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今天會議的重頭戲。
討論這個人選之前,席菲菲說過一番話。
她說:「今天我們討論的幾個職位,已經有了初步意見,都可以在縣裡解決,只有組織部長一職,縣裡是沒有決定權的,這個權力在市委組織部。但是,我本人並不希望從別的地方派一個組織部長下來,更希望從望城縣黨政幹部中產生一個。」
席菲菲在幹部任用問題上,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氣度,贏得了秦方明等人的暗暗讚歎。
從前面討論的情況來看,席菲菲既用了業務能力強的能人,如鞠永剛等,也不排擠其他派別的人,如孫少鋒,高向陽等,還不過於倚重身邊的自己人,如甘欣等,更不打算從外面找人來搶位子,當幫手,如組織部長。
這樣的領導,尤其是一把手,在當今官場實在是太難得了!
不配合和支持她的工作,你摸摸良心看,還有木有?!
秦方明提名的孫少鋒已經通過,他今晚的目標已經達到了。大概正是出於這種心理,他便說:「菲菲同志,你到望城縣已經有幾個月,情況應該已經基本熟悉,組織部又是替縣委管理幹部人事的,要不,你提一個人選吧。」
這顯然是副書記向書記拋出的橄欖枝,也表明了一個態度,既然我們各人都提了一個人選,這最重要也最不確定的一個,就由你來提了。
他這話一說,高亮泉反而不太好說話了。
剩下最後一塊蛋糕,自然應該留給書記,別人若想搶,太無理了。
畢竟,他提名的高向陽已經過了,此時若再跳出來提出一個人選,確實有失厚道,從幾個人的神情上來看,席菲菲的表現正在贏得人心,如果自己還要搶奪話語權,一定會引起至少是秦方明和郭詠的反感,認為他太霸道,多吃多佔,那就大大影響今後在常委會上的權威和地位了。
高亮泉也盤算過,這麼重要的一個崗位,你總不能直接叫溫純來幹吧?這完全不符合幹部任用的組織原則。
甘欣現在是副科,提拔為正科還有點可能性,但組織部長將來要進常委,她的資歷還淺著呢,市委那裡未必能通得過。
還能有誰呢?
現任組織部長顧新明倒可以是一個人選,但席菲菲對他的能力並不是很感冒,其他鄉鎮的一把手裡面,也未必有席菲菲看的中,又能得到大家認可的人選。
再說,席菲菲在青蓮山上是達成了默契的,關了石料廠和萬大強當組織部長,這兩者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如果你席菲菲翻臉不認賬,那也怪不得我高亮泉也不支持你的工作了。
不管你提誰,沒有合適的人選,找幾個理由反對總是很容易的事。
高亮泉想到這,與其明著伸手搶摘桃子,還不如賣席菲菲一個人情?至少表面上看,我高亮泉是尊重你席菲菲的,將最重要的一個提名留給了她。
席菲菲說:「我確實考慮過,也做過一些摸底工作。我覺得萬大強這個同志還不錯,你們覺得如何?」
這麼一說,高亮泉暗暗鬆了口氣,席菲菲兌現了她在青蓮山上的承諾,石料廠關了,萬大強還是組織部長的人選。
秦方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圓了眼睛盯著席菲菲看了好幾秒鐘,猛然意識到有些失禮,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郭詠也是大吃一驚,他以為席菲菲會提一個跟任何派系沒關聯的人選,甚至會提議暫時空缺,就是沒想到席菲菲會提萬大強。
這麼說來,席菲菲並沒有把高亮泉當著對手,而是真心實意地尋求合作,郭詠在心理上與席菲菲又靠攏了許多。
胡長庚已經在琢磨著如何替高亮泉出頭提反對意見了,聽席菲菲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態過於齷齪和狹隘了,暗暗佩服席菲菲作為一位領導,心胸足夠開闊。
見眾人不語,席菲菲便問:「高縣長,大強同志是你的辦公室主任,你什麼意見啊?」
高亮泉假惺惺地說:「從內心來講,我捨不得他走,大強同志在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干了很長時間了,我們配合得非常默契,但是,菲菲同志看中了他,我就不好太自私了。」
既然兩位主要領導達成了共識,其他人當然要順水推舟。
郭詠說:「大強同志在辦公室多年,工作確實不錯。」
席菲菲問:「方明同志,你分管縣委組織人事工作,你的意見呢?」
秦方明說:「大強同志一直在行政崗位上工作,能力較強,應該問題不大吧。」
秦方明的表態很勉強,但又不好直接反對,只得敷衍一下。
席菲菲說:「既然這樣,那就定下來了,萬大強同志作為組織部長的推薦人選報市委組織部。近來,幹部調整還有大量的事務性工作要做,大強同志確定下來之後,盡快進入角色開展工作。」
萬大強的任命卻十分複雜,此時只能算是第一次提名,此後還有常委會的第二次提名,最後上報市委組織部,市委組織部是否考慮望城縣委的意見,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甘欣暗暗在想,調虎離山這一步達到了,但是,溫純的事怎麼還沒動靜呢?
這時,甘欣想起了溫純在咖啡館說過的老虎與猴子的比喻,多少明白了一些,只是很奇怪:老虎出山了,猴子怎麼連籠子還沒出呢?
席菲菲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她和溫純商量了那麼老半天,難道就只是走馬換將之外,完全徹底地向高亮泉投降了嗎?
不對,席菲菲不是這種想法,溫純更不是這種性格。
甘欣想不出來,還會有什麼玄機和變數,不由得暗暗有些失望。
如果會議就這麼結束了,那便宜真是讓高亮泉佔足了,席菲菲這一方收穫甚微啊。
既定的會議議程差不多都議完了,今天的書記會,可以宣佈結束了。
按照慣例,結束會議之前,席菲菲例行公事地掃視了全場,目光落在了郭詠的臉上,問道:「大家還有沒有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