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困難
蕭月生挾著兩女,腳不沾地,一路疾馳,化為一道青影,頭髮自後面吹起來,彷彿有人在後面直直拽著。
夜深人靜,他也顧不得驚世駭俗,轉眼的功夫,已是回到了小院中,不從門進,直接縱身躍起。
他內力全無,施不出輕功,但週身筋骨已然不同,力氣湧動,腳下一蹬,自然縱起,但落地時,週身力氣卻無法施展,只能老老實實的如一塊兒石頭般往下落。
恰在此時,背心傳來一湧綿綿泊泊的內力,他大喜過望,這股內力雖弱,他卻悠悠而落,宛如三片羽毛粘在一起落下地。
「噗!」杜文秀手掌離開他後背,又吐出一口血。
蕭月生忙抱著兩女,一腳踹開正屋的門,匆匆進到自己屋中。
這裡溫暖如春,火爐呼呼作響,燒得極旺,炕也熱乎乎的燙人,與嚴寒的外面宛如兩個世界。
把她們放到炕上,孫玉如與杜文秀臉色都發青,神色萎靡,似乎隨時會睡過去。
他搖搖頭,自己剛才跑得太快,比奔馬還快幾分,她們受了內傷,不能運功護體,這麼冷的天,自然受了凍。
掀開厚厚的棉被,將兩個人外衫撒去,蓋上大被,捂緊嚴嚴密密,僅露出腦袋。
渾身一暖和,兩女的精神好了一些。
孫玉如虛弱的笑一笑,輕聲道:「先生,又是你救了咱們。」
「閉上嘴,莫說話!」蕭月生沉著臉,哼道,轉頭問杜文秀:「傷藥在何處?」
杜文秀胸口部位動了動,手臂伸出被窩,手裡拿著一隻精緻的青花瓷瓶:「這是融雪丸,最好的傷藥。」
蕭月生點頭接過,沉著臉倒出來四顆雪白的丹丸,下了炕,端過來一杯水,又上了炕。
將雪白丹丸分別按到兩人檀口中,一人兩顆,哼道:「快些運功療傷,看看傷得多重!」
兩人依言坐起來,端直了身子,蕭月生又拿了一張棉被,讓兩人每人都擁著棉被打坐。
蕭月生盤膝坐著,歪頭打量兩女,她們都是雪白如玉的秀臉,雖然略有些發青,仍舊動人心魄,此時受傷的模樣,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他便是見了,也禁不住怦然心動。
忙收懾心神,暗罵自己,內息沒了,怎麼定力也大弱了,實在不成樣子,家裡還有夫人在呢!
正心思躁動,浮想聯翩之際,兩女一動,緩緩吁一口氣,搖搖頭,睜開了明眸。
蕭月生忙收心定神,問道:「傷勢如何?」
說著話,他伸手拉過孫玉如的小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按在她皓腕關脈處,凝神感受。
雖然沒有內力,但他如今的五官敏銳無比,遠非常人能夠想像,輕微的脈搏聲,他一按上,便如感受到軍鼓震動一般,清晰無比。
他臉色越來越沉,濃濃的眉毛越皺越緊,幾乎碰到一起,抬眼望向她:「你傷得極重,可是有寒氣在體內鬱結?!」
孫玉如眨了眨圓亮的大眼,點頭:「嗯,這廝的內力賊怪,怎麼也驅除不掉。」
蕭月生放下她雪白皓腕,一伸手拉過來杜文秀的左手,食指拇指中指三指搭於皓腕上。
他眉毛緊鎖著,點頭道:「也是如此,看來,這兩個傢伙是同門師兄弟!」
孫玉如緊了緊棉被,將自己裹得更緊一些,問:「先生,那他們是哪個門派的,內功如此古怪?!」
「不知。」蕭月生搖頭,歎息一聲,道:「過兩天,你們要跟趙伯川比武,可能痊癒!?」
兩女一怔,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她們一時還沒有想到這般遠,蕭月生一提,兩人方才省起。
孫玉如忙望向蕭月生:「先生,怎麼辦,我們的傷定好不了的,怎麼辦呀?!」
蕭月生搖頭一笑,帶著諷刺的語氣,輕哼道:「那就算了,推掉便是。」
「那怎麼成?!」孫玉如搖頭不迭,白他一眼,焦急的嬌嗔道:「先——生——!……風聲我已經放出去了,說是煙霞派挑戰東海幫,東海幫定是怕了,不敢應戰的。」
