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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笑傲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暗算 文 / 蕭舒

    第一百五十七章暗算

    任盈盈雖未揭下面紗,蕭月生仍能看出她神情半信半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蕭月生歎息一聲,沉沉一笑:「也不知哪個高手能夠得到辟邪劍譜。」

    任盈盈清亮的雙眸緊盯著他,想看透他的心思,究竟是真是假。

    「你真的要將大陣撤去?」任盈盈疑惑的問。

    「既是禍害,自不能再留。」蕭月生笑了笑,手上把玩著雪瓷茶盞,漫聲道:「再者,這麼久的時間,有緣人也該出現了。」

    任盈盈默然,看了他半晌,低頭品茗,眼前男子心思難測,不想再費心思。

    「蕭先生……」清脆的聲音響起,岳靈珊穿著一件淡粉色襦裙,打扮的頗是淑女,翩翩而來,沿著迴廊靠近,步履輕盈。

    任盈盈眼波輕轉,瞥了一眼蕭月生,眼中帶著微微笑意,轉過頭去看岳靈珊。

    「還有客人呀……」岳靈珊看到任盈盈,秀美的臉龐頓時一紅,聲音低了下去。

    「岳姑娘,有何貴幹?!」蕭月生沒好氣的沉聲問。

    「沒有事情便不能過來找你麼?!」岳靈珊嬌嗔,秀目圓瞪,輕跺一下蓮足,滿臉歡喜變成氣鼓鼓。

    「岳姑娘貴人事忙嘛……」蕭月生暗自苦笑,臉上卻露出一幅溫煦的笑意。

    「哼!」岳靈珊這才做罷,狠狠瞪他一眼,轉向任盈盈:「打擾了這位姐姐了麼?」

    「岳姑娘客氣。」任盈盈雙目沉靜,搖頭淡淡說道。

    感覺到她拒人千里之外,岳靈珊也不勉強,轉回頭,對蕭月生嘻嘻笑道:「蕭先生,你的玉肌膏神效無比,多謝你啦!」

    「不必不必。」蕭月生忙擺手,似是討饒般:「你需得小心使用,僅那一瓶了!」

    「真的麼?」岳靈珊眨了眨秀眸,嘻嘻嬌笑,似是不信。

    蕭月生點頭,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藥材難覓,玉肌膏怕是不會再煉製了。」

    「都要何種藥材,你寫出來,讓我找找,成麼?」岳靈珊明眸轉動,俏生生的央求道。

    蕭月生擺擺手,放下茶盞:「不必白費心思,若是易制,我自不會偷懶。」

    身旁的江南雲輕微撇嘴,白了他一眼,師父可是最喜歡偷懶不過!

    「噢,」岳靈珊猶有不甘,撫著臉龐,道:「玉肌膏抹在臉上,最是舒服不過!」

    她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遞向蕭月生:「這是我們華山派的雪露丸,治內傷最有效。」

