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服丹
蕭月生的話直送入他們腦海,兩人一驚,霍然分開,俱是面紅耳赤,何雨竹更是羞澀不已,螓首垂下,緊抵胸前,不敢看人。
悠悠端坐於亭中,微啜美酒的蕭月生不由搖頭笑了笑,卻也暗慕兩人的青澀。
聽到姐夫的召喚,兩人雖然羞澀不堪,還是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蕭月生目光在站著的兩人身上一轉,頓令兩人又是一番面紅耳赤,羞澀不安,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破虜,內功練得怎樣了?」蕭月生不再捉弄他們,微啜了一口冰火釀,溫聲問道。
「啊?……啊!內功……,我也不知道。」郭破虜有些反應不及,滿臉通紅,慌亂的回答。
蕭月生一伸手,郭破虜頓時身不由己的滑至他跟前,右手亦被抬起,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其塞入蕭月生張開的手中。
蕭月生一眼即能看破他的深淺,但築基之事,事關重大,不可有絲毫差池,還是謹慎的親自試了試。
郭破虜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木偶,一舉一動都被無形的線扯著,身不由己,感應怪異的很,但面前的是姐夫,他也未起戒心,便放任自流,不去反抗。
蕭月生的食指搭在郭破虜的三寸脈上,稍一搭便放下,腦海中已呈現出郭破虜體內的全部情形,清晰如畫。
「嗯,可以了!」蕭月生點了點頭,面露嘉許之色。
「姐夫,怎麼了?」郭破虜有些懵懂的望著蕭月生,大手撓了撓後腦勺,憨氣畢露。令一旁靜靜觀看的何雨竹不由心如鹿撞,怦怦快跳。
「你的九陰真經已經登堂入室,可以告一段落了。」蕭月生放下白玉杯,自懷中掏出一隻白玉瓶。
這只白玉瓶平平常常,沒有什麼精美的花紋與精緻的雕刻,還好白玉瓶本身晶瑩溫潤,看起來別有一番自然之美。
蕭月生將玉瓶小心的置於石桌上,對郭破虜笑道:「這枚補天丹放在我這裡。總被你大姐與完顏姐姐她們惦記著,生怕我不給你,……今天,就送給你吧!」
「補天丹?」郭破虜有些迷惑地望了望白玉瓶,又望向姐夫。
「補後天之不足,易筋鍛骨,增益智慧,這便是補天丹的用途!」蕭月生指了指桌上的白玉瓶。
他又指了指對面錦墊包裹著的石墩。示意兩人坐下,接著說道:「九陰真經本身便有易筋鍛骨之妙,雖然進境緩慢,提升有限,但日易時移之功。
更加紮實,……如今,你九陰真經已登堂入室,已過了易筋鍛骨的階段。再服下補天丹,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益處更大。」
郭破虜聽到增益智慧這個詞,心下已是大喜,對於自己的腦筋駑鈍,他自己亦是大為苦惱,卻又無可奈何。
有些事情,即使拚命的用心去想,腦袋卻是一團亂麻,理不清,由不得自己。
他以前就曾經想過,若是能有一種丹藥,吃了之後,人能夠變得聰明。那就好了!
只是他也知道。這只是癡心妄想罷了,實沒想到。世上竟真的有這樣地丹藥存在!
「破虜!」蕭月生見他心不在焉,不由輕喝了一聲。
「啊!姐夫……」郭破虜醒過神來,有些羞郝。
「你想現在服下,還是再等等?」蕭月生笑瞇瞇的望著他,呵呵笑道:「此丹服下,痛苦難當,可是辛苦的很!」
「姐……姐夫,有沒有危險吶?」何雨竹身穿青色羅衫,溫婉可人,瓜子臉上帶著擔憂。
「危險倒不至於,……不過其中痛苦的滋味,不下於千刀萬剮,就怕破虜承受不住。」蕭月生搖頭,瞥了郭破虜一眼,隱隱透著激將。
「姐夫,我想現在就服下!」郭破虜雖然穩重,卻仍是少年心性,血氣方剛,受不得激,馬上大聲說道,況且心中也很急切。
「隨你!」蕭月生笑瞇瞇的一伸手。
郭破虜起身,兩手拿過白玉瓶,小心翼翼,生怕脫手跌落。
服下這枚補天丹,自己就是一個聰明人了,這個巨大的誘惑不容他拒絕,手指一劃,將玉瓶的封臘抹去,輕輕一捅,露出瓶口。
隨著玉瓶的倒轉,一枚拇指大小地紫褐色丸枚出現在他手掌心。
既無光澤,又無氣味,看上去,倒更像是用泥土捏成的,騙人的大力丸,外相實在不佳之極!
