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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615章 謀削鋒爍 文 / 林阡

    暈暈沉沉間,林阡週身滾燙,恍惚像被人負在背上,醒了幾次,兵荒馬亂,又躺回了車駕上,每一次醒來,痛徹心扉,睡去則骨裂……朦朧中他臉上一滴燙心的淚水,他知道這是最後挽留他的地方,他握緊了那只前世今生都那樣熟悉的手,拼了命牢牢握住,他不可以讓她一個人活下去,他的命也是她的命……

    漫天煙沙下、矢石交攻中,吟兒噙淚微笑,這世界無論悲傷或喜悅總是那麼嘈雜動盪,卻總能聽見他心跳聲,強烈得可以放慢一個世界的節奏,讓所有噪聲都安靜……

    千古興亡,戰不休。

    神智恢復清醒時,盟軍顯然已經打退了黃鶴去的伏擊,正在往黑(道)會總壇的方向有條不紊地進發著。

    他聽聞這一夜驚險的反敗為勝原來是她指揮,嘴角流露出一絲欣賞且自豪的笑,下意識地側過身來,望著面前女子英姿颯爽:「吟兒……這一戰,咱們丟給了金人一些兵甲軍帳,卻繳獲了他們一堆的長槍巨弩狼牙棒……」

    「傷成這樣了,竟還有閒情說笑麼!」吟兒眼眶驟然一紅,「瞞著別人就罷了,竟連我也不告訴……」

    「原是想等傷癒之後,再完好無缺地出現在你面前,也好逃開魔女的一頓臭罵……」林阡虛弱卻溫柔地說笑著。

    她俯下身來,掀開他衣衫,看見他胸口槍傷,只差毫釐就穿透了心臟,情知他又一次不在意性命了,不禁想要懲治懲治他,二話不說就死死壓了他繃帶一把,疼得他大叫一聲臉色蒼白,她冷笑一聲:「哼,原來你林阡也會怕疼的麼!」

    「啊……」他慘叫聲落,當即就傷口迸裂血流如注,可嚇壞了吟兒,趕緊手忙腳亂幫他包裹,典型自作自受。

    「天驕說得沒錯,我這輩子,算栽在你這丫頭手上了……咳……」只怕全天下也沒第二個人,在打他林阡的時候可令他防禦力直接降低為零。不知是內傷發作,還是真被她壓的,林阡驀地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主公!」周圍兵將齊齊上前來,其中不乏直瞪吟兒者。剛才全都看見主母謀殺親夫了,賴都賴不掉。

    「主公,黃鶴去今晨開始,往黑(道)會總壇調兵。」哨騎來報。

    「這麼快?!」錢爽一怔,心知盟軍離總壇還有一定的路程。

    「還屬黃鶴去厲害。他名為伏擊,實則是探我們虛實,一旦確定了我們沒有能力救總壇,所以立刻就……」吟兒歎了口氣。

    「那可就糟了!薛無情和北斗七星,只怕也全都等在那裡躍躍欲試,一旦和黃鶴去會合了,豈不是要鼓足勇氣一舉反撲!?」宋恆面色大變。

    「今晨才開始調兵,太晚了。哈哈。」只剩半條命的林阡,依舊笑得爽朗,「若我是黃鶴去、薛無情、北斗七星,鼓足勇氣一舉反撲的事情,不會遲疑一晚上才做。現在,時機熟得……已經爛了……」

    吟兒一怔而笑,這句「熟得已經爛了」,跟她以前老說的「快發霉了」異曲同工啊。

    林阡說的沒錯,如果說先前金軍都是輸在了輕敵或備戰不足上,這一回,他們矯枉過正,輸給了慎之又慎,膽怯畏懼!只一個晚上,貽誤了所有金軍——

    何必像薛無情和北斗七星那樣只是隔靴搔癢呢,黃鶴去又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先確定虛實再進軍總壇呢?如是,是太忌憚林阡,或是太在乎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晚上而已,陳旭他們這些在總壇的人一定已經做足了防禦,以逸待勞,一晚上的時間,寒澤葉、楊宋賢那些一岸之隔的也顯然得知了戰況,會和總壇的黑(道)會幫眾掎角之勢,孰優孰劣猶未可知。而且——

    「爽哥,宋恆,現在是天送給你們的機會,繞過去,攻下孫家的東門和北門。這樣,才是全面大捷啊……」林阡笑著說,錢爽和宋恆醍醐灌頂,焦慮一掃而空:不錯,此刻金軍後方虛空,本該給以最後一擊,使其徹底成喪家之犬,日後想繼續在廣安遊蕩都無處容身!

    錢爽宋恆得令後立即率部動身,吟兒則依舊留在阡的身邊保護他一同南行,這一路雖然顛簸蜿蜒,卻注定是凱旋而歸。

    不刻林阡便又無聲無息了,吟兒看這隻豬又熟睡,心中無限妥帖:「贏定了……」

    贏定了。因為他運籌,所以她相信。

    ?

    卻說那天黎明,孫氏莊園的南府裡,戰鼓聲已經消停,寒澤葉經過一處傷員聚集地時,聽見一個笑聲覺得熟稔,掀開簾帳看進去,竟然是賀蘭山在幫樊井照顧傷病,寒澤葉看她平安回來自然欣慰,卻又不免心念一動——那畫面寒澤葉永遠都忘不了,賀蘭山自己胳膊上還纏著繃帶,卻在幫那個傷員包紮,歡聲笑語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據知情者所言,蘭山被洛知焉作為誘餌去引冷冰冰,根本沒得到冷冰冰半點垂憐!反而是賀若松的心腹看不過去了,冒死前來相救蘭山,才被洛知焉逮准了機會一舉擒殺,如此一來,金人自然惱羞成怒,而對於救到手裡的蘭山會怎麼處置,冷冰冰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賜給了北斗七星,誰都知道,北斗七星裡有個著名的嗜殺者武曲……

    「世間竟有如此殘忍的母親。」寒澤葉歎了口氣,虎毒尚不食子,何況他寒澤葉的母親,曾為了保護他而於陣前自刎,從來令他以為,母愛何其偉大。

    這時蘭山似是覺得傷口發癢,下意識地去抓她手臂,寒澤葉眼疾手快,即刻衝上前去,一把攔住她,驚了蘭山一驚,一見到這個人竟然是被奉為天人的寒澤葉,蘭山臉霎時紅到脖子根:「寒……寒將軍?!」

    「如你這樣的弱者,本不該逞能,強把自己當誘餌,受傷的一定是自己。」寒澤葉關切地說。

    「寒將軍,縱然是弱者,也應當活得有意義。」蘭山豁達地說,寒澤葉一怔,這一瞬,心間竟有種異樣的感覺,如隔世的帳翻得清清楚楚!

    他說不清那是怎樣一種感覺,沉默無言以對。如她這樣的想法,他從來沒想過,也從不可能想,從少年起他就立誓,要為弱者謀強權,然則突然發現,其實弱者未必需要強權就可以活得一樣好,儘管蘭山的身世和體驗這樣可憐,她哪時哪刻不是活得樂觀所以快樂?!

    走出軍營,他回味著蘭山的話語,這一生,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想要主動瞭解的念頭,和誰都不同。他的心微微一顫,泛起了波瀾。從此,心湖亦不再平靜……[(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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