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四周正往圍殺過來的鐵血軍將士,眼看於禁被張遼擊敗,無不驚駭。待反應過來時,張遼早已從一角突破殺出。夏侯惇奮然趕來,急命麾下將士撲往廝殺。張遼卻只顧奔馬急去,其部下早趕往過來接應。少時,張遼與其部署會合,隨著張遼一聲令下,諸部急望營內趕往撤去。夏侯惇見狀,怒不可遏,正要下令全軍撲殺,一舉攻破敵營。
哪知這時,忽有鳴金號角聲響了起來,卻是曹操下令撤軍。夏侯惇得知,又是不甘又是忿怒,但卻也不敢違令。
當日,卻說兩軍各往撤去後。在曹操虎帳內,夏侯惇和於禁正跪下低頭,兩人如兩頭高傲卻遭到了挫敗的猛獸,雖是低著頭,但呼吸急促,渾身隱隱散發著凶戾的殺氣。
「哼,勝敗乃兵家常事,世上豈有常勝之軍?受如此小小挫擇,就憋屈至此。夏侯元讓,於文則你倆想要獨當一面,還差得遠呢~!!」曹操見了,面色一寒,目光凌厲地俯視著夏侯惇與於禁。夏侯惇、於禁一聽,都不由是暗暗變色。於禁急抬頭道:「此全乃末將作戰不力,敗於那張文遠之手,與夏侯將軍以及諸軍將士都無干係!!末將願是領罪!!還請主公怪罪夏侯將軍以及諸軍將士!」
「哼!爾等即為一部,就當榮辱共進!何況夏侯元讓更是一軍之首,卻意氣用事,主動搦戰,反而被敵將有機可乘,若要論罪,更是罪加一等!」曹操一聽,便是冷聲喝叱!
於禁聞言,暗暗心驚,唯恐夏侯惇因此怨恨自己,正又要解釋。這時,夏侯惇抬起了頭,獨目閃爍著赫赫精光,慨然道:「主公說得是理!無論主公如何懲罰,末將都是心甘情願!!若尚能苟存殘命,日後必謹記此過,絕不再犯!!」
「哼,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曹操聽了,卻是一拍奏案,冷聲厲喝叱道,顯得霸氣嚴厲。諸將見了,不由紛紛變色,急是各出跪下,替夏侯惇求情。於禁更是嚇得滿臉鐵青,看那激動內疚的神情,好像快是哭了起來。
曹操的神色這才漸漸好轉,冷聲喝道:「夏侯元讓此番看在眾人的面皮上,我且饒你一命!但死罪可饒,活罪難免!我降你為軍中牙門將,鐵血軍暫由曹洪統領,再剋扣你半年俸祿,作為軍中撫恤金用。你可服氣!?」
卻見曹操氣勢磅礡,渾身如有赫赫皇威,不容置疑。戲志才看得暗暗頷首,欣慰不已。
「看來主公對於用人之道,是越來越是嫻熟。所謂無規矩不以方圓,厲而執法,方能整齊人心。可厲而卻又能講究人情,適到好處,證已主威同時,又能收買人心,彰顯大度。日久下去,可為天下雄才也!」戲志才腦念電轉,想罷,不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曹洪聽了,性子直爽的他,卻是不知曹操用意,心知自己難以替代夏侯惇,也為夏侯惇感到冤枉,不由心頭一急,正欲再是求情。
這時,夏侯惇卻毫不猶豫地凝聲喝道:「主公寬宏大量,末將定當謹記此恩,日後以死相報之!我服!」
「好!夏侯元讓算你還是個人物!」曹操聞言,重一頷首,然後又把目光投到了於禁的身上,於禁忙是低頭,不禁已是滿臉的冷汗。
「於文則你雖不敵敵將,但已是全力以赴,也算是英勇可嘉。但此番未能攔截張遼,使得我軍士氣受挫,軍心動搖,卻與你拖不了干係!我降你為軍中騎都尉,並剋扣半年俸祿,你可服氣!?」曹操疾言厲色,對於禁的懲罰卻沒有夏侯惇那般嚴厲。不少將士聽了都是暗暗皺眉。於禁一時也不敢領命。曹操似乎發覺到眾人的心思,遂是冷色環視四周,眾人皆不敢與之直視。曹操方道:「夏侯元讓身為一軍之首,卻衝動行事,擅離職守。反之於文則卻把副將該做的事都給做好了,不敵張遼,也並非不肯廝殺,全因敵方實在驍勇!這依罪論罰,自然夏侯元讓罪過更大!我以公正執法,諸位可有異議!?」
曹操此言一出,眾將忙道不敢。這時,戲志才卻暗暗看了於禁幾眼,不禁皺了皺眉頭,在心裡腹誹道:「此人心細圓滑,我還得提醒主公,日後若用此人,要多加小心。」
曹操懲罰罷,遂教眾人各是入席歸位,夏侯惇、於禁兩個有罪之將,則站到了一旁。這時,曹操正戲志才正在思量,不由沉色問道:「戲祭酒是否在思量破敵之策?」
曹操此言一出,戲志才很快就反應過來,投目望去,笑了笑,拱手道:「稟主公,在臣下說計之前,卻要一問,主公可有誓取河東不可之心?」
曹操一聽,不由微微神色一怔,臉上更有一絲不喜之色一閃而過。曹操這人,最不喜歡地就是被人知道他的心思,更何況如今他的想法一旦說出,實在有失威嚴。