郭破虜倒並無懷疑,手掌托著,好好看了兩眼,若進了自己的肚子,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了。
在何雨竹擔心的盈盈目光中,他一仰頭,將補天丹送入口中,用力嚥下。
「來,喝口酒,催發藥力。」蕭月生屈食指,輕輕一彈手邊地白玉杯,令其緩緩飄至郭破虜手中,杯中他早已倒了一點兒冰火釀。
郭破虜應聲將酒一飲而盡,一股潮紅頓時升上了他粗獷的臉,冰火釀極烈,酒量頗豪的他也承受不住,目光頓然朦朧起來,令一旁緊緊盯著他的何雨竹更加擔心,轉頭望向蕭月生,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嗔怪。
蕭月生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補天丹易筋鍛骨,其中滋味太過痛苦,他喝點兒酒,感應遲鈍一些,反而有好處。」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何雨竹伸手扶著郭破虜,有些不忍與心疼的望著兩腮酡紅,已現醉態的郭破虜。
「世間之事,有得必有失,容不得改變!」蕭月生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呵呵,嗯,啊!」兩人說話的功夫,醉態朦朧的郭破虜忽然面容扭曲。口中發出無助的呻吟。
「藥效果然快了許多!」蕭月生點點頭。
「郭大哥,疼嗎?很疼嗎?!」何雨竹看到心上人如此模樣,心疼如絞,小手撫著他地胸口,慌不迭的問。
郭破虜粗魯的將何雨竹一把推開,跌跌撞撞地出了小亭,到了亭前的空地上,盤膝坐下。艱難的擺出運功的姿勢,渾不顧地上的泥土會不會弄髒了自己地衣裳。
蕭月生伸手,將何雨竹攔住,對想跟出去地她搖了搖頭:「別靠近,他現在疼得什麼也顧不得,快要瘋了,可能會傷了你。」
「可是……」何雨竹心疼的望著面容扭曲、雙目發赤地心上人,感覺似有刀在一下一下的割著自己的心。清澈的雙眸已蘊滿了淚水,馬上便要溢出眼眶。
「不被狠狠的刺激,他的腦筋怎麼會開竅?!……放心罷,受點兒苦,死不了人!」蕭月生心下微慌。他最見不得女人哭,表情卻仍能保持從容淡定,養氣的功夫極深。
見何雨竹死死的望著郭破虜,蹙眉咬唇。
秀美地瓜子臉蒼白無一絲血色,似乎是自己在受苦一般,蕭月生不由暗歎一聲,輕輕一彈,一道指風無聲無息射出,何雨竹的嬌軀頓時委頓下來,彷彿雪人溶化。
蕭月生伸手將她接住,對已陷入睡夢的何雨竹歎道:「只能出此下策了!」
將何雨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令其趴在玉桌上,轉過頭去,觀望著郭破虜的情形。
郭破虜此時所感受地痛苦,幾乎令他崩潰瘋狂,便是慘叫也發不出,只恨不能馬上死去,其痛苦非是人能夠承受。
但他生性堅毅,越是到此關頭。倔強被激發了出來。寧死不屈,口中「呵呵」的怪叫。盤膝而坐已不可能,躺在地上,時而蜷曲,時而伸張,如同一隻垂死掙扎的龍蝦。
蕭月生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出手幫忙,若是出手干預,或許痛苦能減弱一些,但時間會拉長,長痛不如短痛。
半個時辰,對於郭破虜來說,彷彿已過了百年,當痛苦如潮水般緩緩退去,他已是變成了一個泥人,面色蒼白如紙。
汗水沾上了地上地泥土,給他身上披了一層土鎧,而他被濕漉漉亂髮遮著的的眉宇間,忽然多了幾分滄桑的氣質,像是忽然間,他長大了幾歲。
蕭月生自井裡汲出一桶水,兩手按入桶中,轉眼之間,騰騰的白氣已自桶上升起。
