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新一天的黎明
電話是郭曉蘭打來了,她晚上值夜班,慇勤送到縣醫院已經是晚上十二點,產後大出血,情況十分危急,醫院正在全力組織搶救。
郭曉蘭一個勁兒地埋怨:「溫純,你們怎麼回事嗎,我都快要急死了。曾國強這傢伙死哪裡去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連個面都不露呀。」
溫純說:「十分鐘,只要十分鐘,我們一准趕到。曉蘭,麻煩你照顧一下,曾國強跟我在一起。」
郭曉蘭是真急了,溫純已經聽得出她聲音中的緊張。
「那你們快點啊。」大概是什麼人在喊郭曉蘭,郭曉蘭答應了一聲,又說:「糟了,血庫裡的o型血用完了,你們……快點呀……我過去了。」
郭曉蘭的手機都忘了掛,急急忙忙地跑了。
這個時候的醫院裡,本應該靜謐無聲的,可郭曉蘭的手機裡卻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身,還間隔有幾聲急切的喊叫聲。
本來溫純也不想掛電話,可這會兒于飛把電話打過來了,手忙腳亂的接通,卻把郭曉蘭的電話掛斷了。
于飛問:「跑那麼快,去哪?」
溫純想都沒想:「縣醫院。」說著望了一眼車外,奧迪車已經被超越了,再看路碼表,居然接近180了。溫純依舊沒有減速,又問:「于飛國強怎麼樣了?」
于飛說:「沒事,緩過勁兒來了。」
溫純說:「你讓他開手機。」
「哦,」于飛大聲喊,「國強,你手機還沒開嗎?」
曾國強答應了一聲,聽得出來雖然還有點疲憊,但應該很清醒了。
「進縣城了,小心點。」于飛叮囑了一聲,掛了電話。
車進縣醫院,還沒有完全停穩,曾國強就從奧迪車裡鑽了出來,飛奔著衝進了醫院門診樓的大門。
溫純、于飛、趙子銘氣喘噓噓跑到婦產科,就看見急救室門口不斷有醫生護士進進出出。
溫純和郭曉蘭有過一段交往,和婦產科的小護士認識,便攔住一個問:「小琴,怎麼回事?」
小琴急急忙忙地說:「我剛過來,說不清楚,聽說是病人大出血,急需輸血,可血庫裡o型血用光了。」
溫純只得說:「麻煩你把郭曉蘭喊出來一下,謝謝啊。」
郭曉蘭很快出來了,她值夜班,參加了全過程的搶救。
十二點左右,慇勤送到了縣醫院,產後大出血,等著輸血,可在她之前,送過來一個車禍傷者,外科搶救的時候,把血庫裡的o型血用光了。
「那怎麼辦?」溫純問。
「是啊,急都急死了,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險。去市裡血站取血的人還在路上,能找的人都驗過了,不是血型不對,就是血清配合有凝集反應。」突然,郭曉蘭眼睛一亮,問:「你們幾個,誰是o型血?」
于飛和趙子銘搖頭。
「我是o型血。」溫純毫不猶豫挽起了袖子,將手伸到了郭曉蘭的面前,一臉堅定。
郭曉蘭一陣驚喜,猶豫了一下,說:「好,你跟我來。」
進到搶救室的外面一間房間,溫純就能聽見曾國強的哭喊:「慇勤,我該死,嗚嗚……你這個傻瓜……嗚嗚……你怎麼可以不等我回來,怎麼可以……」
溫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郭曉蘭動作嫻熟地抽了一部分,忙著做血清試驗。
曾國強的嗚咽聲再次傳了出來,間隔有辟里啪啦的響聲,大概是在抽自己的耳光。溫純再也忍不住了,衝著主治醫生一聲大喊:「醫生,快,抽我的血吧,求你,現在就抽……」
醫生只看了溫純一眼,說:「先生,我看你氣色很差,我怕……」
溫純咆哮道:「別廢話了,救人要緊。」
醫生沒有理會溫純,問郭曉蘭:「試驗結果如何?」
郭曉蘭點點頭:「沒問題,沒有凝集反應。」
醫生一臉凝重,向溫純說:「病人動的是大手術,少說也要八百毫升,就算抽了你的,我也不敢現在手術,手術一旦半途中止的話,就會直接要了病人的命!」
