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栽贓
「呵呵,畢竟是傳言,不足採信,想必是有人故意宣揚,否則,若真是我所殺,外人豈能知曉?」蕭月生搖頭笑了起來,擺了擺手,一幅大度的模樣。
丁勉與樂厚對視一眼,心中疑惑,莫非,真的是外人栽贓陷害,故意流言?
非是他們輕信,而是實在想不到,憑蕭一寒如今的聲望與實力,還敢做不敢當。
蕭月生又做出好奇狀:「聽說,貴師兄皆是武功高強,行事周密,怎會無緣無故被人殺了呢?」
丁勉與樂厚皆緘默不語,真實情形,他們也並不清楚。
「大街小巷的傳聞也並非毫無根據,」蕭月生沉下臉來,搖頭歎了口氣:「東園幫的蔡樹榮確實與在下有交情,聽到了報訊,我趕到那裡時,一切都已經結束,陸費二位也已經斃命,……行兇之人手法乾淨利落,是被人以掌力震斷心脈而亡,且應是同一人的手法。」
丁勉與樂厚點頭,他們已經檢查過二人的屍首,察過了他們的傷勢,但也不能斷定兇手是蕭月生,因為蕭月生以劍法揚名於世,並非以掌法稱雄,這般傷勢,更像是青城派的摧心掌。
蕭月生搖頭感歎了一聲:「唉……,我夫人心腸軟,見不得他們曝屍野外,便大肆張羅,為他們下葬,還請了道場與佛事,好心卻總會得不來好報!」
丁勉與樂厚有些訕訕,並不說話。
半晌之後,丁勉眼珠一轉,抱拳道:「久聞蕭先生劍法超卓,至今無敵,老夫不敢獻醜,想討教一下蕭先生的掌法,如何?」
蕭月生嘴角微提,臉上神情依舊,仍沉肅狀,微一沉吟,瞥了兩眼對面的二人,似是遲疑。
丁勉忙道:「老夫一時技癢,貿然開口,若是蕭先生不願,也不必勉強。」
蕭月生再掃二人一眼,眉頭皺起,卻慢慢點頭:「也好,……在下一向不擅掌法,正想向高手多多討教,久聞托塔手大名,今日有緣,自然要領教一二。」
「那再好不過!」丁勉呵呵笑道,頗是歡愉,只要一對掌,憑自己的掌上造詣,便能知曉此子的深淺,便可斷定兇手是不是他。
兩人站到大廳正中,樂厚也站了起來,靠近了幾步,以便掠陣。
大廳落針可聞,廳外桃花樹簌簌的樹葉聲清晰入耳,還夾雜著鳥雀的清脆鳴叫。
「蕭先生,請——!」丁勉雙手緩緩提至腰間,兩腿微曲,淵停嶽峙,頓顯大家之氣。
蕭月生不丁不八站立,雙手下垂,自然鬆弛,渾身皆是破綻,聞聽丁勉之言,笑了笑:「丁大俠先請!」
丁勉神情嚴肅,緩緩點頭,雙眼陡然一亮,灼灼逼人,宛如長劍出鞘乍現寒光,雙手呼的迅疾提起,身形前衝。
見蕭月生渾身破綻,丁勉便直接逼向中宮,擊其左胸,取其最要害之處。
蕭月生雙掌一圈,在胸前劃出一道圓弧,將丁勉右掌圈在其中,繞了兩圈。
丁勉只覺數股大力自右掌上傳來,扯動著右掌,不斷消解手掌前衝之勢,在抵抗扯動時,勁力消散。
蕭月生劃弧的左掌再輕輕一挑,宛如長槍絞刀劍,手掌搭上丁勉手腕,將其手掌盪開去。
「太極拳?!」樂厚一看,失聲叫道。
蕭月生呵呵一笑,退後一步,躲過丁勉的左掌,淡淡笑道:「在下無福得授太極拳,只是見過武當高弟們施展,僅是略學了一點兒皮毛罷了。」
「蕭先生已得其中三昧矣!」丁勉搖頭歎道。
剛才那一掌,確實精妙,自己的第一掌,乃是精氣神提至巔峰之作,能夠從容化開,足見掌法高明。
