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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871章 第三類立場 文 / 林阡

    嘉泰四年三月,繼六盤關被尤擅強攻的越風搶佔,瓦亭關與制勝關的金國大軍,也連遭穆子滕、寒澤葉重創。久矣,金軍聞風喪膽,曰,風威越家,出神將也。歎,九分天下,名不虛傳。

    三月中,盟軍控制三關口,主力湧入平涼之東、之北,林阡復取望駕山,敗楚風流;覆敗完顏君附援兵五千,遂圍原州。鳳翔轄境密佈要塞,俱已落入盟軍手中,各方據點悉數融匯,勢力膨脹如同滾雪。

    隴陝的這些據點,林阡開進之前,都秘密無聞,一旦他來臨甚至接近,必定如火如荼。甚至,在不經意間,平涼府周邊的未知角落裡,還能冒出些完顏君附和楚風流所不知道的匪軍,自發被抗金聯盟融入。楚風流能化腐朽為神奇,林阡亦然,築散沙成山丘。

    當林阡拿穩鳳翔路,對金軍呈擠壓之勢,完顏君附不得不把封鎖往東劃。或者,不可謂之封鎖--謂之潰退。

    依祝孟嘗的話講,「不把平涼打通,慶陽幹不順手」。現下對金軍一破再破,抗金聯盟兵鋒愈發勁猛,打通了平涼直趨慶陽。三月下,宋金交兵重點最終移到原州,雙方惡戰半月,交織甚緊,陷於膠著。完顏君附汲取三關口兵敗之教訓,親自率兵駐紮於衝要,令楚風流、僕散安貞掎角之勢控扼,並強制紫茸軍看守完顏君隨形同軟禁(這點最關鍵)。每逢交戰,其必身先士卒、親冒矢石、陣軍肅整、一往無前,戰鬥力極是兇猛,直追洪瀚抒林阡。是以宋金勝敗拉鋸,聯盟一時難克原州。

    待到林阡飲恨刀往來陣前,戰勢方始與數日前相異,四月,阡與穆子滕對完顏君附南北夾擊,終將他擊敗流落至環慶交界。卻不料正待一舉攻入慶陽,斜路裡忽然殺出又一支兵馬,成功攔阻了林阡腳步、將完顏君附完顏君隨等殘兵敗將,都救在了他們的身後。

    這支來的最是時候的軍隊,是環慶地帶與「林匪」道不同不相為謀、卻也並非金朝官軍的盜寇組織,參與者都是當地草莽流寇,自詡替天行道不足為奇,究其匪首,卻令當時交戰到焦頭爛額的金宋雙方都大驚失色,那人竟是--完顏君隱?!

    暌違了五年之久的小王爺,他為何竟藏身在此處?!他,該是完顏永璉最出色的兒子,最寄予厚望的接班人,迄今為止,行軍打仗與林阡不相伯仲的只有兩個--楚風流,完顏君隱。夔州的奠基之役、黔西的魔門拓荒,阡的對手都一直是他。消失於川東之役,重歸在環慶之交。

    完顏君附和完顏君隨等人,驚的卻全是另一點,你完顏君隱,是父王最鍾愛的兒子,擁有著金國王室尊貴的血統,為何當年要丟下金南前十消失影蹤繼而落草為寇?!如果你真的不看好伐宋,大可以回到金國養尊處優,無需扛起反對戰爭的大旗、走上這樣一條與父親相悖的路。

    好在,好在他還有良心,雖不贊成伐宋,倒也沒有數典忘祖到反過來抗金,如他的妹妹一樣……

    那日,完顏君隱持劍迎上林阡刀鋒之前,只帶著一貫的高傲笑容丟給了他的大哥二哥一句:「大敵當前爭風吃醋,平涼府不失有鬼。」完顏君附自是面色鐵青,完顏君隨亦面紅耳赤。

    卻是對楚風流道了一句:「楚前輩先行,我來殿後。」說罷率眾與林阡拚鬥。

    金軍可謂柳暗花明峰迴路轉,沒想到命懸一線被非正規軍搭救。楚風流臨走時與相距完顏君隱不遠唯一一個女子擦肩,記憶深處存留過她的印象和影子,心念一動:林思雪……

    果然如此……楚風流暗自歎惋,多年來,王爺一直在磨練這個兒子的掠奪欲,強行逼迫他建功立業,但他,竟還是喜歡純真。誰相信,他,完顏君隱,完顏永璉的兒子,看多了民間疾苦,戰場上打夠了敵人,秉性竟回到善良。他,願做中間派,此刻他要阻止林阡,將來,他也一定會阻止到完顏永璉頭上來……

