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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笑傲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盜馬 文 / 蕭舒

    第二百四十七章盜馬

    「再等等看。」蕭月生微微搖頭。

    「叮叮叮叮」密集的金鐵交鳴聲不停響起,宛如雨打芭蕉,曲洋以一敵十,且是一直坐在椅子中,卻不落下風。

    曲非煙站在他身後,偷偷瞧著他們動手,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閃發光,看得興起。

    在她心中,爺爺縱橫無敵,沒有人能夠傷害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與爺爺的安危。

    蕭月生拿起一杯酒,小抿一口,體味著綿軟的口感,這一罈酒,乃是雲騰樓秘藏,今日他駕臨,便取出來。

    曲洋劍法極高,長劍揮動,游刃有餘,形成一個光幕,將眾人拒之於外。

    他動作從容,不急不躁,臉上神情平靜,雲淡風輕,僅是這份氣度,便異於常人。

    兩個身繫黃色腰帶的人站在一旁,袖手旁觀,己方久攻無功,他們也不著急,只是漫不經心的看著。

    曲洋一口氣之下,已是數十劍,一劍應付十餘劍,雖然功力深厚,仍覺吃力,呼吸有些粗重,但神情越發的從容沉靜。

    「爺爺,咱們走罷?」曲非煙趴在他身後,脆生生的問道。

    「非煙,不急。」曲洋氣定神閒的道。

    曲非煙跟在爺爺身邊已久,趴在他身後,聽得到他的呼吸之聲,知道爺爺感到吃力,這個當口,打不過就應該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嘛。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轉動,瞧向了蕭月生這邊,眨眨眼睛,卻沒有說話,她仍相信爺爺應付得了。

    「曲洋,莫怪我不講情面了!」臉如金紙的漢子沉聲喝道,自背後抽出一柄長刀。

    此刀近有五尺,又寬又大,似是一塊鐵板,又似是一柄大鍘刀,長度幾乎與他差不多高,拿在手上,人變得格外嬌小。

    他本就矮瘦的個子,拿著這柄大刀,更顯得人瘦小。

    但他站在那裡,橫刀於胸前,卻自有一股磅礡大氣,令人不敢小覷,彷彿忽然之間變成了山嶺。

    曲洋冷笑一聲,懶得回答,手上長劍飄逸而冷冽,寒光閃爍,猛的激烈起來。

    他要趁著面如金紙的漢子未動手之際,佔得先機,同為神教長老,彼此知道根底,對於這個瘦小的漢子,頗是忌憚。

    「退下!」面如金紙的漢子沉聲喝道,聲音洪亮深沉,彷彿暮鼓晨鐘,直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圍攻曲洋的十餘人倏的後退,動作劃一,訓練有素。

