不悅的盯著他。
齊元翰轉身對在蕭月生道:「二師叔,我想親自替師父報仇!」
蕭月生皺了皺眉,緩緩點頭。
他淡淡道:「南雲,幫元翰一把,讓他手刃仇人!」
「是,師父!」江南雲無奈點頭,不看齊元翰,轉身便走。
蕭月生跪在棺材前,身後宋靜思三女靜靜跪著,一言不發,安靜無比。
半晌過後,宋靜雲終於忍不住:「師父,那人武功會不會太高,大師姐她……?」
「妹妹!」宋靜思輕叱,秀臉一變。
蕭月生轉頭看她一眼,搖頭道:「此人武功雖強,想必你大師姐能應付得來。」
潘吼的武功不高,此人雖然功力精純,至陰至寒,但想來江南雲足以應付。
「那齊師兄他……?」宋靜雲仍不放心。
蕭月生淡淡道:「他身有我的護身符,再者,憑你大師姐,也應能保他周全。」
「嗯。」宋靜雲放心的點頭。
恰在此時,腳步聲響起,江南雲走在前頭,身後跟著兩個人,齊元翰被兩個人架著進來。
外面嗡嗡作響,一直在圍著湊熱鬧的眾人議論紛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乍一進來,江南雲滿臉慚愧,低頭道:「師父,弟子無能,讓他們給跑了!」
蕭月生眉頭緊鎖,身形一晃,出現在齊元翰跟前,見他只是嘴角帶血,臉色蒼白,精神尚好,沒有昏迷。
他探手按上齊元翰的手腕,稍一停頓,腦海中馬上便呈現出齊元翰的經脈。
「嗯,沒有大礙。」蕭月生放下他手腕,打量他一眼:「見著兇手模樣了?!」
齊元翰緊咬著唇,牙齒陷進唇中,流出血來,狠狠點頭:「絕不會忘!」
「你能不能抱得仇?!」蕭月生淡淡問。
「……能!」齊元翰緊咬下唇,遲疑一下,雙眼怒睜,重重點頭。
江南雲輕瞥他一眼,黛眉輕蹙。
憑他的武功,想要親自報仇,如今卻是不可能,剛才若不是自己眼明手快,搶過去,救了他的小命,已經下去陪大師伯了!
「我今晚給你灌頂,明日再去報仇!」蕭月生淡淡道。
「多謝師叔成全!」齊元翰跪倒在地。
蕭月生伸手一拂,將他扶起,淡淡道:「客氣什麼!……從今往後,你便是一個人,需獨自支撐起長沙幫,莫要讓大哥心血白費!」
「師父,那兇手沒跑嗎?」宋靜雲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