「咳,掌法純粹是自己拼湊而成,拿不上檯面。」蕭月生故意清咳了一聲,露出幾分慚愧之態,笑道:「丁大俠,咱們還要比嗎?」
「蕭先生掌法精妙,老夫倒更有興趣了,請——!」丁勉緊繃著臉,沉聲說道。
「好,在下奉陪便是!」蕭月生也沉下臉,哼道,似是怪丁勉不知好歹。
兩人再次交手,拳來掌往,打鬥激烈,蕭月生使出一套駁雜無比的拳法,揉合各家各派拳法,東拆一招,西借一式,莫名的揉在一起,卻頗有威力,與丁勉鬥了個不相上下。
百招過後,蕭月生忽的跳出圈外,抱拳笑道:「托塔手果然不凡,再比下去,怕仍是難分難解,咱們還是罷手吧!」
丁勉微微喘息,剛才已是竭盡全力,漸漸有支撐不住之勢,他搖頭感歎,露出敬佩之色:「蕭先生果然是奇才!」
他已隱隱能夠猜得,蕭月生極是用心,看到別人精妙的招式,便用心記住,然後回來研究,學會,變成自己的招式,這一過程,定是艱辛無比,此人如今的掌法雖然算不得絕頂,但前途不可限量。
「蕭某慚愧。」蕭月生擺擺手,回到椅子中一下坐下,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道:「在下對於劍法,頗有自信,但掌法拳法,卻還差得遠。」
丁勉搖頭,依他如此的心境,掌法必定越來越精,越來越強,忽然之間,他目光一亮,掃了蕭月生一眼,心中湧出一陣強烈的殺意。
如此人物,若是將來與嵩山派作對,定是心腹大患,若是早些除去,怕是要好一些。
只是想來,他掌法已經如此,劍法更為高明,想要殺他,自己與樂厚怕是做不到。
但以他的掌法,想要殺陸師兄與費師弟,卻是做不到。
兩人既已達目的,便不再多留,告辭離開。
二人剛一離開大廳,江南雲便從屏風後面轉出,明眸如水,盈盈落在蕭月生臉上,轉了幾轉:「師父,弟子不明白,又何必如此?」
在她眼中,師父威嚴深重,不怒自威,凜然不可侵犯,剛才,卻做出如此之態,實在大反她心目中的形象,難不成,這具身體裡面已經換了別人不成?!
「呵呵,這樣一來,豈不是更有趣一些?」蕭月生呵呵一笑,搖頭道:「扮豬像豬,扮虎像虎,不可被自己束縛住自己,一成不變。」
江南雲遲疑的點頭,仍有些難以理解,知道再多問也是枉然,師父定會揮手打發了自己,讓自己回去慢慢體悟。
她便轉開話題:「師父,這樣一來,他們會相信陸費二人不是師父殺的?」
「雖仍會懷疑,卻也不會緊盯著不放了。」蕭月生「嗯」了一聲,搖頭笑道:「但這僅是拖延時間罷了,最終,他們查來查去,自然會再找上門來。」
「那如何是好,豈不是白費功夫?」江南雲黛眉輕蹙,疑惑的望向蕭月生。
「找一個替罪的擋一陣唄。」蕭月生漫不經心的道。
「替罪的?」江南雲明眸泛動,思緒疾動:「哪一個?!」
「青城余滄海!」蕭月生微微一笑,頗是歡喜,他雖然心境高超,卻仍舊是睚眥必報之人,青城派余滄海,一直惦念心頭。
這一次殺陸柏與費彬時,他靈機一動,故意棄劍不用,施展了催心掌,便是為了這一出,終於等到了好戲。
江南雲明眸轉動,卻想不過來,神情疑惑。
蕭月生心情極佳,笑了一笑,解釋道:「當初殺陸柏與費彬時,用的是青城派的催心掌。」
「催心掌?!」江南雲驚詫,檀口微張。
