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話音未落,驀然間營地後方響起了一陣陣弓弦震響,漫天火箭如同流星雨一般鋪蓋而來。高順急喊防備,八百陷陣營將士臨危不亂,一齊招舞長槍,竟是打落了不少箭矢,至於那些不慎中箭的將士,反應也快,立刻往地上就倒,旁邊的同袍立即幫他以沙土滅火,一看就知平日有過防備火箭襲擊的訓練。另一邊,程隆那八十黑豺虎倒也反應迅疾,隨著程隆一聲厲喝,其隊伍立刻往營中散開,各憑自身能力,擋下了這一輪火箭的襲擊,當然卻也有七、八個人被射落馬下,面對如此密集的火箭攻勢,損傷這般輕微,已算是極其了不得了。
而另一部的兵馬卻沒陷陣營和黑豺虎這兩部精銳這般了得,一下子被射得人仰馬翻,瞬間近數百兵士中了火箭,身上紛紛冒起了火。
「敵襲~~!!敵襲~~!!我等中了賊人埋伏,快快逃命啊~~!!」一個西涼將領眼看第二波火箭便要射來,嚇得面色劇變,連忙叫道。
「別慌~~!!後面的人先快撤出營外,這營地不少帳篷,更堆滿了易燃的乾柴,賊人定是早有準備,待火勢一起,我等便都要葬身火海!!」另一邊,高順卻是臨危不亂,向後方的部署喊道。前方的人不急,後面的人自然也不會亂,於是其軍一邊徐徐撤退,一邊抵擋火箭,死傷不多。
至於兩支西涼兵倒沒這般有條有序,各是往後急撤,前後兵馬攪成一團,隨著火勢冒起,不斷蔓延,頓使局勢愈來愈亂,到處都可聽西涼兵淒厲的慘叫聲。
「這!!這到底是怎一回事啊~~!!?誰又能告訴老子~~!!?」董璜眼看著自軍過半人馬都被困在營內,四處烈火沖天,又驚又怒,簡直無法相信面前的景象。
轉變實在來得太突然,太快了!
「黑豺虎聽令,都往後營衝去,和賊子拼了~!!」這時,程隆猝地一撥馬頭,打飛一根何處射來的流矢,嘶聲喝道。
程隆已知自己犯下大過,董家的死忠之士從來就不會少。程隆明白到,自己若不能戴罪立功,莫說日後飛黃騰達,恐怕連小命都難保!
這下,一眾黑豺虎聽程隆喝聲一起,立刻振聲呼應,竟全都毫無畏懼,跟隨著程隆往後營奔殺而去。
與此同時,在後營卻也驀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踏地驟響,火光閃爍處,只見一員身強力壯,坐下一匹神駒,赤紅妖艷,渾身似有烈火燃燒,手提一柄龍炎偃月刀,宛若鬼神一般地霍然出現。
「馬縱橫在此,賊人何不速速投降,尚且可饒爾等小命!!」馬縱橫喝聲如雷,幸好程隆那八十餘黑豺虎各個都是無畏死士,這下聽了,不但不見畏懼,各個卻都是面色大震。
「哈哈哈哈~~!!天無絕人之路,若能斬殺這馬家小兒,我等弟兄不但能揚名天下,更能得到太師和大公子的賞識!!」
程隆眼露精光,猶如一頭走投無路的惡獸,忽然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極是亢奮地一吼,立即拍起戰馬,便向馬縱橫處奔殺過去。
「不知死活的鼠輩!!」馬縱橫面色一寒,坐下赤烏猝地奔起,瞬間猶如一道赤紅的火光朝著程隆迎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兩馬猝是交鋒。程隆大吼一聲,擰槍手中長槍暴刺猛攻,全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欲要迅疾殺敗馬縱橫。
原來程隆卻也知馬縱橫的厲害,深知自己並非他的敵手,而如此面對強敵,想要取勝,唯有以拚死的鬥志和精神,在氣勢上壓住對方,待其一亂時,正是他得以取勝的好時機!
