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咸集
蕭月生帶著林曉晴她們下山,到了半山腰,便見到宋雪燕引著宋遠橋他們緩緩登山。
遠遠的舉手抱拳,蕭月生迎著山上的清風,呵呵笑道:「宋大俠親自撥冗前來,敝派如何敢當?」
宋遠橋步履輕緩,氣度儒雅,令人觀之大生好感,他抱拳回禮,呵呵笑道:「既有熱鬧可瞧,宋某豈能不來?」
他的身後跟著兩人,一是宋青書,面如冠玉,俊逸不凡,腰懸長劍,隱隱透著凌厲,與之前相比,氣質變化極大,另一人則是殷梨亭,他性子敦厚,但受創頗深,心情一直未能平利,柔和的目光不時閃過一縷精芒,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鬱鬱之氣。
「好此甚好,咱們有機會重聚,定要一醉方休!」蕭月生撫掌讚歎,呵呵笑道。
「甚好甚好,蕭先生的美酒,宋某可是饞得很!」宋遠橋不由湊趣長笑,腳下不停,幾人很快會合。
「見過殷六俠。」蕭月生沖殷梨亭抱了抱拳,瞥了宋青書一眼,溫和的笑道:「宋少俠武功精進,可喜可賀!」
宋青書的目光掃來掃去,左顧右盼,似是尋找什麼,聽到蕭月生說話,方才收回目光,冷冷望向他,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唔」了一聲,算是回應,若非是父親與師叔在,他根本懶得理會。
蕭月生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宋青書在他眼中只是跳樑小丑罷了,不值得計較。
他身後的兩女卻玉臉微變,盈盈的目光陡亮,宛如利刃直刺宋青書眼中,她們實在難容別人對蕭月生的無禮。
宋遠橋心下暗恨自己兒子的不爭氣,卻又不能馬上發作,落了他的面子,只能裝作沒看到,笑道:「宋某特意早些過來,不知是否被人佔了先機?」
蕭月生也懶得計較,點頭笑道:「呵呵,宋大俠可是第一位客人,咱們到寒谷一坐罷。」
殷梨亭看了一眼宋青書,頗有些擔心,怕見到周芷若,青書會失態,惹得人笑。
「好,去寒谷最好不過!」宋遠橋呵呵笑應,對於寒谷,他極為喜歡,其風景與意境令人脫凡忘俗,能沾得幾分仙氣。
幾人繼續前行,宋雪燕則襝衽一禮,轉身下山,身姿盈盈裊裊,宛如弱柳扶風,婀娜動人。
「水雲派人才輩出,宋某實在羨慕!」宋遠橋目光藹然,送著宋雪燕盈盈消失於濃霧中,慨然感歎。
蕭月生撫著黑亮的八字鬍,淡淡微笑,宋雪燕乃是林曉晴的嫡傳弟子,其本領也襲承自其師,頗有八面玲瓏的風範。
當初,宋雪燕受了重傷,被蕭月生親自施功所救,獲益匪淺,如今已隱隱是二代弟子中的翹楚。
來到了寒煙閣,坐在滄瀾亭中,小蝶與小情搬來了一罈酒,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也隨之端了上來。
這本是衛素心給他準備的早膳,他剛起來,便被溫玉冰逼著去幫忙,未來得及吃,恰好便宜了宋遠橋他們。
父子不能同席,宋青書不能坐下,只好在寒谷中自行遊玩,貝錦儀與林曉晴是女子,已經告辭,去水雲派中幫忙,只餘蕭月生三人在亭中對飲小酌,小蝶站在自家公子身後,亭亭玉立。
酒是醇厚狂烈的將軍吟,菜餚之美味能令人吞下舌頭,宋遠橋與殷梨亭吃得過癮,喝得痛快。
「好——酒——!」宋遠橋大飲一口,痛快的吐氣,醇香醉人,抬頭望向蕭月生:「蕭先生,這個入門儀式,呵呵……,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
