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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勢懾(下) 文 / 蕭舒

    第一百九十九章勢懾(下)

    至於楊若男,跟乾爹打牌日久,雖然牌技沒甚至天賦,依舊頗差,但表面功夫卻是極高明的。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她的表情。根本就是迷惑人的。

    謝曉蘭眼神朦朧,白玉一般的面龐有兩團紅雲浮動,一直未曾褪去,一看便知她心不在焉。

    蕭月生溫潤的目光一掃之際,便將眾人的神態俱收眼底,平日裡打牌取樂,他是不屑於用神通地,否則,生活豈不太無趣味?!

    「我與乾爹做莊,出牌嘍——!……金華洞元天!」楊若男是輸家,自是先出牌,氣勢非凡的甩出了最小的一張牌。

    「桃源山!」楊若男身側的崔雪語極快的脆聲喝道,也是藕臂一掄,玉手用力一甩,乾淨利落,不顧淑女儀態,只可惜地毯厚軟,根本甩不出聲響。

    這幅山水牌,是蕭月生取自道家地三十六洞天,再加之四位道君的畫像,湊成了四十張牌,紙牌側邊分別注以阿拉伯數字與洞天名稱,只是喊牌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是喊牌上所繪的洞天,很少喊數字。

    這三十六洞天,蕭月生皆去拜訪過,雖未曾有什麼道家高者,卻也不愧洞天福地之稱,皆是難得地好景致,便以景入牌,讓眾人體會一番造化的神秀。

    蕭月生面帶懶散的微笑,懶懶的盤腿坐著,眾女嬌體的動人幽香不絕於鼻,月白的地毯厚軟非常,極是舒適,偶爾端起熱氣騰騰的茶盞微啜一口,或輕靠在謝曉蘭身上,肌膚接觸,更令謝曉蘭意亂情迷,不知東南西北。

    一輪下來,做莊的二人果然成為勝者,令楊若男禁不住笑靨如花,手舞之,足蹈之,樂不可支,乾爹果然天下無敵!

    眾女看著懶洋洋盤膝而坐地蕭月生,出起牌來,也是不緊不慢,絲毫沒有男人金戈鐵馬的殺氣,怎麼會不知不覺的就贏了呢?

    拿起雪瓷茶盞潤了潤喉嚨,她們剛才興奮處,不由自主的高聲喝叫,但嗓音圓潤嬌柔,給人的感覺只有舒暢,卻無吵鬧之感。

    三輪下來,蕭月生與楊若男父女二人連莊連勝,其餘諸女皆欠下下了三個表演節目,再有兩輪,便得付清,蕭月生頗有些期待,她們可是多才多藝之人,崔雪語擅歌,關盼盼劍舞,沈三姐清舞,顧冷琴竹簫,皆是一絕。

    眾人漸入佳境,彷彿酒至半酣,沈三姐諸女皆面泛桃紅,粉臉嬌艷,她們早將洞察未來姐夫的心思拋之腦後,爭勝之心越來越強,實在被蕭月生不動聲色間贏得極不服氣。

    「咦?」蕭月生摸完牌,正要出牌,忽然輕咦了一聲,斜入眼鬢的眉毛微微一動。

    楊若男探身,隔著乾娘謝曉蘭見到了乾爹的神情,便知定有事發生,忙問:「怎麼了,乾爹?」

    「咱們畫肪來了朋友!」蕭月生將山水紙牌放下,給眾女送去一道稍安勿燥地眼神,緩緩飄浮起身,站直便向外行去。

    沒有僕人隨身,也多有不便。只能親身前往,蕭月生這個現代社會地人,也已經習慣了別人的伺候。

    步履從容,逕直挑簾出了船艙,蕭月生向船頭走去,心神感應下,早已將爬上船頭之景看得清清楚楚。

    畫肪地甲板是由帶著紋路的硬質樟木製成,這些紋路通向船兩邊。像是道道小溪河渠,將落於板上的湖水導出,流向船側,歸於湖中。

    一個渾身濕透之人癱臥於船頭,髮髻已散開,被水糊成一縷一縷,胡亂披散在臉上,將面目覆住。髮絲仍在不斷地往下流水。

    一身黑衣之下,兩手顯得頗為白皙,宛如女子,但其骨節粗大,卻是男人之手。一手伸出,成貓爪般死死抓著船板,另一手按於腰際,兩手俱是筋骨凸顯。

    蕭月生一看即知。此人定是奮力爬行,終於力竭而止,昏迷過去,不必探脈,他便知此人傷勢極重,能夠自水中爬到自己的船上,求生的意志頗為驚人。

    夜風徐來,絲竹之聲。珠圓玉潤的歌聲,皆隨風裊裊而來,入眼處燈盞如繁星,一片歌舞昇平的盛世之景。

    蕭月生聽著風聲與歌聲,微一皺眉,目光向燈火闌珊的四方淡淡一掃,心神外放,已知正有四十幾人分成八撥。駕以快舟。隱隱以某一艘畫肪為圓心,向八個方向。

    不停的在湖面上的各艘畫肪中尋找什麼人,所尋目標,怕便是自己腳下之人了!

