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馬縱橫,實在極為罕見,張遼很清晰記得,當年東郡受到襲擊時,馬縱橫曾有一回,當時卻是因為恐怕在東郡中的家小被擒。而如今馬縱橫似乎比當初還要著急幾分,足可見與他共騎一騎的女人,在他心目中是極其的重要。
「主公,我早令華敷左邊營帳前等候,你一進去就能看到了。主公你可有!」張遼看馬縱橫渾身是血,身上還有不少血口在滲出血來,看得一陣心驚膽跳,急忙答道。
哪知張遼話到一半,就被馬縱橫喝斷了。
「快讓開~~!!!」只聽馬縱橫猝又怒喝一聲,張遼嚇得忙是轉馬讓開。眾人也嚇得連忙紛紛讓開道來。馬縱橫滿臉慌躁之色,風風火火地衝進,眼裡似乎任何人都看不到了。
「爹~!」在北宮鳳身前的馬煙雨看著有些害怕,見自家爹爹就在眼前衝過,急急地喊了一聲。哪知馬縱橫毫不理會,剎那便衝了進去。
這下,馬煙雨好像覺得自己的爹爹好像被誰搶走了似的,急又喊道:「爹~~!爹~~!!」
馬煙雨迫切、稚嫩的喊聲一連響起,後來更帶了幾分哭腔。但狠心的馬縱橫卻依舊毫不理會。馬煙雨心裡委屈極了,感覺就像是被自己的爹拋棄,遂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北宮鳳也恨得咬咬牙,連忙抱住馬煙雨安慰。王異則在旁暗暗歎氣後,也來安撫起馬煙雨。
一陣後,衝進營內的馬縱橫正見華敷在一干護衛擁護下,在一營帳前等候,急一勒馬,便把劉雪玉抱下馬來。
劉雪玉似乎頭疼比剛才還要厲害,滿頭的大汗,苦聲低吟不斷,聽得馬縱橫心都快碎了。
可華敷卻更以馬縱橫這個主公為重,見他傷勢不輕,連忙道:「主公你快把那女子放下,我待會再幫她醫治。你傷勢不輕,我這就為你包紮,先是止血!」
「不用!我自己包紮就可以了!!你快先把玉兒治好!!」馬縱橫一邊抱著劉雪玉衝進帳內,一邊急道,很快就把她放在了床榻上。華敷連忙跟進,急又道:「可是主公你身上有幾處傷口極深,很難處理,還是由我!」
華敷話到一半,猝是頓止,滿臉不可置信,急就跪下,口中連忙大喊:「外頭的護衛聽著,誰也不能進來!!!」
卻見在華敷的對面,一個本是威風蓋世,傲視群雄的男人,竟是雙膝跪下,赫然正是馬縱橫。
馬縱橫目光赫赫,紅的駭人,眼似有些失去理智,急道:「把她治好!」
華敷身體一抖,遂叩首一拜,吟道:「臣下必不負使命!還請主公快請,否則臣下只有已死以還大禮了!」
馬縱橫這下一聽,才緩緩地站了起來,這下面色有些蒼白,一邊抓住劉雪玉的手,一邊柔聲說道:「玉兒,你別怕,元化的醫術天下無雙,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劉雪玉眼神迷離,淚光婆娑,她適才雖無出聲,卻看到了這個如同霸王一般的男人,竟為了她在自己屬下的面前跪下。再想到他適才不懼受傷,為自己擋下的一箭,以及那些她雖無看到,卻被他擋下無數的襲擊。
劉雪玉也不知是出於內疚還是感動,乖巧地點了點頭,還向馬縱橫抱以一笑。頓時,佳人一笑,如刻在了馬縱橫的心頭,雖然佳人憔悴,卻不影響她任何一分艷麗。多年的馬縱橫盼想、思念、苦楚,一時間都化為烏有,只為了這相聚的一刻,眼下的這個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誒…」華敷在後暗暗看著,只覺自己的主公是入了魔,心裡不由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憂慮。
隨後,馬縱橫出了營帳,卻見張遼等將都在帳外跪著,懇請馬縱橫立刻包紮療傷。馬縱橫見著諸將迫切的神情,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都起來吧。我依你們就是了。」
說罷,馬縱橫便當場開始卸甲,卻無意思要離開。眾將士也是明白馬縱橫要在營前等候,連忙前來幫忙。幾個行軍大夫也忙是開始取出金創藥和繃帶,準備開始包紮治療。
到了當夜,營內一片鴉雀無聲。馬縱橫獨自坐在營前守候,諸將還有一干護衛都被他叫去了。
與此同時,在虎帳之內。張遼還有龐德、胡車兒等將領正在急是商議。
「什麼!?那女子正是當年的絕色公主!?難怪如此!」張遼聽龐德說罷,不由驚呼一聲。有關馬縱橫和劉雪玉的故事,他也曾有聽過,只是沒想到劉雪玉會忽然出現,還幾乎害得自家主公喪命!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看主公這個樣子,肯定是要把那女子帶回兗州,可據傳聞那女子此下已成了呂布的妻子。而且亦有傳聞呂布當初之所以會忽然倒戈,背叛董氏,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若他得知他的妻子在主公手中,恐怕會大舉兵馬來犯兗州啊!!」胡車兒雖然職位不是最高,但資歷卻是最老,加上他直來直去的性子,也不怕得罪馬縱橫,低聲歎道。
「戰吳之夫差,漢楚之項羽,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此女美色不遜西施、虞姬,而且但凡與此女有瓜葛的男人,都會禍事纏身。莫非就無辦法,把她帶離主公的身邊?否則類似今日之禍事,恐怕還會發生啊!」龐德也是滿是憂慮而道。
這下,馬縱橫雖與劉雪玉再次相遇,但他麾下一干心腹將臣卻都無覺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反而都是心懷憂慮。
而不知不覺中,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左席為首的一人身上,正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郭嘉。
郭嘉見眾人都投來詢問之色,神容一沉,卻是淡淡而道:「主公脾性諸位不是不知道。若要把那女子強行帶離主公的身邊,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最壞的結果還會使得主公與我等離心。此事不可急於一時,先靜觀其變,到時我自有計策應付。」
郭嘉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心頭一震,都知郭嘉聰明絕頂,他如此保證,可謂是給眾人吃了顆定心丸。
張遼遂一沉色,忽然臉上多了幾分複雜的表情問道:「軍師,主公那裡你準備何時覲見?」
「誒,他如今根本無心思理我,過完今夜再說吧。」郭嘉搖了搖頭,悠悠而道,卻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馬縱橫,自從入仕以來,他就從無省心過。但無可否認的是,多數的日子,他都是樂在其中。有時候每每想到與馬縱橫所經歷的一切,兩人真心相交,真性相待,所有的怨氣又瞬間會蕩然無存。
馬縱橫對他,從來不會遮遮掩掩,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有時候對他的信任,就連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或者也正因如此,郭嘉甘願捨命效之,為之絞盡腦汁,費心耗神地謀取大業!
