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奇才
江南雲一直在清平幫中,沒有見鄭秀芝,輪迴訣雖妙,但想入門,沒有清心訣為助,卻是千難萬難。
即使她天賦不俗,略有小成,功力也有限得很,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故不甚擔心。
她卻小瞧了鄭秀芝。
不到十天,她丹田內的氣息充盈,竟能衝擊大腿的經脈,像潮水一樣,不停的沖刷著枯萎的經脈。
輪迴訣的真氣,獨特玄妙,一枯一榮,皆在輪迴,輪迴訣真氣,有起死回生,生死轉化之功。
她枯萎的經脈被輪迴訣真氣不停沖刷,漸漸生機恢復,不過半個月的功夫,雙腿已是有了知覺。
這一日,江南雲乘一隻小舟,飄然而來,乍一踏上畫肪,鄭德明便滿臉笑容,熱情洋溢的迎上來。
「江女俠,您可來啦,快快有請!」鄭德明躬腰點頭,全沒有了前兩次的不卑不亢。
江南雲一身淡紫的薄薄羅衫,衣袂飄飄。風華絕代,如水眸子輕瞥一眼,微微點頭:「鄭妹妹好一些了麼?」
「卻要告知江女俠,小姐她已經能扶著東西走路了!」鄭德明一臉激動神色,聲音不知不覺的拔高。
江南雲一挑眉毛:「哦——?!」
她心中驚訝,沒想到見效如此之速,本不應如此的,輪迴訣雖然玄妙,尋常人卻難以入門,雖有自己相助,也難以進境如此之速。
她挑簾探身,進入了畫肪之中。
鳳兒正俏生生的站著,身姿窈窕,她的身邊,另有一人,被她攙扶著,卻正是江南雲欲見的鄭秀芝。
她正一臉微笑,神情激動的盯著江南雲。
「咦,鄭妹妹,幾天不見,你果然大有進境!」江南雲訝然笑道,明眸如水,光華掠過鄭秀芝。
鄭秀芝扶著鳳兒,慢慢挪幾步,臉上帶著歡欣笑意。
自從癱瘓以來,她日夜夢著這一刻,終於來到跟前,心中之激動,外人難以體會。
她走了幾步,慢慢坐回輪椅上,輕聲細語,道:「江姐姐,小妹能有今日,全靠蕭大俠慷慨仁慈,還有姐姐的熱心相助,實在無以為報!」
江南雲玉手擺了擺,抿嘴一笑,道:「家師的心訣雖然玄妙,但妹妹你能如此進境,委實讓人驚訝呢!」
鄭秀芝搖頭歎息,苦笑道:「小妹想著一雙不中用的腿,恨不得拼了命!」
「唔,倒也是。」江南雲點點頭。
她靠近兩步,玉掌一探,抓住鄭秀芝的皓腕,三指搭到腕關上,微闔明眸。
鄭德明與鳳兒都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看著江南雲白玉似的晶瑩臉龐。
片刻過後,她睜開眸子,點頭笑道:「可喜可賀,妹子你內力頗有進境,已是初窺門徑了,沒有出什麼岔子。」
「都是江姐姐你教導有方。」鄭秀芝微微笑道。
江南雲忙擺手,嫣然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輪迴訣其中玄妙,外人難以盡釋之,唯有自行領悟,方能登堂入室,……妹妹你悟性之高,實是罕見!」
「江姐姐,依我的資質,可有資格拜入蕭大俠門下?」鄭秀芝露出殷切神情,明眸緊盯著江南雲。
江南雲微一挑黛眉,想了想,道:「這個麼……,且等我回去問一問師父罷,好不好?」
「還請江姐姐美言幾句才是!」鄭秀芝懇求道。
江南雲點頭,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想鄭妹妹做我的師妹!」
「不知蕭大俠門下有幾個弟子?」鄭秀芝好奇的問。
江南雲笑道:「我還有兩個師妹。」
「哦——?……怎麼沒有聽說過呢?」鄭秀芝露出好奇神色,訝然問道。
在她想來,蕭大俠的弟子,想必是赫赫有名的高手,卻偏偏沒有聽說過,實在奇怪。
「我兩位師妹入門不到一年,還未在外行走。」江南雲笑道。
「哦,原來如此!」鄭秀芝恍然點頭,露出憧憬神色,若是自己也能成為其中一員,可是好得很!