但卻看戲志才目光炯炯,曹操暗罵了戲志才一句後,震色如實告道:「今日你也見了,那張遼不但善於用兵佈置,更兼備驍勇膽氣,退可守,進可攻。如此虎將,實在可遇不可求,要想將他打敗,恐怕是極為費力。兼之如今袁紹卻也撤兵。我正對此猶豫不決。」
曹操雖然沒有挑明,但眾人已知道他已有撤軍的心思。夏侯惇聽了,不由緊繃著臉,雙手暗暗拽緊了拳頭,認為這全都是自己之過。至於於禁,則聽得心驚膽跳,只恐軍中jiang士把此番挫敗,都記到了自己的頭上來。
卻見戲志才聞言,又是一笑,悠悠道:「可主公若要穩定中原,使得天子回歸洛陽後,能夠迅速重整朝綱,就要先是奪下河東。否則強虎在旁,朝廷百官又如何有心思上朝,陛下又何來天子的威儀?」
戲志才此言一出,曹操不由面色一變,眉頭遂是皺得更緊,道:「你所言雖有道理,但若我與張遼拚殺過烈,縱是取下河東,怕也要折去大半兵馬,元氣大傷,到時諸侯見我挾持天子,定都虎視眈眈,如此又如何穩定中原局勢?」
戲志才聞言,終於面色一肅,雙眸頓射兩道精光,道:「想要擊退張遼確是很難,但要他主動撤去,那又如何?」
曹操聞言,不由細目猛地瞪起,面色猝是興奮起來,急呼道:「志才有何計策!?快快道來~!!」
「呵呵,主公且是莫急。如今兗州雖無戰事,但因其主馬羲在外已久,漸漸已有人心惶惶之勢。而如今兗州兵力不過兩萬,但若主公這時卻又暗中教人,各往袁紹、袁術處報,說說明自己必取河東之志,又教兩人攻往兗州,袁氏兄弟必然欣然答應!」戲志才此一席話,說得滿座失色。
曹洪卻聽不明白,滿臉狐疑之色,道:「祭酒大人口上說得簡單,先不說那高傲狂妄的袁術,就他那哥哥袁紹,此人狡詐精明,且極具野心,素來也把主公看做他的心腹大敵,此番一聽說天子是假,便立刻撤軍,這又怎會忽然去襲擊兗州,助我軍得到河東?」
「哈哈哈哈~!!子廉想事未免太過簡單了~!!」這時,曹操雙眸頓亮,彷彿已猜到了戲志才的心思。曹洪聽話,忙問道:「莫非主公已經知道其中因由?」
「呵呵。我倒先是問你。我與袁紹當初以何條件為盟,齊攻河東?」
「袁得天子,主取河東。」
「那就是了。既然袁紹得知天子是假,那唯利是圖的小人,又豈會甘願為我白白利用?」
曹洪一聽,不由面色一愕,經曹操這一提醒,好像似懂非懂。這時,曹操又道:「而袁本初早有一統北方之心,對兗州寶地虎視眈眈久矣。這下又得到并州,自然想是乘勝追擊,再奪兗州,一舉成為稱霸河北的霸主!!因此志才,說得對,只要他知道我有誓取河東之心,眼見兗州虛弱,張遼被攔,定肯願意出兵兗州!!」
「那袁術又是如何?」
「袁術此人倒比其兄袁紹簡單多了。此人素來睚眥必報,當年進攻兗州不成,反而被馬羲和孫堅聯手所敗,大失顏面,早有復仇之心。但若見得兗州落難,豈不會來落井下石?當然他卻不會大舉出兵,只會讓他的部下耀武揚威一番,就會撤去。」
「主公此言又是怎說?」於禁聽得入神,一下子忘了自己是帶罪之身,聽得正是津津有味,不由問道。
曹操冷笑一聲,道:「因為其兄袁紹,一旦出兵,自是勢在必得,因此定會大量調集兵馬。對於兗州,只有心在淮南稱霸的袁術卻也無其兄那般重視。何況袁氏剩下的那些老不死,也不會讓袁紹、袁術為爭兗州而反目成仇,故而必會勸說袁術,與其兄分南北而治。袁術此人倒也是個能記恩惠的人,當年他之所以能夠籌集資本,在南陽、汝南兩郡發家,全因族中長老大力支持。因此他權衡之下,最終只會如派一些兵馬,做做樣子,虛張聲勢。一來,可以復仇,取回顏面。二來,也可賣袁紹一個順水人情。」
「主公聰慧,臣下不如也。」戲志才聽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能在一個聰明的主子麾下效力,是為臣者之幸也。
「哼,你不必來拍我的馬屁!說吧,接下來我要如何去做?」曹操目光凌厲,這下已下定決心非取河東不可。戲志才聞言,亦是神色一肅,答道:「主公如今要做的就是繼續往此處調撥兵馬,擺出一副要與張遼決戰到底的態勢。再等袁氏兄弟出兵兗州,張遼被迫要棄守河東,前往兗州時,再盛勢前往掩殺,一舉攻克河東,以平定中原!」
戲志才這一下,可謂是聲音洪亮,每個字音都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曹家一干將臣聽了,無不面色大震,抖數精神。
曹操聽了,奮然而起,拍掌叫好:「善哉!!」
卻說另一邊,張遼回到帳內,正與諸將商議。這時,高覽緊繃著臉走出,嚴厲而道:「將軍你為一軍之首,怎可擅自出戰,還貿然闖入敵軍陣地,但有折損,必置河東於萬劫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