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跟林若嵐在醫院待到晚上八點多,這期間歐文海親自趕了過來,勞模和左梅等人也紛紛前來探望。
「陸書記,我已經叫人封鎖了所有通往外地的路口,這次肯定不會讓兇手跑掉!」
縣**局局長程德柱咬著牙說道,這一次他可是丟臉到家了,要是抓不住那兩個人,自己都沒臉見陸睿。[.]
陸睿點點頭,拍了拍程德柱的肩膀。然後又對一旁的左梅說道:「政府方面的工作不要停,這件事不要聲張,對縣裡的聲譽不好。」
左梅鼻頭一酸,看著陸睿頭上的紗布,忍不住掉出眼淚道:「書記,您……」
擺擺手,陸睿接著道:「讓勞動和田國強給老實點,我聽說了,他們兩個傢伙在辦公室大發雷霆,以為這是舊社會的山頭麼?」
猶豫了一下,陸睿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個手機號碼,遞給左梅道:「這是汪雪婷同志家的電話,她父親跟我是老同事,你們幫忙通知一下家屬。」
左梅點點頭:「我知道了,馬上就去辦。」
汪國富在陸睿離開大洪縣之後,被提拔到了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上,逢年過節,大洪縣的一幫老下屬,還會給陸睿打電話。可這個時候,陸睿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一個將要失去女兒的父親。
晚上九點多,市委書記鄧前進也來到了錦富縣人民醫院,看到陸睿和林若嵐夫妻兩個人坐在急救室門口的樣子,鄧前進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停住了自己的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朝著二人走去。
「陸睿同志,要保重身體啊。」鄧前進握著陸睿的手,滿臉關心的說道。
然後又看向了林若嵐,抱歉道:「林董,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盡快偵破此案的。」
沒辦法,林若嵐不僅是陸睿的妻子,也是沐陽市的投資商,如果因為這件事ka集團撤資的話,對於沐陽市的損失是極大的。鄧前進不得不努力的安撫著二人。
陸睿臉色平靜的看了一眼鄧前進,又對陪著鄧前進一起過來的歐文海點頭示意,淡淡的說道:「謝謝領導關心。」
說完,就坐在那裡繼續抽煙,一句話也不說。
林若嵐則是側頭看了一眼鄧前進,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兩個人都對沐陽市的領導到來表示了極度的冷淡。
已經從省裡面知道事情鬧的有多大的鄧前進,心裡面沒有一點反感,能夠驚動中央的能量,這位林董估計也是京裡哪一家的人了。再說了,雖然現在對自己冷冰冰的,那也好過於找自己麻煩。原本鄧前進是打算來這裡慰問一下就離開,自己一個市委書記,幹什麼要陪在這裡看人家的臉色呢?但是當他從某個渠道得知韓定邦在省委常委會上說的那一番話之後,鄧前進改變了自己的主意。這個時候要是自己到了就離開,後果估計就要麻煩了,有人既然已經把遊戲規則破壞了,那自然也意味著,陸睿同樣也可以不遵守規則了。
這個時候,鄧前進的手機一陣震動,他低下頭看了看號碼,臉色微微一邊,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省長,我是鄧前進。」鄧前進恭敬的說道。
「老鄧啊,你在錦富縣麼?」農龍海的聲音有些疲倦,似乎整個人的精力都快要被抽乾了一樣。
鄧前進心中歎了一口氣,點點頭道:「省長,我在錦富縣人民醫院,文海市長也在,陸睿同志和林董也在。」
農龍海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把電話給陸睿同志,我跟他說幾句話。」
鄧前進邁步來到陸睿的身邊,一邊把電話遞給陸睿,一邊低聲道:「是農省長,他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林若嵐冷笑了一聲,剛要拿過電話,卻被陸睿揮揮手給攔住道:「我來。」
說完,陸睿把手中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伸手接過了鄧前進的電話,走到一間空著的病房之內。
「農省長,我是陸睿。」陸睿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在跟一個陌生人打電話一樣,絲毫聽不出有任何的不滿,彷彿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剛剛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對手父親一般。
「陸睿同志,對於今天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教子無方……」農龍海的話剛剛說了一半,就被陸睿忽然打斷道:「省長您搞錯了,第一,這件事跟您沒有任何關係,第二,**機關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們都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誰。」
陸睿的聲音很冷,彷彿一個尊敬領導的下級正在向上級匯報工作一樣,可是聽在農龍海的耳中,卻是漸漸的升起了一抹寒意。