殷梨亭也暢飲了一口,望向蕭月生。
「呵呵……,日子無趣,找點兒事情做罷了。」蕭月生輕晃手中精緻的銀杯,輕撫黑亮的八字鬍,悠然而道。
「這……,這……!」宋遠橋與殷梨亭一怔,隨即啞然失笑,無奈的搖頭,苦笑不止,只覺蕭月生也太過胡鬧一些。
蕭月生舉杯,仰天一飲而盡,大笑道:「呵呵,與各位武林豪傑聚上一聚,痛飲一番,實是人生樂事!」
站在他身邊的小蝶執壺幫他斟滿,素手如玉,修長晶瑩,帶著一層淡淡的溫潤之色。
「蕭先生之言,正合吾意。」宋遠橋不由呵呵笑道,也將杯中之灑一飲而盡。
「少林空聞神僧、空智神僧駕到……」嬌脆的聲音響起,悠悠揚揚,傳遍紫山上下。
「喲,空聞大師也來了?!」宋遠橋訝異,自己能夠親身前來,是因為與水雲派的關係親近,本以為少林撐死了只會派空智大師而已。
「呵呵……,少林倒是給足了面子。」蕭月生笑了笑,輕啜了一口將軍吟,神情懶散,毫無激動之色。
「要不,咱們前去迎一迎?」宋遠橋輕啜了一口將軍吟,笑問。
「還是算了,在這裡等他們罷。」蕭月生擺擺手。
宋遠橋不再相勸,武當與少林面和心不和,兩派的嫌隙起源於張三豐的出身。
後來,張三豐百歲壽辰之上,座下弟子張翠山被逼自刎,雖不是少林所逼,卻有他們大半的功勞,而張無忌中了玄冥神掌,寒毒兇猛,無法可醫,張三豐親登少林,借閱九陽真經,以治張無忌的掌傷,卻被斷然拒絕。
自此之後,武當少林嫌隙更深,只是他們舉足輕重,不會輕易開啟戰端罷了,暗下裡,難免相互較勁。
很快,在林曉晴的帶領下,空聞大師與空智大師緩緩踱來,身後八個黃衣中年僧人,手勢長棍,渾身精悍如鐵,目光如電,氣勢頗是懾人,皆是高手。
空聞大師一身袈裟在明媚的陽光下金光閃爍,寶相越顯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空聞大師佛駕親臨,在下不勝感激。」蕭月生推盞而起,抱拳遙遙一躬,呵呵長笑道。
「阿彌陀佛……,蕭居士有禮了。」空聞大師面色藹然,單掌問訊,宣了一聲佛號。
然後是兩邊的人各自見禮,看到宋遠橋在此,空聞大師藹藹的眼波一閃,卻並未多說,只是笑著見禮。
八個棍僧被安排在了觀星亭中,空聞大師與空智大師坐到滄瀾亭內,兩人雖說曾破過酒戒,卻不能常破,只能以茶借酒。
此處的茶乃是世間極品,空聞大師擅於茶藝,更能體會到珍貴,感覺比喝酒更要自得。
幾人坐定,還未等說上幾句,便又有清脆悠揚的聲音傳來:「峨嵋派滅絕師太駕到……」
「華山派岳掌門駕到……」
「崆峒派唐掌門駕到……」
「明教張教主駕到……」
這幾個人彷彿同時進山,同時到達,傳音者卻從容不迫,依舊悠悠揚揚,悅耳動聽。
「呵呵,大家都來了,寒谷今天可真是蓬蓽增輝!」蕭月生放下花紋精緻的銀杯,搖頭笑道。
小情站在畫肪的一頭,素手執長竿,輕輕一點,悠悠緩緩,動作不帶一絲火氣,曼妙動人。
畫肪似慢實快,倏然滑至谷口,在船頭上襝衽一禮,嬌聲說道:「幾位掌門,請上船罷。」
此時,岸邊已站了數位人物,皆是一跺腳可令武林顫一顫的大人物,華山派的岳敬亭與高矮二老者,崆峒派的唐文亮與宗維俠,還有明教的張無忌與楊逍韋一笑。
峨嵋派的滅絕師太卻不見人影,蕭月生已知,溫玉冰親自出迎,將滅絕師太迎到了水雲閣中,自己兩位夫人自然作陪。
蕭月生與宋遠橋及空聞大師他們站在亭內,遙遙抱拳,面露微笑,緩緩說道:「諸位掌門,快請過來罷。」
聲音溫和醇厚,緩緩掠過清亮的湖面,傳至對面諸人的耳中,彷彿在自己耳邊輕語。
