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劍侯
在蜀西五雄眼中,這個白衣青年不僅劍法精妙,輕功亦是非凡,以一敵四,他們卻感覺,彷彿此人只與自己過招,身法委實奇快無比。
「爾是何人?」蜀西五雄的老大站在一旁掠陣,並監視蕭月生與溫玉冰,以防他們逃走,見此人武功高強如此,忍不住高聲喝問。
白衣青年雖然劍法不俗,但蜀西五雄也非等閒之輩,應付起來已頗是吃力,不容分心,豈能有閒情回答。
蕭月生悠然坐於馬上,搖了搖頭,已看出白衣青年頹勢已現,最終仍是難敵這四人。
世事便是如此,見義勇為,並非便能獲勝,常常會把自己搭進去。
不過,無論這個男人是因為自己師父的美貌,還是古道熱腸,自己也不能讓他敗在這幾個人手下。
他伸手一招,馬腹下的一顆石子悠悠飄至手中,無人發覺,唯有身後的溫玉冰看到。
一顆拇指大小的石子落至手心,無聲無息。
白衫青年一著不慎,形勢直轉急下,旗鼓相當之勢頓變,他唯有盡力招架,卻已無還手之力。
這令圍攻他的四人神情一振,招式更疾更猛,宛如狂風驟雨,他則如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傾覆之險。
蕭月生籠中袖中的手指微動,那顆石子悄然無息的射出,迅疾無倫,卻又無聲無息,直接擊中蜀西五雄之一的環跳穴。
那人身體一滯,本是劈向白衫青年後背的長刀頓然一緩,合圍之勢頓洩了洩。
白衫青年只覺黑暗中泛起了一絲光亮,密不透風的束縛露出了一絲破綻,如溺水之人遇到浮木,他奮力一擊,劍光如電,頓時響起一聲悶哼,已有人負傷後退,合圍之勢頓破。
兩幫人倏然停下,同時退開兩步,喘著粗氣對峙,目光如電,似是刀光劍影般交鋒,欲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受暗算之人有些疑惑,更是愧疚無比,剛才兩腿一酸,忽然使不出力來,動作慢了一拍,方造成如此結局。
「老三,你歇一會兒!」蜀西五鬼的老大邁步持刀,緩緩走到其餘四人身旁,看了一眼同伴的傷,傷在手腕,鮮血冒得不厲害,只是皮肉之傷,不礙事,卻已不能再動手。
他跨前兩步,抬頭望向對面持劍的白衣英俊男子,黧黑的臉上毫無表情,嘿然一笑:「好武功,佩服!……不知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此時,白衫青年氣喘稍平,英俊的臉龐紅意盡褪,氣定神閒,自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的絲帕,拭了拭劍上的血跡,淡淡回答:「狂風山莊楚廷英!」
其語氣中的傲然,已彰顯來歷不凡。
那黧黑的老大微微蹙眉,緊了緊所握刀的右手,略有些遲疑:「……白衣劍侯楚廷英?!」
「正是區區!」白衣青年任由沾著鮮血的白帕落地,輕描淡寫點頭,氣宇軒昂。
蜀西五雄各自目光相碰,眼神閃爍。
「呵呵……,原來是白衣劍侯!……怪不得武功如此高明,失敬失敬!」蜀西五雄的老大面色忽然一變,由冷厲變成了微笑,抱拳呵呵笑道,神情變化之快,頗得川蜀變臉絕學之三昧。
「好說好說。」楚廷英微一拱手,傲然點頭,白玉般的臉龐仍是不鹹不淡,無喜無怒。
「呵呵……,得罪得罪,我兄弟五人有眼不識泰山,改日定當親往狂風山莊陪罪,……楚少俠請便!」他呵呵笑道,並不顯諂媚,說得不卑不亢。
坐在馬上的蕭月生不由微笑,轉身去看溫玉冰,輕聲笑道:「這轉圜自如的本事,著實令人佩服!」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場內諸人皆是內功不凡,自是清晰入耳。
臉龐黧黑的好處自然體現,根本看不出他是否臉紅,卻裝作沒聽到蕭月生之言,看也未看這邊一眼,只是笑著讓開道路,躬身伸手。
楚廷英也裝作沒聽到蕭月生的嘲諷,沖蜀西五雄點了點頭,腳尖輕點,身形奇快,直接掠至溫玉冰身後不遠的馬上,身法頗是瀟灑。
他抖了抖韁繩,驅馬來至蕭月生身旁,拱了拱手,淡淡說道:「這位少俠,與在下結伴而行如何?」
楚廷英心中湧起怪異之感,眼前這個少年,只是乍看上去年輕,深邃眼神給人平和之感,絲毫不似年輕人的熱情與毛躁。
「那就多謝了,求之不得。」蕭月生溫和一笑,拱了拱手,伸手示意謝先行。
楚廷英的目光飛快掠過冷艷逼人的溫玉冰,然後緩緩驅馬前行。
蜀西五雄眼睜睜看著蕭月生與溫玉冰大搖大擺的離開,眼睛冒火,卻未阻攔。
「老大,就這麼讓他們走了?!」旁邊有人不滿的問,狠狠盯著溫玉冰曼妙誘人的背影。
「狂風山莊咱們得罪得起嗎?!」蜀西五雄的老大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深深吐出一口氣。
「媽的,這麼美的女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天殺的白衣劍侯!」
他們恨恨的罵了一句,在狂風山莊面前,他們是大腿與小胳膊的差別,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噓——!小聲點兒!」其中一人忙豎指於前,看著消失在峽谷的三人,轉身道:「……老大,今天就是把這個白衣劍侯殺了,也沒人知道!……不過,那兩個人倒有些古怪!」
「那兩個人?」黧黑的老大將刀歸鞘,摸了摸下頜微卷的髭鬚,若有所思。
他回憶著自見到兩人之後的情形,緩緩點頭,如小雞啄米,由輕至重,最終狠狠一點頭:「不錯,有古怪!……媽的,都是那個女人,讓大夥兒的眼睛被蒙住了!」
蕭月生從未故意裝作不會武功,若是尋常人,見到他們的打扮與架式,知道是打家劫舍的,早就兩股顫顫,哆哆嗦嗦了,哪能如他一般言談自如,甚至討價還價?!
