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李肅剛才雖是說得狠辣,但又另外打著主意,準備等呂布來後,拉攏為自己一派,日後待董卓入主中原,為一統天下,自要派兵征戰四方,到時自然不乏立功機會,如此一來,將來封王拜侯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如今正值亂世之際,大丈夫當要建功立業,話說李肅出身將門,乃飛將軍李廣後代,志向自非一般。
於是,董卓即遷李肅為虎賁中郎將,命其早作準備,說服呂布來降。
李肅卻不肯受命,做出唯唯諾諾之色道:「主公若要這呂奉先來投,卻還需一物,方可成之。」
董卓聞言,雙眸一瞪,疾聲叫道:「你要何物,儘管說之!」
「要呂奉先這般邪魅甘心來投,非赤兔不可!」李肅面色一凝,沉聲而道。
此言一出,董卓雙眸瞪得更大,一字一字地喊道:「你是說赤兔!」
眾人聞言,無不暗暗變色。可知董卓極為喜愛赤兔,甚至可以說到了一種癡迷。話說這赤兔,乃是一匹絕世寶馬,渾身通紅如火,故有赤之名,至於說兔,卻非說它奔飛如兔,而是其首有兔之相,而且一旦奔起,快若閃雷,無影可尋,更難為可貴,無論是高山險地,深溝水地,赤兔亦能如履平地。更兼赤兔脾性極烈,董卓從其幼時便養之,赤兔方是親近。而除了董卓之外,和負責餵養它的人外,誰也靠近不得赤兔的身邊。
有一回,董卓的女婿牛輔不信傳言,與人打賭,可靠近赤兔三尺之內,最後卻被暴怒的赤兔以後蹄一踢,整個人暴飛數丈,摔成重傷,這還幸好牛輔長得皮粗肉厚,否則尋常人早被赤兔活活踢死。
董卓極為疼愛赤兔,為此還反而責罵被踢成重傷的牛輔。至此之後,董卓帳下誰也不敢再輕易靠近赤兔。
這下,眾人見李肅膽敢要董卓割愛,賜予呂布赤兔,都不禁為李肅提心吊膽起來。
哪知董卓只是輕輕一歎,手扶下顎,又濃又密的鬍鬚,歎道:「我待赤兔雖如至親骨頭,但古往今來,凡能成就不世功業者,至親亦可殺之。只要能讓那呂布來降,捨之又有何惜?」
李肅聽了,心中大喜,遂先獻計如此如此。董卓聽了,也覺計妙,遂是依之。
於是到了次日,董卓親自率兵一萬,前往丁原營前搦戰。丁原見董卓一直按兵不動,忽然率兵來攻,不由疑之,忙召來麾下諸將商議。
「義父何必多慮!!區區豺虎,孩兒替你驅之便是!!」呂布邪性駭目一瞪,忿然而出,聲若轟雷,震得整個帳篷都在搖晃,倒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除了呂布的部下外,其餘將士無不心怯,不敢相望。
卻見丁原是個年過半百,頭上已有不少銀髮,身材健碩魁梧,看似孔武有力,威風堂堂,不過此下又顯得有幾分慈眉善目的樣子。
只見丁原笑容可掬,卻是早就習慣了呂布的放縱,聽呂布主動請戰,笑道:「有吾兒親往,董豺虎必敗無疑。為父為你親自掠戰左右若何?」
呂布一聽,神色卻是微微一沉,他素來習慣自己把控大局,若是丁原在旁,卻是覺得礙手礙腳。不過丁原畢竟是他的義父,他再是放縱,也不會當眾拒絕丁原的好意。
「那孩兒便謝過義父了!」呂布把手一拱,遂是轉身向下席的高順、成廉、魏越三將投去眼色,三將會意,紛紛起身,遂是跟著呂布走出帳外。
直到呂布走出,一眾將領幾乎依舊噤若寒蟬。卻唯獨有一數日前趕回的一員白袍小將,面色如常,虎目赫赫生威,一直冷然看著呂布等人離去。
「呵呵,奉先脾性還是如此剛烈,不愧是血性男兒!」丁原見呂布走出,扶須悠悠而道。這時,那白袍小將卻也忍不住了,急出稟道:「刺史大人,末將看這呂奉先目無主上,實在太過放肆,若不整肅,日後恐怕還會得寸進尺!!」
