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冷月當空,繁星如夢,郊區半山腰一座別墅裡燈光瀰漫,四周樹影憧憧。
「啾!啾啾!」
「怎麼啦?小傢伙,」一個白衣鶴發的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窗前,目光寵溺的看著面前的小鳥,笑罵道:「你這貪吃鬼,又想吃半月果了?」
「啾!」一隻羽毛金黃的尖嘴小鳥朝老者叫了一聲,撲稜著翅膀繞他飛了一圈,然後轉向窗戶外邊,雙翅開展著,背對老者露出紅彤彤的屁股……
「嘿!你這小鬼精靈,連半月果也不吃了?」看到小鳥這般擬人化的嫌棄,老者倒不驚訝,眼中的喜愛之情愈加明顯,「那你想吃啥?」
半月果,是一種奇特的果子,生長在月光充裕的地方,月下開花,月下結果,是以被稱為半月果。它呈白色,無味,只有成人拇指大小,表面看似不顯眼,但吃下去會產生一種清涼無比的氣流,瞬間涼爽透析的感覺傳遍全身,讓人頓時頭腦清明渾身舒爽。
武者追求明心見性,應天柔也不例外,他在一次無意中發現了半月果這種能使人靜心祛躁的果子,大喜之下將之移栽到當時居住的地方,幫助他練功突破……一晃十幾年過去,隨著他在江湖上不斷闖蕩不斷易地而居,半月果樹也從最開始的十幾棵漸漸減少到如今的三棵!
如今這三棵果樹被安放在別墅的內院,由專人照看著,成為應天柔珍之重之的稀物,它們結的果子被應天柔用專門的容器放置保存……不是說他沒有嘗試去培養新苗,而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也不是說他沒有想到再去發現半月果的地方移栽一些,而是那地方,他想起來就毛骨悚然,根本沒打算去第二次……
不過,對如今的應天柔來說,半月果的作用已經收效甚微了,因為,他發現了更更更好的!
「那個女娃有消息了嗎?」應天柔心思微轉,從一個冒著寒氣的白玉盒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半月果,放在小鳥跟前,隨後便轉過身不再理會它,而是朝房間裡的另一個人發問。
「沒有,三五班的人翻遍了整個t市以及周邊的村莊,都沒有找到!」燈影下,一個瘦長如竹竿的黑衣男子恭敬的答道。
正是當日姜倩見過的那連正!
「唉,沒找到很正常,老夫本就抱著萬一的心態去找,呵呵,那樣的女娃,怎會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呵呵,小那,你說是不是?」應天柔悵然歎了口氣,轉而反問起那連正。
「這,」那連正愣了一下,心裡想到,「那樣的女娃」是什麼樣的女娃呢?嘿嘿,玲瓏剔透的?智者近妖的?身法迷蹤的?不好說啊不好說,實際上,在那連正心裡,那個女孩,年紀幼小,卻舉止成熟,談吐淡然,眼神凌厲……她是一個謎!
「也許,她真的葬身在地宮裡了!」那連正沉吟了一會兒,猶疑的說道。
「唉!」應天柔目光變得內疚,「也許吧!」
好一會兒,他突然用肯定的語氣問道:「三五班找人的時候大約也沒有找到一個名字叫青然的吧?」
「呃,是,沒有,不說年齡十歲左右的女孩,而是整個t市範圍內,都沒有叫青然的人!」那連正彷彿適應不過應天柔的節奏,猛地深吸了口氣才回道。
「呵呵……唉!可惜啊,可惜了啊……」老者不斷的長歎,眼中閃過失望與後悔。
可惜什麼,可惜了這麼優秀的女孩卻香消玉損?還是可惜了,沒有得到那些隱含秘密的金桔?或者二者皆有?