他們對蕭月生這般功力並不驚異,對小情抱拳回禮,依次邁步登上了畫肪。
他們諸人多是來過這裡,對於小情的功力略知一二,雖然僅是一個侍女,但一身功力卻是精深無比,踏湖凌波,如履平地,自己在她跟前遠遠不是對手,對於強者,他們自是尊重。
這幾個人中,蕭月生頗感意外的是崆峒派,他們與水雲派的梁子可是不小,沒想到還能厚著臉皮過來。
六大門派僅有崑崙沒來,一者路途遙遠,再者與水雲派也並不相好,還鬧得頗不痛快,自然不會趕來捧場。
紫山腳下,聚集著數十人,他們各自成群,低聲議論。
聽到水雲派入門大典的消息,加之前一段日子《水雲真解》的傳說,人們忽然熱心起來,心中思忖,若是自己前去,即使沒有請帖,想必在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將自己拒之門外,能夠混水摸魚,自是極好,不能錯過人難得的機會。
「嚇嚇,這個水雲派,好大的威風啊,竟能勞煩這幾位掌門親自前來觀禮!」有一老者感慨萬千,長長歎息。
六大門派的掌門,明教的教主,這些人物,對於一般的武林中人而言,實在是可望而不可及,能夠親自見上一面,已是難得的機緣。
「嘖嘖,那位華山派的掌門,可是年輕得很,明教的張教主,也是年輕人,這麼一看,咱們一大把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旁邊一位髯髮須白的老者也感慨一聲。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咱們這些老傢伙該回家種田去嘍——!」
「陳兄這話倒也不錯,俗話說得好,老不以筋骨為能,這把年紀,不如回家享受天倫之樂。」
「哈哈,孫老弟這話未免言不由衷,以你不服老的性子,豈會老實下來,這次過來,定又是衝著《水雲真解》來的吧?」旁邊忽然插上一句話,卻是一個老者,鬚眉皆白,圓圓的臉上一團和氣,帶著嘻嘻的笑容,看上去頗是可親。
「你這張嘴啊,還是那麼直來直去!」姓孫的老者無奈的搖頭,他穿著錦袍,身形壯實魁梧,方正臉龐皺紋極少,紅光滿面,雙目開闔之間,冷電森森,有股不怒自威的氣派。
姓周的老者嘻嘻笑道:「我老周生來直爽,想改卻是不能,不過,孫老弟,你可得小心,《水雲真解》可不是這麼好得的,聽說,水雲派的小姑娘們可厲害得緊!」
「人云亦云,不足為信!」孫姓老者擺了擺手,威嚴頓生。
「你還是老樣子,聽不得別人勸,好罷,我倒要瞧瞧!」姓周的老者也不再勸,嘻嘻一笑。
他忽然一探身子,向遠處望去,伸長了脖子,看了看,轉頭笑道:「孫老弟,那邊有熱鬧,看看去!」
兩人一抱拳,也不與別人多說,抽身便走,腳下加快,朝東面趕去,此時周圍也有人趕了過去。
兩人久混江湖,自然知道殃及池魚之理,沒有靠得太近,隔著一段兒距離,便躍至一棵松樹上,攀著樹枝,居高臨下的觀瞧。
入目所見,是兩幫人正在對峙。
一邊是五六人,另一幫則十幾個,一東一西相峙,個個手持兵刃,怒點圓睜,氣勢一觸即發。
「姓高的,你別欺人太甚!」說話地漢子站在五六個人身前,約有三十來歲,身形魁梧,面色黝黑,方方正正,看上去眼神清正,似是正直之人。
他對面的男子亦是三十來歲,身形削瘦,下頜微尖,狹長的雙目,冷芒隱隱,聞聽之下冷笑一聲:「嘿嘿,張浩天,今兒個在這兒碰上了,算你不走運,這般好的機會,本幫主豈能白白放過,你便認命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