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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34章 只緣一念感君顧 文 / 林阡

    第334章只緣一念感君顧

    怎忍心,在角落裡看阡獨自承受情傷。

    要詛咒,請帶我一起詛咒。是對天的祈求,是對雲煙的承諾,也是吟兒暗自許下的心願。

    但這誓言,立下的同時她的淚已經悄然滑落:她自然不會怕這詛咒,也一心想要闖入這詛咒,但又有什麼用,勝南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不只因為勝南心裡現在念著雲煙姐姐,更重要的是,即便勝南對風煙老人決絕地說要逆天而行要打破詛咒,那又怎樣?再狂傲,再狠絕,本性裡,潛意識裡,還是會擔心連累身邊的人。畢竟,連風煙老人都指明,天之咒是真,誰離阡的世界最近,誰就一生動盪浩劫。

    其實,勝南說只咒他一個人的時候,不正表示著,勝南不能再允許一次身邊人被他牽連?所以勝南把她安排殿後卻不與他同行,會不會,就是因為不願意拖累她,不願意禍害她?

    真是可怕,勝南想要打破詛咒,卻又對詛咒心存顧忌——重情重義的勝南,他深知打破命運的方式不是犧牲別人。所以,決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天中星辰,閃爍不定。

    循著風煙老人消失的方向,隱約可見這片瀑布群獨特奇異的地形風貌,層次豐富、比比皆是的伏流與溶洞,像極了曾經遊歷的路南石林。光線漸亮,更覺美不勝收,沿途除洞穴石壁,還有植被茂密,花草爭妍,不經意間給了阡提醒,原來現在,已經是暮春的三月了。

    三月了,據說三月是黔州最絢爛的季節。

    卻沒有想過,他的愛情,活不到這一年的三月。

    一路勝境,終於無人分享,此刻,惟能把除了豐都以外他欠雲煙的,一個人走下去……

    卻為何,到了半個時辰後的這一刻,背後竟還是有聲音?握緊雙刀,阡冷笑長歎,是啊這世界就是這麼公平,沒有了親人和愛人,卻仍舊有太多人分享著他的旅程,太多人,敵人。

    只可惜,他們的眼裡只有他,沒有心情欣賞沿途風景,白費了這樣的旖ni。

    風一動,任殺氣玷污了這片自然原始,飲恨刀出鞘起釁。

    對準的樹幹正後方,果然有黑影一閃,同時飛出一把劍來,飲恨長刀既快又準,當著對方劍鋒切入,瞬即將對手的劍一分為二,續往前行,對手立即喪命。

    風從四面八方傾灌而下,那第一人的行蹤暴露,只是這又十人從天而降的序幕。風起風停,落葉繽紛。

    長刀在手,對抗勁敵,絕無半刻落得下風,雖圍攻者多,也得心應手,任那十人殺氣騰騰,刀劍合陣,氣勢怎及飲恨刀挾風裹雲?齊心協力,也不過在十餘回合後與阡刀氣制衡,局勢一僵,更恐配合不善氣力不濟。須知他十人聯合,只要有一人不協調,就會被飲恨刀挑開破綻,長驅直入!

    交鋒片刻,阡一目瞭然,對手實力雖不如南北前十絕頂,也必在楚風流五虎將之上,然招式陣法,卻不是金人所有……

    「好一雙飲恨刀!重現乃父之威!」激戰之際,忽聽不近處一人喝道,話音剛落,面前十人,已淪為此人側翼,其速之快,可見一斑,聲如洪鐘,足顯內力。兩三刀的正面對戰,阡已知其不容小覷,近距離觀之,居中人雙目炯炯,虎視眈眈,長髯如絲,印堂發亮,何其兇猛!僅僅看相貌神情,已略見虎狼之心。

    卻是此人,在拔刀與阡相抵的一瞬間,刀下就迅疾發出數枚金針,直往阡要害處打,幸而阡善於識局,才不至於被他成功暗算,然而當時阡心便一緊:他能在拔刀之初就趁機下殺手,是如何得陰險歹毒!又或許,是因為他太想殺了自己!

    太想殺了自己……其實,此人是誰,阡已經心裡有數。這個敵人,目前唯有一個心願,就是除去他林阡,不像南北前十,與他爭鋒時尚有惺惺相惜,互有勝敗負勢競上——自己人裡的敵人最凶險,陳鑄在夔州就已經向他暗示,楚風流在黔西也不止一次感歎!

    自己人,蘇降雪。這不速之客的出現,使得一瞬間殺機沸騰了千百倍!

    與墓室三凶勾結害吟兒身陷魔門只為要他林阡的命,趁他與金人交戰身負重傷派蘇慕離來犯只為置他於死地,除了這兩次功敗垂成之外,先前更有無數次的暗箭明槍,只差毫釐都能令他防不勝防!

    蘇降雪,終於這一次再也坐不安穩竟親自出馬,陪著金人一起,撞上了飲恨刀的旅程?!

