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五……四……三……二……一……下午三點了！」童天愛看著腕表，數著時間。
看見秒針走完最後一格，有些無力地癟了癟嘴。
她已經一個人在這裡坐了快要八個小時了，從早上七點三十分開始，一直到下午三點。自己都不知道這八個小時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
看到前來拜祭的人，就會馬上抬起頭，看看是不是他。
聽到腳步聲，又會馬上抬起頭，看看是不是他。
一直在等他，從來沒有過，長這麼大，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天，會像今天那樣，等候一個人。居然還等得那麼心甘情願。
真是傻得有得有些白癡了！
童天愛扭過頭，對著媽媽的照片說道，「媽媽！他也許不會來了！我只等到五點！如果五點的時候，他還不來，那天愛就回去了！」
「今天他不來，看來他並不喜歡天愛！也許有點喜歡，估計不是愛！」
「天愛……沒什麼的……」
照片中的女人，卻還是在微笑。但是這份笑容裡，此刻卻多了些傷感與擔心。似乎是可以預見，接下來等待的結果一般。
之後的兩個小時裡，每過幾分鐘，童天愛就會習慣性地抬手看腕表。
「死變態！怎麼還不來！天都快黑了！你知道不知道啦！」她有些氣憤地低吼出聲，聲音裡都帶著些顫抖。
傍晚的時候，風吹拂過來，不再溫暖，帶著些冷冽。
似乎可以刺入人的皮膚一般，那樣透骨。
南山墓地裡拜祭的人們，已經零星地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數幾個，但是也在收拾東西，正準備回去。
童天愛將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裡，喉嚨口有種澀澀的東西，正在聚集起來。
沒有再看時間，沒有再看了……抬頭，發現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
扭過頭，望著媽媽仍舊笑著說道，「媽媽！我數到一千！如果數到一千！他還不來，那天愛就真得走了！」
「好不好？媽媽沒有反對！那就是答應了！」
「一……二……三……」
「四百……」
「六百九十二……」
「七百六十一……八百三十……九百……」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最後的「一千」，在嘴邊，卻怎麼也數不下去。
童天愛感到眼睛酸澀得不行，只是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但是又不好在媽媽面前落淚，「一」字喊出口，「千」字卻怎麼也喊不下去了。
突然，有些恨他。
為什麼……為什麼數不下去……一千這個數字……在心裡面念了多少遍了……為什麼就是念不出口……為什麼他選擇不來……可是又欺騙她說他一定會來……給她希望……為什麼又要讓她失望……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前忽然閃現一個黑影。
眼眶裡還噙著的淚花，克制著沒有落下。猛地抬起頭，想要看清身前的人是誰。充滿了期待的小臉，揚起，目光在對上來人的剎那，變得黯淡無比。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伯伯，他穿著守陵的工作人員制服。
低下頭，望著坐在台階上蜷縮在一起的人兒，好心地勸說道，「小姑娘，天都要黑了！我看你已經坐了好久了！怎麼還不回去啊！」
「我……」童天愛又是低下頭，伸手胡亂地抹去眼眶中的淚水。
這才抬起頭，對上身前一臉慈祥的老人，強扯起嘴角，想要保持微笑。但是，可卑地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現在，笑容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老人看見她一臉淒楚的模樣，又瞧了瞧墓碑照片裡的女人，以為她正在難過。開口繼續安慰道，「小姑娘！這個是你媽媽吧？你不要太難過了！」
「不然，你媽媽看見你這樣，她也不會放心啊！」說完，感慨地歎息了一聲。
童天愛點了點頭，從台階上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對著老人淡淡地說道，「老伯伯……我在等人……恩……等一個人……」
她等的人，可惜不會來了！
這一次，自己又失算了！再次被人拋棄！
「等人？現在都幾點了啊！天都黑了！墓園都要關大門了呢！」老伯伯又是吃驚地說道。
「關門了啊……」童天愛呢喃地重複著老人的話。
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又是急忙轉過身，開始收拾東西，「對不起啊！老伯伯！我現在就走！對不起啊！對不起！」
一直呢喃念著「對不起」這三個字，聲音裡也開始顫抖起來。
童天愛將東西快速得收拾完，抬頭瞧見了媽媽的照片，忽然眼眶酸澀起來，對著媽媽的照片無聲地說道。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啊媽媽……天愛……今天還說有人也會來看媽媽……現在……他……來不了了……老人家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又是擔心地說道，「小姑娘啊！天黑了！路上小心一點哦！這裡計程車難叫，大伯陪你去叫車吧？」
「不……不了……謝謝大伯……」最後凝望了眼媽媽，轉身朝著老人家鞠了一躬。
童天愛抱著滿懷的東西，轉身大步地離去。
飛揚在空氣裡的淚，只有知道，連同她已經死去的心，孤單地落下。
這一場戲裡，自己終究不是主角。
可以徹底地謝幕了。
走出南山墓地，沿著公路，走了很長一段。
沒有計程車，偶爾有幾輛私家車呼嘯著飛駛而過。耳邊的風，發出「嗡嗡——」的聲音，童天愛卻感覺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這樣落寞的感覺。
終於，一輛計程車駛過，卻在她的前方停了車。
司機是個老實熱心的中年人，瞧見她一個小姑娘孤零零地走在路上，有些不放心地探出頭喊道，「小姑娘！這裡車不好叫！你打車嗎？」
「嗯？……恩！……我回台北……」童天愛邁開了腳步，回過神輕聲回答。
坐在計程車裡，看著台北的夜色轉變為深沉。
童天愛將頭靠著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底忽然變得溫熱起來，連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濕意。
真得，不會再有交集了嗎？
他們之間，真得就這樣結束了嗎？
秦晉陽……到達台北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了。
司機將車停靠在路邊，引擎並沒有熄滅，扭頭望了眼面前的大廈，「小姐！是這裡嗎？」
童天愛頭也沒抬，直接取出一張整鈔，放在了車台上，「謝謝師傅！就是這裡！真得謝謝你！」說完，打開車門，整個人鑽出了車子。
「小姐！還沒有找你錢呢！」司機急忙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