「破虜,沖個澡罷!」他提著冒著熱氣的木桶,來到仰躺於地上的郭破虜身邊,笑道。
「姐夫……,我不行了,動彈不了了!」郭破虜軟弱無力的說道,似是呻吟,咬著牙,試著抬胳膊,抬不過半尺,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真是沒用!」蕭月生笑罵,蹲下身來,輕輕一拍他的膻中。
郭破虜只覺一股熱流湧入體內,瞬那間已是湧遍全身,化為無形,像是一陣春風。
精疲力竭的身體彷彿久旱逢甘霖,頓時週身一輕,丹田處隨即湧出一股浩蕩的內力,在寬闊的經脈內洶湧如潮,迅速無比。
他的胳膊輕輕一按,想要支起身坐下,卻發覺自己已經站了起來,體內似是潛伏著數隻猛獸,力大無窮,頭腦亦是一片清明,眼睛看到的,好像比原來清晰許多,整個世界明亮了許多。
「破虜,感覺如何?」蕭月生站在木桶旁,呵呵笑問。
「真好,真的很好!」郭破虜揮動了幾下胳膊,感受著體內奔騰地內力與撕獅裂虎地力量,臉上興奮得似要發光。
「行了,回去以後再試吧,先洗洗,再叫醒雨竹,……看你受苦,可把她心疼壞了!」蕭月生看他孩子似的興奮,心下也高興。
「雨竹她……?」郭破虜頓時表情一緊,忙轉身望向趴在桌上地何雨竹,腳尖一點,身體一晃,已到了亭中的石桌旁。
蕭月生隔空一拂,原本軟軟趴在桌上的何雨竹嚶嚀一聲,悠悠醒了過來,呆了呆,忽然抬頭,望向亭外。
蕭月生不再看他們的卿卿我我,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往程英她們的客廳而去。
客廳不大,佈置得卻很溫馨淡雅,四周懸掛著書畫,兩束玫瑰花放在南窗下的軒案上,幾件古玩置於東面的櫥架上。
東邪黃藥師的家底可是豐厚得很,女婿郭靖是個樸素之人,也是個粗人,送給他實是明珠暗投,不送女兒,自是留給了最喜愛的小弟子,他琴棋書畫,醫星奇門無所不通,所收藏的東西,自是難免帶著一些雅氣。
客廳正中的八仙桌上,除了竹箸與三隻玉碗,一隻桃紅色的圓蓋籠罩了桌中央,渾圓形狀似半球。
木質的圓蓋,雕刻著朵朵桃花,煞是好看,但蕭月生有些嫌其胭脂氣過濃了些。
「蕭大哥,要開飯嗎?」陸無雙圍著月白的圍裙俏生生進來,向呆站著的蕭月生笑問。
「嗯,做好了,就開始吃吧!」蕭月生轉身,點點頭,順勢坐了下來,提起桃紅木圓蓋,香氣頓時飄出,四盤菜宛然在目。
陸無雙聳了聳挺秀的瓊鼻,偷偷回身看了一眼,見沒人進來,方才笑道:「嘗嘗我表姐的手藝有沒有精進,她可是一門心思鑽研廚藝呢!」
蕭月生溫柔的笑了笑,聞了聞誘人的香氣:「快去招呼你表姐過來,我的肚子快餓扁了!」
陸無雙轉身揚聲嬌喚:「表姐,蕭大哥叫你快過來呢,再不過來,把蕭大哥餓死了,看你傷不傷心!」
程英也繫著月白的圍裙,端著一隻銀盤,蓮步款款,娉娉而至,雪白細膩的臉龐帶著一抹輕淡的緋紅,進門後暗瞪了陸無雙一眼。
「咯咯,來得倒快!」陸無雙咯咯笑了兩聲,目光亦透著笑意。
程英裝作沒聽到她的話,知道越是接口,這個瘋丫頭越是不依不饒,轉身坐到蕭月生對面,緋紅著玉臉,伸出纖纖如筍的玉手,遞給他竹箸。
蕭月生很自然的接過來,對陸無雙笑道:「無雙,前兩天,二弟好像已經到了玉門關,現在不知到了哪裡……」
「吃飯吃飯!」陸無雙馬上大聲道,竹箸伸出,指著中央那盤粉紅的螃蟹。
「快吃吧……」程英抿嘴忍笑,瞥了陸無雙一眼,也拿起了竹箸,開始吃飯。
「唳——!」的一聲忽然響起,宛如在天空中有玉磐敲響,清越高亢,卻很悅耳。
白影一閃,一隻似鷹似隼的神駿鳥兒出現在八仙桌上,彎曲的嘴叼著一隻淡紫錦囊,黑鑽般的雙眼咕嚕嚕的望向剛放下竹箸、好整以暇的蕭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