江南雲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鄭秀芝敏銳,瞥到她的神情有異,忙道:「江姐姐,有什麼話,只管明言便是。」
江南雲點點頭,歎息一聲,搖頭道:「鄭妹妹,你也莫抱太大希望,……家師性子疏散,素來不喜教授弟子,兩位師妹也是因緣巧合,且家師欲歸隱山林,更不想再收弟子了。」
鄭秀芝怔怔不言,過了半晌,歎息道:「難道,我真的沒有這個福分麼……?」
「我盡量勸勸師父,只是他向來說一不二,旁人很難影響,希望卻是不大……」江南雲搖頭歎息道。
鄭秀芝正色道:「但求盡力,無怨無悔,不管成與不成,小妹都感激不盡!」
「我盡力一試罷!」江南雲點頭。
觀雲山莊
後花園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明亮逼人,彷彿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皆籠罩一層濛濛清輝。
蕭月生一襲青衫,正懶洋洋的坐在書房窗戶前,窗戶敞開著,清風徐徐而來。
他坐在紫籐椅中,手上拿著一卷書,卻是一卷佛經,乃《楞嚴經》,佛家重要經典。
佛經之中,常見妙句,可令他頓悟於心,實是修心之捷徑,比之道家典藉,別有一番意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所修煉的,乃是道家為本,佛家相輔,揉於一處。
這般極是危險,雖說三教合一,殊途同歸,但到了更高一層,道家與佛家卻是截然不同的,兩者相揉,宛如水火相觸,危險萬分,若是一個不好,難免有走火入魔之險。
這般處境,他並非沒有親歷,上一次走火入魔,武功全廢,至今想來,他仍覺心悸。
但想速成,步入大道,進入破碎虛空之極境,單走一途,他卻嫌慢,兩者相輔,互相激礪,卻是別有妙趣,進境極快。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自討苦吃。
但世間萬事萬物,皆陰陽合於一體,有利必有弊,他既取其利,自然也連帶著得到其弊。
動輒走火入魔,便是其弊,一不小心,怕是有舟毀筏碎之險,他若不是牽掛完顏萍她們,也不會如此冒險。
「師父!」江南雲飄然而入,一身淡紫色的薄薄綢衫,將曼妙的身子凸現無遺。
她一舉一動,宛如天魔妙舞,但偏偏玉臉莊嚴肅重,氣質雍容高貴,令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念來。
蕭月生放下佛經,轉頭望來,點頭道:「可是看過鄭姑娘了?」
「嗯,剛自她那兒回來!」江南雲點頭,上前兩步,帶來一股淡淡幽香。
她玉手執壺,幫蕭月生斟滿白玉杯,白玉杯中,酒液澄碧清澈,純淨無雜,散發出淡淡香氣,即使不喜歡酒的江南雲,也忍不住想喝一口。
「她傷勢如何了?」蕭月生拿起白玉杯,輕抿一口,淡淡問道,目光落在後花園一朵牡丹上。
這朵牡丹,色澤淡粉,看上去並不顯眼,但越是細細觀看,越覺其妙,色彩動人。
隔著這般遠,卻是無礙,在他眼中,並無空間之存在,隔著這般與,與在眼前無異。
「鄭姑娘的輪迴訣,已入一層中段。」江南雲坐到他身側,靠得極近,幽香在他鼻前繚繞。
「一層中段?」蕭月生霍的轉頭,濃重眉毛一挑。
江南雲抿嘴一笑,輕輕頜道:「嗯,正是,……我親自看過,一層中段!」
「這般說來,她資質之強,著實了不得了?!」蕭月生轉過頭去,拿起白玉杯,輕啜一口,語氣淡然。
