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安魂曲(一)
平王府,難得的歌聲繞樑。一個個妖艷的歌舞伎在中央賣力的演出著。
十三一臉的平靜,一言不發地喝著酒,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突然樂曲曲風一轉,有一舞者,盛裝出現在了中央。青絲墨染,眉目含情。時不時對著上座的十三,眼波暗送。迷離的繁花絲錦水袖,舞步婆娑,猶如仙子來自碧落,美得難以形容。
頃刻,歌聲也隨之到來。
如此驚艷的出場,十三的眼簾始終低垂,唯有唱詞過半,他才稍稍有些留心傾聽。
早知,情難長,淚無眠,玉玦鎖心,紅塵阡陌
不如,烹黃梁,夢南柯,只當一切似夢,弦斷有誰聽
樓已空,人早散,對鏡視物,蹉跎了歲月恨情脈脈
舉金樽,邀明月,憂愁斷腸,可恨相思依舊甚多
似水流年,韶華白首轉瞬之間,止舞休歌,夢一場
唱詞到這,十三一怒之下掀翻了整張桌子。嚇得一群歌舞伎退到了兩旁,而適才中間的舞者更是驚訝到難以想像,自己這般風情,迷倒眾生,怎麼會反而惹怒了人。
蕭左聽到此時的動靜,立刻從外面走了進來。自己見近日主子一直悶悶不樂的,特地請來了最有名的歌舞伎來表演,要是能讓主子移情於其他女子,自然也是件好事。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蕭左歎了口氣,遣散了歌舞伎,朝十三走近。
「王爺,這是怎麼了?歌舞不盡興?屬下再安排其他的人。」
十三冷眼看向蕭左,這詞是諷刺:「靡靡之音,你以為本王也同那昏君一樣,喜歡這些?」
「屬下愚昧……」蕭左沒有講話說下去,若是說主子一直悶悶不樂,也不見得他會承認。
十三冷哼了一聲,轉了話題:「太子妃那邊怎麼樣了?」
「剛才屬下去送丹藥了。」
「什麼?」十三眉頭一蹙,「兩個月的藥量,她一個月就用完了?」
「屬下聽那宮婢說,太子妃嫌藥效慢,太子殿下還同軒轅姑娘來往,就擅自大膽三日一次地給太子服用。前一陣子,太子確實被太子妃迷住了,也不再去找軒轅姑娘,太子妃才按屬下吩咐的,十日一次。只是,前天,太子殿下又私會了軒轅姑娘,太子妃便讓宮婢再問屬下要丹藥。」
「那你還真的給了?」
蕭左一見十三動怒,連忙跪了下來:「屬下沒有理由不給。」
「本王說過,本王不要太子的命!你把本王的話當什麼?」
「王爺,那是太子妃為了一己私慾,才要置太子殿下於死地,跟王爺毫無關係,王爺不必內疚,更加不必覺得愧對軒轅姑娘。」
「蕭左啊蕭左……」十三閉上了眼睛,神情蒙上了一層悲涼,「終究沒有一個人瞭解本王……」
「王爺?」蕭左不解地看著十三,難道自己猜錯了?
十三疲憊地擺了擺,以後太子妃那邊,按十日一次的藥量送去。」
「屬下明白了。」
蕭左起身前,最後看了看十三。主子的情緒雖然只是流露出一點點,但心中必定悲涼百倍。不管如何,太子妃要多少藥,自己就送去多少,不但要除掉太子,還要掃去擋住主子得勢的一切障礙。
等蕭左走後,十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冰藍色的眼眸空洞的沒有邊際。
太子為人正直友善,同自己也是兄弟。他的一切無可挑剔,唯一的錯,便是他不適合太子的位置,得了父皇太多的恩寵。自己若是要害死他,那和當初父皇燒死自己和娘有什麼兩樣,自己和十哥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不想要他的命,只是想奪他的位,報復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自己的報復僅止於此,至少,太子曾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有這麼個弟弟。再或者,自己也是不想看到晟兒傷心的神情吧……
沒有人會懂自己,沒有人……
大半個月後,初秋的清晨,邊疆傳來噩耗,有將軍戰死,內鬼已除,可我軍陷入了斷糧斷水的困境。
皇上早朝緊急商量軍情,齊王、楚王、凌王一致推舉十三帶兵帶娘前去支援。皇上應允。
十三走後的第三天,邊疆再傳快報,莫將軍帶兵支援,中途卻遭到伏擊,兩位韓將軍孤軍堅守陣地,怕是堅持不住了。
皇上緊急調動周圍可用兵力,可軍營中竟然突發疫症,大半兵力不能動彈,有人從中作梗,再明顯不過了。皇上在朝上大動肝火,由於之前因韓羽歆去世悲傷過度,身子一直很虛,這次發火,直接導致他在大殿上昏了過去。
一見此狀,一些別有用心的臣子,眼裡的神情紛紛詭異難測。三位王爺快速上前去扶皇上,等著劉公公去喊太醫,雖然個個臉色極為關切,但不易察覺的,齊王和楚王交換了眼神。
邊疆危機的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安佳潔的耳朵裡,不顧秋雨寒意逼人,不顧宮裡的規矩約束,毅然衝出了自己的寢宮。
找誰呢,該找誰?還有誰可以帶自己去邊疆呢?
淚水模糊了雙眼,雨點拍打著身軀,安佳潔一個宮殿一個宮殿的跑著,凡是見到稍稍眼熟的人,就跪求他們帶自己去邊疆。若是他們不同意,她便起身跑去下一個宮殿。
好幾個宮殿,安佳潔都被太監攔了下來,就在她轉身時,他看到遠處有人撐著傘匆匆走過,看著穿著和身型,似乎是舅舅。
「舅舅……舅舅……」安佳潔彷彿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