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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茶室密談 文 / 銀刀駙馬

    林逸青坐下後才發現,亭子當中,除了自己和西鄉隆盛及桐野千穗之外,再無別人。

    「呵呵,這位是千穗,桐野利秋將軍的愛女,茶藝精絕,薩摩無有出其右者。」西鄉隆盛給林逸青笑著介紹道,「不過,喝她的茶,你可得有耐性,呵呵,沒有一個時辰,怕是喝不到的。」

    林逸青微微一笑:「置身於此仙境,又有絕世紅顏相伴,渾然忘卻塵世間煩惱,又何懼時光流轉?」

    聽了林逸青的回答,西鄉隆盛不由得撫掌讚歎起來,「妙哉!妙哉!」

    此時桐野千穗已經從和服中取出了一塊潔白的帕巾,開始輕輕擦拭已經極其潔淨的茶具,她先是細細地擦一個精緻的有著長長細柄的竹製水杓,然後依次輕擦那些白瓷和青瓷的小碗,再用竹杓把一隻陶罐中的清泉水舀到一個小瓷鍋中,放到一個精緻的銅爐上燒著,然後從一隻小白瓷罐中把細細的綠色茶末倒進小碗,用竹刷慢慢旋抹……這一切都做得極慢,有些程序還反覆的做,僅擦拭茶具一項就用了近半個小時,林逸青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做著這一切,本來有些燥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儘管她的動作很是緩慢,但林逸青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厭倦,桐野千穗那輕柔飄逸的動作似乎有一種催眠作用,令他著迷。不時有清涼的微風從外面的空中吹來,桐野千穗的玉臂彷彿不是自己在動,而是被微風吹拂著飄蕩,她的纖纖玉手所擺弄的也彷彿不是茶具,而是某種更為柔軟的東西,像輕紗,像白雲,像……時間,是的,她在輕撫時間,時間在她的手中變得柔軟蜿蜒,流淌得如同竹林中的那層薄霧般緩慢。這是另一個時間,在這個時間中,血與火的歷史消失了,塵世也退到不存在的遠方,只有白雲、竹林和茶香,這真的是日本茶道中「和敬清寂」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茶終於煮好了,又經過一系列紛繁的儀式後,終於遞到林逸青和西鄉隆盛手上。林逸青嘗了一口那碧綠的茶汁,一陣苦香沁人心脾,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清澈透明了。

    「只要喝到千穗的茶,我平日裡不管有多大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西鄉隆盛放下茶杯,看著桐野千穗,眼中閃過一絲溫柔慈愛之意,「有千穗這樣的女孩子存在,世界就很美好,可我們的世界也很脆弱,我們這些男人,應該要愛護這一切才對啊。」西鄉隆盛說著,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您覺得呢?瀚鵬?」

    「南洲先生說的是。人心向美,美好的人和事物,是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的。」

    聽了林逸青的回答,桐野千穗瞥了他一眼,溫柔地一笑,又給他沏上了茶。

    林逸青看著正在給他倒茶的桐野千穗,心中竟然不自覺的拿她和小桐比較起來。

    和小桐相比,桐野千穗彷彿是從畫中走出的美人,好似仙女一般,給人以可望不可及之感,小桐雖然不似桐野千穗如此淑靜,但她的清麗靈動,也令人難以忘懷。如果說桐野千穗是天上的仙女,那小桐便是落入凡間的精靈……

    林逸青突然發覺自己竟然沉溺於兩個女孩子的比較中不能自拔,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尷尬之色,他努力的把自己這「邪惡」的念頭從腦海當中打壓了下去。

    「瀚鵬如此大才,想是出身於世家大族吧?」西鄉隆盛問道。

    林逸青知道西鄉隆盛會有此一問,他之前已然想好了說詞,是以很從容的點了點頭,「世家倒也說不上,在下祖籍福建,福州人氏,先父說來亦是林忠公的遠房親族呢,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不得不棄學從商,漂泊海外。」林逸青說著,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

    林逸青說完這番話,在心裡暗暗的叫了聲「慚愧」。

    他現在能想到的可以附會的歷史名人,也只有大名鼎鼎的晚清民族英雄林則徐了,只是他不知道林則徐在這個時空是否存在,也叫這個名字,故而用了「林忠公」的說法。

    「瀚鵬原來是林忠公之後,失敬失敬。」聽了林逸青的回答,西鄉隆盛肅然起敬,鞠躬為禮,林逸青則抱拳鞠躬還禮。

    「瀚鵬此來日本,是為何而來?」西鄉隆盛又問道,他說著,緊盯著林逸青的雙眼,「我覺得,瀚鵬這般前來見我,當有深意。」

    聽了西鄉隆盛的話,林逸青知道自己已經唬住了他,心中竊笑不已。

    他哪裡有什麼深意,到現在他說的所有的話,完全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穿越經歷。

    林逸青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桐野千穗,赫然發現她的面孔竟然有了一絲紅暈,不由得有些奇怪,但他立刻便明白了過來。

    那會兒在西鄉隆盛身後的那頂小肩輿裡坐著的女子,應該就是桐野千穗!

    想到這裡,林逸青的臉上也有些微微發燒。亭子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在下此來,確是專為南洲先生而來。」林逸青定了定神,回想著自己腦中關於這段時間的歷史,說道,「南洲先生今日尚可在此享受茶道之美,不問世事,須知外間暗潮洶湧,皆沖先生而來呢。」

    聽了林逸青的話,西鄉隆盛不動聲色的飲了口茶,而桐野千穗則抬起了頭,又瞥了林逸青一眼。

    「噢?有這麼嚴重麼?」西鄉隆盛笑了笑,「我如今已然隱退,不問政事,不過一田舍翁而已,為何要盯著我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林逸青道,「以南洲先生的大才,縱然退隱,有人也不會放心的。南洲先生難道不明白麼?」

    「先生以『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為座右銘,認為為人當學司馬溫公(司馬光),無一事不可與他人道,在下一向欽服。」林逸青緊盯著西鄉

    隆盛,仔細地觀察著他的反應,「先生可能以為,現在新的日本已經建立起來,一切對內的政治軍事事務,當秉公心而行,不應再使詭謀,可世人詭詐,未必人人都如先生一般。先生如不早做準備,只恐大禍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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