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出手
「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有什麼可憐的?!」楊玉琪目光冷冽,淡淡掃了一下山下,細膩的嘴角微拉,形成一道弧線,優美動人。
她穿著一件湖綠羅衫,玉臉清冷,微厚的嘴唇微抿,潔白的手中端著白玉杯,不時微抿一口,顧盼之間,明眸中透出淡漠世俗的光芒,似乎對一切皆不屑一顧。
「四師妹所言不錯,貪心不要緊,但被貪心蒙蔽了雙眼,自不量力,便是自取滅亡了。」蕭月生輕輕晃動著白玉杯,語氣輕淡。
「師兄,那嚇一嚇他們,將他們趕走便是了。」柳清泉輪廓分明的玉臉露出一抹不忍,嬌聲說道,烏溜溜的大眼盯著大師兄。
林曉晴臻首輕點,附和道:「是啊,師兄,算是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若是仍是鬼迷心竅,那也怨不得咱們了。」
「你們吶……」蕭月生掃了她們幾人白玉一般的臉龐,無奈的歎息一聲,仰天暢飲一口,呵呵笑道:「……好罷,這次盡量不殺人便是!」
李若雲依舊一身白衣,冷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斜了大師兄一眼,淡淡說道:「若再殺人,師父怕是要發怒了。」
眾女不由苦笑,溫玉冰隨著武功的精深,悲天憫人的胸懷越來越濃郁,時常告誡弟子,不可妄動殺機,免得最後不得善終。
李若雲她們甚少下山,一直呆在山上練功,心性純真,但自從蕭月生醒來,便不知不覺受他的影響。
論及相處時間之久,蕭月生比溫玉冰更為親密,且對他崇拜信服,他的一舉一動,莫不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她們。
對生命的漠視也不知不覺中滲入她們的腦海,平常雖然沒有殺人,但殺起人來,卻也不會手軟。
溫玉冰後來發覺,卻也無力改變,便時常耳提面命,不得我造殺孽,卻也頗有效果。
上一次李若雲下山之行,殺了數人,闖下了赫赫的威名,回山之後,便挨了溫玉冰好一通數落。
「師兄,不如讓小妹代勞罷。」柳清泉嬌聲笑道,笑容帶著討好,明眸生輝,望向大師兄。
蕭月生自是知道她的一片心意,怕是別人出手傷人,不由感歎她的純真善良,點頭笑道:「五師妹雖有善心,卻莫要大意,被他們傷到了,武林之中臥虎藏龍,奇人異士數不勝數。」
「小妹曉得!」柳清泉嬌聲答應,清脆悅耳,興奮溢於言表。
紫山腳下,人們依舊在議論不停,他們等在這裡,委實無聊得緊,只能說些閒話,打發時間。
「我瞧那蕭南秋,也沒甚大不了的,娶了峨嵋派兩位女俠,也只是走了狗屁運罷了,否則,為何從前默默無聞?!」
這一堆人坐在道旁的松樹林下,他們是武林豪客,不拘小節,隨意慣了的,十幾個各自搬了一塊兒石頭,便坐下聚在一起閒聊,有一個青年男子自信的說出剛才那番話。
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宇間洋溢著勃勃的英氣,眼眸轉動之間,傲氣隱隱。
「呵呵,即使蕭南秋再厲害,與程少俠相比,定是遜色多多!」一位容貌堂堂的大漢呵呵長笑,雖是恭維,卻無法聽出刻意恭維之意,彷彿發自誠心。
「姬前輩謬讚,小子武功低微,實在不足稱道。」姓程的青年忙抱拳斂容,神色鄭重,亦是誠懇無比。
「呵呵……,」姬姓中年男子撫髯而笑,目光溫和的望著他,搖了搖頭,頗是感慨:「唉——!若是我那劣子能有程少俠一半的能耐,我也就放心了!」
「小子愧不敢當!」姓程的青年忙笑道:「姬兄劍法之強,已臻上乘境界,我們曾切磋了一次,難分勝負。」
「那是你讓著他罷了。」姬姓中年男子擺了擺大手,呵呵笑道:「人都說知子莫若父,他有幾分能耐,老夫還能不清楚?!」