    金紙臉的漢子長刀橫斬,一道銀白匹練當空橫過,彷彿一道白虹,捲向曲洋。

    曲洋神色鄭重,離開椅子,直起身來,一抖長劍,劍尖晃動不止,長劍嗡嗡的震動,似是銀蛇亂舞。

    匹練般的長刀捲至他身前,曲洋靈蛇般的長劍迎了上去,靈巧之極的點上長刀的中間。

    「噹」長刀頓時崩起,向上斬去,掠過曲洋的頭頂。

    曲洋退了一步,身後的椅子「卡嚓」一聲被震斷,曲非煙機靈得很,提前一步退開,躲開了爺爺。

    「老爺,我先救小妹妹吧?」小荷忍不住心中擔憂,低聲懇求。

    蕭月生轉頭看她一眼,見她明眸盈盈,露出哀求之色,點點頭:「嗯,去吧。」

    小荷大喜過望,身形一晃,場中之人只見白影一閃而過,卻無法看清具體情形。

    曲洋內功深厚,驚覺白影乃是衝著自己而來,忙強提內力,一劍刺出,擋在曲非煙之前。

    小荷羅袖一拂,擋住了長劍,身形毫不遲滯,倏的將曲非煙抱起,轉身飛回蕭月生身前。

    曲洋只覺劍尖刺中了蛇皮,又軟又滑,卻又刺不進去,一失神間,曲非煙已經被捉去。

    蕭月生袖手旁觀,不置可否,卻是暗自一笑,世間之事,絕非簡單直白,有時候,即使出於好心,對方卻反而誤會,時機極為重要。

    小荷心急救人,固然無可厚非,但她被自己的同情心遮擋了雙眼,行事不明,卻需要一個教訓。

    曲洋怒喝一聲,長劍疾刺,顫出數朵劍花,罩向小荷。

    小荷背對著他,放下曲非煙,嫣然笑道:「非煙,在這裡好不好,免得讓爺爺擔心?」

    「嗯,謝謝姐姐。」曲非煙眨著明亮的眼睛,乖巧的點頭,聲音嬌脆悅耳。

    此時,曲洋的長劍刺來,嗤嗤作響,宛如細薄的布帛撕裂之聲。

    臉色如金紙的漢子橫刀於前,並不著急,看起了好戲。

    「曲老爺子,請別誤會!」小荷轉過身形,羅袖一拂,迎上長劍,施展水雲袖抵禦長劍。

    曲洋長劍陡撤,退後一步,看一眼曲非煙,抬頭望向小荷:「你是何人?!」

    小荷扭頭望向蕭月生,明眸透出徵詢之色。

    蕭月生抱拳一笑,溫聲道:「家岳衡山上劉下諱正風,曾對在下說起曲長老。」

    「你是劉老弟的女婿?!」曲洋驚愕的問,橫劍打量著蕭月生,慢慢露出驚訝。

    蕭月生呵呵一笑,點點頭,知道他有些不信,道:「家岳如今住在一處隱秘之地,無人得知,隱居武林,卻一直念念不忘曲老爺子,說是他當世之知音。」

    「唉……」曲洋點頭,打量了蕭月生幾眼,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劉正風金盆洗手之日,曲洋也曾暗自潛入,看到了蕭月生大顯神威的一幕。

    但那裡的蕭月生,與如今相比,判若兩人,他看著覺得有些熟悉,卻又不敢確定,心中疑惑。

    「不知劉老弟近況如何?」曲洋長劍仍橫在胸前,此事匪夷所思,太過湊巧,他不敢盡信。

    「小荷,拿簫來。」蕭月生朝小荷一伸手。

    小荷自腰間取下一支白玉簫,雙手遞給蕭月生,神情有些惴惴,如今她也恍然,為何老爺讓她再等等。

    蕭月生橫她一眼,接過白玉簫,橫到嘴前,信口吹了起來。

    簫聲響起,卻如一陣春風掠過樹梢,聲音極小,卻裊裊不絕,慢慢的,聲音漸大,似是從一隻靈燕,俯身向下之後,又仰頭向天沖,直衝向天際白雲,越衝越高。

    隨即,大海怒濤,滾滾而來,雖是簫聲,卻深沉雄渾,宛如怒濤拍崖,氣勢萬千。

    「好,好一曲笑傲江湖!」曲洋雙眼神采奕奕,宛如放著光,用力拍掌,長劍業已歸鞘。

    笑傲江湖曲乃他與劉正風兩人所創,別無他傳,當世之人,除了他,只有劉正風曉得。

    聽得此曲奏出,且還有這般火候,他已然相信了蕭月生的身份。

    曲非煙站在小荷身後,也雙眼放光,用力拍著潔白小手,露出崇拜之色。

    她隨爺爺學習音律,天資卓絕,許多成人無法彈奏的曲子,她卻能夠彈得出,但看到笑傲江湖曲,卻頭疼不已。

    唯知其艱難,方知其難得,蕭月生所奏,如履平地,她感覺望塵莫及,實是高山仰止。

    蕭月生放下白玉簫,「曲老爺子,家岳極力盼望相見,不知如今可是得空?!」

    「呵呵,老夫閒雲野鶴,便去見一見劉老弟罷!」曲洋笑得極是歡暢,世間知音難覓,如他與劉正風這般相得,情誼之濃,遠非常人可想得到。

    隨即,他微微一愣,搖搖頭,轉頭朝那邊望去,苦笑道:「還是改日罷……」

    蕭月生笑了笑,道:「晚輩將這些人攆走便是。」

    曲洋看了看他,笑道:「這兩位可是神教的長老,武功高強,不可小覷啊!」

    蕭月生一笑,朝小荷擺擺手。

    「是!」小荷興高采烈的襝衽一禮,嬌軀直起,驀的一飄,平平滑向那臉如金紙的矮小漢子,宛如湖上舟行。

    矮小漢子鍘刀般的大刀一橫,低聲哼道:「我奉東方教主令諭,捉拿通敵叛徒曲洋,若是阻擋者,殺——!」

    小荷白了他一眼,嬌聲哼道:「我奉老爺之命,驅除你等,若是不從,莫怪我不客氣!」

    「好狂妄的小丫頭,快快讓開,否則,莫怪我刀下無情!呔!」矮小漢子小眼一瞪,寒光四射,大聲喝道,他嗓門極大,驀然一喝,宛如一聲炸雷,在小荷耳邊炸響。

    喝聲突兀,小荷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忙拍拍胸口,皺了皺蛾眉,秀挺的鼻子一皺,哼道:「誰讓你留情啦?!」

