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壽宴
蕭月生緩緩走到她跟前,搖頭一笑:「得饒人處且饒人,此乃佛門清淨之地,何必非要見血?!」
少女黛眉一皺,白了他一眼,嫌他囉嗦,哼道:「若是我的武功不濟,早被他們殺了,只取他們一隻耳朵,已經很饒人了呀!」
覺空和尚也趕了過來,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慈悲為懷,因果循環,種瓜得瓜,切不可太過激烈……」
「小和尚忒煩人!跟著湊什麼熱鬧?!」少女嬌叱一聲,黛眉豎起,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手上寶劍抖了抖,似是恐嚇於他。
對於蕭月生,她能感受到逼人窒息一般的威嚴,雖然不滿,卻不敢放肆,但對於覺空這個小和尚,卻毫無顧忌。
覺空先前幫她抵擋一陣,否則,也緩不過這一口氣來,她原本心中甚是感激,可是,他偏偏也背叛了自己,跟自己對著幹,實是豈有此理,心中生怒,便發作出來。
覺空被劈頭蓋臉的一頓呵斥,卻並不生惱,雙手合什,低著頭不說話,神情一片沉靜。
那四人將長劍收回鞘中,靜靜看著少女,雙眼灼灼,目光更盛,渾身精氣神暴漲。
蕭月生淡淡說道:「若是你們有何恩怨,想要分出生死,不妨出寺解決,寺院之中,不能見血光。」
說罷,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禪房的門口,十幾丈的距離一閃而過。
小荷一身淡綠羅衫,俏生生的打著雨傘,也同時閃現在他身邊,她精於輕功與身法,這般距離,極是輕易。
她看了看蕭月生,收起了雨傘,放到房門口,順便瞥了院中的眾人一眼,跟著蕭月生進了屋子。
眾人驚訝,沒想到他輕功高明若此,僅此一手,已是令人忌憚。
少女跺了跺腳,雨水四濺,卻不管不顧,恨恨的瞪著四人,嘟著櫻唇,嬌嗔道:「算你們走運,今日兒個就放過你們,若是再追在我後頭,可小心我的寶劍!」
說罷,一扭身,盈盈一躍,兩個起落,落到了禪房前的燈光裡,扭頭再次狠狠一瞪四人,猶自不甘,卻轉頭走了進去。
那四人對視半晌,沖覺空和尚一抱拳,出了寺門,馬蹄聲響起,聲音沉悶,漸漸遠去。
覺空和尚看著四人離開,走上前,將寺門關上,然後回到了禪房,那少女已經坐在了蕭月生的對面,正端著一碗粥,喝得香甜無比,臉上露出陶醉之色。
她尚未來得及吃飽,便被人追上來,動手這一會兒的功夫,如今已是飢腸轆轆,何況小荷做的粥如此美味。
「女施主,你衣衫已濕,還是先換過衣衫吧。」覺空和尚神情關切,和聲勸道。
「哼,要你管!」少女給了他一記白眼,氣哼哼的頂了他一句,依舊美美的喝粥,熱氣騰騰,白皙如玉的額頭已是汗珠。
她的額頭頗是飽滿,看上去說不出的舒服,與微微下陷的眸子相配,宛如後世的混血美人。
蕭月生微微搖頭,這個少女,一看即知,乃是嬌縱出來的千金小姐,非富即貴。
小荷嬌聲道:「小師傅,你的衣裳也濕了。」
「小僧身子壯實,無礙的。」覺空和尚忙道,體內氣息流轉,轉眼的功夫,白氣蒸騰,僧衣鼓動,宛如氣球般吹起。
「哼,炫耀你的內力深麼?!」少女嬌哼一聲,撇撇櫻唇,不屑的橫了覺空一眼。
覺空無奈,也不生氣,這一會兒的功夫,僧衣已經乾燥,坐到了蒲團上,開始吃飯。
蕭月生端著玉杯,看著外面的大雨,耳邊聽著嘩嘩的雨聲,不時抿一口青玉釀,小荷與少女低聲說的話不時傳入耳中。
聽她們的竊竊私語,蕭月生知曉,這個少女名叫黃思思,被剛才的四個人追殺,確實是因為偷了銀劍追魂宋老爺子的劍譜,一路追來,讓她極是狼狽。
她偷宋老爺子的劍譜,並非其他,而是好奇,想借來看一看,究竟追魂劍法有何高妙之處。
沒想到,這些人將劍譜看得這般重要,不就是看了兩眼,本想還回去的,但他們卻追過來,反而不想還了。