丁原聞言,定眼望之,見此人正是張遼,卻是搖首徐徐笑道:「此乃奉先真性情也。文遠無需介懷。
何況,他日我并州兒郎若要名揚天下,還需多多依仗奉先。不過他雖有不遜色於項羽之勇,但為人太傲,你生性沉穩卻又不失勇風,還望你日後多多輔佐在他左右。」
張遼聽話,不由面色一變,卻看丁原滿臉慈色,向他暗暗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別看丁原如此,在敵人面前,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屠夫。當年并州群賊如蝗,兼之常受北方一帶羌胡侵略。可如此混亂的并州,如今卻是穩若磐石,全賴丁原威名。當然,隨著丁原老去,不少野心之輩,和外番之人想要再次引發兵戈,但呂布、張遼這兩人的橫空出世,很快令這些人心灰意冷。由其作風凶殘的呂布,怯之更勝於當年威猛時期的丁原。
因此,丁原有意培養,呂布、張遼這兩個新起之秀,日後繼承并州軍。而不久前,張遼就是領了丁原之命,到河北一帶募集忠義之士參軍,以抵抗董卓的西涼軍。不過董卓威名太盛,而且河北一帶的壯丁大多都集中在官府和世家的手上,因此張遼也不過募集到千餘人。
卻說,董卓親率一萬大軍來到并州軍營前,此下已擺開陣勢,擂鼓搦戰。
不一時,營內沙塵驟起,卻見呂字旌旗迎風飄起,呂布先率數千兵馬奔飛而出,迅疾也擺開陣勢。不過呂布卻罕有地不見主動出擊,果然只等了一陣,營內亦是擂鼓震起,又見一部兵馬湧出。董卓疾眼眺望,不由面色一震,正見一面大旗,龍飛鳳舞地大書『孟津武猛侯丁建陽』八個大字。
「哼,沒想到這老匹夫竟也出陣了!」董卓見之,不由冷哼一聲。卻見丁原軍很快散開在兩翼,看似要為呂布掠陣。
只見兩軍對峙,雖無廝殺,已然殺氣騰騰。一陣狂風猝起,剎時風沙漫天。呂布那雙邪異眼瞳,精光一射,正欲出陣廝殺。這時,背後的成廉忽然獻計道:「將軍威猛,但若出陣,恐怕那董豺虎將怯之而退。何不先命些小將出戰,待其防備鬆懈之時,將軍再盛勢出擊,一舉擒下那董豺虎?」
呂布一聽,面上殺氣不由褪去幾分,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成廉,頷首道:「你所言卻也有幾分道理。」
成廉聞言,不由喜之,忙向身後將士喝道:「誰敢出陣,為將軍先拔頭籌!!?」
「末將願往!!」成廉話音一落,一員急欲立功的大漢立即扯聲大喝,手提兵刃,縱馬奔出。
對面陣中,董卓見呂布未出,遂手指衝出的并州將士,向左右諸將問道:「誰肯替我取下此人頭顱!?」
王方聽令,立刻大目一瞪,厲聲應和,爭先拍馬殺出。
說時遲那時快,沙場之上,兩人相對馳馬殺來,須臾便是交鋒一起。王方手提一柄長矛,身敏手快,避過那并州將領連番攻勢後,提矛一刺,便將其刺落馬下。董卓陣內,見王方擊殺一將,大喜震喝,鼓聲更劇。
而此時在并州軍正中陣內的呂布,頓時面色黑沉。成廉見王方厲害,唯恐呂布氣惱,不敢再派其他將領,忙大喝一聲,提起一柄長戟,飛馬殺出。
王方剛殺一人,精神振奮,正要應戰。驀然,一道吼聲,如同轟雷暴起,震得王方剎地變色。
「王方,給我退下~~!!!」
吼聲剛起,不知所措的王方,忽然聽得背後一陣恐怖急速的蹄聲暴起,還未回過神來,只覺一股烈風拂過,眼前便見一道飛影衝突而去,見馬上那如巨熊般的肥胖大漢,竟就是他的主公—董卓!
