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甘欣不得不佩服,這一切的過程就像一次席菲菲和溫純精心導演的大戲,而且演員們還是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把戲演得精妙絕倫。
溫純比王福生強,這一點似乎不需要多解釋。
但是,高亮泉近乎惱羞成怒了,他大聲說:「郭詠同志,希望你能夠辯證地去分析問題,而不要僅憑主觀臆斷。」
大概是意識到口氣過於強硬了,高亮泉放緩了聲音,說:「一個人的能力和水平,不擺到一定的位置上讓他去發揮,是不好下結論的。如果不是我們推薦溫純作為維穩辦的副主任去做協調工作,他還不就是個勤雜工嗎?王福生也是一樣,你不給他機會去表現,怎麼就能下結論說他不行呢?」
這話冠冕堂皇,看似有理有據。
縣長和常務副縣長在會上頂牛的情況不多見,秦方明暗地裡拉拉高亮泉的袖子,胡長庚拍了拍郭詠的肩膀,試圖緩和這不和諧的氣氛。
席菲菲的臉色漸漸冷峻起來,她說:「今天的會議開得很好,大家暢所欲言,各抒己見,達到了統一思想,提高認識的目的。工作上的事,有分歧很正常,大家共事多年,相互瞭解,希望不要過多計較。」
席菲菲這麼一說,郭詠首先向高亮泉笑了笑,高亮泉也咧咧嘴,以示和解。
席菲菲臉色和緩下來,沖眾人點了點頭,又說:「既然大家扯到了縣辦和信訪辦的幹部安排,那我也把我的想法說一說。溫純和于飛基本完成了溫家嶺鄉和沙河鄉的協調工作,關於他們兩個人的工作安排,我提議……」
這才是關鍵,幾個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投向了席菲菲。
「根據省市的一般做法,維穩辦和信訪辦合署辦公,溫純同志擔任信訪辦的副主任,主持工作,調于飛同志到縣政府辦公室擔任副主任,暫時主持辦公室的工作。」
這個提議,仍然出乎大家的意料。
其實對於席菲菲來說,這次會議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溫純來當信訪辦的副主任,讓于飛來當縣辦的副主任。
現在是攤牌的最佳時機。
在一系列的權力交換之後,席菲菲最後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其他的幾個人已經分得了屬於自己的權力蛋糕,再來強烈反對席菲菲的提議,那豈不是自討沒趣。搞不好,得到的實惠還可能因此帶來變數。
席菲菲的這個提議,連胡長庚也不會站到高亮泉的一邊,于飛到縣辦當副主任,彷彿是一筆意外之財,他不僅不可能會反對,而且也不會容許其他人來反對。
高亮泉騎虎難下無可奈何了,他還想守住最後一條防線:「于飛同志一直在公安系統工作,一來就主持辦公室的工作,怕是有難度吧?再說,王福生是老同志,副科也有好多年頭了,一上來就讓溫純主持工作,這也不太合適吧?」
秦方明終於看出了席菲菲的手段,瓦解和分化高亮泉的勢力,這也是他想做又做不到的事,現在席菲菲做到了,他當然要支持,於是笑道:「老同志比較保守,我倒是贊同讓年輕的同志多挑重擔。」
郭詠不作聲了,他的意圖實現了,犯不著再與高亮泉起爭執。
胡長庚也不做聲,不做聲就相當於對高亮泉不滿。你反對個球毛啊,于飛是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王福生本來就是個窩囊廢,你為什麼非要替他出頭呢?
面對幾乎孤家寡人的態勢,高亮泉並不甘心失敗,他強硬地說:「我個人覺得,不應該輕易否認一個幹部的能力和水平,對此,我持保留意見。」
高亮泉動真格的了!
胡長庚的一張黑臉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內心裡已經產生了隔閡,這也意味著,他與高亮泉在常委會上一唱一和的默契已經打破。
同時,高亮泉的保留意見,實際上暗含著對前面議定事項的否定,也引起了秦方明、郭詠的反感,這一個保留意見要是傳到萬大強的耳朵裡,恐怕他也會對高亮泉心懷怨恨。
官場結盟,利益為先,利之不存,盟之焉在?!
在席菲菲和溫純設計的一組避實就虛的太極拳之下,高亮泉的政治聯盟已經徹底地土崩瓦解了,這才是本次書記辦公會最大的收穫。
真等到了常委會上,席菲菲很可能會將本次會議上討論的次序顛倒,最先拿出來討論的會是溫純與于飛的提名,她的理由非常充分,畢竟信訪辦副主任和辦公室副主任只是個副科級,職位比其他所有擬提拔者都低,放在最前面討論,順理成章,恰如其分。
而更絕妙之處卻在於,至少今天在座的另外三位,不可能反對這一提名,胡長庚說不定第一個要表態同意。
而秦方明也期待自己推出的孫少鋒能得到常委會通過,如果自己反對溫純與于飛的提名,接下來討論孫少鋒時,席菲菲即便不反對,胡長庚和郭詠也一樣可以拿國土局投資石料廠來說事。
說句最難聽的話,就算萬大強的提名可以通過,席菲菲真要想把萬大強按住,還可以去市委施加影響。
在眾人的沉默之中,高亮泉隱隱有些得意,在望城縣自下而上潛心經營二十多年,我高亮泉虎威尚存啊。
席菲菲卻還是面帶微笑,說:「既然是開會討論,大家都有可以充分發表意見,也有保留意見的權力,我贊同老高同志的看法,一個幹部的能力強與不強,最終要通過實踐來檢驗,我提議,在召開常委會討論幹部問題之前,還可以繼續考察。」
這就是書記辦公會的好處,一時討論不清的事項,也可以議而不決。
議而不決,對所有人都有壓力,秦方明關心孫少鋒,胡長庚關心于飛,高亮泉關心高向陽和萬大強,郭詠關心鞠永剛等幾個實幹派……
權衡利益得失,高亮泉手上一個縣委常委,一個鄉黨委書記,秦方明一個心腹要副轉正,郭詠想要有人幹活,也是幾個副轉正,胡長庚和于飛的關係更不用說,席菲菲只有溫純一個無關輕重的部門副職,權重最小。
況且,常委會開與不開,什麼時候開,主動權仍然還在席菲菲手上。
席菲菲看看表,快到十二點了,便問:「時間不早了,大家還有沒有新的建議和意見?」
幾個人心裡有意見,但又說不得。
一個不爭氣的王福生,真的有那麼重要麼?給他個機會,他又能表現出什麼能力和水平呢?
這時,郭詠的電話突然響了,剛接通說了幾句,他的臉色就變得異常嚴峻。
毫無疑問,又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