那連正低垂的眼皮下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又轉,如是想到。
……
寬敞大廳內,一下子陷入靜默之中。
沉思中的老者,默立中的黑衣男子,和一隻趴著不動的黃鳥。
良久,還是老者打破了這氣氛,「哎呀,你這小子,跟在我身邊有五年了吧?」
「時間過得可真快!不過,你這臭小子還是老毛病,悶聲不吭的,非要等到別人問你才開口!哎呀,哈哈哈……」應天柔彷彿想到了什麼,不斷搖著頭,笑了起來,意味不明……
「嘿嘿……」那連正撓了撓頭,也跟著笑起來。
「說說吧,外面亂成啥樣了?」不是疑問,是斷定。
「呃,自從上次從天闕宮回來,咱們鐮刀會就和小斧頭幫發起好幾次衝突……有主動的,有被動的,秋會長因此這幾天一直很忙。」那連正像是背抄稿似得,伸直了脖子,閉上眼睛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這t市確實是亂了,大斧頭幫也參與了進來,跟著在後面痛打落水狗!聽說是許潘安的主意!」
「許潘安?就是那個從小被許竹養在國外的男娃?」應天柔眉頭皺了起來。
「是,許幫主的親生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許潘安,英文名安迪,九歲開始在米國生活,一直到現在十九歲,整整十年,期間在米國成立了迪樂集團,在當地名氣漸露,正是高速發展的好時機,卻不知什麼原因前段時間突然回國。現在有接手大斧頭幫的意向,打擊小斧頭幫的主意就是他出的。」那連正如數家珍,只是說到許竹的兒子那會兒眼底閃過怪異之色。
應天柔多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異常,「嗯?還有呢?」
「呵呵,什麼都瞞不過您老,」那連正苦笑一聲,攥拳捂嘴輕咳了一下,說道:「有一點很奇怪,我們都知道許竹有兒子,那就是常年在國外的許潘安,很少有人見過他而已,不過……」
「不過什麼,咋停下了?你這豆子倒得不順溜啊……早年聽那許竹說過,他這兒子從小體弱多病,又因生母早逝,無人照顧,也無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心中鬱結,於是養在醫療條件比較好的米國,不打算走他老爹這條路……」應天柔咂吧咂吧嘴,語氣悠然的回憶道。
「是啊,按說不應該啊!誰都知道許潘安是許幫主唯一的兒子,可是……可是,您還記得天闕宮那晚,出現在趙德容身旁的那個寧昊旻嗎?」那連正語氣奇怪的反問道,眼底閃著八卦的星星之火。
「記得啊,那也是個好後生!那劍法……咦,和他有啥的關係?」應天柔咧嘴奇怪道。
「您這幾天沒出去不知道,哎呀,那寧昊旻和許潘安長的是一模一樣啊!」那連正激動無比,興奮無比的大聲說道,他閃亮的黑眼睛期待的關注著應天柔的表情……額,這種讓人浮想聯翩的八卦早就想和應護法分享了!
「這世上長的一模一樣的很……啥?他倆長的一模一樣?」應天柔突然臉色一變,震驚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指著那連正又問了一遍。
「是啊,不過這事兒,知道的人沒幾個,那寧昊旻自從那天和趙德容他們一起離開後就再沒出現過,唉,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要是在的話小斧頭幫不會敗退的那麼快……」那連正意味深長的在那裡感歎著,沒有注意到應天柔此時的神色。
「冤孽呀!冤孽……」
半響,應天柔面色複雜的長身而立,目光悠遠的望向遠方……
……
室內再次陷入安靜中,那連正撓撓頭,望著應天柔的背景納悶不已,他不知道兄弟們暗地裡猜測的八卦劇情,為什麼老頭子是這反應?他老啦?聽不懂啦?
那連正胡思亂想著,卻在這時,一直悄聲的黃鳥突然急速的「啾啾」叫了起來……
這隻小鳥,是應護法如今的寶貝,是那日離開景山時發現的。當時鐮刀會一無所獲,一群人灰溜溜的走下山,準備回t市……正當他們上車的時候,卻看到這只渾身黃燦燦的小鳥,竟然撲閃著翅膀先眾人一步落在車頂上,然後滴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應護法看。
應天柔正好滿肚子氣無處可發,咋一看這隻鳥這幅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一巴掌扇過去,大有把黃鳥拍成肉餅的嫌疑。
誰知,沒等那巴掌過去,這鳥就忽的翅膀一展,腦袋一歪,沖天而起,那速度……驚呆了一行人!
要知道,應天柔本就武功高深,這一巴掌看似隨意,但那力道,那準頭,那氣勢,絕對不是一隻鳥能躲得過的!
應天柔目瞪口呆之下,不待再動作,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這股香味不是花香,不是草木香,也不是香水……綿長不絕,似有若無,似淡似濃,沁人心脾……
眾人一抽鼻子,尋著香味而去,卻發現,這香味是從眼前這隻鳥身上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鳥?
應天柔嘗試著出手去捉,卻發現這只黃色小鳥躲閃的速度很快,竟不是那麼容易……乾脆不予理會,又發現它重新落在車頂上戲謔的看著眾人……
應天柔氣的一陣吐血,連隻鳥都欺到老夫身上了!不過,這隻鳥還真有靈性!
「你愛跟便跟著吧!」
……
於是,這只渾身散發著香味的鳥便跟著鐮刀會,準確的說是跟著應天柔回到了t市!
因它靈性十足,嬌小可愛,一直不遠不近的緊跟著應天柔,眾人大奇之下,也開始喜歡上它了……應天柔更不用說,自然而然的把它當做所有物,並給它起名為「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