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晉陽錯愕地望著她,滿臉的迷茫,似乎還不能接受。
她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了?可是剛才的確是她的聲音,是她嗎?這是真的嗎?還是……只是他的幻覺?……
他不敢站起身來,甚至是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動不了。
雙腳像是紮了根的樹,無法動彈。
只能這樣呆呆地望著她,他害怕自己的手伸向她,然後她就會化為一團空氣。再然後,她就又會消失……在他面前……消失……
世界寂靜無聲,雨卻還在下。
一直一直下。
淅瀝淅瀝淅瀝淅瀝——
漫天的雨,是對他內心痛苦的低嚎,還是此刻見到她時發出的喜悅之聲。更是為這一場長時間離別之後,給予戀人重逢的祝福。
不管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是幻覺不是影像,是人!是活生生存在有血有肉的人!
「是你嗎……」顫顫地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行。
秦晉陽望著她,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他怕他一閉眼,她就會消失。而她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像是一束陽光照進了他的心裡。
上蒼聽到了他的呼喊,所以將她帶回來了嗎?
童天愛搖搖頭,看著他的俊容,如此憔悴,瞧見他的遲疑,聽到他的聲音,那份哽咽以及辛酸,淚水再度縱橫在臉龐,弄花了視線。
「大傻瓜!我回來了!」說著,伸出手慢慢地撫上他的臉龐。
這才驚覺自己有多久沒見過他了,太長了,這一段時間長到自己感覺像是過了幾個世紀。而且,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生命裡。
也讓她懂得太多東西,不會放手了,這一次!
聽到她輕聲的斥責,憐惜的語氣。感受到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龐,掌心那麼點點的溫度,卻是暖暖地傳達給他。
瞬間,變得炙熱起來。
心臟的跳動聲,此刻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天愛……」他悶悶地喊了一聲,終於伸出手,緩緩地覆上了她的手。
童天愛點點頭,眼眶中盤旋的淚水又是落下,隨即,飛旋在空氣中,掉下來,墜在地面,更或者墜在兩人心裡面。
「對不起……這些天……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說著道歉的話,但是卻感覺幸福起來。
秦晉陽使勁地搖頭,「你沒有對不起!你沒有!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天愛!是我不好!」說著,他試圖想要站起來擁抱她。
卻在瞬間,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知在何時已經麻木了。
站起來,又是晃悠地朝下倒去。
童天愛急忙伸出雙手一把扶住了他,雨傘已經落在了地上。
雨水,就這樣下在了兩人身上,濕了衣服,濕了頭髮,濕了臉龐。可是,兩顆心,卻不覺得寒冷,變地溫暖起來。
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胸膛,而他的手也幾乎是在瞬間將她擁抱。
真實的觸感,懷中這一具柔軟的軀體,他終於放心了。
秦晉陽將頭埋在她的頸項,深深地貪婪地吸著她的香氣,似乎這種味道,已經消失很久了。他都快要忘記了,太想念了。
雙手來回地撫摸著她的背脊,一如之前那樣瘦弱,可以清楚地摸到她的骨頭。
他低笑出聲,聲音裡愉悅無比,「怎麼辦!你怎麼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你消失的這些日子,難道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童天愛緊緊地抱住他,同樣輕笑著說道,「我很想吃飯,但是我睡著了,不能吃飯!」
在意大利醒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沒有力氣下床走路。
哥哥說,那是因為體力透支太多的緣故。
當時她一心想要去找他,但是她的哥哥不允許。況且,她的身體也不允許。
所以,她在意大利修養了這麼長時間。整整十五天時間的沉睡,用了五天時間來調養自己。在康復的第一時刻,她的哥哥將秦晉陽現在的信息查到。
然後她從意大利坐著直升機,飛到了台北。
找了關毅……他不在……
又是滿大街的找……像瘋子……
無奈的時候……找到了孤兒院……緊接著繼續找……想著會不會來媽媽這裡……
終於……還是讓她找到了……
幸好……找到了……
「睡著了?」秦晉陽驚訝地問道。
他更想知道這段時間她到底去了哪裡,怎麼會睡著了?現在的她,看上去和之前有些許不同,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
可是,只要她是童天愛,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管!
童天愛點點頭,輕聲地說道,「是啊!我睡著了!而且睡了好久!」
知道他心中的困惑,接著淡淡地解釋道,「事情太複雜了!一時間說不清楚了呢!等空下來了,我慢慢跟你說!」
「好!」他不再執著,想著她回到自己身邊,這就是再美滿不過的事情。
鬆開了她的身體,他低下頭,仔細地審視著她。雙手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珍寶,笑著低下頭,就想要吻上她的唇。
「親你一下!以後就是我的!哪裡都不許去!」
童天愛微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遲到的吻。
他的烙印,她願意接受。
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的唇時,身後卻突然有人非常煞風景地喊了一聲,「少小姐!」
「……」
「……」
秦晉陽皺起眉頭,直覺地轉過身,想要去找尋那個突然開口說話的人。視線觸及到來人的剎那,心裡更加困惑。
少小姐?他在喊誰?天愛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在她消失的這段日子裡,她經歷著怎麼樣的事情?
