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誰偷神女夢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未知閣下高姓大名?」玉澤一路問他,他一路狂奔,不語,只是笑。
「你……你笑什麼?」玉澤蹊蹺,終於改口。
「我笑,終於抱得美人歸!」他回頭笑瞇瞇看著玉澤,輕浮。
「你……你說什麼!」玉澤只覺臉上一陣肉麻,噁心得很,方才對他的印象全都跑光了。
「我喜歡你,想和你一起啊。」他出言輕佻,玉澤添了十二分戒備:「你……你速速放我下來!」
「怎麼可能!慕名這麼久,我好不容易可以見到你,就算馳到了天涯海角,也斷然不會放下你的手。」他說到做到,當即來握玉澤的手,玉澤怎能容他得逞,使勁往後移:「你……你再不停,我便跳下去!」
「你跳馬會跛腳,天下第一美女要跛腳,你捨得?我都不捨得!」他哈哈大笑,繼續往前。
那少年一邊策馬前行一邊還握玉澤手,玉澤哪裡想到救命恩人會是色魔,大怒,使勁把手抽出來,而他的手就像夾子一樣越來越緊。
天意,當最清高遇上最輕浮……
玉澤氣急:「閣下,請你自重!放開手!」
「為什麼我要放開?我救了你的命,你少說要給我握一握手吧!還沒叫你以身相許呢。」
「我……我二人非親非故,豈能一面之緣就握手……?這……這於理不合!」玉澤怒。
他反而不笑,勒馬,正色看著玉澤:「虧我這麼喜歡你,誰料你是這般扭扭捏捏。非親非故又如何?江湖兒女應該爽快大方些,想牽手就牽手,說喜歡就是喜歡。」
玉澤一怔,止不住生氣:「我可沒想過把手給閣下牽,一切都是閣下一廂情願。」
那少年仔細端詳了玉澤幾眼,盯得她無所適從。他漸漸又有了微笑,而且笑意越來越濃,好似特別甜蜜:「從小到大那麼多庸脂俗粉,像你這種天仙般的卻只能在神話裡看見。就算你受那些垃圾禮法的羈絆……再迂腐我也喜歡。」
「喜歡我什麼?僅僅是外表麼?」玉澤冷笑:「走江湖靠的可不是美貌!」這是適才束乾坤的原話。
「胡扯!」少年大笑,「不靠美貌靠什麼?你若沒有美貌,會有那許多英雄人物為你奔走、丟了性命都笑著麼?!美貌,就已經是你藍玉澤最大的武器!」
「你……」藍玉澤無言以對。
「你抱緊我,我帶你狂飆三千里,飆到你忘乎所以、神遊太虛!」
玉澤忍著氣:「你不必飆三千里,送我回去就行。」
「不急。我還要與你獨處呢。」那少年笑,一蹬馬脅,飛奔而去。
篝火,郊外,孤男寡女。
玉澤心裡安全感頓失,想起當年雲夢澤,不由得又添一份警覺。
「要換件衣麼?」那少年換了藍衫,穿著很講究。
「為何要換?」玉澤怕他佔自己便宜,伺機偷看。
「你看看你,還說我一廂情願,自己把玉骨香肌給我看了大半天啦!」
玉澤這才發現肩上衣服已經裂開一個大縫,肌膚真的已經能被看見,嚇得滿臉緋紅,立即將他遞來的衣服披了擋住。
他順便遞來一瓶金創藥:「敷一敷吧。你肩上有傷,我看了不忍。」
「你轉過去。」玉澤見他盯著自己,不太老實,不客氣勒令。
他笑著,令行禁止:「藍玉澤,你究竟是什麼人?」
玉澤一愣:「什麼……什麼人?」
「傳說中,美若天仙,才貌雙全。見了面,才知你迂腐膚淺,無藥可救。你別以為你這叫清高、說得好聽是正經有修養,說難聽就是放不開。可知我們大金也有個與你齊名的美女燕落秋,人家也是才貌兼備,就比你要灑脫一點,放得開的女人,男人才喜歡。」
玉澤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麼,唯能繼續聽下去:「只不過這麼多天來,我在路上碰見一個人就問你和她哪個更美。答她的人我通通卸了一條手臂下來。」
「你……你幹什麼!?」玉澤大驚。
他一笑:「因為我喜歡你啊,受不了別人誇讚她。現在,卻又有點恨你不爭氣。你還真的就不如她。」
「若是真的,那你就太血腥。」玉澤正色。
「你放心,就算你不如她,我也更喜歡你。誰讓徐轅宋恆楊宋賢還有以前連林阡都合著搶你。真的很吸引人。」他歎了口氣,轉過臉來看她,「還有一點,是燕落秋半輩子都比不上你的。」
他往火裡添了柴草:「今日一見,讓我第一眼愛上你的,不是容貌,而是你勇敢。你早就知道束乾坤那一劍對著你,可以躲,卻沒躲。」
玉澤聽他正經說話,反倒有些不自然,冷風過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脫下外衣給玉澤披,玉澤忙起身推卻,靠得如此之近,少年的睫毛都可以清晰看到,玉澤厭惡地將其推開,少年臉紅轉過臉:「玉澤,我一定保護好你。不僅保護好你,還每天送你一件好兵器。」
玉澤一怔,站起身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難道說,你是那位……『斷水劍』沙溪清?」隱約聽過這名號,據說是山西劍客,但與戰爭無關。
「你聽過我?!那麼你可仰慕我?!」他狂喜。
玉澤從未見過這種人,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上來……
玉澤認得這座城池,離仰天山戰地不遠。她心想徒禪勇雖弱,手下花帽軍少說三四千,是劉二祖軍隊的七八倍,何況還要牽扯到無辜百姓經受動盪,不禁有些擔憂。
沙溪清將愛駒交給馬廄主人,身上只一把斷水劍要進酒家,看玉澤愁眉不展,微笑上前:「怎麼?怕徐轅楊宋賢擔心?」玉澤一怔,搖頭。
沙溪清長得其實很俊俏,特別是睫毛與酒窩,可是他本身並不惹人喜歡,放浪不羈、油腔滑調。玉澤討厭他,還因他血腥。
「那麼,是擔心徐轅楊宋賢了?」沙溪清一笑,攜起她手步入酒館,玉澤怎麼也甩不掉。
「你擔心他們作甚?花帽軍是很強,不過劉二祖的本事也可比陳勝吳廣了。至於你那兩個男人,一個天驕、一個玉面小白龍。擔心個什麼勁?」
玉澤無語。玉澤說擔心了嗎?