    她雖然苗條窈窕,雙峰卻發育得極好,傲然屹立,高聳挺拔,被小手一拍,顫顫巍巍,驚心動魄。

    「好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既想找死,我就成全你!」矮小的漢子勃然大怒,怨小荷不知好歹,長刀一抹,寒光伴著寒氣,朝小荷捲至,又快又狠。

    他長刀又寬又在,小荷嬌小玲瓏,苗條如柳,看上去,一刀下去,能將小荷壓扁。

    「姐姐小心!」曲非煙嬌脆的叫了一聲,緊張的盯著場中,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擔心之色。

    小荷轉頭對曲非煙一笑,從容自若,她早非昔日的稚嫩,經歷數次危險的陣仗,動手之際,頗有大將之風。

    長刀未到寒氣已至,小荷身子一擺,宛如細柳被風吹動,款款擺動,別有風姿。

    不知為何,長刀竟然直斬而過,曲非煙張大了嘴,明眸睜大,神情驚恐,剛要尖叫,戛然而止。

    長刀過去,小荷仍舊俏生生的站在原處,彷彿長刀斬中的是煙霧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矮小的漢子心下一驚,知道自己斬中的是殘影,如此奇快的身法,實不應出現在一個如此年輕女子身上。

    「好身法!」曲洋讚歎一聲,看了蕭月生一眼,心中驚異,臉上卻絲毫不露異樣。

    矮小的漢子怪叫一聲,長刀揮舞起來,彷彿斧頭一般,一刀一刀的劈下去,風聲呼呼,寒氣森森,周圍看熱鬧的人能感覺到空氣變冷,禁不住打個寒顫。

    矮小的漢子一邊怪叫,一邊揮刀,越舞越快,小荷的一味閃劈,似乎讓他興頭湧上來,酣暢淋漓。

    小荷蓮步輕踩,身形飄逸,恍惚之間,彷彿洛水神女,翩翩而來,一塵不染,超凡脫俗。

    曲洋開始時,冷峻的臉龐滿是讚歎,到了後來,卻是全神貫注,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手指輕顫,彷彿身臨其境,置身其中。