姓程的英俊青年無奈的笑了一下,沒再客氣,他頗會做人,當時與姬公子切磋之時,故意留了手,維持一個不勝不敗之局,故今日才能得到姓姬的中年男子這般對待。
姬長風,人稱拳劍雙絕,在江南武林卻也是一流高手,其拳法玄妙,劍術精絕,威名赫赫,雄霸一方。
這一次,他來蜀地訪友,無意中聽到了《水雲真解》的消息,心下微癢,便想過來瞧一瞧。
他如今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之烈,對於《水雲真解》倒並無覬覦之心,純粹是過來瞧熱鬧的。
沒想到,碰巧遇到了一位故人之子,便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已頗有名氣的程元貞。
程元貞是臨安人,其父程高江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高手,他稟承家學,又另拜一位隱逸異人為師,身兼兩家之長,短短一年時間,已如日月經天,光芒迸發,三元劍法威名遠揚,已隱隱有程三元之稱。
武林中人常拿他與三劍連環方清華相較,兩人一南一北,俱為三劍卻敵,而方清華成名已久,威名深重,可見程元貞聲勢之逼人。
「程少俠,依老夫看,這個蕭南秋卻是不可小覷啊。」姬長風見程元貞傲氣橫生,不把蕭南秋放在眼中,出於好心,便開口提醒。
「叫小侄元貞即可,」程元貞忙抱拳說道,然後問道:「……伯父難道知曉這個蕭南秋的底細?」
姬長風笑著點點頭,算是答應,心下暗自讚歎,這個小伙子頗會做人,難怪這般短的時間便闖下這般名號。
他抬手撫髯,聲音放緩:「對於這位蕭南秋,老夫略有耳聞,卻是聽自臨安城錢塘幫的劉幫主。」
「錢塘幫?!」程元貞臉色頓時一變。
他出身於臨安城,豈能不知錢塘幫的威名,如今的錢塘幫,已然是臨安城的第一大幫,原本的飄花幫已無法與之抗衡。
錢塘幫如今雄霸臨安城,高手如雲,即使自己與之相比,也是大有不如,自己雖然闖下了赫赫的名氣,但站在錢塘幫的幫主劉子興跟前,卻什麼也不是。
姬長風能夠與劉子興說上話,倒也並不出奇,劉子興如今已是位高權重,所說之話,自是可信。
程元貞正了正臉色,緩緩問道:「不知劉幫主如何說蕭南秋的?」
姬長風暗自觀察著他的臉色,見他面色微變,然後恢復如常,心下再次暗讚了一次,自忖那劣子與他相比,實在大有不如。
「呵呵,倒也並未細說,……老夫與劉幫主有些交情,前一陣子把盞言歡時,喝得興致大起,便說了一句,但看起來,對於蕭南秋,劉幫主忌憚無比。」姬長風輕描淡寫的笑道。
程元貞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抬頭苦笑道:「看來,是小子淺薄無知了,……讓姬伯父見笑了!」
「賢侄言重了!」姬長風擺了擺手,呵呵笑道:「老夫年輕之時,狂傲之氣更勝賢侄,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些,總沒有壞處的。」程元貞忙點頭。
姬長風笑了笑,撫著鬚髯,呵呵笑道:「前一陣子,武林中轟傳的辣手仙子,便是水雲派的二弟子李若雲。」
「哦——?」程元貞頓時朗目大睜,精芒閃爍,神采飛揚。
對於辣手仙子,這一段日子傳得沸沸揚揚,因為她氣質如仙,武功高絕,偏偏蒙著白紗,令人無法看清其真容,反而更惹得人們好奇。
但真正知曉她真實身份者,卻是寥寥無幾,程元貞血氣方剛,對於武林中的俠女,帶著強烈的好奇,自是對辣手仙子的消息極為關切。
「師妹尚且這般了得,那身為師兄,又能差得了哪去?!」姬長風語重心長的笑了笑。
程元貞默然,緩緩點頭,對姬長風抱拳,以示謝意。
二人的談話,身邊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但卻並未心生退意,這麼多人,即使蕭南秋武功高明,但蟻多咬死象,說不定能夠亂中取利,有機會得到《水雲真解》呢。