蕭月生苦笑,搖搖頭,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若是沒有放出風聲,他們大可一走了之,如今呢,若是避而不戰,那煙霞派必然是名聲掃地,被武林人所恥笑,再難在武林之中立足。
蕭月生眉頭鎖起,看了二女一眼,沉聲道:「你們不會是想帶傷上陣罷?!」
杜文秀淡淡道:「如今也只能如此,寧可帶傷,也不能讓世人嘲笑咱們煙霞派未戰先怯,臨陣脫逃!」
蕭月生搖頭:「若是敗了,你們既把小命丟了,煙霞派的臉面也丟光了,可是威風掃地,再難抬起頭!」
「先生,那可怎麼辦吶?!」孫玉如嬌聲叫道。
蕭月生默然,搖搖頭,歎息一聲。
當初,下的戰帖可是兩人對兩人,由煙霞派的弟子對東海幫的人,一局定勝負。
自己畢竟不是煙霞派的人,故不在其列。
若是自己的內力尚在,這點兒小傷,不在話下,若是自己的丹藥在,這點兒小傷,也不在話下。
只是,如今可是無藥又無內力,算是彈盡糧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己可是不手無策了。
孫玉如殷殷望著他:「先生,你武功精深,內功玄妙,難道就沒有什麼高深的法門,能夠助咱們快些治好內傷?!」
蕭月生稍一遲疑,卻是想到了一個奇妙的法門,隨即又否決,搖頭苦笑:「既使有什麼奇功秘法,也需得我親自施展,如今我一介廢人,什麼也施展不出來,沒用的……」
孫玉如身子一軟,順勢躺了下去,頗是悲涼的道:「完了!……先生你都沒法子,咱們定是要敗了!」
她轉向杜文秀,苦笑道:「師姐,你說咱們怎麼辦呀?!」
杜文秀明眸緊盯著蕭月生,想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先生,真的一點兒法子也沒了?!」
蕭月生稍一遲疑,點點頭,苦笑道:「在下慚愧,想不出什麼主意,黔驢技窮了!」
杜文秀仍緊盯著他,修長入鬢的眉毛輕蹙,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
孫玉如覺察其異,忙道:「師姐,怎麼了?!」
杜文秀搖搖頭,目光慢慢離開蕭月生,望向孫玉如,淡淡一笑:「沒什麼……」
「師——姐——!」孫玉如不依,自被窩裡伸出手臂,拉著她胳膊,搖了搖:「師姐你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告訴我嘛!」
「真沒什麼。」杜文秀搖頭,看了一眼蕭月生。
孫玉如忙又轉向蕭月生,拉著他胳膊,搖晃道上:「先生,究竟有什麼事?!」
蕭月生一攤手,苦笑道:「我更不知道有什麼事。」
孫玉如輕哼一聲,板著臉,白了杜文秀與蕭月生一眼,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看向窗戶。
蕭月生抬腿下了熱乎乎的炕,溫聲說道:「你們莫要磨蹭,還是早些療傷吧,……能痊癒一分,便是一分!」
說罷,深深看了兩人一眼,他挑開門簾,出了東屋,來到正屋,坐在火爐旁。
爐子上的水壺汩汩作響,熱氣騰騰,他拿下來,沏了一壺茶,替自己斟上一杯,雙手捧著茶盞,坐在火爐旁,慢慢的品茗。
爐火呼呼作響,外面的風聲一起,爐火響得更歡實幾分,熱氣鑽入自己身體裡,自每上毛孔中鑽進去。
火光透過爐子的縫隙透過來,照在他臉上,爐火明滅,他臉色陰晴不定,望著爐子,捧著茶盞怔怔出神。
他能覺察得到,她們體內如今有一股極陰寒的內力,精純無比,憑她們的內力,根本驅除不去。
這股內力,不停的吞噬著她們本身的內力,不斷的滲入她們五臟六腑,若是單憑她們自己,只會越來越重,不治而亡。
如今,她們看似傷得不重,沒有昏迷,但是隨著這股內力的越發壯大,很快便會被其吞噬,香銷玉殞。
自己如今卻是只能袖手旁觀,沒有內力,無法洞察這股力量的根源與性質,便不能尋出根治之法。
若在從前,根據這股內力,他便能推測出這門心法來,從而尋到克制之法。
