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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740章 物是人非 文 / 林阡

    第740章物是人非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林阡吟兒回到後方據點,此刻正牽著紫龍駒和玉項墨,相伴漫步於境內的古長城上。滿山蒼翠,遍地秦瓦,一里小烽,十里大烽,說不盡的寥廓壯觀。

    這時節,金北前十的高手與兵馬已盡數到齊,包括薛煥及其西京大同軍,軒轅九燁及其北京大定軍,解濤及其東京遼陽軍,楚風流及其上京會寧軍,葉不寐及其鹹平府軍,十日之前,便就和當地鎮防軍一同,主要針對隴西、渭源、通渭三縣清剿。單行、郭子建首當其衝,向清風、海逐浪亦需枕戈待敵。隴右戰場,如火如荼。

    林阡對吟兒終究不曾食言,她的鞋一旦完工,他立即從關山抽身,幾天前即陪她抵達隴西,那日單行正巧在外作戰,紫雨聞知消息一早就在寨口候著,一見吟兒就衝上前來淚傾如雨。

    自上個月郭子建大動干戈把吟兒抓走,紫雨和吟兒就一直互相記掛,總算看見彼此安好,紫雨吟兒相擁而泣皆成了淚人,反倒把林阡等人冷落在了一旁。林阡是第一次看見紫雨,見她相貌平凡清秀溫婉,舉止談吐都顯得單純天真,之前對她的種種疑慮稍稍斂了。吟兒聽紫雨說她已經和單行結親婚禮從簡,撅起嘴來氣憤說怎麼不等我回來,紫雨即面帶羞澀把她有身孕的事情告知吟兒,吟兒喜笑顏開一邊嘴甜改妹妹叫師娘,一邊拉住林阡的衣袖打趣說,單寨主和單夫人要生娃了!那高興程度,好似孩子他爹是她。林阡心中有數,八成這樁姻緣也有吟兒在裡面穿針引線。這丫頭!

    「咦,我又該稱呼姐姐什麼夫人呢?」紫雨聽吟兒叫自己單夫人,羞紅了臉,這時看見吟兒和林阡舉止親密,趕緊反問,她雖知郭子建強說吟兒是主母,但見林阡與傳說中主公相去甚遠,當然不信,以為林阡另有其人。林阡一怔,正待回答,卻聽吟兒鏗然:「林。林夫人。」林阡聽時,心不禁一暖。

    「怎麼?」紫雨登時一驚,抬頭仰視林阡,語氣緊張恭敬,「是主公?!」

    「紫雨,莫怕他啦,他不是傳說中那麼殺人如麻,他其實就是個笨手笨腳的傻小子。」吟兒笑著對紫雨介紹時,林阡正好輕咳一聲,一眾麾下全部莊嚴肅穆,紫雨等人即刻更怕了,吟兒回頭鬱悶地看著林阡,氣他不配合,林阡則無奈地回看她,示意這些影響不是他想引起的。

    「那麼,姐姐真是傳說中的主母嗎?!」紫雨語氣中盡然好奇、驚詫。

    「不是傳說中的,是現實裡的。」吟兒搖頭,微笑,「主公說了,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就算了,現在起重新開始做主母也不晚。風七蕪從隴西的事業出發,也可以漸漸變得很高很強。」主公還說了,就喜歡她骨子裡的這股勁兒。

    「真好,我也想知道自己來歷呢。」紫雨歎了口氣,「其實,上次被海將軍踢了一腳我暈過去,醒來的時候靈光一線差點就記起來,可惜,還是沒記起。」吟兒見她傷悲,便多安慰了幾句。

    憑林阡一貫洞察,心知紫雨危險性極小,此情此境,若對吟兒說出先前顧慮,反而離間她姐妹感情。但縱使不教吟兒提防,他也經不起再失去吟兒的痛,所以擇了海逐浪的副將何猛,萬一自己不在吟兒身邊,便由他全權負責吟兒安全。

    卻沒想到,這個「萬一」,那麼快。

    「吟兒。」城垣下風光雄渾,峰谷起伏,他又要代替負傷回營的單行、去北征葉不寐與楚風流之兵,少不得一番凶險苦戰,「金北前五戰力高強,我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