眼前的男人,同樣一身黑衣,而他週遭散發的氣息,卻是有些嗜血。
不是沒見過黑道,但是這個人給他的血腥感覺,太強烈。
他緊張地伸手將童天愛護在懷裡,凝眸,厲聲喝道,「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沒事!不要擔心!他不會傷害我們!」童天愛的手環過他的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要安撫他焦躁的心情。
她笑著,將目光投向黑衣男人,開口問道,「肯!什麼事情!」
男人站在他們面前,非常恭敬地低下頭,沉聲說道,「少小姐!殿下已經趕往英國!他命屬下帶著少小姐以及秦少爺,現在立即飛往英國!」
「哥哥去英國做什麼?」童天愛蹙起眉頭,好奇地問道。
他那個黑道的哥哥,該不會是想硬逼著秦晉陽的爺爺,要他同意秦晉陽娶她吧!不好!倘若秦爺爺不答應,那哥哥會不會動手!
扭過頭,望著秦晉陽,拉過他的手,就要朝前跑,「晉陽!我們快去英國!我怕我哥哥會逼著你爺爺,同意我們在一起!」
「到時候他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秦晉陽一把拉住她,在她的緊張神色裡,坦然地說道,「我爺爺已經接受你了!」
這一定是愛的魔力……
「什麼?」童天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卻在下一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點頭,英俊的臉龐溫柔一片。
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候,又是沉聲說道,「少小姐!秦少爺!殿下還在英國等候兩位!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秦晉陽聽到他一口一聲「少小姐」,心裡面的好奇更加勃發。
想到之前自己曾經調查過她的資料,母親死於車禍,父親不詳,該不會是她的父親,其實是某位了不得的人物?
黑道領袖嗎?不是吧!
扭過頭,輕聲問道,「老婆!你不會是像電視劇裡那種,什麼擁有身世之謎的女主角吧?」但是,看這情形,和自己猜測得應該相差不多了!
童天愛也將頭湊近他耳邊,說道,「一會兒告訴你!」
「……」秦晉陽點點頭,期待著。
她站直了身子,朝著肯輕輕地說道,「肯!你開車走在前面,我坐晉陽的車跟在你後面!」
直升機停降的位置,離這裡還蠻遠!
「是!少小姐!」肯雙手交叉在胸前,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去。
童天愛牽著秦晉陽的手,與他並肩而站。轉過頭,望著墓碑照片裡女人,隨即揚起燦爛的笑容,卻是透出幸福。
「媽媽!天愛見到爸爸了!就像媽媽說的一樣!爸爸很愛天愛!」
「媽媽……沒有騙天愛呢……」
「而且!爸爸還長得很帥!」
「媽媽你知道嗎?天愛感到很幸福!」
「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天愛擁有的太多了!天愛也愛你們!」
她在心裡輕輕地念著,感覺到有些酸澀,卻是幸福得酸澀。
秦晉陽握著她的手,對著照片裡的女人鄭重其事地承諾,「媽媽!以後我不會再離開天愛!你放心!我一定會給她幸福!」
「媽媽?我同意嫁給你了?」童天愛好心情地扭頭,故意嗆聲。
死變態!真是會找時機!她還沒同意呢!
秦晉陽愣了下,道,「嗯?現在不嫁也不行了!你的哥哥不是已經在英國了嗎?」
他的笑容,奸詐起來。
聽他說到這個,童天愛的腦子裡忽然有了個壞主意,雙手捧著他的俊臉,嚷嚷道,「老公!我們私奔吧!」
才不要搞那些儀式!什麼宴會啊!那些排場真是讓自己受不了呢!
一想起那個疼愛自己過度的哥哥,就有些無奈!
似乎是想將二十幾年來,她失去的疼愛,一口氣給她一樣!
謝謝……哥哥……謝謝……爸爸……
「私奔?」秦晉陽念著這個詞彙,突然咧開了嘴。他傻傻地笑著,還沉溺在她的話裡。她居然叫自己「老公」了哎!嘿嘿!
下一秒,點頭附和,「好!我們私奔吧!老婆你說去哪裡?」
「先去美國……然後去馬德里……接著去米蘭……」
「我們寰游世界好不好啊?」
「就是不讓他們找我們,怎麼樣?」
她的眼裡,閃爍著一絲絲狡詐。
秦晉陽卻是寵膩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散亂的微濕的頭髮,這才發覺原本淅瀝的小雨,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停了。
「好!那我們就私奔吧!」
說完,他牽起她的手,朝著墓園另一個出口狂奔。
已經走遠的肯聽到身後慌亂的腳步聲,迅捷地轉身,瞧見了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
拿起手機,一個電話撥給了遠在英國的司徒皇。
「殿下!少小姐和秦少爺走了!」
「他們走了?」
「是!」
「算了!你先飛來英國!就讓他們玩玩吧!」
電話被掛斷,肯拿著手機,抬頭望著天空。一張死板的臉,沒有任何情緒。但是他的眼底,卻閃爍起某人的容顏,突然露出一絲笑容。
隨即,笑容不再。
邁開腳步,繼續朝前走去,奔向英國。
陰雲密佈的天空,開始放晴了,湛藍一片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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