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洪瀚抒VS林勝南
鳳簫吟跌坐在地,又哎喲一聲站起來,突然又想坐下去,搞得滿江紅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師妹,別耍師兄了!」「誰耍你……」鳳簫吟眼淚直流,「我……我……」
滿江紅見她一臉痛苦,才知不假,趕緊過去瞧她,她雙手緊緊抱著腳,仔細一看,發現是一把利錐插在腳上,鮮血直流,滿江紅感動地直掉眼淚:「師……師妹啊!你為了救我!嗚嗚……」鳳簫吟怒道:「別哭,我還沒死!」她猛地將那利錐拔了,滿江紅道:「師妹,你坐下,我來替你看看傷勢如何。」鳳簫吟大哭道:「我怎麼坐下來!我屁股上還有一個呢!」
宇文白替鳳簫吟包紮了傷口,洪瀚抒、林勝南坐在一塊聽滿江紅的講述,像在聽傳奇一樣,最後眾人笑作一團,楊宋賢笑說:「她哪兒不好傷,偏偏傷到走和坐的地方?」洪瀚抒道:「幸好暗器沒毒,她算走運!」
林勝南笑得直掉淚:「我擔保她不是為了救滿江紅,她是為了拉他做墊背,可是歪打正著,救了他!」眾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時鳳簫吟被宇文白扶著,一蹦一跳地走出來,勝南調侃道:「鳳姑娘,請坐!」鳳簫吟瞪了他一眼,楊宋賢哈哈大笑:「鳳姑娘喜歡站著!」「本姑娘不信了!」鳳簫吟大怒,立刻坐給他們看,一坐下去,立刻彈回來,「啊」一聲摀住傷口,突地又觸及腳傷,她哎喲哎喲忙著去捂腳,宇文白洪瀚抒趕忙手忙腳亂去攙扶。
第四第五日,決出了四、五名,分別是厲風行和葉文暄,他們內力上勝過勝南,注意力又比洪瀚抒集中,當然勝得有理由,葉文暄和厲風行的打鬥也非常精彩,只可惜我們這位第一名,這兩天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很多人注意到她的缺席,特別奇怪,跑來問林勝南、洪瀚抒等人,眾人面紅耳赤不知怎麼答好。
厲風行很生氣:「她不會卑鄙到拿了名次就消失吧!」
金陵開玩笑安慰他:「她肯定不是腳扭了,就是屁股摔爛了。」宇文白聽見她的話,忍不住說:「那姑娘用錯了詞,不是『不是,就是』,而是『不僅,而且』呢!」洪瀚抒一笑,正色道:「好了,不要嘲笑她了,她其實挺慘。」宇文白突然略帶深意地問:「你愛的,還是玉蓮姐麼?還是……已經換成了她?要知道,她的性格,和玉蓮姐不一樣……」洪瀚抒一愣,還是沒有說話。
回到客棧,洪瀚抒看見鳳簫吟已經能坐,復原很快,心中大喜,關切道:「你以後要小心些,現在地位一高,暗殺就不可避免,天驕也說了,金人一定混了進來,雖說有防備,終究有防不勝防的時候。」鳳簫吟點頭:「昨天是我大意了,慕容山莊這件事一出,就不該亂走。」「對了,你知道殺死慕容老莊主的是誰?」洪瀚抒問。
「是誰?」
「是慕容全和張若隱串通起來殺了他,昨天,虧得慕容全還是第一個跑去捉他的,狗咬狗啊!這就驗證了我的猜測,慕容全殺了自己兄長,想把罪責一併推給張若隱,故意害他!如果不是天驕搶先一步,張若隱已經被滅口!」
鳳簫吟大悟:「原來是這樣!那麼慕容山莊豈不是群龍無首了!」
洪瀚抒看她嘗試著走路,不避忌地攙扶:「你小心些啊……」關心溢於言表,鳳簫吟沒有推卻,一笑報之:「明天的第六名,你一定要拿到!」洪瀚抒笑道:「不僅拿到,而且我拿了第六之後,立即挑戰你,第一是穩操勝券了!」
鳳簫吟狡黠一笑:「那可說不准了……」
第六日,鳳簫吟終於到場,睽違兩日,眾人再見她,才知暗殺事件,對金人更加恨之入骨,不過鳳簫吟因禍得福了,試問江湖上哪一個不要臉的,和她一個傷病員比武奪名次?鳳簫吟高枕無憂,坐在那裡看洪瀚抒迎敵。