    最好的機會,不就正在此時?殺了林阡,蘇降雪將一勞永逸,安坐短刀谷毫無後顧之憂。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勝券在握的蘇降雪,滿足感已然凸現眉間:被以十敵一的林阡,當然會覺得他蘇降雪的刀法棘手,就趁此刻,蘇慕離的刀,可以出其不意,從他的背後殺出來,直接要了他的性命!那沾了劇毒的刀鋒,縱使是林阡,也見血封喉……

    又怎料到,蘇慕離還未現身之際,已經有一個白影掠過幾位高手頭頂直落在林阡身側,不由分說便撲入了這場戰局?蘇降雪面色一變,阡也不及思量,電光火石之間,蘇慕離的刀已輕飄飄地凌空一現,近在咫尺,即便是以速取勝的鳳簫吟,也根本沒有時間舉劍攔擋,惟能夠直接出手,拼盡力氣去握刀刃,那刀鋒凶狠,不留餘地地要突破她這道防線,於是沒有停留地一直往前力道不絕,吟兒手上霎時鮮血淋漓,卻不肯放手,想用手將刀捏斷,卻力不從心。阡何嘗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時間無邊怒火全然沖上心頭,刀中戰念驟然爆發,將眼前一幹勁敵盡數衝開,完顏猛烈柳峻彼戰當即重演,刀前人仰馬翻,刀後風雲凌亂,蘇慕離那一刀再如何強猛,也被飲恨刀萬鈞之力擊毀,身不由己敗潰!這炸開的飲恨刀的氣勢啊,只會令他的敵人活著的驚慌失措,死傷的狼藉不堪,盛怒之下,刀氣最猛的地方,那個敵人就不必再乞求能活著,刀氣最猛的地方,當然不在吟兒這裡……

    化險為夷,阡雖把吟兒控制在刀風之外緊緊護著,卻抑制不住心中震懼:「誰准許你私自更改命令到這裡?誰說過你為了我可以不珍惜自己性命!!」看吟兒手上鮮血淋漓,他是既不忍責,又不得不責她。原來莫非猜測不錯,吟兒真的違抗了他的命令。

    吟兒眼中噙淚,卻激動著回應:「是我鳳簫吟覺得應該更改命令,因為你的安排多此一舉,分開行路只不過是你怕連累我而已,可是我不怕連累!是你林阡讓我覺得你的命比我重要,因為你是盟王我是盟主,我可以有閃失你卻不能有!一點閃失都不行!」她卻不敢注視他的眼,怕他看穿她頂撞他的時候其實眼中有溫柔。

    那一刻,死傷堆疊,又有誰還敢看阡的眼神裡,不可能掩飾的凜冽雄心和激越戰意!竟然連蘇降雪父子也情知不能再留,想要率眾暫離,卻再也來不及——恰在此時,葉文暄已領軍從附近趕來,意在將此地包圍。盟軍來勢洶洶,似乎早有部署。

    蘇降雪眉頭一緊,瞬間通透了眼前局勢,克制不住內心震驚,臉色不改,語速卻有異:「想不到,竟是入了你林阡的局!」這語氣,分明是三分驚疑,卻有七分慍怒——蘇降雪顯然沒有想到,暗箭傷人反而會被算計,冷笑一聲,殺機更重。

    「不錯,他早就料到會有暗殺,知道盟軍裡有你蘇降雪的人馬而且有很多,所以一路都在防備和部署,專等著你們沉不住氣陰謀敗露。」葉文暄提起紫電青霜劍。

    蘇降雪注視著葉文暄,語氣裡極盡威嚴:「文暄,原以為你是個人才,竟愚蠢得寧去效忠他林阡,卻不肯與我合作!」

    葉文暄一笑應對:「文暄沒有蘇將軍那樣的鴻鵠之志,只想問蘇將軍一句,可聽說清泉願與濁流合污?」

    蘇降雪大笑諷刺:「是麼?那你最好是祈禱著他的盟軍,不要像他父親的勢力一樣,輝煌不到一年就夭折。」笑聲裡,透現出長久以來隻手遮天的猖狂,而內涵毒辣如此,竟教近處聽見的人都心中一顫。

    「殺出去!」蘇降雪一聲令下,蘇慕離鳴鏑出手,不刻蘇軍亦由四面八方盡數湧來。論實力,該與盟軍不相上下。歎這蘇降雪果然驍勇,即便是暗中潛入敵人的地盤、並遭到反擊暫時落得下風,竟還那樣的威風凜凜毫無弱勢,他調兵遣將之時,身邊人明顯皆聽調遣,忠心不二。

    阡心念一動,想起海將軍曾經對他說過,蘇降雪和他林阡有一點很像,對敵人決不手軟,對自己人卻平易親和。這般看來,果真如此……

    也許,只有這樣的實力再加上野心,才可能成就一番霸業位高權重,並接二連三剷除異己吧……如果他的心血沒有傾注於權謀心機,此刻短刀谷,哪裡會有那麼多的朋黨派系?!