    曲非煙拍手叫好,覺得小荷的身法優美,像是仙女一般,看著讓自己陶醉,只想永遠看上去。

    蕭月生神情平靜,淡淡看著,無悲無喜,猶如一潭秋水。

    另一個身穿黑衣,腰繫黃帶的老者臉上佈滿驚訝,實在想不到,何處鑽出一個如此年輕的高手,尚且如此貌美。

    他腦海中思緒轉動,半晌之後,抬起頭來,揚聲道:「這位姑娘,可是江幫主?!」

    「你認得我家小姐?!」小荷身形飄飄,轉身頭來,望向那人。

    此人心頭一動,頭腦電轉,已是明白,這個少女,確實認得江南雲,卻並不是江南雲。

    「久聞江幫主大名,惜乎無緣相見。」他抱拳緩緩說道。

    他乃是日月神教的長老,這一句話,無疑將江南雲的地位提到與他並駕齊驅。

    小荷閉嘴不言,既然不識得小姐,那便沒有什麼顧忌,朝蕭月生這邊看了一眼,見老爺沒有什麼指示,於是不再理會,專心與對手周旋,動作越發的輕靈飄逸。

    那人站在一旁,低頭思索,這個少女,很可能是江南雲的侍女,強將手下無弱名,侍女尚且如此,那江南雲武功之高,可以想見。

    「小荷,咱們還要趕路。」蕭月生見小荷似乎越玩越高興,不亦樂乎,開口提醒。

    「噢。」小荷應了一聲,身形驀變,瞬間場上出現了兩個人影,一模一樣,似乎是雙胞胎一般。

    刀風凜冽,一刀兩斷,卻是虛影,待要回頭閃避,卻只覺身後傳來一道指風,奇快無倫。

    他反應極快,意到身動,扭身倒踩七星,瞬間滑出三尺,剛舒了口氣,卻覺身體一麻。

    外人看來,卻是他倏然一退,而小荷卻如影隨行,隨著他疾退,纖纖蔥指一揮,他身子便定在那裡。

    「砰」的一聲,長刀重重落到地上,打得地板顫抖了一下。

    另外一個長老施展身法,陡然衝到同伴跟前,揮掌擊向小荷,欲替同伴抱仇。

    小荷不跟他交手,飄然一蕩,落到蕭月生身邊。

    那長老顧不得去追小荷,低頭去看同伴,卻發覺矮小漢子眼珠轉動不已,一臉憤恨之色。

    他一看即知,這是被點中了穴道,心下大喜,輕輕一掌拍下去,欲解卻他的穴道。

    「哼!」矮小漢子頓時悶哼一聲,噴出一口熱血,差點兒噴到解穴之人身上。

    他不信邪,不信破不去小荷的獨門點穴手法,又一掌拍下去,輕柔如春風,軟綿綿的拍下去。

    「哼!」矮小漢子再次發出一聲悶哼,噴出一口熱血,眼中的光芒已有幾分黯淡。

    他臉龐肌肉不停顫動,扭曲,顯出幾分猙獰,喉嚨呵呵作響,似是呻吟,顯然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你究竟點了他什麼穴道?!」他死死瞪著小荷,低沉的問,眼中寒光四射。

    「你解不開的,莫要瞎動,害死了他!」小荷急切的道,明眸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貓哭耗子!」他臉色不善,冷哼一聲。

    但他心知,此時形勢不妙,雖然自己一方人多,卻並不佔優勢,僅是小荷便可對付自己,其餘教中兄弟,卻應付不來曲洋這個叛徒!

    況且,還有那個男人,雖然一直沉默,相貌平平,看起來不像是什麼高手,但他總有隱隱的感覺,這個男人極危險。

    「你要做什麼?!」他心中飛快的權衡,吸了口氣,將怒火壓下,淡淡問小荷。

    小荷明眸一轉,望向蕭月生,顯然拿不定主意。

    蕭月生見她如此,心中暗思,小荷雖然武功增強,卻總是缺了幾分獨立性,卻也並非缺點。

    「放他們去罷!」蕭月生擺擺手。

    小荷重重點頭,示意明白,眾人只覺眼前一閃,白光一現,小荷已是到了矮小漢子的另一側。

    她白玉似的手掌輕輕一拍,隨即飄身後退,飄飄來至蕭月生身邊,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矮小漢子身體一顫,緩緩動了起來,猛的轉身,望向小荷,眼中神色複雜。