「今天的勝者不是洪瀚抒就是林勝南。」葉文暄極少說廢話,但這句顯然是廢話。
厲風行將眼神瞟向前方,連同台上紅衣,台下的是橙衣、黃衣、綠衣、青衣、藍衣、紫衣、白衣,這幾個顏色構成了祁連九客,雖然有些可笑:「祁連九客……咦,奇怪,怎麼只有八個?」文暄也是一怔:「不錯,差一個最小的,那人應該是金衣,叫做孫金鵬,可是,他怎麼沒有來雲霧山?」
沒有人回答得了這個問題,金陵小聲說:「那恐怕也是祁連山內事了吧!」
鳳簫吟看台上洪瀚抒威風凜凜,紅色披風隨風揚起,說不出的勇猛威武,轉頭看見宇文白眼神專注只盯著他看,一次次為他微笑歡呼,心裡竟然有一絲難過和痛楚:不行,我不可以喜歡洪瀚抒,不可以喜歡他……我有我自己的任務在……我之所以動心,完全是因為,第一次被別人愛著,想滿足虛榮罷了……他已經有了個西夏第一美女的師妹,而且,還對蕭玉蓮念念不忘……
洪瀚抒雙鉤在手,簡直無人可擋,收發迅即,若有若無,因為第一日險些勝了宋恆樹立的威信,挑戰者幾乎沒有威脅。勝南在宋賢失敗之後出場,心裡沒有絲毫前幾日的壓力,畢竟,和洪瀚抒相處幾日,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他們倆對視而笑,洪瀚抒抽出雙鉤:「請!」勝南雙刀也分在左右手上。
其實兩人的兵器也非常相似,都成雙,不同的是瀚抒雙鉤等長,而飲恨刀則一長一短,但這些,構得了優劣之差麼?
洪瀚抒與林勝南的實力本就相差無幾,加之兩人一個鉤法火,一個刀法激,使得比鬥開始就激烈非常,只看見紅色黑色兩個身影在擂台穿梭來去,兩個人的精力都太好了,像兩簇火焰般旺盛,眾人滿眼都是他們手中武器,被那熱情和氣勢感染了,大約到了二十招之後,才慢慢跟上這節奏。
洪瀚抒雙鉤齊下,一同來鎖長短刀,他身子一側,林勝南立即虛晃一刀,躲過了雙鉤襲擊,同時彎腰由下路轉上攻洪瀚抒,瀚抒放低雙鉤來迎,勝南長刀砍在鉤身,短刀抽出空隙上下夾攻,自是防備著像上次敗給獨孤內力準備好了後招,洪瀚抒雙鉤分叉,看準機遇繞出夾擊,鎖、勾並用,準確無誤勾上了勝南長刀,瀚抒這一鉤雖未抓住勝南內力缺陷,也是力道非凡,幾乎將勝南長刀挑起,勝南身手矯捷,退攻為守,但剛一轉身,瀚抒雙鉤已至。
鳳簫吟喜道:「洪大哥真是好樣的!」楊宋賢有些慍怒:「你為何坐在這替他助威!」鳳簫吟吐吐舌頭,坐正了不發言。
勝南長刀不及抵抗,當機立斷繞過攻勢,短刀側上,砍斷他右鉤,力道十足,洪瀚抒也覺棘手,顧忌再犯上次和宋恆對敵的毛病,一個「海底撈月」把右鉤拿穩了,這麼緩得一緩,勝南右手長刀砍在他左鉤上。
鳳簫吟立即來迎合憤怒中的楊宋賢:「林勝南,好樣的!」
她顧此失彼,宇文白一衝動,大聲道:「鳳簫吟,你不要分他的心了!」鳳簫吟首次見她發脾氣,不由得怔住,只得什麼都不說安靜坐下了。
洪瀚抒沉著鎮定,不失一個山主風度,林勝南雖然刀法精湛,卻無法從他雙鉤之上突破開去;林勝南也不愧是林楚江的兒子,洪瀚抒鉤法卓絕,卻近不了他身。眼看著招招平手,招招危機,眾人視覺受苦,心臟受累,又不忍離席,窩火看著。
葉文暄繼續報招式,葉文昭記錄:「一百七十五招,林勝南,沒見過,洪瀚抒,沒見過!」葉文昭丟了筆:「算了,他們每一招每一式都沒見過,又不像獨孤清絕那樣報招式!」金陵提議:「那不如直接畫下算了!」文昭冷道:「那多麻煩,我到現在才發現獨孤清絕的好處!」金陵突道:「那獨孤清絕今天沒有來麼?」幾人齊齊往場內搜尋,果然不見他蹤影。
