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不平
左冷禪撫髯而笑,後退兩步,坐到軒案旁的一張椅子上。
他上下打量女子,眼中精芒隱隱,泛著笑意,似是老朋友一般,指了指自己原本的梨花椅:「能無聲無息接近本座的,當今天下間,女子之中,也唯有江姑娘你了!」
「左掌門猜得不錯!」眼波流轉,掩嘴一笑,聲音糯軟如蜜,恰是江南雲的嗓音。
她蓮足緩移,如荷葉輕蕩,款款走到近前,卻忽然停住,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
左冷禪眉毛跳動一下,神色如常。
江南雲纖腰一扭,明眸中波光流轉,讓人的心也跟著蕩漾:「這椅子中,左掌門可是做了機關?!」
左冷禪心中暗自一凜,呵呵笑道:「江姑娘忒多疑了,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卻也不錯,左某佩服得很。」
他一向冷冰冰的,傲氣凜然,此時在江南雲跟前,卻是笑意盎然,反常即為妖,江南雲心中警惕之念陡升。
「江姑娘,令師可好?」左冷禪撫髯笑問。
江南雲眼波流轉,抿嘴輕笑,順勢坐到了矮几上:「家師與你有交情麼?」
「對蕭先生的劍法,我是素來佩服的。」左冷禪笑道,拿起茶盞,替自己斟了一杯,抿一口又放下。
「臨來時,師父還讓我代他問問,你的辟邪劍譜練成了麼?」江南雲輕輕笑問。
左冷禪雙眼精芒閃一下,臉色陡厲,隨即恢復如常:「呵呵,蕭先生練沒練成辟邪劍譜?!」
「師父說,這套劍譜非是正道,練之有害無益,棄如敝履,練也沒練呢。」江南雲明眸緊盯著他,笑盈盈的道。
「好氣魄,好大的口氣!」左冷禪嘿然冷笑,搖搖頭,自己狂傲,這個蕭一寒,比自己更要狂上幾分。
狂傲之人最容不得別人也狂傲,心中冷哼,殺機大盛。
「瞧我,還未奉茶,有失待客之道!」他一拍額頭,恍然說道,執壺斟了一杯,輕輕一彈盞沿。
茶盞陡然飛起,在空中高速旋轉,化為一道白光射向江南雲。
江南雲左手一拂,羅袖飄起,恰拂中茶盞。
茶盞被羅袖拂一下,頓時一滯,輕飄飄的落下,穩穩落在她身旁矮几上。
晶瑩如玉的小手端起茶盞,一撩黑巾,露出細膩如瓷的下頜,輕抿一口,盈盈微笑:「左掌門熱情好客,這茶不錯!」
驀的,左冷禪仰天哈哈大笑,數聲過後,他撫髯笑問:「左姑娘就不怕我茶中下了毒?」
「若是沒下毒,怕是還沒這般香呢!」江南雲盈盈一笑,眼波流轉,似是嘲諷。
「江姑娘既知曉,為何還要喝下去?」左冷禪頓時一擰眉頭,撫髯的手一停,不解的問。
江南雲眼波盈盈,抿嘴淺笑:「我卻想看看,左掌門的毒,究竟多厲害。」
「呵呵,此毒倒也算不得什麼,只是讓人無法動彈,筋骨酥麻罷了,沒有性命之憂!」左冷禪輕描淡寫。
「不是吧?」江南雲斜睨他一眼,黑巾微動,是她在抿嘴。
半晌過頃,她輕哼:「這裡面的東西倒不少,鶴頂紅,斷腸草,無一不毒呢。」
左冷禪驚訝的望向她。
這些毒藥可是厲害之極,稍沾一點兒,立斃無遺,她竟能嘗出來,莫非真的吃過?
若是吃過這些毒藥,她又怎麼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
「你心腸歹毒至此,成心要我的命!」江南雲騰的站起,冷笑一聲:「我本以為,你也是一代宗師,不想卻也耍這些下三濫手段,真是令我失望呢!」
說罷,緩緩抽出寒霜劍,燈光之下,劍光閃爍,宛如有一道清泉在劍中流淌,透著靈氣。
屋內的溫暖陡然下降幾分,她玉虛訣催動之下,寒霜劍瀰漫出森森寒氣,又似是殺氣。
這柄劍光亮如新,卻已經沾了很多人的血,煞氣不凡。
「來來,讓我見識一下辟邪劍法罷!」江南雲催劍上前,「嗤」的刺出一劍。
左冷禪端坐不動,平平移出一尺,跟椅子一起脫離劍勢籠罩,面帶冷笑,緊盯著江南雲的眼睛。
他偏偏不信,那一滴天下奇毒,真的放不倒她一個嬌小的女子!
