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鐵騎
「這……」端木青苦笑,無言以對。
蕭月生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再提,轉開話題道:「端木兄好像有傷在身?」
「不錯,在下確實受了內傷。」端木青此時微微打開心防,這位蕭兄弟的兩個師妹,足以勝過自己,再隱瞞只能顯得太小家子氣。
隨後,他將事情的原委道出。
原來,他是見到一夥惡名彰著的馬賊正在行兇,洗劫一個小部落,殺人如屠狗,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鐵騎會是天山一帶最著名的馬賊,兇猛狡詐,殘忍無比,下手從不留活口,加之來無影去無蹤,橫行一時,無人能制,即使是天山劍派出動人手,也沒能剷除。
端木青身負天山絕刀之名,自是名不虛傳,但鐵騎會也絕非浪得虛名,一番對殺之下,端木青雖殺了兩人,傷了數人,卻最終寡不敵眾,用起了三十六計的最上策。
「鐵騎會……?」蕭月生撫著唇上黑亮的八字鬍,溫潤的目光微微散開,似是透過帳蓬望向遠處。
聽到鐵騎會竟是這般殘忍,洗劫弱小,殺人滅口,一個不留,實在是罪大惡極,純真無瑕柳清泉沒有親見世間的醜惡,反應極為激烈,玉手緊了緊放在腿邊的長劍,清泉般的目光倏然變冷,如同冰凍。
正坐在她懷中的小雪孱弱的身子不由一縮,似感覺一陣冷氣襲來,隨即散去。
「大師兄,咱們除去這一害吧?」柳清泉明眸望向蕭月生,清亮的目光透出懇求之意。
蕭月生目光轉動,掃了一眼她,再看一眼神色不動,冷漠如玉的李若雲,點點頭:「也好。」
「啪」的一響,柳清泉玉手用力一拍,重重嬌哼道:「這些惡賊,死有餘辜,定要殺他們個片甲不流!」
「姐姐,那些壞人很厲害的!」小雪睜開微瞇的大眼睛,轉身望向柳清泉,認真的提醒。
「是——麼——?」柳清泉緊繃的玉臉頓松,放開劍柄,摟住小雪,幫她整了整頭髮,動作輕柔,親暱的嬌笑:「……放心吧,小雪兒,有姐姐在,一定會殺了那些壞人!」
「姐姐的武功很厲害嗎?」小雪不是輕信之人,咕嚕嚕的大眼睛閃動懷疑的神色。
「那當然,姐姐可厲害了!」柳清泉重重點頭。
蕭月生見她王婆賣瓜,搖頭苦笑,轉頭望向端木青:「鐵騎會能縱橫不倒,定非無因,怕是背後另有玄機吧。」
端木青微怔,搖了搖頭:「這便不得而知了,……他們從不留活口,至今見到他們的,除了在下,怕是甚少有人逃生。」
「那他們定不會放過端木兄。」蕭月生撫著黑亮的八字鬍,搖頭歎息,忽然問道:「端木青的家眷不知是否隱密?」
「雪兒的娘已經不在了,只有我們父女相依為命。」端木青憐愛的看了一眼小雪。
她正與柳清泉嘀嘀咕咕的說話,笑容滿面,甚是歡暢,令他也不由隨之喜悅,小雪一直鬱鬱寡歡,難得有這麼開朗的時候。
蕭月生掃了一眼端木雪,歎息一聲,點點頭:「那鐵騎會應該是跟過來了。」
端木青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用袖子抹抹嘴,搖頭歎道:「估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追上來,……每過兩日,他們才會追上來,馬與衣服都換過了,也不管用,也不知中了什麼邪!」
「會不會是鷹?」李若雲望向大師兄,忽然開口,聲音宛如冰珠在玉盤中滾動,清脆而帶著冷氣。
「鷹——!……對,有可能!」端木青一拍大腿,重重點頭:「很有可能!」
望向李若雲的目光,便有了幾分異樣,沒想到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竟有如此機敏的心思。
草原上的鷹很多,飛來飛去,尋覓食物,若真是一隻鷹當斥侯,還真的很難發覺異常。
「也好,省得去找他們。」蕭月生似是不感興趣,追蹤之法,其術萬千,有人專精一術,也並不值得驚訝。
蕭月生與端木青到帳蓬外面打坐,帳蓬留給了李若雲她們,還有端木雪,令蕭月生有些無奈。
蕭月生難免苦笑,若沒有端木青,他也不必露宿帳外,早就在帳內的床上美美的睡大覺,身旁還有兩位師妹相伴,氣氛旖旎,最美不過。