    小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扭頭望向別處,不跟他對視。

    他注視著小荷,半晌之後,冷冷說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好罷,你們走罷!」

    他雖然矮小瘦弱,但在諸人之中卻是首領,他既已發話,另一個日月神教的長老自不會反對,默然不語。

    「曲長老,咱們走罷?」蕭月生肅手禮讓,溫聲徵詢,雖然相貌普通,濃眉大眼,卻顯得溫文爾雅。

    「請——!」曲洋望了一眼兩個日月神教長老,搖了搖頭,雖然與他們不是同一路,卻仍難免泛起長江後浪推前浪之慨。

    蕭月生本想住在這裡,但既然出了這件事,便改變計劃,先離開雲騰酒樓,找一處客棧。

    曲非煙纏在小荷身邊,拉著她晶瑩如玉的小手,一蹦一跳,非常快活的跟在蕭月生與曲洋身後。

    四人下了二樓,卻見一個少年躺在樓前,頭上流血,將臉龐染成半邊紅色,手卻仍揪著一個中年人的左褲角不放。

    「你……你別走,還我馬來!」少年嗑嗑巴巴的叫道,一臉血污,一雙大眼露出不屈與倔強。

    「小崽子,放手,放手!」中年男子正方臉形,堂堂正正,此時卻一臉的猙獰,說著話,另一腳踢出,正踢出少年的胸口。

    少年身子飛起,但雙手揪著褲角,沒有飛出,只是身子離地半尺,又跌了下來。

    「哇」的一下,他仰頭吐出一口熱血。

    他卻看也不看吐出的血,嘶聲叫道:「你……你是盜……盜……盜馬賊,還……還……我馬來!」

    「小崽子,敢血口噴人,血口噴人!」他右腳接二連三的踢少年的胸口,猙獰的怒叫,神情嚇人。

    旁邊有幾人圍觀,卻皆是一幅敢怒而不敢言狀,望得少年的眼神滿是同情,但望向那中年男子,卻夾雜著厭惡與畏懼。

    周圍一片寂靜,眾人啞口無聲,只有那中年人的大叫聲,顯得格外的刺耳。

    蕭月生眉頭一皺,他倒沒有注意這邊的情形,耳邊雖然聽到,卻沒往心裡去,待注意到時,已然變化成這般模樣。

    他快走幾步,來到近前,沉聲喝道:「住手!」

    小荷月白的身影一閃,來到兩人跟前,羅袖一拂,飄然後退,落回蕭月生身邊。

    她這一下,兔起鶻落,快捷無比,人們只覺眼前一花,白影閃過,她窈窕的身子動了一下,便又歸位,那邊的中年男子踉蹌退出三步遠,神色驚愕與憤怒,眼中火光熊熊。

    待得他看清小荷,臉上的怒容頓時一斂,緊盯著小荷吹彈可破的臉龐,抱拳一禮,溫聲道:「不知這位姑娘有何賜教?!」

    他溫和有禮,與剛才猙獰的模樣判若兩人,笑容溫和,讓人生出親近之感。

    小荷明眸眨了眨,沒有去看他,身形一晃,白影閃過,奇快無比,出現在少年的身前。

    她湊近,俯下身,晶瑩如玉的手探出,拿起少年的手腕,查了查少年的傷勢,秀臉稍微舒展,纖纖蔥指疾點,同時將少年上半身的幾處大穴點中。

    曲非煙也跟過去,看著少年一臉血污,嘴角帶血,以為他傷得極重,摀住小嘴,同情的望著他,伸出小手抹了抹他嘴角,絲毫不怕他身上的血污。

    蕭月生露出一抹讚許之色,暗自點頭,曲非煙這個小姑娘,品性倒是不凡。

    少年看了她一眼,忙又低下,雙眼死死看著地下,不敢抬頭望小荷,整個臉都變得通紅,眉宇間透出羞澀。

    「小兄弟,疼嗎?」小荷溫柔的問道。

    她聲音清脆圓柔,雖不如江南雲的糯軟如蜜,聽在耳中,卻也舒服,宛如一陣春風拂過臉龐。

    「不……不疼!」少年趕緊回答,卻有些緊張,結結巴巴。

    「快起來罷。」小荷有些痛惜的搖頭,伸手扶他肩膀,沒有使用內力,免得傷他的自尊心。

    少年急忙用力一撐,站起身來,身子卻僵持不動,卻是小荷的手沒有放開,怕他摔倒。

    「小兄弟,真不要緊嗎?」小荷見他渾身輕顫,忙關切的問。

    「不……不要緊!」少年用力搖頭,慢慢動了一下,卻是向前一步,離開小荷的手。

    小荷緊張的盯著他,見他沒有搖晃,鬆了口氣,她察其傷勢,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胸口受重創,五臟六腑受震盪,其餘傷勢,僅是皮外之傷。

    蕭月生卻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那個中年男子,又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們,心思一轉,隱隱猜得,這個中年人怕是勢力極大,讓周圍的人大是顧忌,所以只能看著,卻不敢阻止。

    「小兄弟,究竟為了什麼事?」小荷柔聲問道,明眸掃了一眼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忙露出溫和一笑,小荷的目光卻已經轉開,似是沒有看到,讓他大感可惜。

    少年袖子抹了抹臉,將臉上的血污抹去,用力一指中年男子,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他是……盜……盜馬賊!」