江南雲似笑非笑:「你是想看毒性發作罷?!」
左冷禪冷笑不語。
江南雲搖頭一笑,左手輕輕一抖,一道白煙自掌心射出,罩向窗外一株梅樹。
白煙過處,梅枝忽的變黃,一陣風吹來,隱隱飄出焦糊氣味,梅樹「啪」的一聲,斷成數折,倒了下去。
左冷禪眼中異芒一閃,搖頭一歎,知道她已經將毒性逼出,不想此女的內力如此深厚。
他按上長劍,沉下臉,淡淡道:「好,既然你要見識辟邪劍法,我就成全你!」
話音乍落,寒光一閃,他身形驀的出現在江南雲身側,鬼魅般刺出一劍,奇快絕倫。
這一劍刺出,陰氣森森,令人心中發顫,彷彿面對黃泉幽冥,隱隱恐懼生。
江南雲輕喝,身形一晃,原地出現三道人影,左冷禪長劍刺中一個人影,毫無阻礙的穿過,是一道假影。
他毫不遲滯,扭身再刺,劍光如閃電雷擊,快如鬼魅,看不清他的劍勢。
江南雲嬌軀一片模糊,更快一籌,她長劍消失,化為一團光亮。
驀然之間,這團光亮暴漲,彷彿爆炸,寒光迸射,能夠刺透窗紙一般。
屋中驀然大亮,彷彿自天上墜入了一輪太陽,光芒耀眼奪目,唯有閉緊雙眼。
一道厲嘯陡然傳出,宛如鬼泣,光芒閃過,刺中左冷禪右肩,兩人的身形顯現出來。
「你這是什麼劍法?!」左冷禪臉上失色,驚異的大聲喝問。
江南雲長劍歸鞘,盈盈一笑,氣息勻稱,彷彿從未動過手,搖搖頭,道:「這可不能告訴你!」
「好劍法!」左冷禪點點頭,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真是可惜了!」江南雲發出一聲嬌歎,蕩氣迴腸,悲憫的看著左冷禪:「若不是你先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會殺你!」
「技不如人,如之奈何,動手罷!」左冷禪發出一聲冷笑,踏前兩步,閉上了眼睛,臉色堅毅,頗有視死如歸的氣概。
江南雲嘴上說得好聽,動起手來,卻毫不手軟,輕飄飄一掌送出,擊向他胸口。
「哈哈!」左冷禪陡然睜眼,發出一聲大笑。
江南雲心中一凜,暗叫不妙,身形驀然加快,瞬間即至他身前,玉掌輕飄飄的拍了出去。
左冷禪笑容一滯,沒想到她身法如此迅疾,伸右掌相迎,吐氣開聲,面目猙獰。
「砰」的一響,兩掌相交,他一步不退,臉上泛出苦笑,一仰頭,噴出一口熱血。
恰在此時,腳下忽然裂開,呈現一人大的洞口,他身體倏的墜下,奇快無比,乍一落掉,地面復又合上,消失不見。
江南雲呆呆站立,搖頭苦笑,看了看恢復如初的地面,歎息一聲,終於還是被這個狡詐的老傢伙逃了!