    自蕭月生這裡取了玉肌膏,她回去後擦在臉上,涼絲絲,直鑽到心底,泌人心脾,一整天都不會感到燥熱。

    僅是抹了兩天,她即使不看鏡子,也能覺察出臉上皮膚的變化,細膩光滑,似是煮熟了的雞蛋。

    特意在大師兄與小林子面前走了走,見他們望自己的目光皆異於平常,岳靈珊大感得意,歡喜不已。

    林平之不會說什麼奉承人的話,只是多看了幾眼,令狐沖卻是嘴巴便給,見到小師妹容光煥發,便開口稱讚,令岳靈珊喜翻了心。

    她心中感激,便悄悄將積攢下來的雪露丸一股惱的拿出來,算是補償玉肌膏。

    蕭月生擺擺手,道:「不必如此,區區一瓶玉肌膏,算是我送給岳姑娘你的罷!」

    「那可不成!」岳靈珊搖頭,小手擎著瓷瓶不放下:「無功不受祿,我怎能白白要你的東西?!」

    「我與令狐兄弟交情不淺,你是他的小師妹,不必太過見外!」蕭月生露出笑意,擺擺手。

    「岳姑娘,」江南雲嫣然一笑,宛如百花齊綻,整個小亭為之豁然一亮,她抿嘴笑道:「治療內傷的丹藥,家師多得很,這一瓶雪露丸,還是岳姑娘自己留著用罷。」

    岳靈珊白了江南雲一眼,不屑嬌哼一聲,她能聽出江南雲話中的骨頭,兩人一直不對付,總喜歡鬥嘴。

    她一轉頭,復對蕭月生巧笑:「我知道雪露丸比不上你的丸藥,可是我不能白白拿你的玉肌膏呀!」

    「既是如此,那便卻之不恭了!」蕭月生無奈,伸手接過瓷瓶,直接放到懷中。

    對於丸藥,他確實極為自信,當世之中,論及丸藥,即使有人比自己高明,也寥寥無幾。

    任盈盈在一旁默然不語,目光沉靜,看著他們推來推去。

    見蕭月生收下了雪露丸,江南雲露出喜容,白了岳靈珊一眼,嬌哼道:「師父的玉肌膏果然不凡,岳姑娘如今容光煥發,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好了,南雲!」蕭月生有些頭疼,這個大弟子,說話總帶著刺,岳靈珊直爽脾氣,受不得她這般撩撥,若不制止,再沒有兩句,準得掐起架來。

    兩個女子互相瞪了一眼,各自轉頭,江南雲看岳靈珊也極不順眼,雖然風情萬種,但每一句話,都夾槍帶棒,有時候,需得岳靈珊好好想一會兒,才會發覺。

    岳靈珊純真善良,漫無心機,與江南雲鬥,自是差得太遠,只有受欺負的份兒,每次都是氣鼓鼓的離開。

    清晨,江南雲出了蕭府,來到隔了一間的清平幫主壇。

    如今的清平幫,傲視整個洛陽城,成為洛陽城的第一大幫,只是看其總壇,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宅子,實在看不出雄偉氣魄來。

    雖然幫中之人不停的鼓動,說要換一個氣派點兒的地方,方能與清平幫相符,皆被江南雲所拒。

    「幫主!」兩個跛子站在大門外,見到江南雲過來,忙躬身行禮。

    這二人雖然一隻腿已經跛了,卻並不損其威猛,俱是身形高大魁梧,虎背熊腰,令人看了深覺可惜。

    他們雙眼開闔之間,冷電森森,顯然內家修為深厚,是難得的高手,卻放在這裡看門,又有些大材小用。

    「嗯,今天有沒有人過來?」江南雲點頭,明眸掃了二人一眼,淡淡問道,神態間自有一股威嚴氣勢流露。

    她師從蕭月生,不僅承其武功,將其沉厚森嚴的氣度也學了三四分,配之玉虛訣,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兩個大漢點頭,其中一人迅速瞥了遠處一眼,低聲道:「幫主,有兩個人在遠處鬼鬼祟祟的觀瞧,似是不懷好意,我們謹記幫主吩咐,沒有貿然出手。」

    「唔,先別著急出手。」江南雲輕點臻首,露出些微讚許之意,兩個大漢頓時激動不已,幫主御下極嚴,罕有稱讚人的時候。

    江南雲蓮足前邁,踏進門檻,往裡走之際,漫聲吩咐:「若是他們看了半天,便去問問看。」

    「是,幫主!」兩人齊齊拱手,轟然答道,語氣斬釘截鐵。

    江南雲沒有耽擱,逕直往裡走,來到了大廳。

    大廳上,已經坐了數個人,皆是清平幫的骨幹及精英。

    如今的清平幫,分了四大分堂,原本的六個幫派皆被打散,重新組合,分別組成一堂。

    東雷堂,西山堂,南離堂,北風堂,除了四堂,還有一個內堂,超然獨立於四堂之外。

    內堂之主,乃是東園幫的元老之一賀履齋,負責戒律,情報,反間,等等。

    東雷堂之主,則是六元老之一的謝仲翁,其餘三堂,分別是荊克莊,洪沂孫,及蕭仁川,虎拳嘯天程安幫等人,則成為副幫主。

    孫玉庭在其中最為不得志,原本以為強過蕭仁川,沒想到自己僅是一個副幫主。

    但後來一想,幫主看向自己的目光總似是含有深意一般,難不成,她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有此了悟,他心氣漸平,不復想那些亂七八糟之事,專心在幫中做事,刻苦練功。

    「幫主,你可來了!」謝仲翁迎上前來,大步流星,胖墩墩的身材頗顯可笑。

    「出了什麼事?!」江南雲神情自若,晶亮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掠,頓時讓他們鎮定下來。