「來了!來了!」遠處忽然傳來急切的叫聲,人們不由齊齊的精神一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紫山忽然變了模樣,滾滾的濃霧似乎正在變淡,彷彿遇著陽光的白雪一般。
轉眼之間,濃霧散去,露出了挺峭的紫山,鬱鬱蔥蔥,生機盎然之極,與周圍的群山相比,頗有鶴立雞群之感。
人們正在打量著紫山,耳邊忽然傳來清脆的聲音:「諸位,此處乃水雲派之地,不歡迎客人來訪,還請諸位回去吧。」
聲音彷彿幽谷清泉,清瀝而悅耳,聽得極為舒適。
人們循聲望去,皆不由目光一亮,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睜得老大,露出迷醉之色。
他們眼中所見,一身形窈窕女子穿著月白的羅衫,正清風的吹拂中裊裊而來,沿著紫山的小路,輕盈而下,身體婀娜多姿,蓮步輕移,如舞如蹈,每一步皆曼妙無比,無一不美。
其人容貌更是令人無法呼吸,膚光勝雪,眸子微陷,眼眶中宛如蓄著一泓清泉,顧盼之間,眼波流轉,在臉上輕輕一掃,便勾魂攝魄,令人難以自拔。
見到眾人的目光皆聚於己身,柳清泉微微蹙眉,伸出白玉似的手,輕掠了一下鬢邊髮絲,嬌聲說道:「《水雲真解》乃我水雲派鎮派心經,不能交給大家,諸位但請息了這份心,快快離開罷。」
聲音清脆悅耳,聞之心醉,只是內容卻讓他們醒來,《水雲真解》四個字宛如銅鐘大呂,將他們震醒。
「不知這位女俠是……?」一個紫臉大漢站了出來,聲音宏亮,卻正是紫面鐵掌孫三虎。
見到孫三虎相貌堂堂,看似正直,目光也算清明,柳清泉微蹙的黛眉鬆開,嬌聲道:「小女子水雲派柳清泉,……奉大師兄之命,前來與諸位說清楚,煩請眾位離開。」
孫三虎抱了抱拳,神色凜然清正,顯得毫無邪念,他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原來是水雲派的柳女俠,在下孫三虎,……此次聽聞貴派《水雲真解》威力無倫,在下實在心中好奇,……不知女俠是否練過真解上的武功?」
「嗯,小女子練過啊。」柳清泉明眸眨了眨,點點頭。
「那再好不過!」孫三虎撫掌大笑,然後轉身掃了一眼漸漸靠過來的眾人,再回身對柳清泉笑道:「既然《水雲真解》乃貴派鎮派心經,在下等若要強觀,便有些無理,……不如,請柳女俠展示一番真解上的神功,也算是稍解我等之癢。」
他說得頗是懇切,乍聽起來也通情達理。
不過,柳清泉一直跟在蕭月生身邊,雖然漫無機心,卻也機智無比,一下便聽出了孫三虎的用心,頓時明眸一縮,珠輝般的目光微冷,心下暗歎,果然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這麼堂堂相貌之人,也是個心懷鬼域的逐利之徒!
「不到黃河不死心!」柳清泉白玉一般的臉驀的一寒,目光掃向眾人,宛如閃電,冷冷道:「若是你們不識趣,惹得大師兄出手,一個別想活命!」
她雖然純真善良,卻是善惡分明,見到他們這般,陡然生氣,她翻臉如翻書的本事,也從大師兄那裡學得了幾分。
說罷,不等眾人說話,便身形一晃,化為一道白光,在人群中一晃而過。
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形再次回歸原位,對面的眾人卻呆呆凝立,只有眼珠能夠轉動,看上去,宛如數十位栩栩如生的雕像。
「若有不怕死的,兩個時辰之後,盡可闖上山。」柳清泉嬌哼一聲,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同時出現在十幾丈外的小路上,然後再一閃,已然完全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