可惜,如今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宛如一個聾子瞎子一般,委實窩囊之極。
若是有一個內力高深之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使用歸元指,倒也有幾分生機。
可惜,依她們的傷勢,一天怕是也挨不過,要找高手,便是召喚南雲過來,也是不及。
想到此,他心中苦笑,搖了搖頭。
天無絕人之路,在必死之時,總有一份生機,只是需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去找到。
如今之勢,唯有一法,可以救治二女,只是此法太過驚世駭俗,只能捨棄,他便是說也沒有說。
但是,不使用此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香消玉殞,又委實太過殘酷,他即使智慧淵深,此時仍陷入掙扎。
「唉……」他長長歎息一聲,直起腰,揭盞輕啜一口茶茗,搖頭苦笑,仍舊不知如何做。
「先生……」蕭月生身後忽然傳來清冷而動人的聲音,卻正是杜文秀,讓他一凜。
自己怎麼了,心神不寧至如此地步!……讓人靠近而不自知,這可是難以想像之事。
自元神不滅以來,他心湖清澈,映照萬物,周圍一切皆在心湖中映現,沒人能夠不知不覺潛到他身邊。
蕭月生轉身,笑了笑,溫聲問:「杜姑娘,怎麼沒運功療傷?」
杜文秀身上披著一件棉袍,靜靜站著,見蕭月生轉頭望來,她搖搖頭,笑了笑。
「過來坐坐罷。」蕭月生隨手拉過來一張椅子,放到自己身邊,拍了拍椅子。
杜文秀靜靜走幾步,坐到椅中,輕捋一把披肩的秀髮,抬頭望向他,眸子閃閃發光。
她秀髮披在肩上,與平常的模樣不同,氣質也隨之一變,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幾分嫵媚與溫柔,更惹人憐愛。
蕭月生斟了一杯茶,將茶盞遞到她跟前,溫和道:「喝口熱茶,暖一暖身子罷。」
杜文秀雙手接過,捧在身前,雙掌似乎汲取著茶盞的熱量。
兩人一言不發,靜靜看著火爐,裡面的火光透出一絲,照在兩人的臉上,一閃一閃。
杜文秀揭盞喝一口茶,動作優雅,轉頭望向蕭月生,直直的盯著他,淡淡道:「先生,你有事在瞞著我們!」
「沒有。」蕭月生搖頭,眼睛仍盯著火爐,一動不動。
杜文秀修長入鬢的眉毛一蹙,不悅的道:「先生莫非以為我是傻瓜不成?!」
蕭月生抬頭看他一眼,搖頭苦笑:「唉……,此事說與不說,並無區別,還是算了。」
「先生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心思?!」杜文秀眉毛一挑,淡淡道:「不妨說來聽聽。」
蕭月生沉吟片刻,思索著措詞般,慢慢道:「關於你們的傷勢……,你可明白其嚴重?」
「嗯,我知道。」杜文秀點點頭,神情淡然。
蕭月生沉聲問:「你知道其嚴重?!」
杜文秀點頭:「即使這次比武我們能夠獲勝,也會因此傷而亡,……對罷?」
蕭月生苦笑,緩緩點頭:「傷人們之人,內力忒也陰毒,憑你們的內力,驅除不去……」
杜文秀點頭:「我覺出,這股陰寒內力正在吞噬著我的內力,慢慢壯大,最終,會完全吞噬掉我,……殺了我。」
蕭月生默然,看著爐火,一言不發。
「先生是有法子救我們的,是罷?」杜文秀緊盯著他,雙眼明亮,宛如天上的明月。
「沒有什麼好法子。」蕭月生搖搖頭。
杜文秀忙道:「沒有好法子,但總是有法子的,是罷?!」
蕭月生苦笑,抬頭看了她一眼,與她明亮的眼神相觸,能夠看到她的渴望與執著。
他默然不語,低下頭,望著火爐,眼前仍閃現著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並不是對生的渴望,而是一股執著,他細細思索,漸漸了悟,她並不是怕死,而是想要勝利,是想戰勝趙伯川,替煙霞派揚眉吐氣!