    對於這環慶一帶最大的一家匪軍,林阡也略有耳聞,幾年來蕭溪睿竭盡心力,終不能與之達到溝通,後匪首拋出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說辭,這個說辭,林阡此刻也才明白了乃是完顏君隱的原則。他終究和他的父親、兄長甚至妹妹都不一樣,潛意識裡他希望能達到的是和平共處、毫無戰伐。故,此戰無論誰贏,完顏君隱都會救敗的那一方,從而與強勢逼人的勝利方達到平衡,如是,才能夠消除慶原路烽煙。

    若,換做完顏永璉欺壓宋軍至環慶,那完顏君隱必然也會出兵抗衡,所謂上陣無父子,沖這一點,完顏君隱實和吟兒一樣狠心。

    誰都覺得,自己的原則是正確的,當天下紛亂,到底哪個人才擁有最正確的思路、到底哪個人才能真正地完成救世……?無論哪個人,都必然濺了一身血腥,即便那是原則最理想的完顏君隱,還是五年前原則和他一樣現在卻真正成熟到寧肯負罪的林阡,甚至吟兒……

    也是這年四月,吟兒才終於再見到日思夜想的思雪,不想卻是在大戰的開始、對峙的陣前,縱有千言萬語,竟不能與之傾訴。待到戰畢多時,找到了理由和地點見面寒暄,也才知許多的人事都已不復返了。思雪她,現在也有了她的家、堅守著她的原則。她的原則即是完顏君隱的,一如吟兒的原則和林阡一致--

    這個至今還依舊叫著自己「師父」的女子,今時今日相見之際,並未改除她一貫的單純,單純得讓吟兒常回憶,五年前的隱逸山莊裡,那個寧可冒著送命危險盜劍也要向自己請求祝福、情竇初開的傻丫頭。此刻,她噙淚攥住自己的手暢敘別情,師徒倆促膝長談了半晌極盡融洽宛如往昔,卻在無意間,思雪流露出這樣的一句,師父,請盟王退兵吧。

    「什麼?」吟兒一怔,思雪不是她,也不是黛藍,思雪幾乎不曾站在過抗金的最前線,抗金的意志可謂最薄弱。

    「盟王的所作所為,已對金朝構成侵略。」思雪說。

    「你腳下的這片土,它屬於何人,誰的國?!」吟兒慍怒。

    「中原疆土,絕非漢人獨能有。既被女真奪走,便是金人管轄。盟王跨境,實屬侵略。」思雪說。

    「既然普天之下能者居之,女真奪走的再被林阡奪去了,便是我抗金聯盟的管轄。不屬金當然也不屬宋。」吟兒冷笑,「版圖與邊境,本是強者造。」

    思雪怔怔看著她,久之,歎:「師父,我說不過你……」片刻,再輕聲勸,「盟王太過好戰,引得民不聊生。」

    「為何只看到戰後破敗,看不到戰前崩壞。」吟兒起身,歎息,「何況林阡不是個好戰的人,你不該這般詆毀他。思雪,指責、控訴和詆毀,全部都是輸家的說辭。」

    思雪噙淚,低頭不語。

    「你的丈夫阻礙聯盟東進,那是他的執念,我攔不住,只盼你回去告訴他,其一,派你做說客,他失策了,你不夠狠心,我也不好惹。其二,林阡或許會停下腳步,那就是為了不與他作戰引得民不聊生、耗盡隴陝戰力,但有朝一日林阡做妥戰備,會在傷亡最輕的情況下迅速擊垮金兵,到那時,他阻也阻不了。」吟兒轉身即走,「也許林阡的出發點錯了,但過程和結果都是好的。你的小王爺,他出發點是那麼天真,卻豈知他的入局會不會多害死幾個人。」

    「師父……」思雪站起身來,顯得那樣無助。

    「思雪。誰願意在戰場上見。」吟兒心一軟,回頭拭乾她的淚,「但你知道的,無論發生過什麼,或將來要發生什麼,我始終是林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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