她拉下黑巾,露出瑩白如玉的臉龐。
她記起了臨行之前的情形。
「南雲,左冷禪梟雄之才,並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不是武功強於他,便能殺了他!」蕭月生溫聲道。
他們師徒二人站在一座山崖前,臨風而立。
罡風凜凜,在耳邊呼嘯而過,他們衣衫與頭髮一絲未動,彷彿被一道無形的牆擋著。
腳下是連綿的群山,莽莽如龍蛇蜇伏,空曠寂寥,胸懷大暢。
江南雲一身杏黃羅衫,襯得臉龐如一塊兒溫潤的白玉,她捂嘴咯咯嬌笑:「師父,莫要長他人志氣,滅弟子的威風,區區左冷禪,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大話連篇,胡吹法螺!」蕭月生搖頭一笑。
「師父不信?!」江南雲跺跺蠻靴,嬌聲嗔哼。
蕭月生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遠眺腳下:「左冷禪若是這般好殺,早就被人殺了!」
「我若是殺了他呢?!」江南雲明眸緊盯。
蕭月生轉過身來,在她美玉般的臉上轉一眼,笑了笑:「你若是能殺了他,我便答應你一件事。」
「果真?!」江南雲大事過望。
「我何時講過虛言?!」蕭月生輕哼,轉頭繼續欣賞著腳下壯麗的山川。
江南雲眉開眼笑,喜不自勝,答應自己一件事,這可是了不得的承諾,師父武功通神,智淵似海,沒有做不到的事。
「若是你殺不了他呢?」蕭月生慢悠悠的問。
「殺不了他?!」江南雲一怔,她自信滿滿,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明眸清光蕩漾,剜了他一眼,她嬌哼道:「那師父你說怎麼辦?!」
「你若是殺不了他,回來之後,閉關練功!」蕭月生悠然說道,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好。
「好——!」江南雲狠狠點頭。
江南雲站在左冷禪的書房中,怔怔發呆,看來,自己回去是要閉關練功了!真是命苦!
沒想到,這個左冷禪果然狡猾,這般厲害的武功,竟然還做了這些東西,真不像是名門大派的掌門!
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空手而歸,江南雲嬌哼一聲,在左冷禪的書房中翻了起來……
「大哥,南雲去哪兒了?!」儀琳嬌聲問,一身月白僧袍,一塵不染,閃著光華。
他們二人此時走在官道上,天上太陽升至半空,散發著溫暖的陽光,照在路人身上,暖洋洋的,不由的有些發困,恨不得躺到乾草上,瞇上一覺再趕路。
蕭月生與儀琳沒有施展輕功,閒來無事,便在大路上慢慢的走,不時有馬車跑過。
「妹子,咱們雇一輛馬車,如何?」蕭月生轉頭問道。
「不用呀,咱們走路就挺好的呀!」儀琳歪頭看看他,搖頭笑道。
她覺得跟大哥這般走著,心中非常快活,不想這麼快的走回去,恨不得路更長一些,總走不完才好。
「別累著你。」蕭月生一身青衫,看上去平平常常,沒有什麼惹眼之處。
儀琳搖頭:「我不累,大哥,這樣可以修煉內功,坐在馬車上,會覺得氣悶。」
蕭月生笑了笑,神情間帶著寵溺,便由得她。
儀琳腳下一直踏著步法,輕盈曼妙,如同一朵蓮花在水上飄動,姿態端莊,婀娜多姿。
蕭月生步履從容悠閒,看著很慢,但腳下卻是極快,使的是縮地成寸之術。
兩人走在大路上,看似與平常人無異,但他們往往一抬頭時,發覺二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從早晨出發,一直到了正午,看看天色,蕭月生道:「妹子,咱們找一處歇息地方。」