    只要人還活著,蕭月生便不著急,緩緩走到此人跟前,伸左手向上一吸,水淋淋如落湯雞般地人頓被提起,懸浮於空中。

    蕭月生右掌虛空一拍,「蓬」的一聲,宛如圓月滿弓射出後的弓弦聲,此人身形未動,卻衣衫盡鼓,恍如氣球被充了氣,散亂的長髮雖被水弄得濕透,卻仍飄揚亂舞,一蓬水珠陡然迸射向湖面,如一陣大雨,擊碎了湖面上的皎皎月輪與盞盞明燈。

    如此一來,他身上頭上水跡盡祛,其效果無異於在陽光下曬了三個時辰。

    蕭月生低頭看了一眼長髮停止飄舞,落於身後而顯露出來的真容,鼻骨高挺,嘴角的血絲仍未被水沖淨,面色蒼白中透著青色,雙目緊閉,卻氣勢不凡。

    面熟!……好像見過!

    擁有過目不忘之能,蕭月生微一思忖,便想了起來,呵呵,神威堂的堂主孫百威,竟是此人!

    蕭月生雖沒有見過真人,但在情報地畫像中卻見過。

    「呀!乾爹,他怎麼了?」楊若男先他一步,在裡面幫忙將玄紫氈簾挑開,見到乾爹提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忙放下氈簾跟在身後,急聲問道。

    「沒事兒,受了點兒內傷,體力枯竭,死不了人!」蕭月生輕巧的笑道,轉身見臨安四花並未花容失色,還算沉靜,不由暗中點了點頭,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不會大驚小怪。

    「……姐夫,你這般提著他,……傷勢會不會加重?」崔雪語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心直口快,見蕭月生一隻手提著人,像是提一隻小雞一般,有些看不過眼,哪有這麼救人的?!

    「快些放下來吧,姐夫!」沈三姐亦忍不住嗔道,有些不忍地望向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孫百威。

    「嗯,好吧。」蕭月生有些苦笑的從善如流,依言將孫百威放到了地毯上,動作輕柔,免得惹得她們嗔怒的秋波。

    她們自是不曉得,蕭月生看似以手提著孫百威,卻並未沾到他地衣服,隱隱隔著一小段兒距離,以氣牽引著他,自是不虞震動,不會加重傷勢。

    楊若男好奇的上前,按著襦裙極是淑女的蹲下,玉手伸出,探了探仰天躺著的孫百威的脈相,明眸眨了兩眨,抬頭對諸女嬌笑道:「確實沒什麼事,只是受了點兒內傷,靜養一些日子就沒事了!」

    「若男,他便交給你了!」蕭月生一指昏迷中的孫百威,斷然說道,不容楊若男拒絕。

    「好勒!」楊若男大聲應道,絕美的臉上滿是興奮,她的醫術承自小鳳,對於這等純粹地內傷。

    自是小菜一碟,有這等大顯身手的機會,她自是高興不已,畢竟她仍是少女心性,喜歡炫耀。

    雪白晶瑩的玉指翻飛,眾女一眨眼地功夫,楊若男已經站起,俏生生的小手伸向蕭月生:「乾爹。來粒培元丹。」

    蕭月生毫未遲疑,手中倏然出現一隻碧玉瓶,溫潤的碧光令人觀之心朗,幾隻鏤空的花紋出現在瓶壁,極盡精緻玲瓏,不提沈三姐四女,便是心神飄蕩、有些迷迷糊糊的謝曉蘭,看到這隻玉瓶。

    亦是雙眸放光,露出喜愛之色。

    蕭月生拔開瓶塞,倒立玉瓶,滾出一枚金燦燦姆指大小地丹丸,一看即知非是凡俗之物。清香頓時盈滿畫肪,沈三姐諸女聞之頓然心神一清,渾身舒暢難言,即使她們不通醫藥。

    也明白了此藥之珍貴。

    蕭月生屈指一彈,金丹頓時化為一道金光,射入孫百威恰巧張開地大嘴中,此丹入口即化,自嚥下流入,發生效力。

    「成了!……有這枚培元丹,過兩天,他便會活蹦亂跳了!」楊若男拍了拍晶瑩的小手。極是高興,畢竟救人一命地滋味實在美好。

    對於蕭月生能夠這般大方,將珍貴的丹藥毫不猶豫的救人,沈三姐諸女莫不心中感歎,如此胸懷之人,非是常人能及,自己幾人以前著實小瞧了這位未來的姐夫了!

