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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雕 第一百三十章 斷關(中) 文 / 蕭舒

    第一百三十章斷關(中)

    蘇野渡身為官家影子太監之一,幾乎從不離開官家身邊,其地位雖不如陳老,卻也非同小可,一身武功超凡入聖,令他前來宣詔,自是不同尋常。

    他雖知這份詔書必定不同尋常,但接過了詔書,卻仍不禁苦笑連連,無奈之極。

    這次官家實是有些無賴,知道事情難做,要勸服這位六哥不容易,便索性利用天子身份壓人,降下詔書,令瑞王爺不得不為。

    詔書所言,是讓瑞王爺請王子虛前去右丞相府,出手救治右丞相賈似道。

    「王爺,恕臣多言,王爺還是盡快依詔而行為好,賈丞相危在旦夕,容不得半點兒耽擱,否則官家也不會如此。」蘇野渡見瑞王爺只是拿著詔書苦笑,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便忍不住催了一催。

    「唉——!」瑞王爺打開明黃卷軸,在射進大廳的火紅初陽中照了照,明黃的紙上,在火紅的陽光下,隱隱有飛龍騰空挪移。

    「不瞞小蘇,官家要孤所請之人,正在閉關,絕不能為外物所擾,為了這個,便是官家也派了三十位內侍衛前來襄助,可如今……,沒有外人相擾,卻要孤親自去,這……這……唉——!」

    瑞王爺威嚴的微紫面膛滿是無奈,甩了甩詔書,攤著胳膊,頗有捶胸頓足的趨勢。

    蘇野渡雪白如銀的壽眉動了動,露出謙恭一笑,躬身告退,詔書已送至瑞王爺手中,他的差事便已完成,至於如何做,那便不是自己所能過問,剛才出言提醒,看似逾越,卻是他會做人之處。

    瑞王爺拿著詔書在大廳內踱來踱去,猶豫不決,不知驚動了子虛先生的閉關,是否會對他造成傷害,小賈的性命重要,但子虛先生的性命更重要,兩者之間,他毫無疑問的選擇後者。

    明黃的詔書在他手中被搖來晃去,倍受蹂躪。

    但聖命不可違,他在射進大廳的陽光中踱了幾個來回,終於將詔書揣到懷中,踏步出廳,向子虛先生的閉關小院迤邐行去。

    尚隔著一個院子的月亮門前,便有四名侍衛持劍肅立,目光如電,精芒閃閃,站在牆下的陰影中,初升旭日之光無法及身。

    四名侍衛王府與入內內府各有兩名,目光警惕,交叉而視,隱隱帶著軍陣之姿。

    見到瑞王爺經過,四人只是按劍一躬,不行大禮。

    瑞王爺略一點頭,緩緩走過。

    一路之上,隨處可見侍衛的身影,三三兩兩,錯落有致,如此陣勢,怕是飛鳥難過。

    待靠近那座靜院,周圍護衛之人,已是官家派來的內內侍護衛,不再是如利劍出鞘的年輕人,而是如一潭深井的中年人。

    「王爺!」靜院口處,面容極肖的兩人盤膝而坐,身上皆覆薄薄的白霜,卻面色紅潤如常,見到瑞王爺過來,兩人伸腿站了起來,一舉一動,整齊如同一人。

    「辛苦兩位了!」瑞王爺對這兩位內內侍供奉和顏悅色,親切無比,這些供奉,皆是了不得的人物。

    那兩人微微一笑,又齊齊躬了躬身,他們兄弟皆是不擅言談之人,除了武功,對其餘之事,一概不感興趣,徜徉於武學的無窮海洋中,是他們最大的享受。

    「孤受官家之命,前來詔喚院內之人。」瑞王爺此語純是客套,他是這裡的主人,行事自是不必向他們說明。

    兩人退後一步,將通向院口的青石小路讓開。

    此時的小院,正被濃密的深霧籠罩,即使是旭日之光,也無法穿透,更不能驅散,令小院唯見輪廓,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王爺小心,靠近院口時,不可用力,否則會被反震。」其中身形略胖之人開口提醒,這是他們的親身體會。

    瑞王爺點頭一笑,低下頭尋找當初蕭月生所刻下的那道十字。

    那道十字雖不起眼,但若有心尋找,卻也極易找到。

    他扭了扭罩著一襲紫袍下的身體,甩了甩胳膊,盡量令其靈活自如,然後緩緩接近,左腳掌心踏上了青石上那道深可盈寸的玲瓏十字。

    他此時已能感覺到一股力量,彷彿自己正遇到無形的氣牆,再踏前一步,必將碰壁。

    「啪……啪……啪!」瑞王爺雙手狠狠對拍了三下,便覺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已至發麻,這裡隔著屋內不近,即使用勁全力,怕是屋裡的人也聽不到,他用力有些過大。

    那身為內內侍供奉的兄弟二人只是睜眼看著,滿是好奇。

    三響巴掌聲過後,並無動靜,不理不遠處侍衛們的好奇目光,瑞王爺眼睛只是盯著濃霧籠罩中的小院。

    過了半晌,仍無什麼動靜與變化,瑞王爺便想再踏上前去,拍上三掌。

    他正舉步,左腳還未落下,忽覺身體一震,一團柔和的力量將自己平平推開一尺,濃霧驀然開始翻湧,如沸騰狀。

    如同垂死前的掙扎,驀然之間,濃霧竟如從無出現,剎那消失無蹤,天地為之一清,他書房所在的靜院清晰呈現於眼前。

    院內站著一位身著長袍之人,在旭日光芒下,身披雲霞,令人不可直視。

    而兩道冷冷的目光令外面的三人打了個寒顫,蕭月生雖是神態沉靜,目光如水,但院外的三人卻都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怒意如濤。

