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眼前一黑好像已經很久,也不知到底顛簸了多遠昏昏沉沉,終於被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吵醒。不過孫思雨可一點都不疼,因為那耳光不是打在自己臉上的。
怎麼!又被人強擄了!?孫思雨氣不打一處來,上上次,是孫寄嘯干的,上次,是程沐空干的,這次……孫思雨凝神看去,不知是秦毓還是秦敏,還有另一個老者——孫思雨沒見過王淮,是以不認得他。
脾氣不小的秦毓,一巴掌就往手下臉上甩了過去:「誰教你把她給擄來!?」
這時王淮走上前來看了她幾眼,嘖嘖稱讚:「還真是有七八分相像,這等美貌……」
孫思雨心念一動,原來本是要抓藍玉澤?
自從與黑(道)會之外的人接觸開始,天下就不止一個人說她孫思雨像藍玉澤。孫思雨其實也恨過,為什麼天不讓自己出現在林阡還固執地愛戀著藍玉澤的時候?天真是會捉弄人,我來到他世界的時候,他的心卻已經不在了……
「像有什麼用!她代替得了藍玉澤的作用麼?!」秦毓怒氣沖沖,臨走不忘踹了那個手下一腳,「廢了這麼大的工夫,抓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你們這群廢物!」
「雖然她對我們沒用了,但對於引林阡到這裡,還是有些作用的吧。」王淮說。
這裡,這裡是哪裡?孫思雨被關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子裡,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當真恐怖。
這裡,明顯不再是短刀谷,然而肅殺之氣更重!恐怕,已經到了那個自古兵家必爭之地——「川陝咽喉」大散關!思雨小的時候就聽父輩提起過,川蜀的抗金名門吳家,曾與金人多次於交鋒此處,大勝金軍、成功保蜀。
難道,此刻已經被金人擄到了邊城……孫思雨心頭頓生一股寒意,他們原是要引師父到金國來?!
唉,之前是用盟主,現在是要用藍玉澤來引,本來怎麼輪也輪不到我,想想真有點自憐,本來沒什麼好爭……
心裡頭又冷又苦又酸又有點甜。
五六天來,被金兵言語上欺負、動作上調戲可謂家常便飯,孫思雨都聽之任之不予理睬,她知道金人目的不在她所以不會拿她怎麼樣,而且郭昶陳旭等人告誡過她,對於異族的欺負和調戲,你表現得越是羞愧憤怒他們越是起勁,反而是不冷不熱或者半推半就比較能夠自我保護。孫思雨當然不可能做得出半推半就,所以就直接不冷不熱,上次被程沐空抓過去,也是這麼表現的,果真金兵覺得無聊,也就沒怎麼得寸進尺。私下裡孫思雨聽他們閒聊,偶爾會迸出幾句她能聽得懂的詞,好像形容自己是個「木頭美人」……思雨一頭冷汗。
也是這被囚禁的幾天內,她聽聞了一些控弦莊的傳說。秦毓秦敏的毒術原先是及不上他們的父親的,但近年來卻在關中一帶聲名鵲起,究其根由原是他們製出了至熱無比的火毒「血海棠」。有些人,哪怕一生只有一個代表性的成就,只要它在這一行有代表性,就絕對可以名垂青史。秦毓秦敏,完全就是這樣的典型。區區一個血海棠,令不少畢生鑽研火毒的前輩黯然失色、後生甘拜下風。也正是這個血海棠,才迫使南宋也紛紛鑽研火毒以制衡。
但這個血海棠之所以叫血海棠,是因為它在煉製過程中需要一個至熱軀體的血。秦氏的這個創意旁人抄不到,抄到了也用不到極致,所以也不怕公諸於世。而且現在孫思雨才知道,這個所謂的至熱軀體,一直都是完顏鬼之——金國的火毒因他誕生,他卻因南宋的火毒暴死,倒算宿命。
然而,完顏鬼之死了,血海棠也就將淡出江湖。這種情況下,秦毓秦敏顯然要找至熱的軀體、或者至寒,來維持他們在這個領域的無上地位……
孫思雨忽然把間斷的思緒全都串在了一起:也許,秦毓秦敏在短刀谷裡,發現藍玉澤就是這樣的身體特性,所以,要一箭雙鵰,既引林阡,又製毒藥?!