    蕭月生將空空的碧玉瓶遞向冷艷逼人的關盼盼,笑道:「你們拿著玩兒吧。若在裡面裝上酒。過幾日便可變成藥酒,你們試試看。」

    「哦——?……這藥酒有什麼用。姐夫?」崔雪語好奇心大盛,急忙問道。

    「沒什麼大用,只是強身健體罷了。」蕭月生輕描淡寫的笑了笑道,左手虛虛一提,臉色已經恢復紅潤的孫百威直直浮起,隨著蕭月生左掌輕翻,向前一推,昏迷地他頓時飄至一張乳白帷幔圍著的香榻上。

    香榻位於仕女屏風之後,站在此處,只能隱隱看到有人影,卻看不清面容。

    只要人救回來了,沈三姐她們便不再感興趣,甚至沒有再去看昏迷中的孫百威一眼,反正她們不通醫術,而且又不認識此人。

    閱歷極豐,看過人生百態、人性醜陋的她們,自是知道全身保命之法,這種受了內傷卻拚死逃命的事情最好少沾,做好人,往往是沒什麼好報地。

    熱血心腸一過,她們心中開始惴惴不安,不知道這個未來的姐夫會不會因此而惹下麻煩,恢復打牌時,便再也沒有了那種熱鬧的勁頭。

    該來的終於還是會來,還未打完一輪,畫肪輕輕一震,便是撞到了什麼,是有別地船靠了上來。

    蕭月生微一皺眉,眸子中淡淡的金光微閃,隨即恢復深邃,將手中紙牌放下,虛虛一按,示意眾女不必擔心,看她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蕭月生忍不住有些憐惜,畢竟是身無自主之力的女子,即使是花中翹楚、難得的才女,也難免柔弱無助。

    「爾等何人?!」蕭月生挑起玄紫的氈簾,跨出艙外,隨著沉沉的一喝,本是溫和如玉的氣質陡然一變,周圍空氣頓然一窒,隨即變得黏稠,彷彿化成了海水,輕輕晃動。

    眾人彷彿身陷大海洶湧地浪濤中,無力自主,心跳隨著空氣的波動而跳動,呼吸也困難,難受至極。

    蕭月生身後,氈簾無風自動,獵獵做響。

    本是標槍般筆直站於船頭的六人忍不住踉踉蹌蹌退後兩步,最後面的差點兒掉到湖水中。

    這六人皆是身形穩健,氣勢端凝,但體形各異,魁梧者有之,靈巧者有之,瘦長者亦有之,令蕭月生忍不住暗中一讚,一看即知,這些人訓練有素,各種類形皆具,彷彿後世的兵種混編,彼此互補。

    明亮的燈籠將六人的面空照得清清楚楚,此時不論面色是黑是白,臉頰皆泛起兩團胭脂般的紅潤,甚至有兩人口角慢慢湧出鮮血。

    而靠在畫肪船頭一側地快舟上,有兩人亦如標槍般挺立,正目不轉睛地望向這邊。

    「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此處?!」蕭月生滔天的氣勢驀然一斂,淡淡問道。

    本已緩緩直腰,穩穩站立地六人身體齊齊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蹌行了兩步,亦有踏出三步,撞在前面的同伴。

    他們腳下如醉酒,面色卻皆變得煞白如雪,再無一絲血色,功力弱者,已經不抑住不住,噴出一口熱血,身形委頓,若非身旁同伴相扶,已是癱軟在甲板上。

    蕭月生看上去隨和可親,與人無爭,但對於惹到他的人,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沒有通報,不先聲打招呼,便擅自踏上自己的畫肪,如此輕懲,已是看在艙內臨安四花在,心慈手軟了一回,不然,早就一揮袖,讓他們下湖去與魚為伴了。

    六人之中站在中間,身材中等微胖,一臉笑呵呵,圓圓的胖臉一團和氣的中年人忙拱手恭聲說道:「有擾了,在下等是傲天幫的弟子,擅自登船,望先生海涵,……不知先生是否見到一名黑衣人?」

    「什麼黑衣人白衣人!……傲天幫的威風倒是越來越強了!」蕭月生臉沉似鐵,眉頭微微一皺,目光如刃,冷冷掃向六人,口中亦是吐語如冰珠。

    被蕭月生冷冷的目光一望,竭力穩穩站住的六人頓覺身陷寒窟,冰寒徹骨,血液似乎都被凝固。

    好在蕭月生並無殺心,氣勢稍放便收,幾句話間,這六人已經無法穩穩站立,除了站在中間,剛才說話的中年人,其餘諸人,皆要相互攙扶,方才不致癱軟。

    「既是如此,那小人便先告退了,唐突打擾之罪,先生勿怪!」那中年人眼中精芒一閃,宛如電光一道,卻只是一瞬間,隨即又恢復了笑呵呵的和善模樣,沖蕭月生拱了拱手,便要離開。

    蕭月生淡淡的點頭,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轉身挑起玄紫的氈簾,進了艙內,心中卻暗讚了一聲,此人能忍辱,知進退,倒是一位梟雄心性,難得難得!傲天幫還是有些人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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