「嗯,聽大哥的。」儀琳點頭,秀臉白裡透紅,畢竟走了一上午,氣血活動開。
蕭月生神念如電波般擴散開來,瞬間數里之內,盡入腦海之中,想要找一處歇息處。
他臉色微動一下,轉頭望向後面。
「大哥,怎麼了?」儀琳緊盯著蕭月生,他的一皺眉一抿嘴都能牽動其心。
「沒什麼。」蕭月生搖搖頭,斜指西南:「那處有一個小鎮,約有兩里,咱們過去罷。」
儀琳乖巧的點頭:「嗯。」
兩人慢慢走,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儀琳黃玉般的薄薄耳朵一豎,微微動了動,她內力修為精深,自然可以運使耳朵。
剎那之間,遠遠的馬路聲變成了「轟隆隆」的巨響,彷彿便在跟前,震人心魄。
她秀臉微動,能夠聽到蹄聲中的惶急之意,細思默察,前面三騎,後面一騎,似在互相追逐。
她秀氣的眉毛蹙在一起,稍微一想便明白,定然是後面這一人武功高強,前面三個正在逃命呢。
「大哥,後面有事情。」儀琳扭頭對蕭月生道。
蕭月生搖搖頭:「一些閒事,咱們不去理會。」
儀琳露出懇求神色,楚楚動人:「好像是事關生死呢,……大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不能袖手旁觀呢。」
「我寧肯造七級浮屠,也不想救人。」蕭月生苦笑搖頭。
「這是為何?」儀琳訝然問道。
「造一座塔,僅是花些錢罷了,省心省力,救人呢,往往出力不討好,惹來無窮麻煩。」蕭月生搖頭歎息。
儀琳不以為然,大哥雖然武功如神,料事如神,但性子太過冷了一些,除了對家人與親朋好友,對別人太過冷漠了。
「大哥,你不是常說,遇到了便是有緣嘛,就救他們一救吧!」儀琳秀美的小手拉他衣袖,輕輕搖晃,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蕭月生無奈,苦笑一聲,忙道:「妹子,如今你可是武功不俗,要救人,根本不必大哥出手啦!」
儀琳一怔,露出高興神色,恍然道:「是呀,我現在武功可也不差呢!」
她武功精進太速,心中一直還停留在從前,需得師姐們保護,自己的武功差得很。
此時縱使她武功高強,卻也常常忘了這一點兒,武功雖是強者,一顆心卻還沒有適應。
兩人說話的功夫,馬蹄聲漸進,大道上寬敞,人們卻也紛紛靠邊讓路,免得被掛著或帶著。
儀琳轉頭去看,刺啦啦的馬蹄聲中,兩道黃龍滾滾,拖得很遠,慢慢消散。
前面三匹馬,俱是粟色的高大駿馬,仰頭狂馳,渾身筋肉鼓動,勁力四溢。
馬上的三人,皆是青年男子,模樣頗是俊秀,只是此時臉色惶急,目光散亂,不時的轉頭回望,手上馬鞭不停的揮動,催馬疾馳,毫不吝惜胯下之馬。
後面一騎,是一匹小馬,比前三匹馬矮了一頭,通身血紅,宛如一朵燃燒著的雲。
這匹馬雖小,奔跑起來卻並不慢,前面三匹高大駿馬拚命奔馳,它反而神態悠閒,似乎並不吃力。
紅馬之上是一個女子,蒙著白紗,將臉龐遮住,但勁風疾吹,白紗緊貼著她的臉,可看出美麗的輪廓。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一雙眸子,清亮而深邃,彷彿深山古潭之水,令人看了難以移目。
儀琳細數大哥身邊的諸女,僅論及眼睛之美,無人比得上他。
蕭月生卻知,論及眼睛之美,何雪晴與此女不相上下。
他忽然想起了何雪晴,她去辦事,蘇青青跟在她身邊,也不知是否順利,回沒回到臨安。
驀然之間,他升出幾分悵然與思念。
心中悚然一驚,他對於自己的心觀察入微,遠比旁人精密,若是不能瞭解內心,談何成道?!