這番道理,是程隆在無數次生死磨礪之中領悟出來。
只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從來沒有遇過像馬縱橫這種等級的對手!
「哼!彫蟲小技!」面對程隆無孔不入的攻勢,馬縱橫選擇應對的方法,卻是簡單而快捷。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馬縱橫連是閃避過程隆的攻勢後,一對鬼神般的惡目陡地圓瞪,力勁一起,那條精壯的手臂霍地漲大,手中龍炎偃月刀盛勢而起。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程隆接住暴飛砍來的龍刃時,他瞬間明白其中道理之極致。
暴飛的龍刃,如蘊藏萬鈞之勢,就在程隆長槍與之接觸的瞬間,立刻發出一聲暴響,隨即程隆整條手臂發出一陣啪啪暴響,唰的一下,戰袍崩裂,整條手臂滿是血跡。
一條手就是這般廢了!
緊接著,早已被嚇得魂魄飛散的程隆,只看得寒光一道,正見龍刃蓋頭劈去,程隆最終連慘叫都來不及,就此被一刀從頭殼開始劈開了兩半!
嘩啦,一大片血肉從馬上往兩邊倒去。如此驚悚的畫面,就連那些早已見慣了生死殘酷的黑豺虎將士不禁陡然變色,心生畏懼。
人都有底限,所謂無畏者,那是因為他尚未曾見過超越底限的恐怖!
血色之中,馬縱橫的眼神如在發光,就連程隆那匹寶馬都嚇得趴伏下來。
他就是那能令人心中滋生恐懼的鬼神!
「嗷嗷嗷嗷哦~~!!!誰敢與我一戰~~!!」又是一聲如雷般的咆哮,這一回眾人的膽子就似碎瓦一般,被這雷聲震得瞬間粉碎。幾乎在一瞬間,那些身為董家最為精銳死士的黑豺虎,竟紛紛撥轉了馬頭,四處逃命而去。
「哼,鼠輩哪逃!?」可馬縱橫似乎早有所料,就在那些黑豺虎撤走的瞬間,赤烏已是躍起,飆飛猶如飛雀,倏地追在一員黑豺虎將士的身後,那人亦非泛泛之輩,生死關頭,驀地回後一轉,施出一招回馬槍,卻被馬縱橫雷厲劈出的龍刃,連槍帶馬殘暴地一擊生生劈斷一截!
『彭』的一聲巨響,人仰馬翻瞬間,馬縱橫已縱馬衝入了人叢之內,手中龍刃赫然舞動,一時間更如聽得龍鳴震盪的聲音,那些黑豺虎將士眼見馬縱橫殺入,卻無拚鬥之心,各自散開逃去。須臾之間,馬縱橫殺破而出,連斬七、八個黑豺虎將士,與此同時馬縱橫所率的兵眾所後撲上,過半黑豺虎將士皆被俘虜而去。另一邊話說營中烈火愈盛,董璜麾下不少部署都被困在火海之中,難以逃出,卻見程隆率兵望後營衝去,紛紛反應過來,急往後營方向逃去時,正撞見一身血色凶凜,猶如鬼神一般的馬縱橫飛馬趕來,頓是嚇得魂飛魄散!