她心中暗驚,沒想到師父想得這麼遠,事到關頭之時,仍能想到這麼多,實在令人不得不吃驚。
「接下來,便看好戲吧!」蕭月生笑道,拿起茶盞,志得意滿的抿了一口,笑意越來越盛……
隨後的情形,確如蕭月生所料,丁勉與樂厚又找上了青城派。
恰好,余滄海也趕到了洛陽城,剛進城不久,丁勉與樂厚便登門拜訪,當面質問。
青城派雖然也算是名門大派,但與嵩山派相比,卻是差了許多。
青城派僅有餘滄海一人支撐,其餘弟子,還差得遠,而嵩山派除了左冷禪,其餘幾位師弟,皆是頂尖的好手,嵩山派又廣收弟子,聲勢日隆,青城派自是遠遠不如。
丁勉與樂厚對余滄海,也頗為客氣,免得一時不慎,壞了兩家的和氣,左冷禪如今處在五派合併的緊要關頭,不宜再與別人結怨。
聽二人說陸柏費彬死於催心掌,余滄海先是不信,後是震驚,催心掌乃是青城派的獨門武功,心訣僅授於嫡傳弟子,從不外傳,沒想到,竟有外人所得,若是恃此作惡,豈不是罪名都被栽到了青城派的頭上?!此事極為嚴重!
余滄海的武功雖然高明,但若想同時殺死陸柏與費彬二人,卻也做不到,丁勉與樂厚原本也有這般念頭,但聽人說,余滄海得到過辟邪劍譜,故二人懷疑仍在。
洛陽城中,嵩山派並無根基,故消息並不靈通,雖說余滄海剛進洛陽城,他們懷疑余滄海暗中早就進來,只是旁人不知,這一次方才大搖大擺的進城,以示避嫌。
二人見到余滄海,便是一番詰問,余滄海乃川人,脾氣火爆,幾句話的功夫,便動起手來。
二人一起圍攻余滄海,費了一番力氣,將其打敗,余滄海身為青城派的掌門,武功極強,單打獨鬥,二人不是對手,以二敵一,卻能得勝。
二人這般行為,極為猖狂,若非余滄海仍存冷靜,大喝阻止,青城派的弟子早就一股腦兒的撲上來,將二人斬為肉醬。
但這般一來,青城派與嵩山派卻是種下仇怨,已是交惡,很難有轉圜的餘地。
事後想來,兩人也有幾分清醒,嵩山派與青城派素無恩怨,況且,余滄海與東園幫也沒甚交情,他也不是什麼正直高尚的人物,即使見到陸費二人屠殺,余滄海也不會多管閒事,怎會無緣無故的殺人?
如今想來,最大的嫌疑人,仍舊是驚鴻一劍蕭一寒,他能學得各路絕學的招數,說不定,也能偷學得催心掌。
此念一生,越來越覺得有理,陸費二人乃是頂尖的高手,能夠同時殺了他們,此人的功力,當世絕頂,除了幾大派的掌門,應就是這個蕭一寒無疑!
想到上次,他們被蕭一寒耍弄了一番,心中大是氣憤,但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據傳,蕭一寒的劍法,神乎其神,難掠其鋒,他們只能據實稟報,由掌門師兄定奪。
左冷禪傳來指示,讓他們靜觀其變,尋隙而擊,不得妄自強攻,保全自身為要。
於是,他們安定下來,等待機會,外人看來,卻是查無可查,無心再查。
這一日,蕭月生正在湖上水榭中為劉菁作畫。
劉菁嬌軀側躺於榻上,沐浴在窗中射進的陽光中,秀臉宛如半透明的黃玉,溫潤光澤,披肩的秀髮烏黑發亮,閃著烏光。
江南雲推門進來,輕手輕腳,輕聲細氣:「師父,弟子收到消息,恆山派也要前來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