吳越見洪瀚抒和林勝南皆是攻守得當,一勾一縮一拉一帶一鎖,一揮一發一砍一收一併,都是創新的好鉤法好刀法,嘖嘖不絕地稱讚著。而越打,就越覺得他們的招式瘋了。
鳳簫吟不說話,只感覺到宋賢和文白兩邊火藥味濃厚,什麼都不敢說,可是面對台上這樣的氣氛,怎麼可以不吶喊助威,這當兒興之所至,幾乎跳起來,剛要喊,文白宋賢齊齊看過來,她趕緊聰明地只小聲喊了句:「好樣的!」名字也沒說就趕緊正襟危坐。
不知道是幾百個來回之後,洪瀚抒林勝南再一度對方在危機中解脫,四把器刃聚在一起,竟擦出火星來!眾人驚呼聲中,看洪林二人分別佔據擂台兩端,雖然不至於氣喘吁吁,也看得出他二人糾纏太久,林勝南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而洪瀚抒亦是滿臉通紅。
這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戰爭。
葉文昭畫招式畫到手麻,金陵打了個呵欠:「幾……幾百招了?」厲風行一笑:「不騙你啊,快上千了……」
這時似乎聽見鳳簫吟的聲音,洪瀚抒控制不了心下興奮,火從鉤開始亂,林勝南趁此機會轉守為攻,左手「魚龍潛躍」,右刀「水成文」去補,左刀如魚上下,右刀則如浪左右,左右相交,如魚得水,洪瀚抒一驚,馬上躲閃,鳳簫吟以為勝南得勝,誰知瀚抒飛速到他側面,挑他雙刀,一時間竟然還是難分高下……
厲風行道:「比什麼啊,他們並列算了!」金陵一笑搖頭:「然而兩虎相爭,必有一敗。勝者為王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當最終勝南擊敗了瀚抒,很不易地得來第六這個名次時,鳳簫吟總算鬆了口氣:林老前輩,他總算沒有辜負您的希望……
徐轅通情,知道他們比武辛苦,看已至正午,特赦眾人休息片刻,離場調整,洪瀚抒和林勝南互相攙扶著下台來,兩方人齊齊迎上去,鳳簫吟遞了條手巾去,林勝南本能去接,但手至中途,洞察了她心思,微笑著縮回去,洪瀚抒欣喜地接過來擦了,楊宋賢哦了一聲:「難怪坐在這裡替洪瀚抒助威,原來是奸細啊!鳳簫吟你不老實!」
鳳簫吟怒道:「你胡說什麼!?」杏目圓睜,一拳打在楊宋賢肩頭,打得他嗷嗷叫。宇文白只默默接過洪瀚抒雙鉤來,駿馳發現了這微妙變化,按住瀚抒的肩拍了拍,瀚抒啊了一聲回過頭來:「駿馳兄,為何你不上台挑戰,這幾日你都沒有上來過!」駿馳小聲道:「我知道我的水平。」洪瀚抒一愣:「這不像你。」「好了,站著幹嘛?吃飯去!」鳳簫吟和柳五津一個德行。勝南笑道:「真懷疑你上輩子是個餓死鬼!」
吃了午飯,這丫頭拉著瀚抒勝南兩個去散心,勝南幾次想逃,都被鳳簫吟拉回,他趕緊哀求:「鳳大小姐,你饒了我吧!」
鳳簫吟道:「幹什麼?!陪我散步你會死?」勝南又好氣又好笑:「你看看這成什麼樣子,哪裡有一個女子挽著兩個男人在路上走的?成何體統?再說,你們兩個談情,為何把我拖來?!」鳳簫吟氣道:「誰在談情?你敢傷我名節!?」「反正,你們多帶一個人出來,不要悔恨!」勝南話很毒辣。
剛才還有一絲慘淡日光的天,忽然風雲忽變,太陽只留下一縷一縷,被雲遮住了大半,雲層厚到成褶皺狀,將日光折疊,鳳簫吟啊了一聲:「這景象好美!」瀚抒笑道:「這叫慘烈,不叫美。」鳳簫吟搖頭固執:「殘缺的風景,難道不好看麼?」林勝南比較實際:「那麼,會下雨了?」鳳簫吟突然臉色蒼白:「會……會下雨……」話音剛落,雨便飄然而下。
同雲一樣柔和,雨一絲絲下滑,如鵝毛般輕密,滑落,滴在洪瀚抒紅衣之上,瀚抒享受著山頂空氣的清新,思緒回到好久以前陪她在祁連山裡雨中的漫步,現在,容貌一樣,記憶卻不見了——天,為何要如此殘忍,既然人都會忘記,那為何還要安排記憶?
