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話,楚律便冷著臉吩咐各人該回房吃飯的吃飯,莫管閒事,不一時聽到外頭遠遠地傳來嗩吶的聲音,心知外頭人在那邊出殯了,除了當真一歎,就趕緊地不停地往那誰嘴裡塞飯,指望著將那誰喂得壯一些——不求長高,但求能壓住賀蘭家胖丫頭。
石清妍聽到那嗩吶聲也覺得那些人莫名其妙,如今是益陽府在不停發財,自然是跑去益陽府的人越多越好,錦王府能放著有財不發,去管外頭的事?
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將早飯吃完,眾人略鬆散一下,就要出發。
「王爺、王妃,孫姑娘、竇姑娘聽那嗩吶聲聽煩了,出去罵人去了。」已經嫁了人的沉水還跟著石清妍,瞧見孫蘭芝、竇玉芬兩個脾氣越發見長的女人出去罵人,就趕緊來跟石清妍說。
「由著她們去吧,反正都是吃飽了撐著的,誰怕誰?」石清妍說著話,瞧見楚恆過來了,便笑道:「不知益陽府有沒有害得老五的收成減少,若有,老五隻管說一聲,哥哥嫂嫂是不會眼睜看你吃苦。」
楚恆因自己地面上出了這事,便很是慚愧地說道:「已經叫那些老人的家人來將人拉回去了——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好強行將人弄走。至於地裡的收成,餬口還是能夠的。」
楚律聽了,心裡也明白楚恆的難處,畢竟楚恆不像是他大部分稅收都是從商賈那邊得來的,於是說道:「這事不怪你。若缺了什麼儘管跟三哥說,老四已經跟咱們生分了,只剩下咱們兩個,不能再生分了。」
「是。」楚恆忙道,瞧見楚律還在將燉得鬆鬆軟軟的雞蛋膏喂到那誰嘴裡,心裡感慨多年不見,果然人都變了那麼多,原本他也是慈父,如今礙於楚颯楓、楚颯楊,鍾氏生的那個小子自己也沒怎麼哄過。
「老五想要弩機、炮彈不?」楚律狀似無意地問。
要,自然是想要的,但是那玩意畢竟不等同於尋常的糧食錦緞,能開口就要,眼下只剩下他、楚律、楚徊三個,輕易要了,定會叫其他人心裡生出提防警惕。
「……三哥怎說這話?」楚恆忙道。
楚律一笑,也曾在已經被當做兵工廠的皇陵之外抓到許多探子,有的壓根問不出來處,但顯然,瑞王府也沒少派了人去,既然如此,不如將那些如雞肋一般的弩機賣給楚恆,「你不比老四被咱們兄弟的藩地團團圍住,你那北邊還有不少的地,你甘心空著它不用?早幾年就有人進獻了那邊的榛子、松子、鹿茸等物進京,空著那地豈不可惜?」
楚恆先是茫然,隨後醒悟到這是益陽府這麼些年來,不住地向南北開拓,於是楚律也鼓勵他向東北開拓的意思,沉吟一番,暗道如今鍾家有一家坐大的架勢,自己當再提拔起另一個後起之秀,才能平衡鍾家,這提拔的方式,自然是征戰;且中洲府裡有事了,眾人都有發財的機會了,自然不會再去在乎地裡荒蕪了多少,奪管益陽府的事,如此也免得跟楚律對上……「多謝三哥慷慨解囊。」
「……也不是慷慨,前兩年修建亙州府花去了不少銀子,是以……」
「小弟明白,隨後就叫下頭人跟三哥的人商議價錢。」楚恆會意,他並不知道修建亙州府錦王府沒出一厘銀子,都是何必問出的,因此心裡揣測著楚律發給工匠們的銀子就無數,便也體諒楚律。
「親爹,親爹。」那誰吃不下去了,就拉了楚律的手去摸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
楚律摸了摸,就替他揉著,心想這剩下的小半碗等會子賀蘭欣過來,就叫賀蘭欣吃完,「老五,颯楓、颯楊兩個如今不讀書了?早上沒聽見他們的讀書聲。」
楚恆一怔,隨即苦笑道:「他們倦怠了,我就叫他們及時行樂,好好玩去了。」
「……水家子弟都還在讀書上進呢,這病指不定什麼時候才發,水相不是做了幾十年的官才病發的嘛?」到底是自己侄子,楚律開口對楚恆說道,「若是就這麼玩,小時候還能玩些規矩的,大了去玩旁的,豈不是將自己的身子骨越發淘壞了?」
「……三哥說的是,小弟再督促他們將功課撿起來吧。」楚恆說道,聽到外頭的嗩吶聲沒了,心知那些老頭子要被勸退了,「三哥,該啟程了。」