    「坐下說話!」江南雲指了指兩旁的椅子,蓮步輕移,緩緩走到猛虎下山圖下的太師椅前,盈盈一轉身,慢慢坐下。

    清亮的目光再掃了眾人一眼,她指了指謝仲翁:「謝堂主,說說罷,究竟出了什麼事?!」

    見到她的眼神,謝仲翁似能讀懂其中的嗔怪,忙鎮定心神,長長吁一口氣,神情放鬆下來,肅容道:「幫主,幫內有弟子至今未歸,想必是遭了暗算!」

    「至今未歸?」江南雲蹙眉一挑,淡淡問道:「何時出去?」

    「共有五名弟子,是去打探泰山派的消息,昨天早晨便已出去,至今不見人影。」謝仲翁沉聲說道。

    江南雲側頭,蹙黛眉望向坐在下首的賀履齋。

    賀履齋沉默不語,臉色如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在怔怔出神,沒有聽江南雲他們說話。

    打探消息,原本是內堂之職,為何幫眾失蹤,不是由賀履齋報告,而是東雷堂的堂主說話,江南雲心中存疑。

    「唔,五個人……」江南雲略一沉吟,明眸掃一眼眾人,察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淡淡問道:「可派人去尋找?」

    「已經派過人去,那五人有留下緊急信號,確實是受了暗算。」謝仲翁點頭,臉色沉重。

    江南雲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冷哼道:「知道是誰幹得嗎?!」

    謝仲翁輕瞥一眼江南雲的玉臉,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是泰山派的人!」

    「好大的膽子!」江南雲怒哼,白玉似的小手一拍椅子扶手,喀嚓一聲,扶手斷裂,跌落地上,頓時化為一堆粉末,裂口宛如刀削一般光滑。

    江南雲一聲怒哼,眾人只覺「嗡」的一聲,眼前的世界顫動不已,似乎一切都在晃動,腦袋嗡嗡作響,胸口煩悶欲嘔。

    半晌之後,幾位堂主方才恢復過來,心中凜然,知道幫主是真正的動了怒氣。

    平日裡,江南雲嬉笑怒罵,變換自如,風情萬種,惹人心神蕩動,他們常常看得無法自持,卻又不敢起歪念,實是難受無比,這種滋味,錯非親身嘗驗,斷難體會。

    但如今天這般怒氣,他們卻是第一次得見。

    「幫主息怒,須防有人從中挑撥,火中取粟。」賀履齋忽然站了起來,抱拳開口,不緊不慢的說道。

    江南雲黛眉一挑,淡淡瞧他一眼,緩緩點頭:「嗯,本座理會了。」

    她站起身來,在椅子前來回踱步,來來回回,步履輕盈,他們卻皆生出沉凝如岳之感。

    她霍然站定,轉身望向賀履齋:「賀堂主,你派內堂的弟子,再去好好查一查!」

    「是!」賀履齋抱拳躬身,恭聲答道。

    他輕輕退了下去,自是吩咐的手下精英幫眾,前去打探究竟。

    大廳內寂靜無比,落針可聞,氣氛沉凝,空氣似乎變重,他們心口壓抑得厲害。

    「幫主,泰山派的人真敢這麼做?!」謝仲翁開口,打破了大廳內窒人的沉寂。

    「五嶽劍派之一,名門正派,咱們小小的清平幫,他們豈會瞧得起?!對付咱們,不過捻死一隻螞蟻罷了!」江南雲嬌哼一聲,轉身落座,明眸閃動,瑩亮動人。

    眾堂主齊齊望向她,雖然心中沉重,卻難改男人本性,趁此機會,仔細欣賞她的絕美風姿,平常日子,他們都不敢這般直視幫主。

    謝仲翁沉吟了一番,遲疑著問:「幫主,萬一真是泰山派,咱們該如何?」

    「找他們要人!」江南雲毫不遲疑,黛眉緊鎖,哼道:「若是他們害了咱們的兄弟,那便……血債血償!」

    謝仲翁臉色遲疑,為難的說道:「幫主,泰山派人多勢眾,高手不少,……況且,五嶽劍派,同氣聯枝,動了泰山派,無異於與五嶽劍派一起為敵!」

    「是啊,幫主,若是與五嶽劍派為敵,莫說咱們清平幫,便是少林武當,也得掂量一下!」荊克莊撫著鬍子,一臉沉肅。

    「大夥兒不必害怕!」蕭仁川大聲說道,騰的站了起來:「咱們幫主武功高強,便是左冷禪親來,也不是幫主的對手,……五嶽劍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眾人白了他一眼,暗罵一聲拍馬屁。