勝南伸手去接雨,那雨點沒有任何粘稠感覺,從他手裡經過,留下的只是晶瑩剔透的美麗和一道輕輕的滋潤痕跡。再沒有,其他……
就這麼感慨著他們曾經瘋狂愛上的女孩,轉過頭去,鳳簫吟一溜煙地跑了——邊躲向屋簷,邊抱頭痛哭:「不好不好,下雨了!」
剩下瀚抒勝南兩個呆若木雞了一會兒,趕忙追上去,看她眉頭緊鎖,面呈厭惡狀,似乎非常痛苦,瀚抒有些奇怪:「不會吧,這麼小的雨你也要躲……」
鳳簫吟甩著她並不濕的袖子,檢查了好幾遍,確認沒有濕之後,抱歉笑著,擦了淚水:「見笑了,我膽子小,怕下雨,怕被雨淋濕……」
林、洪兩個均是「啊」了一聲:只聽說過有怕打雷的,哪有人怕下雨的?!
洪瀚抒卻率先大笑起來:「原來你的破綻在這裡啊。」
林勝南小聲說:「的確啊,難怪跟你一路往雲霧山這邊來,下雨就不趕路了。可是,這雨真的很小啊。」洪瀚抒卻突然問她:「你小時候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否則,怎麼會受這麼大的傷害?」他自己問完這個問題,也突然一愣,他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把她和蕭玉蓮分辨開來,來問她的童年了呢?
「這要問我親生父母,當年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鳳簫吟苦笑,涼風吹過她臉頰,瀚抒看她肌膚雪白,更生好感,也越覺得林勝南礙事。
鳳簫吟突然問:「假如有這五樣東西出現在你的生命裡,你必須一個個地丟棄,你最後丟棄哪一個?」勝南瀚抒齊問:「哪五樣?」
「名利、山水、家庭、武功、文采。」
勝南心裡立刻有了定論,瀚抒道:「名利、文武都一概可以拋棄,我想,我最後丟棄的,是家庭。」鳳簫吟歎了口氣:「你和我不同,我選的是山水。」勝南一驚:怎地竟和我一樣。
鳳簫吟道:「我喜歡的是漂泊生活,你卻不能居無定所,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瀚抒一怔:「什麼?不,不是……」鳳簫吟道:「你只是把我當成了蕭玉蓮的影子,而且你身邊還有宇文白。」洪瀚抒連忙解釋:「不,我跟她……」
鳳簫吟搶道:「而且,我心裡,早已經有人了。」
瀚抒一震:「誰?」勝南亦是出乎意料,聽鳳簫吟道:「我還在找尋他,我只見過他一面,知道他的名字,找了他好多年,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他,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瀚抒一把拖住她的手:「只要他不出現,我就有機會,對不對?!」鳳簫吟搖頭:「無論他出不出現,我非他不嫁。」
瀚抒一笑:「我會等你死心。一個夢中人而已,你怎知你和他一定相愛!」鳳簫吟臉上呈驚異之色:「你,你會後悔,因為他……他是……」
「他叫什麼?我替你找他出來,我們公平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