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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166章 遍尋前塵多少事2 文 / 林阡

.    第1166章遍尋前塵多少事

    「宋匪實力,不輸北疆,甚至,有超越之勢……」無論是兵將合力破解陣法、抑或昂然齊心衝出絕境,從始至終,從摩天嶺到龍泉峰,宋匪種種表現,都值得天尊岳離發出此歎。那日清晨紇石烈桓端才開戰,未時林阡徐轅就已脫險並會師,敗也敗得如此漂亮,岳離心裡和王爺一樣清楚,這恐怕是山東紅襖寨最後一次敗仗。

    「不過,當世仍是王爺最強,林阡要追還難。」僕散揆如是說,他自然有資格說,那日金軍所有的勝局都是他定、成果亦都由他斬獲。雖說宋匪在和岳離的對戰中居然持平,畢竟沒有人能在他僕散揆手下翻身。

    四月初一之戰,卻絕不是王爺和林阡兩個人的角逐,而是撤去王爺和林阡後的紅襖寨和周邊抗金聯盟,以及金朝山東、河北、河南、淮北諸軍的較量。

    最終金軍大勝,足以證明鐵甲馬隊、護**、花帽軍都能夠擔當起保衛金國的重任了,老中青三代俱是能人,日後若與那鐵木真正面交鋒,定然可復汪古部戰績,沒想到,竟是和紅襖寨、抗金聯盟激戰練就——不,紅襖寨,也許早就歸屬抗金聯盟了。

    夤夜,營房內一燈如豆,光影雖淺淡,王爺的身影卻愈發峻拔。

    「王爺,還未休息?」凌大傑關切來問,每每這個時候,他二人之間不再主僕的關係,而是實實在在的兄弟。

    「是大傑啊。」王爺一笑,轉過身來,示意他進帳坐下,凌大傑發現他地圖都已收了起來,很明顯戰略已然擬定。

    「剛準備睡,忽而想起那日迷宮內的情境,竟兀自呆住了。」王爺與他面對面地坐下。

    「是林匪的最後一刀?」凌大傑心有靈犀。

    「是啊。林匪的以血化沙,讓我知道縱連武鬥也殺不了他。」王爺歎,凌大傑也明白,當日林阡明明沒有走火入魔,卻也能有窮途末路不言放棄的決絕、膽魄和爆發力,凌大傑不知,那是林勝南出道之初就堅守的執念。

    「林匪與王爺武鬥之前,王爺原是將他與飲恨刀隔絕的,正是為了讓那一刻握不了刀的林匪失去狀態……」凌大傑回憶道。

    「林匪後來是自己握住了飲恨刀——是迷宮內他近身兵將的團結,使他的狀態沒能如我所願失去,反而越來越好了。」完顏永璉說,歸根結底,是內部盟軍的團結使他在內一層也殺不了林阡。

    「通過武鬥或其餘方法,將林匪一人耗到極致,聯盟軍就很難有戰力。這是王爺先前的指教,包括上次的傳謠分化。上次卻因黃摑功虧一簣,我們錯過了最好時機,這次,則是跟上次不一樣了,紅襖寨和聯盟軍融合那樣快。」凌大傑扼腕,豈止內部盟軍的團結,這場仗,外部紅襖寨也一樣。

    「所以,將來的山東,便未必殺他一個就夠了。」王爺也預見到了紅襖寨和抗金聯盟融為一體。

    「宋軍都在傳言,林阡改變了他的父親『隴南之役』的結局,宋金形勢必將與以往不同走向。」凌大傑如實稟報。

    「說得倒也不錯,不僅隴南,山東之局他也為他父親改變。」王爺一笑。

    「如何說起?」

    「林楚江當年忙於西蜀谷內瑣事,沒能來得及顧東線這些宋匪,所以紅襖寨與短刀谷關係素來極差。」王爺說。

    「唉,也是。紅襖寨如今和短刀谷同氣連枝,其餘宋匪也有見狀動心的。林匪確實很不簡單,先前王爺想用叛徒引發招降,結果卻被他一句『先前詐降』反擊。」凌大傑提及那日羅姓女的丈夫,林阡無需降服那人的心,只要用這句詐降來消除影響即可,更能借此機會對泰安之外的軍民之心有所撼動,這世上原不止完顏永璉會恩威並施,林阡一樣懂如何藉機納降。

