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禍愛之初1
山清水秀,碧波蕩漾。
漓江上面,處處倒映著青山之影,山的青翠與水的青翠全然不同,因而山的輪廓在水中可以一眼辨別出來。只輕輕一陣微風,山的輪廓便改變,少頃又恢復原樣。
遠處綠水上,行來一葉扁舟,舟上隱約見到兩個人,一站一坐,坐著的似乎將手探進水中尋石,好在水清淺,那人拾到大量鵝卵石,又頑皮地投到水裡去,激起牽連甚廣的漣漪。船再近些,看出站著的是個一身紅衣的男子,給人以剛健威猛之感,坐著的是個綠衣女子,很是閒情逸致,哼著小曲兒,自娛自樂。
男子道:「壁削千仞,韓退之說的不錯,水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女子道:「山水之奇,宜桂林天下第一。」男子一笑:「怎麼,祁連山不好麼?」女子嘴一噘:「大哥欺我,不理你了!」男子道:「好好好,知道咱們陸靜是最好最熱愛祁連山的姑娘,好不好?」陸靜一笑:「我可不像文白妹妹那樣容易上當受騙。」男子道:「竟這般巧合?文白不就在對面那條船上?」陸靜站起身來眺望:「對,她在招手呢,還有藍揚……還有……蕭……蕭大哥?」男子不禁一驚。
兩船相會,船上白衣女子,藍衣男子紛紛作揖:「大哥!」這紅衣男子,顯然就是祁連山山主洪瀚抒了。
船上另一個男子,蕭駿馳,嘴唇翕動,不知該怎麼打招呼。
洪瀚抒小聲道:「駿馳兄。」駿馳有些激動:「玉蓮……是怎麼死的?」
瀚抒神色黯然,顯然是對蕭玉蓮還未忘情:「我這麼久都不能明白,不能釋懷……駿馳兄,無論她做什麼,都是我洪瀚抒這一生最愛的女人,無論欺騙我多少次,多少年,都可以……」
駿馳歎了口氣:「這麼多年的兄弟,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殺玉蓮,她做了那麼多壞事,總算是報應。」
洪瀚抒一愣:「駿馳兄……」
「你放心,文白都和我說了,是玉蓮把爹推到你的鉤下換得她自己一條生路,她從小就這種歹毒心腸……她和那馬隊裡面五十多人一起橫死,一定另有隱情,是她自己的報應。」
瀚抒從懷中摸出一把短****來,刃上的血凝固多時:「就是這把****,害死了玉蓮。」駿馳接過****,文白道:「江湖中人都誤解是大哥殺了玉蓮姐還殃及無辜,所以這些年,也對我們祁連山存有偏見……」
駿馳端詳這****,匕柄上刻著一個風字,他皺起眉頭:「這個人嫁禍於你,令你蒙冤,令祁連山蒙冤,就是祁連山的公敵。」
瀚抒的臉上寫出一絲欣喜的神色:「駿馳兄,你我終於可以再度合作,一致對外了!我答應過爹,無論如何,祁連山的地位都一定要恢復!」
靠近橫山寨之處,幾人仍以舟行,這裡人來人往,水面也開闊些,眾人多日遊山玩水,覺得索然,便往岸上張望。
驀地眾人呼吸全部沉重起來,宇文白微聲驚呼,藍揚努力往岸上瞧,洪瀚抒和蕭駿馳一下子站起身來,陸靜忍不住出聲道:「那……那個不是……」宇文白驚道:「是玉蓮姐!」
洪瀚抒噙淚:「像,太像了……」蕭駿馳移船相近,搖搖頭:「不是玉蓮……」
宇文白鬆了口氣:奇怪,我怎麼暗地裡不希望玉蓮姐復生似的?
陸靜疑道:「奇怪了,天下哪裡有如此相像之人?」
藍揚見瀚抒一臉癡迷看得目不轉睛,心知其意立刻靠岸。那女子形貌更加清楚,身材嬌小,一襲白衣,外加紅色披肩,膚色甚是白皙,年齡正巧是十四五歲,她在岸邊蹲著,撫摸著一隻白色小狗,她對面那個漢子顯然是狗販子,女子身後那個憨實大漢皮膚黝黑,應該是她同伴。女子聲音很好聽:「這狗兒多少錢?」狗販子聲音也傳來:「這狗最貴了,本來要五十兩銀子,好在這是我今兒出手最後一隻,便四十兩賣給你吧!」
瀚抒等人一邊下船,一邊覺得那狗販子在敲詐,期待那女子還價,但那女子突地站起身,拔劍就要殺狗販子,若不是被那黑臉大漢拉著,狗販子早就沒命了。
宇文白覺得有趣:「這姑娘脾氣好臭,嫌貴也別殺人啊!」
卻聽那女子怒道:「你以為你有命,狗就沒有命麼!四十兩叫什麼?叫賤賣!你養它對它沒感情啊!我說,這條狗起碼要兩百兩,不,三百兩!」眾人愕然,狗販子呆了呆,求之不得:「小的知錯了,三百兩,三百兩!」
黑臉漢子小聲道:「小師妹,我們……我們……」那女子大聲說:「廢話什麼?給他錢!」瀚抒在旁片刻,看那漢子一臉窘迫,一味勸她不買,女子顯然不清楚他們沒這麼多錢,氣勢上依舊逼人,覺得她甚是可愛,走上前去:「姑娘,這錢不如由我先替姑娘付了。」
他把狗遞過去給她,心念一動,精神驟然恍惚:「玉蓮,別讓這狗髒了你的手。」那少女一愣,瀚抒被文白拉回現實中來,一臉通紅,轉移話題,輕聲和這少女說:「你的師兄沒有這麼多錢啊。」
少女「啊」了一聲,回頭看漢子,噗哧一笑:「真丟醜啊,多謝閣下相助,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改日必將償還。」
瀚抒輕聲道:「在下叫洪瀚抒。」
師兄妹皆是大驚失色,尤其是師妹臉色慘白:「祁……祁連山?」師兄稍微鎮定些:「原來是祁連九客,失敬了!」
「不知兩位是?」
師妹道:「不敢,在下叫鳳簫吟,他是我師兄,滿江紅。」
陸靜知瀚抒想知道更多,追問:「不知姑娘何方人士,家居何處?」鳳簫吟一笑:「在下四處漂泊,師承江西三清山紀景,與七位師兄合稱江西八怪。」
此語一出,眾人皆下意識地去摸自己腰包,鳳簫吟一笑:「你們放心,江西八怪不會無緣無故偷東西。」
看見她的笑容,蕭玉蓮的笑即刻浮現在眼前,洪瀚抒不由得茫然,一直盯著她的笑看:「難道玉蓮沒有死?難道玉蓮再度騙我,然後去了江西?世間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但看這姑娘天真無邪,又怎會是她?」這當兒,鳳簫吟和滿江紅已經走遠了,文白歎息:「是做夢麼?怎會如此相像?」
藍揚哼了一聲:「鳳簫吟,顯然是假名字,我敢擔保,整個祁連山的人都會認出她是蕭玉蓮。」
「方纔我自報家門時,這姑娘還驚了一下,對了,其實有個很好的方法可以斷定她是不是玉蓮!當年玉蓮逃下山時,祁連山山主之位的印章也失蹤了,如果這姑娘身上有,那她必定是玉蓮無疑!」洪瀚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