他彷彿能夠看到一根根情絲,自何雪晴與蘇青青的身上蔓延開來,慢慢的纏到了自己身上,情絲雖細,微不可察,卻是世間最堅韌之物,再難掙斷。
「阿彌陀佛——」儀琳忽然飄身來到大道中央,雙手合什,嬌聲宣了一聲佛號:「大家住手!」
「讓開讓開!快讓開!」一個青年嘶聲大叫,狀似瘋狂,惡狠狠瞪儀琳,揮鞭打馬。
三匹馬毫不停歇,似乎沒有看到儀琳,不停的揮鞭擊馬,扭頭回看,臉上的神色越發惶急。
「大家停一下!」儀琳秀臉楚楚動人,此時卻堅決無畏的站在當中,看著駿馬一陣風般衝過來。
奔馬疾來的氣勢,若是常人,早就嚇得腿軟,儀琳開始之時,亦是一顆心狂跳,身子發軟。
倏然之間,體內一道清涼的氣息出現,分成兩股,一股迅速在週身繞行一周,另一股升上腦際,過玉枕,直上重樓,在百會與神庭遊走,週身皆清涼,一顆心也寧靜下來。
她穩穩站在大道中央,兩手伸出,想要攔住他們。
蕭月生搖頭一笑,雖覺儀琳做法不妥,卻並不阻攔,若是江南雲在此,不會去攔前面的人,應是攔後面之人。
而且,江南雲若是在此,也不會管這件事,一時之間,孰正孰邪,誰對誰錯根本不清楚,貿然出手,殊是不智。
那三人一直扭頭回看,見小紅馬悠然自得,不停的靠近,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甚。
蕭月生搖頭,看他們的模樣,快要被逼得崩潰了,小紅馬上之人,手段也忒毒辣,貓捉老鼠,非要戲弄夠了,方才取其性命。
「看你們往哪裡跑!」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宛如玉盤滾珠,圓潤而清冽,入耳進心,說不出的舒暢。
馬上三人一提韁,三匹駿馬騰身而起,便要躍過儀琳與蕭月生,從他們頭頂上飛起。
蕭月生一拉儀琳,身形一晃,出現在一丈外。
「大哥,快攔住他們呀!」儀琳扭頭急切的道。
蕭月生搖頭一笑:「你想救他們,只要阻住後面的人便是了。」
儀琳搖搖頭:「萬一他們是壞人呢?」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沒想到,儀琳也並不是腦筋只有一根弦嘛,做了掌門,想事情確實不同了。
「那便先跟上去,看看罷。」蕭月生笑道。
「嗯。」儀琳點頭,想了想,有些赧然,剛才一心想救人,根本沒想清楚,行事太過莽撞了,大哥定會笑自己!
兩人身形一閃,瞬那出現在十餘丈外,再一閃,再出現時,已經在小紅馬後面。
他們雖能輕易超過,卻僅是跟在他們身後。
小紅馬上的女子轉頭,眸子射出清亮的光,在二人臉上一掠而過,轉過頭去。
前頭三匹馬疾馳,馬上主人拚命的揮鞭抽打,恨不得讓馬再生出兩條腿來。
儀琳心腸軟,蕭月生喜歡馬,看到三匹駿馬受此催打,心中惻隱之念大生。
蕭月生輕聲哼道:「妹子,將那三人打下來。」
「大哥?」儀琳驚訝的望他,秀臉上神色不解。
「看那三人模樣,似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有你在,他們也無性命之憂,免得讓那三匹馬受苦。」蕭月生輕聲道。
因為知道人性之劣,他對於世人甚少憐惜,對於動物,卻是同情與悲憫。
儀琳乖巧的點頭,左手皓腕一翻,手指間已拈上三枚瑩白的棋子,屈指一彈,動作輕盈。
「嗤」「嗤」「嗤」三道厲嘯響起,空中劃過三道白光,直射三人背心。
他們恰回頭往後看,卻見一道白光直射而來,想要躲避,卻已不及,眼睜睜看著白光擊中自己,渾身一麻,週身內力停滯,登時僵硬如木頭,動彈不了。
駿馬疾馳,他們身子再也坐不穩,不約而同的掉落馬下。
翻身下馬之際,身在空中,又有三道白光疾射而至,毫無阻礙的擊中三人。
渾身一暢,內力頓時恢復,雙臂一展,施展身法,輕飄飄的落到地上,輕功不俗。
乍一落地,他們縱身疾馳,想要追上自己的坐騎,只是三匹馬被打得狠了,只知道拚命的跑,覺得身子一輕,卻顧不得那般多,仍在拚命的跑。
他們一時之間,追不上坐騎,往後看時,見到小紅馬靠得極近,登時慘叫一聲,身形驀的加速,快逾奔馬,已然是超過極限。
「大哥,他們是被嚇壞了,……那個女施主真的那般可怕嗎?」儀琳好奇的問。
蕭月生點點頭。
他這一世雖然沒有讀心術,但對於人性的洞察卻是並不差讀心術,透過面紗,那一張美麗的臉龐,帶著憤世嫉俗的狠辣,絕非心慈手軟之人。