    「嗯,知道。」她笑,指著可以俯瞰到的戰場,「這裡與那裡,也隔不了多遠,不算分離。」

    「記住,對準你我的暗箭很多,即使在後軍,也要小心提防。」他握住她雙手,她的安全,對他而言高過一切。

    「記得了。」她笑盈盈地點頭。

    「這期間,如若有人刻意滋事,你未必是風七蕪,但一定是林阡的女人。」他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她陡然一驚斂了笑意。

    這一刻,他其實不必言明,他既重新追求她就肯定把她帶入了血雨腥風和陰謀詭計裡,所以注定了她不可能再無憂無慮很可能還會面對物是人非——

    這句話裡,有多少不是指向單行的。

    其實,在單行遇見她的第一刻,從單行救紫雨的方法上,還有單行利用她劫獄的事實裡,吟兒完全可以明白他不算君子,吟兒雖然畏懼海逐浪,但知道人家是真豁達,說一不二實實在在,當初海逐浪打單行,也是因為單行害吟兒性命之憂……

    在明知單行私藏吟兒居心叵測的情況下,林阡還把渭源隴西的據點都交給單行,實在對他仁至義盡,然則,給予最大信任的同時,林阡也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準備。那就是,單行會趁林阡戰鬥在外而生異心滋事。

    「可能性,會很大,是嗎?」她顫抖著語聲,面色哀楚,「師父他,我怎忍心敵對……」

    「傻丫頭,無需敵對,置身事外即可。『林阡』不是你的劍,你只需把它當做盾。」他像往昔那樣撫在她頭頂,低聲說,「如果真的亂起來,你什麼都不必管,誰都不要去聽從。我只命令你,保護好自己。」

    一方是師父,一方是丈夫,他誠知她無法取捨,所以並不希望她狠心,卻命令她,「切忌心軟」。

    她低頭握著這把被人從興州護送而來的惜音劍,對劍到沒什麼感覺,只是摸著劍穗的時候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雲藍知道了,肯定很悲哀,雲煙知道了,想必很欣慰。這個半吊子的鳳丫頭,好在她新做的那雙鞋,現在正好好地被林阡穿著。

    轉眼便回到了野狐灣,是到了分開的時候了,才懂什麼叫依依不捨,送了一程說要分開,卻又送了一程還沒分開,就這麼反覆地回又反覆地送,都快跟到前線戰地了,因這一役最是凶險,他不肯她一起臨陣,故強行要她回去,一手繞住她脖子,埋頭深深親吻過她,才叫何猛等人護送她走,自己則牽起紫龍駒向北,今日一別,他將於隴西戰場、再次衝鋒陷陣。

    諷刺的是,林阡用盡心力將金人分流,終給予了越野和蘇慕梓殘喘,現如今所有敵人都把刀槍對準了他,越野和蘇慕梓卻開始著手來謀他的據點,堪稱比金北前十的人們更卑鄙,更毒辣。

    後方據點,因為林阡的到來注定不可能被增補的金北兵力奪去了,那麼,會否單行要被蘇氏兄妹的人成功分化,像當初的呂之陽那樣?有些人,並不把事業看成理想,他們只是在事業上寄寓了別的追求,一旦這個追求達不到,就一定會叛變,叛變只要一瞬之間。

    其實,單行和呂之陽是同一類人吧。

    吟兒與何猛回到營寨時,恰看到紫雨和單行相互依偎坐在一塊石上,紫雨睡得像個公主,面色紅潤極為安靜,陽光灑在她身體周圍,柔和美麗,單行輕撫她頭髮小憩,雙眼微閉,嘴角上挑。吟兒看到這一幕幸福,就寄希望於林阡想多了,既為人父母,應該不會生什麼異心了……

    轉眼便過去了十多個晝夜,後方據點風平浪靜,前線軍情則一波三折,原來金北前五已陸續到達臨洮,這之中,有武功最高的楚狂刀薛煥、有計謀最深的毒蛇軒轅九燁、有用兵最厲害的王妃楚風流,再加上狂詩劍解濤,與第一棍葉不寐,堪稱林阡一生到此最強的對手組合,雖說勝敗是兵家常事,不過吟兒的心還是會被戰報揪緊。先幾天手底下小弟們見到了風七蕪的女人打扮,都驚呼不知木蘭是女郎,吟兒本身是個自來熟,過不了多久就又跟弟兄們打成一片。