二人在樓上小坐了片刻,玉澤望向窗外,人很少,但並不靜。
樓梯上屐聲沉重,沙溪清看那彪形大漢坐定了點菜,輕聲對玉澤說:「你坐這別動,等我一會兒。」玉澤一怔,看他一步步走向那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究竟什麼藥。
沙溪清和那大漢初見面時作揖見禮、把酒言歡,不過一炷香不到,突然間抓起那人肩膀,提劍給那人的胳膊卸了,登時血濺當場,大漢暈死過去,酒館大亂,掌櫃小二齊齊躲起,不到片刻就有官差趕來。沙溪清不慌不忙,從大漢腰間解下他大矛,朝藍玉澤笑了一笑,對著那圍成一堵人牆的官差輕蔑道:「後會無期!」攬住藍玉澤即刻奪窗而去。
一日之內,沙溪清連換了八件衣衫,也送給玉澤八件基本上一種材料一種款式的大矛,玉澤心下奇怪,問他為何要與這八個大漢作對,沙溪清笑說:「他們說他們喜歡燕落秋啊!」
玉澤不知真假,著實氣憤:「你……怎會有你這種人!」
翌日,玉澤下決心再也不理會他。
荒郊,可以看見遠方塵土飛揚,漫天遍地飄蕩黃色。
沙溪清看藍玉澤戴著面紗,笑時方帶生氣:「原來我的待遇和玉龍劍宋恆是一樣的!」
玉澤瞥了他一眼,縱是這樣都比平常女子美了百倍:「你明白就好!」
沙溪清笑呵呵地:「他是玉龍劍,我是斷水劍。唉,看來你是討厭劍、喜歡刀。」
玉澤一心繫在仰天山側,哪有空與他玩笑:「我厭惡你,並非因為你的劍。」
聽起來諧音像賤,不過沙溪清也不追究:「這倒也是了。你對潺絲劍,就沒有這種態度。」
玉澤緘口不言。沙溪清搖頭苦笑:「原來傳言都不是傳言,只是當事人不肯承認的真相。」
看她不住往仰天山方向張望,沙溪清輕聲安慰:「雖然金軍有了增援,但那些元神將軍待不了多久。」
「為什麼?」玉澤轉過頭問。
「因為束乾坤等元神都是從濰州、沂蒙等地調遣過來。濰州可能還好,在沂蒙的可是吳越。需要他們再回去。」沙溪清說。
藍、沙二人停在鎮上首家門口,沙溪清問:「進去麼?」
玉澤愣在原地,自然不可能進去。
沙溪清笑了:「我都忘了,你一進去,的姑娘們都要被逼跳樓了!哈哈哈哈!」
玉澤沒陪他進去。他進去帶一把劍,出來的時候,幾乎讓叫喊聲給拆了。他淺笑,送給玉澤同樣的一根長矛。
又十根長矛,費沙溪清換了十套衣衫。
玉澤看到這十八根長矛,疑惑不已,轉頭看他,終於發問:「你真的,只是賭一口氣?」
「那當然,明天再卸十個。」沙溪清在換一身乾淨衣服。
「為什麼你每殺一人換一件衣?」玉澤還是忍不住問。
「他們濺出來的血不髒麼?」沙溪清道。
「髒?原來你也討厭污濁?」玉澤冷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歎,「其實,小時候見到血就有過要暈的感覺,後來,硬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見血就暈,怎麼闖蕩江湖?師父就教了我這套最狠的劍法,卸人手臂。」
「那……為何要闖蕩江湖?」玉澤問。
「要報仇。」沙溪清冷冷道。
又是仇恨,這遍佈人生,天下無涯的仇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