    如今的山東及其周邊,除卻紅襖寨之外的零散宋匪們,已開始在完顏永璉和林阡之間左右徘徊、抉擇不定,漸漸形成拉鋸之勢,包括沂蒙時青夏全、密州方郭三、膠西李旺,故林匪此戰雖敗,收效極廣,不多時,林匪必將先在泰安境內進行收復實地的小規模戰役。

    「如此局面,也未必不利於我們。」王爺仍自若微笑,不像凌大傑這般越想越臉色發青。

    「大傑,即便林匪趕上來了一兩步,也不至於嚇得滿頭冷汗啊!」僕散揆笑著,突然間出現在凌大傑身側,按在他肩膀雲淡風輕地笑侃。「你……你是何時來的?」凌大傑大驚,都不知他是何時掀簾而入的。

    「老了還是這幅德行,一如既往不正經。」王爺笑而招手,讓僕散揆也參與這促膝長談。

    「王爺,您適才說林匪轉危為安,局面未必不利於我們?」凌大傑續問。

    「其一,林匪只是轉瀕危為危,其二,大傑你又重敵了。」僕散揆笑。凌大傑仍一本正經:「到底為何?」他不像僕散揆那樣能征善戰勇謀兼備,朝中說眼下僕散揆是僅次於王爺的金軍統帥。王爺說的,僕散揆自然都懂,但凌大傑不懂就得問。

    「林匪的起義軍剛嘗到些甜頭,躲在他後面的宋廷必然膨脹。膨脹的都比實際的快。」王爺解釋說。

    「王爺的意思是,跳出山東去看,林匪可能沒多少時間平定山東了,因為很可能宋廷要插一手毀他佈局?」凌大傑問。

    「正是。」完顏永璉蹙眉,「可歎軍務總被政務所誤,縱然他林阡也不可能逃過。他在山東與我們經年交戰,宋廷則迫不及待地改了年號為『開禧』。只有他林阡知道現在舉國北伐不可能,可惜他控制不住。真是可惜……可惜……」完顏永璉想不到的是,林阡曾在不久前也為他歎惋過……

    「王爺居然為他可惜……」凌大傑舒展了眉,「不過,他也確實是個奇人。」

    「開禧的年號在這裡擺著,已經暴露了宋廷敗盟伐我之心。現下西蜀短刀谷的具體情況還不得而知,我等卻要感謝吳曦給韓世忠建廟這種壯舉。」王爺說,僕散揆接茬:「由他可見,短刀谷義軍一定練兵久矣。」

    「兩個月前,宋廷在嘉興招水軍,幾日前傳回情報,淮西正在組建強勇軍。」王爺對他倆推心置腹。這些確切的情報,來自於他安插在南宋朝野的細作,戰狼。

    「看來宋廷的舉國北伐真是不遠了。多則幾個月,少則……」凌大傑悟。

    「舉國北伐,林匪卻哪裡肯,也不可能敢,必然想方設法壓制。」王爺搖頭。

    「無論如何,若是宋廷一時腦熱真開戰,定然會勞民傷財徒勞無功,得到的一定是與初衷相反的結果。」僕散揆說,「可以說,宋廷的舉國北伐必然是兵敗如山倒,之後,對紅襖寨或越野山寨也都是極為不利的,宋廷會破壞林阡好不容易扶起的架子又衝擊成一大片爛攤子。」

    「難怪你倆都說,形勢未必不利於我們……」凌大傑看話題又回到紅襖寨,這下全明白了。

    「僕散,密切監視淮水。或許不久後,你就有借口去宋廷一趟。」完顏永璉對僕散揆說。

    「王爺。」那時帳外又響起一個聲音,原是天尊岳離。

    「天尊也來了。」凌大傑面露喜色,「今天怎這麼巧,接二連三都來了,別見外了,進來進來!」僕散揆起身笑將岳離迎進。

    「中天,所為何事?」完顏永璉問。

    「是回味了那日戰局,得出了一些想法。」岳離坐在僕散揆與凌大傑之間,卻明顯不似僕散揆那麼隨便,凌大傑那麼聽話。他對王爺一直有著超乎尋常的崇仰之情,是以希望被認可、不能真就稱兄道弟了。