原來如此……
近十天來,孫思雨被這些人五花大綁又蒙著眼睛地押解著輾轉了好些地方,越走越北,但可以確定一直都在陳倉縣。空氣佈滿緊張的氛圍,背後仍然離大散關不遠,南宋,她的國,就在一關之隔。
「怎樣?這個女人好對付麼?」某晚,秦敏走過來問。
「無趣,不吵又不鬧,太柔弱,又木訥。」守衛答。
秦敏推開門,提著燈,看了她一眼:「是麼?我還以為她是個很剛烈的女人,原來直覺出了錯。」與柔化後的孫思雨對視一眼,果然覺得她無趣,所以手就停在她額上再沒動彈,若換作平時,孫思雨一定大罵一句「髒手!」現在,卻用木訥呆滯的眼神看著他……好歹跟著林阡那麼久,林阡的偽裝之才她也學到了點。
「姑娘,知道嗎,林阡和他的人,最近一直在跟著我們繞圈子……被我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秦敏轉身要走,自言自語,「哼……林阡,本以為他有多聰明,結果比豬還蠢……哈哈……」
萬萬沒想到,還沒諷刺完,手臂已經直接被什麼利齒給咬住了。秦敏慘叫一聲,正待要說,狗!定睛一看卻不是狗而是孫思雨!秦敏痛徹心扉的哀嚎聲把門外這群金人全部都吸引了進來,好容易才把孫思雨和秦敏分開,秦敏只覺自己手上一塊肉都被咬掉了,急忙提燈照向自己的手,只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
?
事情發生的時候秦毓正坐在窗前對月自斟自飲,對面還坐著一個雖然存在卻存在感很低的名捕,自顧自地在玩弄著他手裡的武器判官筆。
的確如秦敏所說,最近秦氏兄弟把孫思雨頻繁轉移,正是為了對林阡和他的手下引蛇出洞,當秦敏帶著林阡那夥人繞圈子、迷惑他們同時探出他們實力的時候,秦毓就負責在陳倉縣聯絡名捕門一眾高手,王淮則一直忙於集結控弦莊最後的一路兵力,三方都是密鑼緊鼓,再過幾天等部署妥當了,就把林阡引到設定的地點,一網打盡!
有銀月的情報做保證,秦毓已經得知,與林阡一起來到金國境內的人是哪些。「林阡,厲風行、莫非、李君前……」他們,或許未必都帶了各自的精銳,但無論哪一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抗金聯盟的中流砥柱。
「莫非,五百兩,要抓;厲風行,一千兩,要抓;李君前,一千兩,要抓;林阡,沒懸賞,不抓……」對面這個來自名捕門的名叫孟令醒的捕頭,心裡有一本精打細算的賬,只認銀子不認人。但當他在秦毓的對面認真說出這麼一句的時候,性子急的秦毓哪管他們不屬於同一個組織一拳就揮了過去:「混蛋!林阡怎麼能不抓!?」
「名捕門沒有關於他的懸賞……最高懸賞是越野,其次是徐轅……」孟令醒按住他的手,同時不亦樂乎地背了下去,記憶力絕對超強。
「怎麼會?沒有關於他的懸賞?怎麼可能沒有關於他的懸賞?!」秦毓一怔,忽然冷靜下來——名捕門沒有首領,一直是由完顏永漣親自控制。所以,這個說法告訴秦毓,連完顏永漣都清清楚楚,憑名捕門的實力抓不到林阡,因為,連南北前十都抓不到他。
當此時傳來秦敏被咬傷的意外,秦毓大吃一驚趕過去,大夫說秦敏救護的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也沒有傷到神經,但好像是中毒了所以一直沒有醒。
「中毒?!是被什麼毒物咬傷?!」秦毓問。
「被人。」所有士兵,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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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秦敏終究在第三天午夜醒了。然而,卻落下了陰影再也不敢接近本該由他看守的孫思雨。
秦毓只能臨時與他互換了任務,由秦敏和王淮一起在設定地點統領兵馬,而自己則代他看守人質。[(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