成廉馳馬正沖,猝然間,宛若看見董卓騎著渾身冒火的如兔似馬的異獸殺來,不由面色大驚。
「癩狗鼠輩,休要擋我去道!!」突兀之際,董卓已騎著那頭異獸殺到眼前。成廉急欲提戟,哪知赤兔馬快,倏地衝過。董卓面色凶戾,回手提刀就砍,立刻就將成廉整個頭顱削飛一半。
成廉能夠成為呂布麾下部將,武藝自然不差,但就一合之間就被董卓殺死,這衝擊實在太駭人了。
其實,這也難怪成廉。第一,董卓力大無窮,武力本就不俗,起碼能夠算得上二流頂級將領。第二,那就是赤兔馬實在太過驚人,成廉一開始就被赤兔的異相所驚,隨後才發覺到它速度驚人,回過神來時,董卓已殺到面前,剛想抵擋,一念之間,赤兔便已衝過。在那一瞬間,早知赤兔能耐的董卓,已把握到時機,自然能夠出其不意地將成廉殺死。
成廉猝然死去,并州軍一眾將士、兵眾似乎大受創擊,大多人都是呆若木雞,被赤兔的神速所驚。不過卻有一人,眼中此下全是狂熱之色,比起董卓的頭顱,他更迫切想要的是董卓坐下的那匹神駒!
「殺~~!」一聲殺聲轟然暴起,早已按耐不住的呂布飛馬狂奔,朝著董卓奔殺過來。董卓見了呂布,卻是毫不緊張撥馬,戲道:「呂奉先你縱有無敵之猛,但我也有赤兔神駒,你又奈我何耶!!?」
董卓說罷,竟毫不顧忌臉皮,轉馬就逃。赤兔馬飛馳如風,呂布哪裡追得上。董卓卻在前,回頭戲聲笑罵,氣得呂布咬牙切齒,吼罵不絕。
「將軍,射馬~~!!!」這時,心思縝密的高順卻是迅速趕到,疾聲與呂布喝道。
可他卻不知,呂布早被赤兔神威所迷,哪裡肯射,只顧追去。眼看董卓快到自軍陣前,他又撥馬一繞,橫飛過去。呂布見狀,不由心頭一緊,暗叫不好。果然,早就準備的李肅,厲聲一喝,陣前十數西涼將領,各勒長弓,朝著呂布猛射而去。這十數西涼將領,各個孔武有力,膂力驚人,當然非尋常弓弩手可比。連陣弓弦聲迸發後,一根根快若疾風的快箭,朝著呂布一齊射來。呂布卻也不敢再是托大,急夾馬腹逃去,一邊閃躲,一邊轉身揮戟撥擋。不少飛去快箭,打在呂布鎧甲邊上發出陣陣火光,有兩道快箭更在呂布右臂的戰袍上割開了一處破口,隱約能看得血液飛灑。
無敵之邪魅竟然受傷,那些急切在看的西涼將領,無不振奮,紛紛策馬急追,張弓急射。
「嗷嗷嗷嗷~~!!!爾等這些螻蟻,竟敢傷我~~!!!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陡然之間,那些追去的西涼將領,只覺一股宛若驚濤駭浪般狂烈的邪妖之氣卷席而來,頓時全身僵硬。霎時間,竟宛若看見轉馬殺回的呂布身上湧起了漫天邪煞之氣,然後迅速形成了一尊模糊的邪神之相,那一瞬間,呂布猶如成為宰割天地一切生靈的霸主。若非親眼所見,只是道聽途說,一定會以為是天荒夜談。可如今這恐怖的事情,卻栩栩如生地發生在這些西涼將士的眼前。就如靈魂被抽走一般,五魂六魄早就被驚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