三人拚命的跑,終於追上了自己的坐騎,心下大喜,吸一口氣,只要再加把勁,便能躍上坐騎。
驀然間,一聲輕嘶響起,雖然不大,卻如龍吟般清越,小紅馬陡然加速,出現在三人跟前。
「往哪裡跑?!」清冽的聲音響起,身形自小紅馬上躍起,擋在三人身前,悠悠落下。
她身形修長,窈窕婀娜,長劍懸於腰際,雖看不清臉龐,仍透出一股颯颯英姿。
三人停下,站在一起,緊張的望著她。
其中一人抱拳,近似哀求:「藍姑娘,咱們兄弟已經認錯了,你為何還苦苦相逼?!」
「你們自決以謝天下罷!」女子清冽的聲音響起,清亮的眸子在三人身上轉一下,便轉過身去,背對三人,仰頭望天。
「藍姑娘,咱們只是貪圖美色,稍稍冒犯一下,罪不致死罷?!」那男子劍眉朗目,挺直的鼻子,看起來性子堅毅,此時神色卻無堅毅之氣,軟語懇求一般。
「天下男人,輕薄之徒,都罪該萬死!」清冽的聲音淡淡響起,她背對三人,仰頭望天,語氣淡漠。
「周大哥,算了,咱們拼了!」另一個青年一拉說話男子,狠狠瞪著女子,按上長劍。
那周大哥忙按住他,朝他打著眼色,慢慢按上劍柄,另一人也恍然大悟,慢慢按上劍柄。
蕭月生與儀琳隱在大道旁樹林中,看著三人鬼鬼祟祟的抽劍,想要偷襲。
儀琳忙要起身提醒,蕭月生大掌一壓,按住她,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女子是故意的。」
「啊?」儀琳輕呼,明眸中露出恍然神色。
她冰雪聰明,已然明白其中緣故,那女子為何背對著他們,豈能不知這樣危險?
顯然,是故意如此,只是賣個破綻,誘三人出劍。
這般細想,一想便能想出,便她卻發覺,自己行事操切,三思而後行,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自己的行為往往是不假思索。
而大哥卻不然,從容悠閒,常常能洞察先機,看破其中玄妙,冷靜自如,智珠在握,實在令人佩服!
「什麼人?!」那女子轉身,望向他們方向。
蕭月生搖頭一笑,與儀琳起身,走出林中,來到大道上。
「你們是何人?」清亮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兩掃,落在蕭月生身上,淡淡問:「剛才便跟著我,意欲何為?」
「我等只是過路之人,見到你們有仇怨,想要避一避。」蕭月生抱拳一禮,溫聲說道。
「過路之人?!」女子目光一凝,宛如兩柄利刃,想要刺穿他雙眼,看到他心底。
「小心!」儀琳忽然輕呼。
風聲響起,三柄長劍分別現向她後背,狠辣迅疾,明明是想奪其性命。
三個男子面目猙獰,雙眼大睜,迸射出狂喜神色。
一聲冷笑聲中,女子身子一旋,長劍刺鞘,順勢一旋,劃出一道弧線,迎上三柄長劍。
「啪」三柄長劍同時被擊中,嗤嗤嗤落到地上。
「你們這些貨色,偷襲也不成!」冷冽的聲音響起,她明眸大亮,泛出奇光,右手緩緩握上劍柄。
「姓藍的,你別得意,總會有人收拾你的!」一個青年狂聲大喊,撒腿便往後跑。
「想跑?!」女子冷笑,凌空躍起,落到他對面,寒芒一閃,長劍刺其胸口。
「嗤——」厲嘯聲中,空中劃過一道白光,儀琳的彈指神通再次出手,擊中劍尖。
女子如受電噬,倏的退後一步,目光射向儀琳,凌厲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儀琳雙手合什,柔聲勸道:「這位姐姐,得饒人處且饒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且饒他們一條性命罷!」
女子遠黛般的眉毛蹙緊:「貪花好色之徒,死有餘辜,你是出家人,莫要摻合,讓開!」
「這位姐姐,且給他們一個機會,改過自新罷?」儀琳寶相莊嚴,渾身充滿聖潔的氣息。
「多謝師太,我等一定改過自新!」姓周的青年忙雙手合什,恭敬的說道。
儀琳露出笑意,點點頭。
蕭月生冷眼旁觀,溫潤的目光掃過三人,暗自搖了搖頭,這三人,可不是良善之輩,怕是不會如他們所說。
「你這師太,忒也糊塗,讓開!」女子沉聲哼道,明眸中閃著灼灼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