不過,這樣的機會並不少,他歎息一聲,也就過去,他感覺端木雪資質過人,堪當水雲派的弟子,這個端木青,武功不俗,心性也正直,頗有幾分岳父郭靖的影子,心中感觸,愛屋及烏,他才會如此大方。
蕭月生自懷裡掏出玉瓶,倒出一枚丹丸,遞給端木青,令他服下,醫治他的內傷。
端木青聞了聞,清香幽幽,直透肺腑,也未再猶豫,服了下去,一個時辰之後,內傷霍然全愈。
對於自己的內傷,端木青心中有數,那是數次傷勢的累加,鐵騎會窮追不捨,他無暇靜心療傷,傷上加傷,已成沉痾,極難醫治。
看來,這枚丹藥定非凡品,這個蕭公子,來歷莫測,出手大方得令人驚訝,而且有一股令人親切安心的氣質,生不出戒備之念,實是一位奇人,能夠遇到,也算難得的機緣。
一夜無話,平安無事,並無鐵騎會襲來。
第二日,端木青便要告辭離開,被蕭月生留住,笑道:「我師妹想見識一番鐵騎會,難道端木兄不想幫忙?」
端木青不由攤攤手,驚訝的望了柳清泉一眼,搖頭苦笑:「真當真了?……蕭兄弟何苦趟這池渾水?」
「呵呵……,來天山一遭,不見識一下鐵騎會,未免不足。」蕭月生笑了笑,橫了一眼貂裘加身的柳清泉,她明眸正露出哀求之色,由不得他不開口。
端木青仍舊搖頭歎息:「蕭兄弟,鐵騎會也有不少高手,在下只有逃命而已,硬碰硬,有些不智……」
他與蕭月生經過一晚上的閒聊,已是志趣相投,說話也不那般小心翼翼,更不想讓他們送命。
雖然兩女的功力極深,更勝自己兩籌,眼前的男人看不清深淺,但鐵騎會的可怕,他已深有體會,暗自比較一番,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
「爹爹,柳姐姐與李姐姐很厲害的!」端木雪趴在父親的肩膀上,脆聲說道,明亮的大眼望向蕭月生時,閃著崇拜的神采。
她此時的臉色已帶了幾絲紅潤,雙龍杯對她極為有效,杯中蘊著數個陣法,恰能吸收她體內的寒氣,像釀酒一般變為溫潤醇和,再輸回她體內。
端木青轉頭望了一眼裘衣如雪的兩女,此時陽光清朗,她們的容光彷彿更勝陽光。
「若真的應付不過來,再撤不遲。」蕭月生指了指帳蓬不遠處的三匹馬,一黑兩粟,正是那匹頭馬與他的兩個相好。
陽光之下,三匹馬彷彿披著三張綢緞,閃閃發光,低頭啃草的姿勢,也極為優雅從容,端木青久在草原,自是懂馬之人,這三匹皆是日行千里的難得駿馬,逃脫鐵騎馬,確實不難。
「……也好!」端木青最終點頭,拍了拍腰間圓刀。
自信以自己的武功,雖然在鐵騎會面前討不了好,但全身而退,倒也不難,況且如今內傷已癒,更是輕鬆。
端木雪歡呼了一聲,掙扎著跳下父親的背,跑到柳清泉身邊,拉著她的玉手,親熱無比。
柳清泉倒有幾分孩子緣,短短的一夜間,竟已讓端木雪這般喜歡,不過,看她也喜笑顏開的模樣,也似一個純真未泯的孩子一般,也就難怪了。
柳清泉帶著端木雪一起,還有李若雲,騎著粟色駿馬,到了一里之外的地方玩,歡快無比。
這是蕭月生所安排,先將端木雪保護好,免得不小心令其受傷,蕭月生與端木青,則準備應付來敵。
帳蓬已經收起,只留下了燒烤的用具,還有一張矮几。
兩人盤膝坐於草地,隔著矮几對坐,幾上一盤棋擺於正中,兩人靜靜對奕。
端木青雖通棋藝,卻並不經常下,水準自是不佳,需得蕭月生讓上四子,方能一戰之力,卻也讓他焦頭爛額,自歎弗如。
「來了!」蕭月生忽然放下棋子,抬頭望天。
晴朗無雲的天空中,一隻雄鷹看起來如同麻雀大小,正在盤旋不去。
「果然是鷹!」端木青哼了一聲,暗惱不已,遇到這般,也無可奈何,飛得實在太高,定是經過訓練,避免被弓箭所射。
蕭月生開始收拾棋盤與棋子,一顆一顆的撿到木盒中,不疾不徐,不見一絲慌亂,他這般懶散的行事之風,被端木青看作是鎮定自如,從容不迫,暗佩不已。
收拾完棋盤,蹄聲已隱隱傳來。
蕭月生轉身朝遠處的柳清泉她們招了招手。
柳清泉與李若雲與在與端木雪躺在草地上,下面墊著毛毯,嘻嘻哈哈的說話,聽到了馬蹄聲。
她們翻身坐起,看到大師兄的手勢,上了馬,輕提韁繩,往這邊行來,與原本的計劃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