「這般天賦,可謂是驚才絕艷了,我是不如。」江南雲歎息一聲,似是自憐。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理會,只是看著遠處的那朵牡丹,若有所思,眸子裡閃爍不停。
如此良才美玉,可謂是天下罕見,他有些見獵心喜。
當初,一見鄭秀芝之面,精於相人之術的他,便覺察到她骨骼清奇,精神堅韌,是難得的習武奇才。
故有收入蕭氏一脈的說法,乃是見才起意,想要收她為徒。
但後來又懶心發作,有些索然,覺得三個弟子,已經不少,不必再自尋煩惱。
如今,江南雲親自說出,他不由又有些怦然心動,收徒之念再次湧現,頗是強烈。
江南雲看著他的側臉,明眸若水,一眨不眨,頗是大膽,不符女子含蓄之風。
她見到師父臉色變化,微微一抿嘴,暗自一笑,知道師父他已經心動了。
她開口,圓潤柔膩的聲音響起,嫣然笑道:「師父,不如給我再增一位師妹罷!」
蕭月生站起身來,在她跟前踱了幾步,臉色變化,若有所思,卻並不說話。
江南雲也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美眸一眨不眨,等待他做出決定,暗地裡頗是緊張。
半晌過後,蕭月生驀的停步,一揮手:「且等我親自去看看再說罷!」
江南雲眉梢帶喜,師父既說此話,便是已經開了方便之門,否則,斷不會如此。
況且,依她所看,親眼見到了鄭秀芝的資質,師父斷難拒絕,鄭秀芝入蕭氏之門牆,十有**!
「恭喜師父了!」江南雲抿嘴微笑,起身襝衽一禮,巧笑倩兮,風姿迷人。
蕭月生一擺手,淡淡笑道:「沒什麼恭喜的,若收她入門,教導之責,便落到你身上了!」
江南雲頓時一變臉色,白玉似的臉龐帶著苦色,強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勞,自該如此的!」
蕭月生瞥她一眼,哼道:「怎麼,是不是覺得辛苦了?!」
見師父面色不善,她忙一變臉色,巧笑如花,笑道:「師父可是誤會了,弟子高興得很呢!」
蕭月生這才罷休,「嗯」了一聲,點點頭:「你能這般想,再好不過,我的事,你不幫我,誰來幫我?!」
江南雲嫣然笑道:「那是自然,能為師父分憂,弟子再高興不過,師父莫要想歪啦!」
蕭月生拿起白玉杯,輕抿一口,微微一笑,斜睨她一眼,不去理會,後倒倚在紫籐椅上,拿起了佛經。
見他如此,江南雲無奈起身,襝衽一禮,悄然退下,暗自卻是白了蕭月生一眼,暗哼:師父他就會欺負自己!
但她心底裡,卻隱隱透出喜悅,能得師父如此,顯得極是親近,世上之人,師父除了師母,唯有自己最親!
烏金西墜,殘照江上,江面如蓋上了一塊一塊的布錦,紅得嬌艷,帶著嫵媚。
西湖之上,絲竹之聲響起,正是西湖熱鬧之時。
人們忙了一天,有錢之人,多是來到西湖之上,尋一個花船,點一支小曲,喝酒吃菜,美人相伴,不亦樂乎。
西湖之上,畫肪星羅棋布,點綴著厚甸甸的湖面。
蕭月生與江南雲一艘小舟,飄然而行,如順風自行駛動,沒有人划槳,卻速度極快。
蕭月生站在船頭,青衫飄飄,江南雲站於身側,下身一襲曳地羅裙,褶如湖水蕩漾,上身淡紫對襟衫,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兩人飄然而行,速度奇快,轉眼之間,來到一艘畫肪之前。
這艘畫肪頗是巨大,在星羅棋布的湖面上,也頗為顯眼,令人不可忽視。
這艘畫肪,在旁人看來,挺是神秘,靜靜停在湖中,一動不動,好像湖上之人不吃不喝。
人們只能見到,一個丫環模樣的少女,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但兩人都不像是畫肪的主人,看上去更像是僕人。
那為何畫肪主人一直不露面,難不成,其中並沒有主人?!