    「剛還和大傑說起過那日戰局,我所幸有你三人相助,僕散是勝戰保證,你有逆勢神力,大傑能致命發揮。」完顏永璉感慨。

    「大傑的致命發揮,仍遇上了出乎意料的事。」岳離肅然,「就像桓端的花帽軍,同樣也敗在一個字上。」

    僕散揆提議,咱們把字寫手上,一起攤開看,對不對,王爺笑,就你鬼花樣多,哪個字不是一目瞭然嗎,凌大傑說,我還真不知道……最終四個人攤開手,凌大傑果然寫錯了,另三個卻都是一個「火」字。

    「大傑……仗是你打的,你偏寫錯了……」僕散揆汗如雨下。

    「王爺和駙馬原來也想到了。」岳離點頭,「我軍這次失策在火之一字,宋軍騎馬射箭是弱項,一向靠步戰、遠程射擊和集結合陣,這一戰,也教我們見識到了新的火器,新的火藥。」

    (軒轅九燁:那流淌火河是我的……向清風:我第一次把他在戰鬥中投以實用。)

    「中天,你說得對。」王爺讚道,「宋人聰明,我軍也應與時俱進,發展這些火器火藥,在戰鬥中投以使用,他日對戰北疆,或能有用。」

    又談論片刻,見時候不早了,三位都從完顏永璉的軍帳退出。僕散揆很是好奇,為何那凌大傑什麼字不寫偏偏寫了個錯誤的「念」字,問了才知,原來這念字意指他這麼久以來對戰林匪都失敗,是因為心中有些念頭錯了。

    「明明岳天尊說的是你摒棄了雜念之後為何還沒抓住林匪……」僕散揆說,「對了,我雖對戰勢瞭解清楚了,卻忘記問你心底到底是怎樣雜念?我原以為不重要,便沒關心。」

    「確實也不重要。」凌大傑歎了一聲,恥辱之至,「我誤以為,林匪的妻子鳳簫吟是我們的小牛犢……」

    「小牛犢……」僕散揆臉色倏忽慘白,笑意全散,忽添悲意,「你竟犯下這種謬誤……」

    「那鳳簫吟你也見過,確是像極了王妃的。」

    「住口。」僕散揆面色鐵青,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在意,「我不知你是何時有了這種想法,只恐怕是林匪向你設局。以後切忌再提。」

    「王爺也是這麼說,她進過地宮,偷學了不少的琴棋書畫,可能從那時起就想好要拿這一點來設局也說不定。」凌大傑道。

    「你心底,應半點念頭都不能留。」僕散揆甚少這般嚴肅,凌大傑一時心慌:「自然不留,王爺說了,小牛犢出生便性寒,那女子體溫正常,是以說什麼都不會是的。」

    僕散揆一愕。那女子,會是張從正說的那個人?

    怎麼這樣巧。

    岳離僕散揆凌大傑走後,軍帳中便恢復了冷清蕭條。

    二十多年來,他早已習慣。

    午夜夢迴,迷宮內的某個、某些畫面,重映心間,太多巧合……其實他適才發呆遠遠不止為林阡。

    「那鳳簫吟,確實有些似月兒。」

    夜深人靜,反覆糾纏。

    「不,不會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月兒手中抱著的那個嬰孩,彷彿小丫頭就一直停留在那個年紀沒有長大。手一觸,就像冰一樣。

    可恨的是,月兒從不肯托夢給他。也就沒法為他指點迷津。

    月兒留下的,只有回憶——「長大了,定是個冷美人。」他逗著襁褓裡的小冰塊。「不知十幾歲的時候公主出嫁?到時候真不捨得呢,讓那人入贅成不?」她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露出調皮的一面。

    每逢想起,隱隱作痛,那麼幸福,寧願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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