    歎,戰禍,終於蔓延到了這裡。

    「盟主,傷得嚴重嗎?」戰局之側,忽然聽見這樣一個熟悉的聲音,阡這才發現,海將軍竟也隨吟兒一起來了。難道也是不想離開他的身邊?阡蹙眉,這兩個,當真是在他計策之外。

    察看了吟兒手心那道傷口,確定無礙後心才稍稍一緩:吟兒總是這樣,不顧一切地往凶險裡闖,海逐浪未嘗不是一樣,說他粗中有細的個性真是一點不錯,細心的時候遠不如粗心時多。歎了口氣,心中總是無奈,轉頭看向海逐浪,海將軍面色裡略帶尷尬,也理虧地不敢接觸阡的眼光,怕因為違抗軍令被阡處罰,良久,見阡未曾責罰他,頭垂得更低,咳了幾聲等待阡發話。

    「海將軍?」

    「啊?」海逐浪抬起頭來。

    「可有帶金創藥?」

    海逐浪大喜,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沒摸出來,幸而冷飄零也在當場,遞了金創藥過來。海逐浪一顆心大起大落。

    「以後帶麾下赴戰,武將、謀士、軍醫要一應俱全,不要總選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阡諷刺著吟兒和海將軍,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哦……」吟兒和海將軍異口同聲,卻一樣厚臉皮地把這句諷刺自我過濾。

    「盟主的刀傷還好麼?應該沒有毒吧?」海將軍問。

    「蘇慕離的刀被我們動過,沒有毒。」阡回看戰局,應是勢均力敵的,歎了口氣,「猛虎難縛。」

    只是這一句「猛虎難縛」,吟兒已聽出誰強誰弱。此刻,蘇降雪在短刀谷再怎樣覆雨翻雲,在阡眼中,不過是要剷除的又一個勁敵而已。

    阡回味適才蘇降雪和蘇慕離前後夾擊,還有那幾位高手合陣圍攻,皆比先前與金人作戰時棘手吃力,深知,與這位敵人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不多時,蘇降雪不肯戀戰而率眾撤離,見葉文暄不曾追擊收戰而歸,阡當即上前相迎:「辛苦葉兄了。」

    「這次之後,相信他不會再寄望於暗算。」葉文暄輕聲道。

    「為何師兄不趁此機會和他大戰一場,也許還能在這裡就殺了他。」吟兒立即走到阡的身邊去。

    「小師妹?你怎麼來了?」喜怒不形於色的葉文暄,此刻面上分明泛著驚懼。葉文暄看向阡,欲言又止:「那麼……」

    「她和海將軍到了這裡,還有楊致誠和向清風兩位將軍殿後。」阡微笑著回應了文暄,再轉頭告訴吟兒,「吟兒,現在還殺不得蘇降雪,他的勢力盡數在短刀谷裡,遠比你我所知複雜。他能到今天這個地位,實力不容小覷,關係也盤根錯節。」

    「那……他不是說入了你的局麼?你今天佈局,不就是為了殺他?」吟兒一怔。

    「這一次我引敵人出現,只是為了把盟軍裡的奸細清理出去,以警告蘇降雪,勿再暗算,暗算無用。卻真是沒有想過,蘇降雪會親自出馬。」阡一笑。

    葉文暄歎:「他若不是到了極限,不會鋌而走險做到這一步。可見他與你儘管先前只聞名不見面,卻將你當成了他的最大威脅,全力以赴來對付你……」

    阡點頭:「風險與把握總是並行。想來他不是有十足把握,也不可能親自出馬。」

    「哼,為了權力,他什麼事做不出來,只要能夠殺了林兄弟,他才不會吝嗇自己的刀。你們瞧著,他這次不成功,以後還有更多東西要搬出來!」海將軍義憤填膺,「幸虧你們都比我命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面目,否則還不知怎麼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吟兒點頭領悟,驕傲地想:勝南是誰啊,怎麼可能會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吟兒。」阡卻收斂了微笑,肅然對她講:「以後不要再說一句,類似於我最重要的話,不准再為了我置自己的性命不顧。像今天這麼凶險的情景,我以後決不想再見。」

    「可是,我對寧孝容講過,我們這裡每個人都是可以為你去死的,你不會以為那是玩笑吧?」吟兒回過神來,論據充分無人可駁,「海將軍,是玩笑麼?師兄,不是玩笑吧?」

    海將軍、葉文暄與阡皆是一怔,海將軍鄭重搖頭,葉文暄淺笑默認。

    「我知道勝南把我留下殿後的目的,但求勝南不要刻意躲開我。就算飲恨刀的詛咒是真,也沒有什麼可怕。」吟兒微笑請求,卻是一句真心話,「一生平安但要與林阡疏遠,永不及滿佈傷血卻能夠在林阡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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