「你別說了,抽就是了。」溫純大叫:「郭曉蘭,動手啊。」
郭曉蘭也是疑慮重重的打量著他,說:「八百毫升是極限,那會要了你的命,說不定還不夠……」
「別說了,慇勤不能出事,抽吧,現在就抽,該抽多少抽多少。」溫純的臉已經扭曲了。「難道……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病人等死嗎?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也不會放過你們。我的兄弟就在外面……你們可以邊手術,邊等著取血的人回來啊。」
溫純渾身擅抖,咬牙切齒,暴跳如雷,語無倫次。
郭曉蘭噙著淚水,看著主治醫生。
醫生大概是被溫純的樣子震懾了,他輕輕地說:「準備。」
溫純按照郭曉蘭的指示在一張活動病床上躺下來,被緩緩推進了搶救室。
曾國強瘋了一般衝上前,一看病床上躺著的是溫純,激動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他握著溫純的手,只哽咽著說了兩個字:「謝謝!」
溫純笑了笑:「兄弟,是我對不起慇勤。」
產後大失血,輸血量至少要超過四百毫升。
一般來說,健康人每次輸血不能超過四百毫升,否則會有害健康。而超過八百毫升,會對健康有嚴重損害,過了一千二百毫升,會危及生命。
好似釘子一般粗的針扎進了溫純的靜脈,濃稠的血沿著柔軟的管子緩緩流淌出來。
溫純感到心情煩躁、心率加快。
郭曉蘭不時走過了呼喚一聲,摸摸溫純的脈搏。
溫純感覺郭曉蘭的手,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輸血達到四百毫升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
可取血的人還沒有回來。
郭曉蘭過來說:「手術還沒有完。」
溫純孱弱的笑了笑,點點頭,輕聲說:「我沒事,繼續吧。」
冰冷的針管觸碰到了溫純的手臂,他開始昏昏欲睡。
溫純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睡過去,要挺住,手術不能停,停了,慇勤就沒命了。
如果曾國強不去替換自己,或許慇勤就不會因為情緒激動而早產。
救不了慇勤,怎麼對得起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郭曉蘭再也沒有離開溫純,她一直握著溫純的手,不斷地喊著他的名字,她心裡最清楚,溫純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換慇勤母子的命。
這會兒,最痛苦的莫過於曾國強。
這邊是自己的愛妻,這邊是自己的兄弟。
一個也不能少啊!
他揪著頭髮,蹲在角落裡,雙手捂著臉,可壓抑不住的嗚咽從他的指縫裡流淌了出來。
「八百毫升了。」郭曉蘭絕望地說。
但溫純已經聽不清楚郭曉蘭在和誰說話,他強挺著不讓自己昏睡過去,嘴裡只不停地念叨兩個字:「繼續,繼續,繼續……」
血還在一點一點地流淌,溫純的意識也在一點一點地模糊。
終於,他聽見了一聲歡呼。
「血到了……」
溫純被推出了急救室,曾國強的爸媽和于飛、趙子銘迎了上來,國強的爸媽差一點就要給溫純跪下了。「溫純,你捨命救了慇勤和我們的孫子,我們曾家永遠記著你的大恩大德。」
溫純搖搖頭,虛弱地說:「別這麼說,我和國強是兄弟。」說完,眼前一黑,頭一歪,休克了過去。
站在一旁的于飛和趙子銘一人扶住一位老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清脆的嬰兒啼哭聲打破了夜的沉寂,天邊露出了第一縷曙光,新一天的黎明已經到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