話說,直到夜裡二更,早已疲憊不堪的馬縱橫,依舊在守在帳外,至此他除了喝過一些水後,甚至還粒米未進。
這時,帳裡簾子被人撥開,馬縱橫聽得動靜,連忙站起,卻是一時氣血不足,踉蹌幾步,還幾乎摔倒。華敷看了連連搖頭歎氣,意味深長地道:「主公可知今日所為,不但令諸位將士寒心,亦令你的家小寒心?畢竟你肩負重任,卻為一個女子,肆意冒險,若有萬一,你可曾想過其中利害?」
馬縱橫一聽,心裡不由一怔,目光遂是一寒,道:「華元化你放肆了!」
「我知道主公性子能夠聽人進勸,也能改過自身,方敢進諫。我華元化膽子可小得很,若是換了其他人,半句也不敢言。」華敷卻是不懼,淡淡而道。
馬縱橫聽了,沉了沉色,忽然歎了一聲,忽然轉移話題,低吟道:「她怎麼樣了?」
「她心神疲憊,已經睡去了。至於她的病情,還請主公先去歇息,待明日之後,我再與你細說。」華敷倒也放肆,說罷竟然徑直離去。
「你!」馬縱橫一瞪眼,就要去抓住他,哪知渾身無力,還腳步一軟,又幾乎摔倒。這時,卻不知後面有人,嚇得不禁驚呼一聲。馬縱橫聽這熟悉聲音,面色不禁一紅,忙往後望去,心裡不由一暖,眼神頓是充滿了內疚,吶吶道:「異兒…」
卻見王異手中捧著一盤飯菜,見馬縱橫穩住身形,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道:「我想你肚子也是餓了,便燒了幾個小菜。那女子你不用擔心,我自會替你照顧。你待會吃飽後,我再替你擦擦身子,你便好好歇息吧。」
馬縱橫聽了,心頭只覺揪痛不已,愧疚更甚,再望著王異那關切溫柔的目光,哪裡說得出一個不字,默默頷首一點。
於是,正如王異安排那樣。馬縱橫吃了飯後,王異替他擦好了身子,他便往床榻一倒,呼呼大睡。王異聽著他那可怕如同雷聲的鼻鼾聲,不由想起當年自己爹爹戰死沙場,臨終把自己托付於他。而他為了信守承諾,屢經死戰,後來戰至身疲力竭,在一樹上依住歇息,也是瞬間便是睡著,那鼾聲也是如此的厲害。
每每想起那一夜,王異都不覺暗歎,自己就是在那一夜裡,被馬縱橫施了妖術,至此自己就不忍心去傷害他,心裡只願遷就他,默默地照顧他。
「你這冤家。」王異吶吶了一聲,輕輕地撫摸著馬縱橫剛毅的面容,再又低頭一吻,方而幽幽而去。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劉智就遣人傳來消息,要張遼在三日內撤回兗州。張遼以馬縱橫尚在歇息,不敢逾越為由,先是拖延。劉智麾下遂是回報,劉智暗怒,到了晌午時候,又派人來傳達。
哪知馬縱橫依舊未醒。劉智以為張遼有心拖延,另有圖謀,自是又悔又恨!
「他娘的!!這該死的張文遠,他已接回了他家主子,卻還遲遲不退,實在是得寸進尺!!可恨極了!!」劉智一拍奏案,臉上更有幾分急躁之色,畢竟眼下彼軍兵力雖是不多,但卻猛將如雲,由其誰也不知道那鬼神馬羲打的是什麼心思,由其劉智聽聞,昨日馬羲幾乎喪命,誰敢保證他會不會一怒之下,率兵來攻?
劉智性格沉穩,是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將領,此下他只希望能夠相安無事。想到此,劉智不由有些怨色地望向右邊席位的一干世家人等。
其中司馬懿見他望來,不由一沉色道:「劉將軍,我以為這馬羲心胸狹窄,如今故意拖延,怕是不肯就此撤去。竟是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我等願意為之先驅,不知劉將軍意下如何?」
司馬懿此言一出,河內一干世家家主也紛紛附和。劉智暗暗變色,又與他那副將吳平對了一下眼色,似乎另有所思,遂道:「這倒不急。昨夜我已派人趕回河內,請求援軍,但若那馬羲真是來犯,我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