他搖搖頭,真是個傻姑娘,難道,真的就這麼生無可戀,為了煙霞派,死也不怕?!
如此一來,自己倒不如她,對於死亡,他可是極害怕恐懼的,生怕一死,元神滅亡,再也見不到幾個妻子。
杜文秀帶著懇求的語氣,低聲道:「先生,有什麼法子,請你說出來罷。」
蕭月生搖頭,擺擺手:「我再想想罷。」
說完,他便捧著茶盞,默默坐著,望著火爐呆呆出神,一言不發,像是一座雕塑立在那裡。
除了他會偶爾揭開盞蓋,輕啜一口茶茗,發出聲音,其餘時間,只能聽到火爐呼呼的燃燒聲。
杜文秀也捧著熱茶,慢慢品嚐,陪他坐在這裡。
半晌過後,一盞茶喝完,蕭月生站起身來,沉聲道:「我先想個法子,試試看罷。」
說著話,他起身離開椅子,邁步挑簾,進了東屋。
孫玉如身上的棉被已經脫落,她盤膝而坐,雙手掐訣,正凝神運功,臉上一陣一陣閃過青氣,與紅氣交錯出現,似是兩種顏色的氣正在爭奪地盤兒。
蕭月生看了幾眼,搖搖頭,孫玉如臉上的青氣更濃,出現得更加頻繁一些,顯然大佔上風。
「玉如,醒醒。」蕭月生沉聲道。
孫玉如頓時一顫,臉上紅氣漸漸消失,完全被青氣所佔,慢慢的,青氣也消散開來,現出蒼白的秀臉。
蕭月生心中沉肅,這股內力,果然古怪,難以對付。
孫玉如慢慢睜開眼睛,忙拿起棉被,重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問道:「先生,怎麼了?」
「玉如,可曾記得我當初傳你的法子,用以壓製毒素?」蕭月生溫聲問道。
孫玉如用力點頭:「當然嘍,那個法門可是玄妙得緊。」
蕭月生點點頭:「嗯,那就好,……你們便用這個法子,將這股寒氣壓制住,莫讓它再竄動起來。」
杜文秀修眉一蹙:「能制住它嗎?」
蕭月生點頭:「試試看罷,你與玉如同時點對方,……須得同時點一個穴道,不能有差錯,否則,前功盡棄!」
孫玉如點頭:「先生,我明白。」
蕭月生沒有內力,無法力透穴道,更不能導引內息,是無法施展的,唯有她們自己施展。
杜文秀脫靴子上了炕,蕭月生站在地上,緊張的看著兩女,見她們按著自己先前授過的法門,一個穴道一個穴道的慢慢點上,終於完成,心下大慰。
片刻過後,他摸了摸二人的脈相,點頭道:「能夠壓制一時,但怕是不能長久。」
杜文秀淡淡道:「只要能撐得過比武便成。」
蕭月生暗自一歎,點點頭:「你們且先歇息,我去外面走一走。」
「這麼晚了,先生要去哪裡?」孫玉如忙問。
「你管得真寬!」蕭月生笑道:「我現在睡不著,溜躂一下,散散心再睡下。」
孫玉如白他一眼,緊了緊身上的棉被,隨即笑道:「那先生要小心,別凍著自己。」
「嗯。」蕭月生點頭,沖杜文秀點點頭,轉身挑簾出了東屋,順手拿起了炕頭的長劍。
他又穿過正屋,來到了院子,看了看天空皎潔的月亮,拉開院門走了出去。
既然沒有內力,無法知曉這陰毒內力的運行之法,便親自去東海幫,逼問出來便是!