    月圓之夜,她正站在據點的最高處遠眺前線,忽看見個熟悉的影子進到了單行的屋裡。熟悉的影子,吟兒因不知這份熟悉是源自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一想到很可能失憶前就認得這影子,豈不是說明自己有恢復記憶的可能了?興之所至,立刻跟上。雖然吟兒覺得用風七蕪愛林阡並沒什麼不妥,但還是不希望自己的記憶是半吊子,一有機會都不放過。

    見吟兒匆匆忙忙,雖不知她要到哪裡,何猛還是緊緊跟隨而去。

    路不平,腳一停,她忽然想起來這影子在哪裡見過!就那次向清風與她初見遇險,她用錕戎劍分到的三個零頭之一,也是因為地勢不穩,害她摔下山崖,情景重現,她因此記了起來……唉,原來不是失憶前的熟人!

    然而,蘇慕然手底下的同一個死士,竟膽大包天找完呂之陽又來找單行,且看情況根本不止一次!不錯,三個零頭回去報信,顯然沒深究出當夜向清風身邊人就是主母;而那夜根本不在隴西的單行,幾乎不知道三個零頭和吟兒碰過面。所以這種疏漏,也算他們行事不周。

    「不出意外,林阡將在明晨經行這裡,你吩咐他們,現在就可以準備。」那死士的聲音冰冷徹骨。

    單行沒有回應,沉默是最好的詮釋。

    吟兒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

    吟兒與何猛站在門外屏息凝神,那死士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能入吟兒的耳。

    「吩咐他們。」這個「他們」,該有多少人。

    「經行這裡」,這裡是哪裡,是不是有好幾個,他們將怎樣對林阡偷襲,何時開始埋伏、如何分工負責。計劃周詳的程度,成功可能的大小……

    一切,瞬間流過吟兒心頭,如利刃狠狠劃過。世上最殘忍事莫過於此,太多的英雄豪傑,縱橫沙場百戰不殆,凱旋而歸卻栽在宵小手裡。

    要殺林阡,這些宵小就絕不可能少,可想而知,師父的心腹培養了多少,師父的異心埋藏了多久……

    亥時,她抱著惜音劍站在寨口,思緒萬千。

    儘管,林阡要她什麼都別過問,安安穩穩地,明哲保身地,哪怕隴西渭源的據點都亂起來,她只要把「林阡」這個名字當盾,就可以。

    因為,林阡理解她的心情,林阡知道單行對她的重要性,即使現在已經情歸林阡認了鳳簫吟的身份,師父和紫雨仍舊是風七蕪的親人,磨不滅的恩情。只要師父發個命令,她都一定赴湯蹈火,紫雨不必說一句話,她都必然萬死不辭。

    然而,林阡恐怕已經想到了這個殘忍的事實,才讓她置身事外、切忌心軟。林阡預測到單行要亂,林阡很可能已經做足了平亂準備,那個所向披靡的盟王,唯一的怕,是怕她左右為難,唯一的怕,是怕她被單行利用打動。

    如今單行於她而言,已經不止是傳道授業的恩師,還是最重要的紫雨的丈夫,之中還牽連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情何以堪。

    長城上林阡對她說的時候,她還曾經抱著一絲希冀,希冀林阡想多了想岔了,當考驗撲面而來竟猝不及防——

    也許,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諒的,都是能忽略不計的,只有那一點很意外,很不能接受,師父不是要滋事,不是要自立門戶,他在做那些事情之前,第一件任務是要殺了那個人,殺了他曾一心追隨希望能認可他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無論鳳簫吟還是風七蕪都要保護的人。聽說那個人,曾經和她有生死情緣,現在,誰說不可以從零開始?風七蕪有超越鳳簫吟的決心,因為這段情從一開始就受到林阡肯定。

    不可能再閃躲,沒有別條路走——沒有這件事,我可以安穩,你要殺林阡,我就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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