這般道理,換作平日,他們豈能看不出,但有溫玉冰絕艷的容光照耀,他們變得神魂不屬,腦筋難以轉動,竟未想到這一層,色迷心竅,便是如此,現在想來,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老大,剛才老三受傷,是因為我中了暗算!……怪不得我感覺腿麻了一下!」那人轉身,指著黑褲上的白印大聲說道,那裡正是環跳穴的位置。
小石子沾著泥土,印在他的環跳穴位置,黑衣上留下一個白印,仔細一看,即知不妥。
「……走,回去,今天運氣不佳,不宜再做買賣!」老大揮了揮手,轉身便走。
眾人嘟囔了幾句,也跟在他身後,離開峽谷前,往西邊的山上行去……
「在下楚廷英,兩位不是武林中人?」楚廷英此時的神情與剛才又是截然不同,帶著淡淡的微笑,雖仍透出幾分倨傲,卻並不令人討厭,略帶幾分親近之意。
他見兩人與他並行,並不道謝,而且對於自己的名叫無動於衷,便猜測他們並不知狂風山莊的大名,也不知身為少莊主的自己。
狂風山莊,聞名川蜀武林,雖無法與峨嵋武當這等名門大派相比,但在一干小幫小派當中,卻是個中翹楚,威名赫赫,強似蜀西五雄也不敢多加得罪。
身為狂風山莊的少莊主,楚廷英一手狂風劍法早已盡得真傳,早在幾年前,未及弱冠之時,他便隻身闖蕩武林,搏得白衣劍侯的美名,可見劍法之精。
楚廷英雖然年紀不大,但闖蕩武林多年,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熱血青年,但今天,卻重新做了一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舉,實因見到了絕世美女。
楚廷英身世不凡,武功上乘,英俊瀟灑,實是閨中少女的白馬王子,闖蕩武林中,不乏有拋繡球的美貌女子。
但他自視其高,目無餘子,對於庸脂俗粉,不屑一顧,如今仍舊孑然一身,可見眼界之高。
在峽谷前,驟然見到了溫玉冰,他頓時如被閃電擊中,見蜀西五雄要不利於她,頓時血氣湧動,不克自制的挺身上前,如此衝動之舉,在他身上極為罕見。
蕭月生見他笑容以對,也便溫和笑答:「呵呵……,楚少俠可是猜錯了,在下水雲派蕭南秋,這是家師水雲派掌門,上溫下諱玉冰。」
「哦——?……水雲派?」楚廷英劍眉微揚,趁機再看了一眼溫玉冰,搖了搖頭,拱手抱拳:「慚愧,在下孤陋寡聞,竟未聽過,……見過溫掌門!」
他心高氣傲,不屑於說話客套,未聽過便是未聽過。
溫玉冰淡淡回禮,清亮的目光僅是瞥了他一眼,隨即一掠而過,復望向前方,冷若冰霜。
「水雲派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派,楚少俠未聽過,最是正常不過,……還要多謝楚少俠剛才仗義援手。」蕭月生拱了拱手,以示謝意。
他也看出了對方的異樣,看來,也是被自己的師父所迷,紅顏禍水,果然不假。
見溫玉冰僅是瞥自己一眼,冷冷淡淡,毫無表情,楚廷英心中極是失望,自己英俊過人,但凡女人見到,都是難免愣一愣,他早已習慣如此。
「咳咳!」蕭月生故意清咳了兩聲,笑道:「不知楚少俠去往何處,與在下等是否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