    「蕭堂主,莫要亂說!」江南雲擺手,臉上露出一幅淡淡笑意:「左冷禪的武功確實不凡,不可小瞧。」

    「是,幫主!」蕭仁川恭敬的稱是,坐了回去,臉色坦然,毫無拍馬屁的愧色。

    他對於幫主的武功,確實從心底裡崇拜,隨著他武功的精進,眼界越寬,便越發的覺得幫主深不可測,心中底氣十足,即使是泰山派,也毫不畏懼。

    快到晌午時分,賀履齋走進了大廳,眾人頓時緊盯向他,目光熱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賀履齋緩步上前,來到江南雲身前,拱手躬身,恭聲說道:「幫主,已查明,確實是泰山派動的手!」

    「說說看罷。」江南雲擺擺手,身子後傾,倚在椅背上,神情淡定從容,怒氣已經完全消散。

    賀履齋緩緩將調查所得一一說出,何處留下暗號,留下了什麼暗號,泰山派昨夜的行蹤,有何異常等等。

    聽完賀履齋所說,江南雲蔥白的玉指輕輕敲擊扶手,抬頭瞥了賀履齋一眼,淡淡道:「這般說來,那五個弟兄還活著?」

    「依屬下估計,不會全部沒命。」賀履齋重重點頭。

    「唔……」江南雲手指輕輕敲打,望著遠處,眼神迷離,令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幫主……」賀履齋喚了一聲。

    「還有什麼事?!」江南雲恢復清明,淡淡問他。

    賀履齋咬咬牙,道:「還請幫主速速救他們。」

    「本座曉得!」江南雲嗯了一聲,擺手道:「你先坐下罷。」

    她黛眉蹙起,想了想,歎道:「看來,得我親自跑一趟!」

    「幫主,還是我先去要人,探一探他們的分寸。」謝仲翁起身道。

    江南雲看了看他,搖搖頭:「事關重大,涉及兄弟們的性命,由不得差池,還是我親自出馬罷!」

    謝仲翁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卻有些擔心,幫主親自出動,便少了緩衝的餘地,萬一一言不合,再無轉圜之可能,若是衝突一起,定是血流成河。

    泰山派落座於城南頭的一處大宅中,看上去非富即貴,宅子氣派得很,不輸於金刀王家。

    晌午時分,太陽正當空,光芒萬丈,將天地變成了蒸籠,不停的哄曬著人們。

    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負手站在大門外,氣定神閒,身邊跟著蕭仁川與謝仲翁二人。

    她看了看大門,白玉似的小手一揮,蕭仁川登時走上前,來到看大門的一個小道士身前,自懷中取出一張帖子,雙手遞到小道士身前:「煩勞小道長前去通稟!」

    那小道士身材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風,卻明目明亮,腳步輕盈而帶著韻律,顯然小道士並非俗人。

    他上前兩步,合什一禮,看了一眼拜帖的內容,笑道:「原來是江姑娘,請稍候。」

    說罷,轉身一縮,鑽進了大門縫,大門隨即被光的關上,外面的人很難進入。

    「好大的架子!」蕭仁川冷哼一聲,回到了江南雲的身邊。

    半晌之後,仍舊沒有動靜,蕭仁川大是不滿,怒瞪了大宅子一眼,狠狠瞪著:「他們準是故意氣人的,下馬威呢!」

    江南雲氣定神閒,從容淡定,負手立於大宅前,打量著周圍的佈局,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蕭仁川抱怨,她輕瞥一眼,沒有說話,僅是微微一笑,這等小伎倆,她早就懶得用了!

    又過了半晌,太陽過了正中,往西稍偏了一些。

    「吱……」大門緩緩被打開,天門道長霍然站在大門後,定定看著門前的江南雲。

    他的身後,玉磐子玉音子兩位長老形影不離,彷彿是他的保鏢一般,生怕別人要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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