任由眾人猜測,畫肪卻一直呆在這裡,一動不動,更增幾分神秘,看畫肪的豪華程度,更讓人好奇。
遠處一艘畫肪上,船頭擺著一張方桌,有四個青年男子大呼小叫,划拳猜令,喝得酒酣耳熱。
一串串燈籠已經亮起來,倒映在晃動的湖面上,有幾分紙醉金迷,浮華若夢的氣息。
四個青年俱是腰間佩劍,顯是江湖豪客,見到此景,也不由生出幾分文人的感慨來。
「方兄,瞧瞧,那邊!」其中一個青年伸手一指鄭秀芝的大畫肪,他相貌英俊,瓜子臉,尖下巴,眉毛挺峭,嘴唇薄薄。
此時,他白皙俊秀的臉龐帶著紅暈,酒氣湧上臉來,伸手指著鄭秀芝那艘畫肪。
坐他對面,也是一個英俊青年,卻是圓方臉龐,臥蠶濃眉,眉下雙眸炯炯,精芒隱現,顯然內功有成。
他點點頭,笑道:「和兄,你想說甚?!」
他卻是沒有醉,臉色如常,絲毫不像是喝酒之模樣,臉帶笑容,微微笑問。
「那邊,那艘畫肪!」瓜子臉青年手指顫動,指著鄭秀芝的畫肪,嘿嘿笑道:「想不想知道,那艘畫肪裡究竟是什麼人?!」
「嗯,這畫舫很是神秘,這十幾天了,竟沒有見到主人的模樣,委實怪得很!」圓方臉龐青年點頭。
桌上一共四人,另有一個相貌普通,一身灰衫的青年忙說道:「方兄,和兄,兩位莫惹麻煩,他們說不定有什麼隱秘之事,不想讓別人知道呢!」
「嘿——!」姓和的青年歪頭,斜睨灰衫青年一眼,重重哼道:「趙——兄——!」
他手指自畫肪方向挪開,轉向灰衫青年,冷冷哼道:「趙兄,你呀,什麼都好,就是縮手縮腳,忒不豪氣!」
灰衫青年看了趙姓青年一眼,搖頭苦笑,見和姓青年差不多醉了,自不會與他一般見識。
「趙兄,和兄說得不錯,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闖不得江湖!」姓趙的青年點頭。
他看似沒事,面色不變,但說話與平常的溫和迥異,卻也是有了幾分酒意,只是沒有顯露出來罷了。
灰衫青年搖頭苦笑,看了看對面。
對面的青年,正埋頭大吃,如風捲殘雲,似乎餓死鬼投胎一般,只是低頭大嚼,對其餘三人不管不顧。
灰衫青年無奈,苦笑一聲,搖頭道:「聽我一句,趙兄,和兄,咱們還是算了,喝醉了,不惹事為妙!」
他不說還罷,這般一說,兩個人的勁頭大漲,一挭脖子,大聲喝道:「誰說我喝醉了?!」
兩人仰頭,揮舞著手臂,「騰」的站了起來,穩穩的站著,絲毫無礙,確實沒有酒醉之像。
二人催動內力,化解著酒勁兒,只是他們喝的酒,並非凡品,性子暴烈,一時半會兒,卻也化解不掉。
但這般一來,卻是大有效果,二人的酒意醒了幾分。
「好了,咱們還是喝酒罷,不管別的事!」灰袍青年暗自皺眉,苦笑著勸道。
他想到一法,卻是將二人灌趴下,爛醉如泥,以免他兩個耍酒瘋,出去惹事。
「來來,喝酒喝酒!」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二人卻是不眾領情,揮動手臂,姓和的青年大聲道:「不喝酒,不喝酒,咱們去看看那個畫肪!」
「對對!」姓趙的青年點頭附和,大聲笑道:「看那個丫環,已經極美,想必她小姐更加美貌,咱們一定要見一見的!」
「走!走!」姓和青年一掃桌子,拿起長劍,騰身而起,躍到了旁邊一艘畫肪上。
另一個趙姓青年不甘人後,也是一躍身子,騰的掠過畫肪,躍到了那艘畫肪上。
兩人身形沉穩,又兼之飄逸不群,如兩隻大雁翩然而行,在幾艘畫肪上不停的起落,飛向鄭秀芝的那艘畫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