    「胡說!」中年男子溫和的笑臉頓時一變,變成了凶厲之相,狠狠瞪著少年,大罵道:「你莫要瞎說!」

    小荷此時也認出,這個少年,正是替他們牽馬的少年,對他印象頗佳,因為極是樸實。

    「不必著急,慢慢說,……他偷了馬?」小荷輕輕安撫他一下,溫柔的說道。

    少年鬆了口氣,說道:「他……他……偷了馬!」

    「你再胡說,我宰了你!」中年男子大喝一聲,狠狠瞪向少年,眼露凶光。

    「你住嘴!」小荷頓時抬頭,嬌喝一聲。

    她的聲音宛如蘊著力量,在中年男子身邊炸響,他只覺「嗡」的一聲,耳中什麼也聽不到了。

    小荷實在是氣急,毫不客氣,她脾氣一向溫和,實在是中年男子惹怒了她,方才發出這般一句。

    她這一句話,卻是夾雜著獅子吼的心法,不僅是出聲,更有克制勝負的妙用。

    但在外人聽來,卻覺不出異樣,聲音恰到好處,頗為好聽。

    「你……你們的……馬……馬,被偷……偷了!」少年結結巴巴的說道,手指指著馬廄的方向。

    他也認出蕭月生與小荷兩人,因為兩人的馬實在太過神駿,再者,小荷也實在過於美貌。

    「他偷了我們的馬?!」小荷說問道。

    少年連忙點頭不已,似是興奮她能這般快的明白。

    小荷忙轉身望向蕭月生,露出詢問之色,蕭月生點了點頭。

    小荷右手抬起,食指捏了個環,放到嘴邊,然後用力鼓腮,似是吹奏曲子一般。

    一聲長嘯頓時響起,在天空中飄蕩不絕,頗為怪異。

    隨即,兩道駿馬長嘶聲響起,宛如龍吟,高亢嘹亮,響遏行雲,令人聽得精神一振。

    「果然不在那邊!」小荷轉頭對蕭月生道,轉身望向中年男子,臉上露出狐疑。

    「你切莫信他的鬼話,在下並沒有偷馬!」中年男子擺手,急忙說道,神色有些慌張。

    蕭月生此時說話,慢慢說道:「閣下何人?」

    中年男子精神一振,目光炯炯,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得意的清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范陽宋成舉!」

    「范陽宋成舉?」蕭月生暗自一沉吟,搖了搖頭,自忖絕沒有聽說過,轉身望向曲洋。

    曲洋見他的神色,明白他的詢問之意,點了點頭。

    蕭月生笑了笑,知道這個宋成舉,還真是個有來頭之人,心中卻無顧忌,淡淡道:「那兩匹馬,還入得了法眼罷?」

    「你這話什麼意思?!」宋成舉眼睛一瞪,大聲喝道,脾氣明顯見漲,彷彿告知了自己的名字,膽氣大壯一般。

    蕭月生臉色一冷,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跟這個小兄弟道個歉,便饒你一回!」

    「嚇嚇,好大的口氣!」宋成舉嘿嘿冷笑,彷彿見到了什麼驚奇之事,搖頭不已,嘴角猶噙著笑意。

    「小荷,掌嘴!」蕭月生眉頭一皺。

    「啪啪啪啪」白影一閃,小荷出現在宋成舉身前,玉手甩出,直接四記耳光。

    她毫不手軟,緊繃玉臉,帶了一絲冰冷氣息,與江南雲隱隱相似,卻是模樣著她的模樣。

    「你……!」宋成舉捂著臉,眼中閃過憤怒,橫了小荷一眼,恨恨道:「好,好!……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倒要看看,在范陽地面上,你們能橫行到什麼地步!」

    說罷,他轉身便走,手仍捂著臉。

    「站住!」蕭月生沉聲哼道。

    宋成舉身子一僵,腳步停下,慢慢轉回身子,冷笑道:「難不成,你還要殺人滅口?!」

    「向這位小兄弟道歉!」蕭月生下頜抬了抬,朝向那個少年,淡淡說道。

    宋成舉放下手,兩邊臉各有五個手指印,清晰無比,似是印在上面一般。

    他一張漲得通紅,緊咬著牙,目光熊熊,似能將蕭月生焚燒至死。

    「否則,莫要怪我辣手!」蕭月生語氣輕淡,宋成舉卻打了個冷顫,寒氣自後面升上來。

    看蕭月生輕淡的模樣,宋成舉心中發寒,知道他說到定能做得到,僵直的轉向少年,吶吶道:「對……對不住了。」

    說罷,他轉身便走,無臉見人,宛如一陣風般消失不見。

    周圍的人們頓時轟然叫好,震耳欲聾,彷彿了不得的大事,個個喜笑顏開,開懷不已。

    恰在此時,兩道長嘶聲響起,激越高亢,遠處奔來兩匹駿馬,宛如一陣輕煙,速度奇快,卻姿態飄逸,又彷彿兩朵烏雲,似慢實快的飄了過來。

    「老爺!」小荷興奮的站在蕭月生身邊,雙眼放光,喜悅無限。

    那少年吶吶不語,神色緊張而興奮。

    曲非煙也跟著高興,拍手大笑,雪白的小臉彷彿綻放光芒,雖然年幼,卻是個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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