「爾等這些亂臣賊子,今夜若不投降,便盡數葬身在這火海中吧!!」馬縱橫怒聲一喝,忽地橫刀立馬擋在了敵眾面前。而在他們的後方火勢不斷瀰漫,吞吐出條條猙獰兇惡的火蛇。
因為陳式的弓弩部隊,大多都是朝著前營和左右兩邊營地射去,此時除了後營一帶,四處都可見火勢沖天。
怕啦啦啦~~!!猝然一陣暴響,卻是幾個帳篷一起轟然倒塌,一員西涼將領終於忍受不住,怒聲喝道:「大伙別怕,敵人只有一個,我等一起圍上廝殺~~!!」
那西涼將領一聲吼起,頓有數十個兵士強打精神一齊回應起來,便向馬縱橫撲殺過去。馬縱橫冷哼一聲,隨即赤目啼鳴,一是躍動,來到人前,龍刃飛一半旋,只見身破頭飛,血色瀰漫,立刻死去大半。
此時此刻,馬縱橫殺人真如砍瓜切菜,已超出了所謂勇猛的範圍,更貼切的說,他主宰了這一刻的戰場,所有生命在他眼前都弱如螻蟻。
殺人,只在他一念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卻有幾個人成功趁著空隙衝了過去。馬縱橫面無表情,並無理會,很快殺聲湧起,後方數百個盾牌手洶湧殺到,一遇著那幾個逃兵,紛紛怒聲大喝,舉刃便迎。那幾個西涼兵嚇得肝膽皆裂,哪敢抵抗,忙是大喝求饒,棄戈投降。
這廂裡馬縱橫以絕對主宰的姿態,統治著整個戰場,那廂裡董璜卻也知大勢已去,在數百快騎的擁護下急望橫烏口撤回。
不知覺中,待灰頭土臉的董璜,狼狽地逃回橫烏口時,已是三更時候,眺眼望去,正見山下火海滾滾,如浪湧潮翻,慘叫聲驚天動地,響不絕耳。
「該死的馬家小賊,我與你勢不兩立,勢不兩立啊~~~!!!」董璜猛地揭下頭上盔甲,奮力砸在地上,滿臉的猙獰凶戾,竭斯底裡地吼了起來。
「大公子,為防賊子趁機來襲營寨,還是早回營地做好準備。」這時,一員將士急趕到董璜的身邊,向他低聲說道。
董璜一聽,不禁一咬牙,道:「勝負乃兵家常事,早有一日,我定會親手擒下那馬家小兒!」
說罷,董璜打起精神,便領殘兵望橫烏口回去。就在此時,谷上驀然火光一連閃動,一個個璀璨的小點,此時此刻又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射~~!!!」一聲喝令,火箭頓是如驟雨一般蓋頭撲落。董璜嚇得面色劇變,正以為必死無疑時,尚好有幾員西涼將領,奮身來救,替他擋住了亂箭的襲擊,有一個更是身中數箭,當場倒翻落馬。
「大公子!營寨恐怕已被賊子奪也,山下卻又是賊子腹地,如今之計,唯有硬闖谷道小徑,尚有一絲生機!!」一員西涼將領疾聲叫道。
董璜也知大難臨頭,只好拚死一搏,大喝一聲,便引兵望谷道小徑衝去。這時,高順引陷陣營趕了過來,見得谷上亂箭如雨,頓是面色大變,又聽那些中箭倒地的西涼將領急喝,說董璜朝谷道小徑趕去了,不敢怠慢,連忙引兵去救。
「伯義!將軍那董家小兒素來跋扈囂張,不但輕視我等并州人,更屢屢故意刁難、陷害,如此小人,我等又何必奮身去救他?」這時,侯成策馬趕上,叫住高順,疾聲叫道。侯成話音一落,不少將士都是應同,似乎對董璜都懷有怨氣。
「我並非是要救那董璜,而是要保住溫侯在太師心中的地位,若是董璜有所折損,我軍卻能得以生還,太師定會以為我等保護不周,甚至有意而為,到時懷疑到溫侯頭上,如何是好!!?」高順聽話,臉色一急,扯聲叫道。侯成等將一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便隨高順追上營救。
卻說董璜帶著七、八十騎先朝谷道小徑衝來,又因剛才遭到伏兵襲擊,混亂之中,火把大多都掉在地上。這下董璜一隊人馬,僅有兩把火把照明。眼看這蜿蜒狹窄的小徑,在昏暗的夜色中,比起往日更顯可怕,董璜卻也來不及多想,縱馬突入。
就在董璜衝入不久,上頭忽然傳起了一陣嗤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