況且,既然不能,他也想洩一洩憤,發發怒火。
大街上一片靜悄悄,偶爾有狗叫聲,隨即隱去,大街上的行人極少,周圍到處黑黝黝的一片。
蕭月生迤邐而行,來到了東海幫的總壇前。
大門前,四個大漢正走來走去,手上拿著燈籠,照得大門前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他們四個,個個魁梧雄壯,氣質彪悍,眼睛一瞪足以懾人,不敢輕易欺近。
一個大漢忽然聽到動靜,腳步一頓,猛然轉身望向前面某處,沉聲喝問:「誰?!」
說著話,他將燈籠高高舉起,小心邁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動,身後三個大漢忙緊跟著,並肩則行,手上各拿著一個燈籠。
四人慢慢往前,靠近一棵大樹,卻什麼人也沒看到,其中一人笑著問道:「王哥,你真的看到人了?」
先前的大漢撓撓頭,迷惑的道:「隱隱約約的,那般感覺著,可能是我多心了罷!」
「不是你多心!」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四人一驚,急忙一退,籠罩舉起,照在身前。
蕭月生一身青衫,手持長劍,淡淡笑著,道:「我前來拜訪你家幫主,請代為通稟一聲。」
「你是誰?!」那個姓王的大漢忙喝道:「深更半夜的,我們幫主已經睡下了,不見客!」
蕭月生微微一笑,搖搖頭,左袖中倏的飛出一道白光,將大門上的左邊燈籠射落下來。
看著四個大漢目瞪口呆,蕭月生淡淡一笑:「去罷,……去通稟一聲罷。」
「你……你是……?!」姓王的大漢目瞪口呆,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月生笑著點頭:「嗯,我就是,莫讓我等得太久。」
「王哥,他是什麼人?!」一個大漢湊過來,拉一把姓王的大漢,低聲問道。
這個王哥,素來穩重,沒想到還有這幅模樣,自是太過震驚之故,那此人定非凡人,自然心中好奇。
姓王的大漢一推他,轉身便走,哼道:「對他不得無禮!」
他上前重重敲了敲門,門側很快開了一個小門,露出一張臉:「還讓不讓人睡覺啦?!……又有什麼事!?」
姓王的大漢抱拳,拱手,露出笑容:「請趙管家代為啟稟幫主,說有重要人物請見。」
趙管家不耐煩的問:「重要人物?……哪個重要人物,這三更半夜的過來?!」
姓王的大漢湊過去,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蕭月生耳朵動了動,已是聽清了他們說話的內容,不由暗自一笑,果然是威風更重要,往往收到奇效。
趙管家驚異的望了一眼蕭月生,忙轉過眼,「啪」的一下關上小門,腳步聲漸漸遠去,甚是匆匆。
姓王的大漢轉過身來,警惕的望了一眼蕭月生,對三個同伴理也不理,只是瞪他們一眼,讓他們莫要問。
很快,腳步聲再次響起,大門「吱吱吱吱」,緩緩打開,大門內站著六個人。
除了趙伯川,還有四個老者,正是先前動手的,還有一個年輕人,約有二十餘歲,與趙伯川有幾分相肖。
他方嘴,挺鼻,鷹眼,劍眉,英姿颯颯,一身寶藍長衫,襯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時正一臉淡然笑意,斜睜著蕭月生,神態間露出幾分倨傲之意。
趙伯川發出一聲朗朗的大笑,抱拳拱手道:「你便是蕭先生罷?……再次前來,有何指教?!」
無論此人好壞,單是這份氣度,便足以令人心折,蕭月生搖頭一笑:「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一事相求罷了。」
「哦——?」趙伯川眉毛挑一挑,呵呵笑道:「但說無妨,容在下參詳一二。」
蕭月生提著劍踏前兩步:「趙幫主想必也知曉,在下的兩位朋友,都是煙霞派的人,過兩日便要與趙幫主比武。」
趙伯川笑道:「呵呵,煙霞派的女俠既然想切磋,我東海幫豈能小氣,自然答應,……不過,在下不會親自下場,將由犬子與煙霞派的兩位姑娘切磋一二。」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頭,毫不驚奇。
戰帖雖是下給趙伯川的,但兩女乃是煙霞派的二代弟子,若是趙伯川親自下場,既然勝了,也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趙伯川微瞇眼睛,呵呵笑道:「蕭先生此來,究竟有何用意,但說無妨,何必繞什麼彎子?!」
