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巴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腳旁還有一隻斷了的手,血跡已經乾涸。不知道從哪裡爬出來一堆螞蟻,在那隻手臂上爬來爬去,似乎在那裡進行著一場別開生面的慶功舞會,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肉食,真該手舞足蹈的了。
早晨的霧氣,是清冷的,一陣晨風吹過,捲起濃濃的血腥味,令人反胃噁心。
風巴肚子在翻滾,右手按住胃脘部,卻無濟於事,裡面一陣陣的火辣辣,那一股熱流翻騰了十幾次之後,衝上喉嚨,逆過嘴巴,但見一股青藍色的水流噴了出來。
「咳咳……」風巴拚命地咳嗽著,吐完之後,才稍微感覺好點,抹掉那些青藍色的液體,嘴唇依然苦澀。
「風巴哥。風巴哥,原來你在這啊。」
風巴抬頭望去,是莫大頭和白水亢過來了。他們滿身都沾有很多血跡,青銅大刀還在滴血。莫大頭的左邊大腿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傷了,褲子被劃出一條縫,血液都乾燥了。而白水亢額頭也受了傷,腫了一大包塊,青淤色的腫塊飽滿得發亮。
白水亢牙齒登登地響,他回吸了一坨口水,然後說道:「風……風巴哥,你沒事吧?」
莫大頭指著鯤鵬明月刀:「風巴哥,怎麼來了?」
風巴拍了拍胸口,還稍微有一點噁心想吐:「沒事,可能是累了。」
白水亢原本想彎腰查看風巴,卻料不到風巴觸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哎喲!」白水亢馬上跳起來,想去摸額頭卻有不敢:「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風巴這才站起來,靠近白水亢,但白水亢躲著他,他問道:「你額頭怎麼了?」
「嗨,叼其老木的!被一狗叼的用木頭砸傷了。」
風巴指著莫大頭的大腿:「你也是被弄傷的吧?」
莫大頭慢慢頭頂,憨笑著說道:「嘿嘿,不是的,風巴哥,是我不小心刮到的,衝鋒的時候刮到旁邊兄弟的大刀。」
「你這麼不小心,被自家兄弟傷了,說不出去丟人啊。」
莫大頭馬上過來扶著風巴:「風巴哥,你千萬別說出去啊,要不我以後多沒面子,兄弟們會瞧不起我的。」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他撿起鯤鵬明月刀,繼續說道:「你們過去拿點藥膏塗塗,別忍著。」
「知道,風巴哥,那你小心點。」
道別之後,莫大頭和白水亢就去找攜帶膏藥的戰士了。
風巴獨自走在路上,兩邊已然不是美麗的風景,只有血淋淋的屍體。他跨過沒有頭顱的屍體,留下的足跡很快被血液淹沒;他踩過已經被割掉兩隻玉兔崽子的女屍體,那屍體的破爛胸脯凸起噴射出暗紅的血液;他用鯤鵬明月刀翻轉約莫只有四歲多的孩子屍體,那些面部已經模糊不清……
戰爭,是殘酷的,殺戮,為的是更好的生存,這生存的代價就是敵人的倒下,永遠的倒下。
在不遠方的吊腳樓走廊,陸枇長老揮舞著青銅大刀,彷彿在用鮮血畫畫一般,也是在歡呼勝利。一群戰士在吊腳樓的柱子上掛著敵人的屍首,還有戰士將敵人的頭顱挑在青銅大刀上,是在向所有戰士展示他的戰績,也好像是一面特殊的旗幟,宣告著戰爭的結束。
風巴抬頭看天空,初生的太陽很燦爛,空無雲彩的藍天,格外的靜怡。人生,要是就像萬里無雲的碧空,該多好啊,沒有污點,沒有血腥,有的只是自由,空廓,任由去飛翔……
各個武頭在陸枇長老的吩咐下,開始清點人數,接著就是清點戰利品。此次戰鬥,沒有多少人還顧忌羅波大師說的禁言,不管是投降的敵兵,還是手無寸鐵的女人,甚至是呱呱淘哭的孩子,無一不被趕盡殺絕。所以,戰利品只有那些食物和兵器。
天獵坡部落也有一定的傷亡,在混戰當中七個戰士死去,五十多個戰士不同程度的受傷,損失還是相當的少。
萬艾克長老問風巴和陸枇長老:「這些死去的兄弟,怎麼處理?」
風巴看著陸枇長老,並沒有回答。
而陸枇長老則說道:「用乾屍粉先撒上,等打了大石河部落和辰塘部落回來再帶回黑麼崖安葬,他們是最值得敬重的兄弟。」
萬艾克問道:「風巴侄子,你看?」
風巴點點頭:「好,那就這樣辦了。」
風巴和十幾個戰士從骨塔塔部落的倉庫裡面找來了七副棺材,放進戰士的屍體後,陸枇長老從一個竹筒裡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黑色的粉末,撒在屍體身上就釘好棺材蓋。
風巴他們休整了兩三個時辰,就往最大的敵人大石河部落前進。荒山野嶺,狹小的山路,很難走。知了吱吱喳喳的吵著,炎熱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在地上,一個個斑點,看著都覺得悶熱。
第二天的中午,他們就來到了冤仇巨深的敵人附近。大石河部落並不像骨塔塔部落那樣四面環山,而是依山傍水建成的部落。風巴他們悄悄地潛伏在半山腰,眼皮底下不遠處就是大石河部落的哨兵塔樓,東南西北各一座塔樓。
在靠近江水的那邊,還建有一排吊腳樓,看上去應該的聯排的。
風巴湊到陸枇長老身邊:「怎麼樣,陸枇長老?」
陸枇長老捏著手指,無聲地數著,最後應道:「建有四座塔樓的,不會是小的部落,你們看,從這邊山腳,到水邊,一排排的房子,看見沒,走動的敵人還不少。」
萬艾克長老打斷他的話:「你就說啊,那麼囉嗦。」
「嘿喲,我這不在給風巴侄子分析嘛。我估計,大石河人口不少於七百人。」
萬艾克長老驚呆了:「七……」
風巴趴在地上,隔著灌木叢打量著大石河部落的環境。
陸枇長老歎氣道:「我看還是商量一下,
依山傍水的大石河部落,在風巴看來,前方靠近水邊的吊腳樓用火是燒不到的了,而後面靠近山邊樹木的,應該還可以。只是,站在這個地方放火,火勢如何才能往下燒呢?
白水亢氣喘吁吁地爬過來,額頭上的血腫暗黑暗黑的,但消散了很多。他可能是興奮過度,或者是爬得太用力,沒停下來,頭撞在風巴的肩膀上。
風巴關心著白水亢:「慢點,你沒事吧?」
白水亢摸了摸額頭的腫塊:「沒事。黃婆子的膏藥真神奇,不痛了。」
萬艾克長老罵道:「你就不能注意點啊,想老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白水亢側身在風巴一邊,不讓阿爸萬艾克打到。他喜悅地問道:「風巴哥,是不是還用火攻?」
風巴搖搖頭沒有吭聲。
「那除了火攻還能用什麼?」
風巴指著水邊的吊腳樓說道:「大火,燒不到那邊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