    蕭月生正摟著香軟的小星睡得舒服,瑞王爺踏上十字印記之時,他的腦海馬上生出感應,心神一動,頓然清醒過來。

    昨晚也是,他正摟著小星睡得好好的,卻被楊若男她們打斷,不得不穿衣去收拾她們的爛攤子,今天早晨也是如此,一而再的睡不清閒,自然惹得他不痛快。

    一向睡覺睡到自然醒的他,最容不得別人將他叫醒,他的起床氣頗為嚴重,這次瑞王爺觸了上來,便是天王老子,也無法阻擋他的怒氣。

    瑞王爺還以為子虛先生因為閉關之打斷而生氣,忙拱手致歉,又拿出懷中揣著的詔書,以顯示自己的無辜,是不得不為之。

    蕭月生目光掃過院外一臉好奇的兩兄弟,頓令兩人心中凜然,他們的武功極強,越是如此,便越能感受到蕭月生的強大。

    「賈似道?!」蕭月生故意變得蒼老幾分的臉仍未化凍,冷冷將詔書遞還與瑞王爺,看了看瑰麗的天空,瞇著眼睛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現在去已經晚了,他已是魂魄離位,屬於死人了!」

    「什麼?!」瑞王爺往懷裡揣詔書的手頓了頓,他昨日還見過賈似道笑呵呵對他躬身行禮。

    「這個賈似道已經歸天了!」蕭月生口中對賈似道殊無一絲敬意,而殺賈似道者,蕭月生是也。

    至於為何並未痛快的令賈似道直接斃命,卻是他的手腕之一,暴死最可疑,會惹無窮風波,而這般病死,卻是最好的轉移注意之法。

    「唉——!可惜了……!」瑞王爺不禁歎息,不知不覺中,竟未懷疑子虛先生的話,又掏出明黃的詔書甩了甩,賈似道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卻無福消受,甚憾,官家的這道詔書亦是多餘了。

    「唉……,人死為大,去看看亦無妨!」蕭月生的這句話令瑞王爺頓銷惆悵之情,大喜過望,亦是感激,如此便能在官家面前應付過去。

    賈丞相府,亦位於太平坊,隔著瑞王府亦不太遠。

    大門洞開,庭內照壁已掛上了白色幔帳,門前若市,前來的各位官員俱著白袍,只是此時賈似道剛死,尚未小殮,只是躺於寢室東首,一切還頗顯凌亂。

    隨在瑞王爺與蕭月生身後的是內內侍的兩位供奉,兄弟二人走在他們身後,如同常人,看不出武功過人之像。

    在丞相府前,兩邊各有兩張方桌,旁邊擺著幾疊白袍,供入府之人臨時穿用,事急從權,並未正式葬禮,也未嚴格遵照五服之準。

    人流絡繹不絕,乍看上去,賈似道的人緣極佳,只是這些弔唁人群中,悲傷者有之,高興者亦大有人在,平日裡縱然有再深的恩怨,人死之後,若不前來弔唁,定被千夫所指,罵其氣量窄小,便做一回孔明哭喪亦無不可。

    瑞王爺身份尊崇,他上前領了白袍之後,自有丞相府中人在前領路,路上他對躬身的眾人僅是頜首回禮,靜靜不語,蕭月生雖是冷淡無語,心神卻在打量這奢華的府宅,昨夜忙著回去摟著小星睡覺,來去匆匆,未能仔細觀看。

    穿過僕人們正在佈置的中堂大廳,後院情形極是森嚴凝重,侍衛把守各處,毫不因主人之死而懈怠。

    瑞王爺與蕭月生踏入內院沒走兩步,便有一身著內侍衛之服的中年人趨步迎上前來,拱手躬身,低聲說道:「王爺,官家在此,請王爺帶客人覲見。」

    雖是如此,此人卻目不傾視,對於蕭月生瞥也未瞥半眼。

    反倒是瑞王爺轉身看了蕭月生一眼,示意小心,方才隨著這名侍衛往裡走去。

    幾個靜靜穿過三座院子,來到一處白玉為階的庭堂前,雖是旭日紅似火,仍難驅去此院中的陰冷。

    理宗正一身紫袍徘徊於白玉台階上,身旁跟隨著影子內宦陳老,十名侍衛散落四周,隨著他的走動而輕挪步伐,令其一直處於陣式保護當中。

    嚶嚶的哭泣隱約自屋內傳來,令理宗有些焦躁,在白玉階上左走右走,上走下走,靜不下來。

    剛入此院,瑞王爺身後的那兩名供奉便已停步,唯有瑞王爺與蕭月生向前走去。

    蕭月生一臉冷漠,淡淡掃過護在理宗周圍、滿臉戒備之色、週身內息高速流轉的侍衛們,又掃了一眼理宗身後躬身垂頭的老者,只是隨瑞王爺一般躬身一禮。

    「子虛先生請起,……唉,六哥,我們都遲來了一步!」理宗細細打量了蕭月生一眼,虛虛一扶。

    「陛下節哀!」瑞王爺披著白袍,拱手作禮,話雖少,卻極是誠懇,令人感覺情真意切。

    「唉——!朕倒沒什麼,只是苦了涉人了……,連弟弟最後一面也沒能見著!」聽著嚶嚶的哭泣聲,理宗又回頭看了屋內一眼,不由搖頭歎氣,滿是憐惜。

    雖是嚶嚶哭泣,賈貴妃的聲音仍難掩動人之韻,小道小道的低喃輕喚,令人聞之肝腸欲斷,淒切摧心,便是心腸冷硬的蕭月生,聽到這令人心跳的聲音,亦不由有些悲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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