蕭月生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頗覺難受,直接說道:「如今,兩位姑娘負了傷,卻是貴屬下所致,獨門奇掌,我前來討教療傷之法。」
趙伯川呵呵笑了起來,隨即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蕭月生粗重的眉頭皺了皺,瞇了瞇眼睛,淡淡一哼:「趙幫主,真有什麼可笑之處?」
「此事確實可笑!」趙伯川卻是並不怕他,底氣十足,看一眼兒子,撫著長髯笑道:「那兩位姑娘半夜三更來我總壇鬧事,出手狠辣,傷我弟子無數,……如今,她們負了傷,還要咱們救她們,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呵呵……」
「這般說來,趙幫主是不肯了?!」蕭月生瞇著眼睛,淡淡笑問。
「那是自然!」趙伯川堅定的點頭,哼道:「我若是肯了,東海幫的威嚴何在,何存?!」
「唉……!」蕭月生長長歎息一聲,抬頭望了望天空的皎皎月光,屈指一彈長劍:「可惜了,這般好的月色!」
說罷,他緩緩踏步,朝趙伯川直直走來。
「攔住他!」趙伯川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雙眼如隼,緊盯著蕭月生,寒芒閃爍。
十幾個人自他們身後湧出,出了大門,攔在蕭月生跟前,那四個長老則一動不動,站在他身側。
「父親,他便是那個姓蕭的?!」那青年轉身問趙伯川。
趙伯川點點頭,語重心長的道:「豐元,不可大意!……此人的暗器功夫委實奇絕,真真是防不勝防。」
趙豐元搖頭,緊盯著蕭月生看了幾眼,又搖頭:「父親,看他模樣,似乎沒有內力吧?」
「沒有內力?!」趙伯川急問。
「嗯,看起來,確實沒有內力,暗器又能高到哪裡去?!」趙豐元點頭,瞥了一眼四個長老,露出不以為然之色。
一個長老開口,搖頭道:「少幫主,他暗器之強,委實可怕,不可能沒內力。」
趙豐元不悅道:「孫長老,我難不成還會看錯?!」
那長老忙擺手,抱拳道:「少幫主法眼如炬,自然不會錯了,……只是此事實在難懂,老夫也糊塗了!」
趙伯川點點頭:「是呀,豐元,便是我也有些糊塗了!」
趙豐元笑了笑:「那便拭目以待罷!」
十幾個人圍上前,個個緊握長劍,慢慢往前湊去,劍光閃爍,映在他們臉上,個個一臉殺氣。
這些人面色陰沉,如凝著寒冰,目光也陰冷森森,望向蕭月生時,彷彿看著一個死人。
蕭月生淡淡道:「你們讓開罷,不必枉送性命。」
十幾個人一言不發,只是慢慢上前,長劍漸漸握緊,肅殺之氣如成實質。
蕭月生搖頭一笑,長劍一振,直削地過去。
他一動,這十幾個人也動了,裡外兩層,裡面八個人,外面八外人,按八卦方位所佔,劍光閃爍,連成一片,籠罩住了蕭月生。
趙豐元傲然一笑:「任是他劍法多強,面對這個劍陣,他也得命喪黃泉!」
趙伯川呵呵一笑,狀甚歡愉。
「叮叮叮」「叮叮叮」一連串的清脆聲連接響起,隨即十幾個人騷動起來,最裡層的八個人,手上長劍個個變成了斷劍,僅有半截握在手上,另半截在腳尖前。
「變!」見此異狀,其中一人喝道。
十幾個人如夢初醒,裡面八個退後兩步,外面八個則跨前一步,進入內圍,面對蕭月生。
蕭月生手持長劍,朗聲道:「趙幫主若不答應,我那兩個朋友不治而亡,我少得要殺殺人,替她們陪葬了!」
趙伯川眉頭一豎,又是這一番話,他一聽之下,便是怒不可遏,彷彿受了侮辱。
他怒喝道:「殺!殺了他!殺了他!」
十幾個人聞言頓動,八柄劍刺出,同時另八柄斷劍呼嘯而至,被他們當作暗器擲了過來。
蕭月生長劍一卷,宛如一道光幕拉下來,擋在自己身前,斷劍與長劍至此,皆被擋回,難侵入一步。
趙豐元踏前一步,臉色凝重,按上劍柄,哼道:「父親,他暗器厲害,劍法卻更厲害!」
趙伯川一把按上他肩膀,沉聲道:「豐元,你請你幾個師兄出手罷,今夜無論如何,一定要宰了他!……否則後患無窮!」
趙豐元看了一眼父親,見他神情鄭重,點點頭:「是,我去請師兄他們!」
蕭月生見眼前這些人死纏不休,心中不耐,杜文秀與孫玉如的傷勢不容多拖,早治一刻,便容易一分。
於是乎,他殺機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