如此這般,他們四個人緊追不捨,想要將劍譜討回,宋老爺子的五十大壽馬上來臨,若是討不回劍譜,他也沒臉辦壽宴,因此逼迫極緊。
若不是逼得這般緊,態度如此之差,她不致於如此較真,劍譜已經看完,印入腦海,再留在身上,並沒什麼用。
蕭月生搖頭,這個千金小姐真不知世間險惡,不曉得事情的輕重,一味的調皮,惹下了這個大麻煩。
「小妹妹,宋老爺子的五十大壽快到了,你這般掃他臉面,會不會將他氣壞了啊?」小荷有些擔心的問。
「哼,這個老頭這般壞,借他劍譜瞧瞧,怎麼能氣著,這般小心,早就被氣死了呢!」少女黃思思不屑的哼道。
小荷嬌聲歎息:「妹妹你這可是太歲頭上動土,據說,這個銀劍追魂很是厲害呢。」
黃思思滿不在乎,嬌聲道:「雖然追魂劍法不錯,不過,他們練得都不到家,沒什麼大不了的!」
蕭月生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實在不知現在的年輕人究竟想些什麼,於是,不再聽她們竊竊私語,轉身對覺空一合什,道:「在下要回去歇息了,先要告辭了!」
「施主請隨意。」覺空和尚放下碗,雙手合什回禮。
小荷正跟黃思思說得起勁,見蕭月生起來,忙跟著起身。
蕭月生一擺手:「小荷,你跟這位姑娘在這邊說話吧,我自己回去睡覺即可。」
說罷,不等小荷說話,轉身出了禪堂,穿過迴廊,回到了自己的禪房之中。
大雨傾盆而下,仍舊沒有減弱之勢,濕氣甚濃。
他回到禪房,點上燭火,將屋中映亮,順便點燃了一支龍涎香,清香裊裊,神清氣爽。
盤膝坐在榻上,他大手一抬,軒案上擺好的瑤琴頓時飄起,緩緩飛到他近前,他一搭手,將瑤琴按到膝上。
外面雨聲辟啪,打在屋簷之上,帶著莫名的韻律,令人心中安靜,神氣下沉。
他微闔雙眸,抬手一揮,琮琮之聲頓時飄出,緩緩流淌,宛如幽谷之中的小河之水。
黃思思與小荷正在說話,兩人聊得投機,小荷一直呆在蕭府,常在蕭月生身邊伺候,宴客之時,也站在一邊端茶送盞,耳聞目睹之下,自然是見識大漲。
黃思思雖然出身不凡,卻甚少出來,不甚通世事,與小荷恰好互為補充,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聊越是投機,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小荷姐姐,聽,這是琴聲麼?」黃思思忽然一抬手,側耳傾聽,忙對小荷說道。
「這是我家老爺正在彈琴呢。」小荷點頭。
琴聲琮琮,穿過綿綿不絕的雨聲,毫不減弱,悠悠傳至她們耳中,頓覺心中寧靜下來,各種雜念漸漸消除。
「這是你家老爺彈的?!」黃思思大是驚奇,明眸大睜,更顯又圓又亮,眼波明媚。
「嗯,我家老爺無事時喜歡撫上一首,當作消遣。」小荷點頭,並不覺有何大不了的。
隨著琮琮之聲漸漸傳來,黃思思秀臉越來越驚奇,最後臉上一片沉醉,凝神傾聽,小荷說話她似乎也聽不到。
見她如此,小荷露出笑容,頗顯自豪,不再多說,靜心聽琴聲,感受著琴聲中的寧靜詳和。
這一日,天氣清朗,氣溫也不那般炎熱,難得的帶著一絲涼爽之氣,實是天公作美。
宋家鋪熱鬧非凡,因為銀劍追魂宋老爺子五十大壽,大宴賓客,武林群雄紛紛前來賀壽,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晌午時分,快要開宴,人們紛紛湧進宋府,大廳之上,加之廳外的前院中,共擺下了十來桌,人聲喧鬧,熱鬧異常。
內宅之中,卻是安靜異常,宋老爺子端坐在書房中,手上拿著一本書,神色沉靜,眉宇間卻帶著一絲陰霾。
旁邊的大弟子周懷仁小心的打量著自己的師父,雖然師父劍法高超,但這些年來,已經甚少見到師父演練招式,卻一門心思讀起書來,說是讀書養氣,比練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