陸睿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有人破壞了遊戲規則,那就要承擔的起破壞規則的懲罰,這件事現在已經不是你農龍海出面就能擺平的事情了,不管怎麼樣,必須要有人為此事負責。
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農龍海知道,陸睿是不打算放過自己的兒子農軍了,別說沒有證據就定不了罪的話,陸睿不是傻子,農龍海也不是,知道這件事的高級領導們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有誰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陸睿同志,你不再考慮一下麼?」農龍海道。
冷冷的笑了起來,陸睿的聲音不再恭敬,而是用一種自嘲的語氣說道:「有人做得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麼?還是說,某些**的命,就是比我們這些草根老百姓的命金貴?今天要不是我的妹妹捨掉自己性命救我,我跟我的妻子就要去見閻王了。農省長,試問要是你的兒子和兒媳婦被人當街謀殺,你會怎麼辦?」
最後一句話,陸睿用極為陰寒的語氣說道:「農省長,我一直都在忍耐,一直都在控制,可是總是有人在逼我後退,真的,我已經退了再退,現在退無可退了,再退下去,我連命都沒了,你讓我怎麼再退啊?」
農龍海默然不語,一直到陸睿掛斷電話,他都沒有再說話。
放下電話的陸睿,看著窗外的點點繁星,心中卻是一陣苦澀,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汪雪婷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個下場,如花一般年紀的女孩兒,怎麼會就這樣凋零呢?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歐文海走了進來,看到陸睿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道:「農省長是不是想要和解?」
陸睿不會,也沒打算在歐文海的面前掩飾自己,一個人如果太會演戲了,時間太久就會忘記自己的本性,陸睿輕輕的點頭,臉色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道:「他太把自己當做一回事了。」
歐文海輕輕的拍了拍陸睿的肩膀:「陸睿啊,我是看著你在這官場當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當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是做主官,還是在機關裡面,面對的情況都很複雜,如何對待上級,如何對待下級,如何對待你身邊的同志,人事,財權方方面面都要小心謹慎。一直以來,我都告訴你,做事的時候要小心謹慎,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慮透徹、成熟之後再做決定。」
歐文海的臉色嚴肅,表情很沉穩,眼中不時閃過光芒,右手握成拳頭狠狠在面前一揮,沉聲道:「什麼叫謀定而後動,所謂謀定而後動,說白了,就是把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然後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達到自己的目的…………陸睿啊,我知道你的心裡面很難過,不過你要明白,這件是我們大家都很難過,韓書記已經做出指示,絕不會放過犯罪嫌疑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這個案子破掉!但是我擔心的是你,你的前途還很光明,別看現在你只是個正處,可你掐指頭算算,全國有多少個26歲的正處?這些正處裡面,又有幾個像你一樣能夠執掌一方權柄?這些話,我不是作為你的領導對你說,而是作為一個看著你成長的長輩告誡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要保護好自己,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夠更多的為國家、為老百姓多干實事。」
說著,他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夠等待時機,徹底的了斷恩怨。」
陸睿陷入了沉默當中,他自然明白歐文海的意思。
「歐叔叔,您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做,這件事,只是我的私人恩怨。」沉默了半晌,陸睿對歐文海說道。
看到歐文海張口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陸睿平靜的說道:「救我的人還躺在急救室裡,她的父親是我的老同事,我跟若嵐一直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出了這樣的狀況,如果我還一退再退的話,那我算什麼?」
「做官固然是為了能多做一些實事,但是,並不是意味著我要用自己的尊嚴,自己親人、朋友的生命去妥協。」
目光堅定的看著歐文海,陸睿沉聲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