「嗯。」楚律答應著。
「親爹,我要騎馬。」那誰摟著楚律的腿說道。
楚律待要答應,便見楚靜喬進來了。
楚靜喬大步進來,先是冷笑:「兩個老頭子罵不過孫蘭芝、竇玉芬昏厥過去了。只是聽說咱們去海邊港口的路上有一隊遊俠要行刺咱們。」
畢竟是楚恆的地面,楚恆忙道:「又關遊俠什麼事?」
「乾爹說是朝廷那邊的幾個清官因佃農私逃徵收不夠稅賦,這幾個清官又不肯欺壓百姓,於是交上去的稅賦不夠定數,就被上頭人冤枉昧下了稅賦,於是這幾人悉數獲罪,或貶官或流放。於是一些遊俠替他們打抱不平,就來找咱們這罪魁禍首算賬了。」
石清妍失笑道:「不去找上頭冤枉人的奸臣討公道,反倒來找咱們打抱不平。行了,他們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腦子有問題,對上他們時不必多說。」
楚律將那誰推到石清妍身邊,「行了,走了,佛擋殺佛,誰也擋不了本王的路。」說著,就捲起袖子,又活動了一下筋骨。
楚靜喬忙驚愕道:「父王,你要親自動手?」
楚律見楚靜喬、石清妍都詫異的很,便微微挑眉,「你們娘幾個都不知道本王會些功夫?」
石清妍、那誰紛紛搖頭。
楚律有意對那誰說道:「你乾爹手無縛雞之力,你親爹才是馬上的好漢。」
「乾爹說馬上的都是莽夫,我們要做運籌帷幄中風流瀟灑的儒將。」那誰蹙著小眉頭,一點都不像楚律以為的那樣崇拜楚律。
正跟著楚律捲袖子的楚恆一怔,嗤嗤地笑了,心想那誰的名字古怪,性子也那般古怪。
「不驚,來跟乾爹一起坐馬車,乾爹今兒個叫你如何對付胖丫頭,絕對叫胖丫頭對你言聽計從。」何必問的聲音從外傳來,隨後就見賀蘭欣跑了進來。
賀蘭欣果然如楚律所想進來,先瞅了眼桌子上,將那誰剩下的小半碗雞蛋膏吃完了,便嘴裡說著走,手上拉著那誰出去。
「走吧,都上馬車去。」石清妍說道,心想今兒個終於能夠見識到楚律的武功了。
因那誰、賀蘭欣都隨著何必問上了馬車,於是石清妍、楚靜喬一輛馬車,賀蘭辭、聞天歌夫婦二雙雙騎馬,楚律、楚恆兄弟二人在前頭帶路,眾人都嚴陣以待,準備去瞧瞧那過來的遊俠有幾分能耐。
「母妃,你說父王行嗎?」
「行,肯定行。」石清妍嘴裡哪能說出楚律不行的話,巴巴地守在窗口,微微探頭向外看,心裡也很有些緊張,「你當初被人劫持的時候……」
「那會子跟這會子怎麼能比,那時候一個必說干叔出來就叫我們沒了提防。」楚靜喬忙道。
「聽說你給小探花準備了幾箱子重禮。」楚靜遷已經嫁到京城去了,至於她在京城裡的日子好壞,也沒人關心,唯獨這楚靜喬,留在身邊總會三不五時地被楚律念叨一次該出嫁了。
「是呀。」楚靜喬坦然地承認,見石清妍笑嘻嘻地看她,便笑道:「是麻將、牌九,準備叫干叔出去了弘揚中原化呢。」
石清妍一愣,隨後心想楚靜喬當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比她還壞。
行了不知道多少路,只聽著外頭鳥聲陣陣,車子裡的石清妍、楚靜喬正打著盹,就聽車窗外蘊庭猛士提醒道:「王妃、公主,遊俠出現了。」
頭會子見到真正的俠士,石清妍、楚靜喬便從車窗探頭出去看,只瞧見隊伍之前站著六七個抱著胸口夾著劍微微頷首的漢子,看過去很是灑脫不羈。
「攔路者何人?」顧逸之揚聲道。
「武陵桃源七俠。」遊俠領頭的一個回道。
「……桃花源?」賀蘭辭詫異了,枉他結交黑白兩道之人無數,也沒聽說過武陵桃源七俠的名號。
「你知道我們從哪裡來?」其中一個詫異道。
「既然來了,那就動手吧。」楚律有些不習慣地拔出自己鮮少佩戴,鮮少出鞘的寶劍。
「……王爺怎地這麼粗魯。」桃源七俠之一說道,「錦王爺,我們兄弟七人前去投奔王爺,不想敗在了益陽府外城牆裡塞外飛鷹那邊,身上銀錢馬匹悉數被搶,就連手上寶劍都是勉強保住的。」
「於是呢?」楚律挑眉,暗道什麼叫敗在外城牆裡,明明是進了外城牆,看見裡頭的溫柔鄉、銷金窟就走不動路,於是銀子馬匹全被當做一夜**的資費了。
「還請王爺看在我等誠心誠意的份上,收下我們吧。」武陵桃源七俠齊齊拱手說道。
「三哥,你看?」楚恆微微瞇了眼,益陽府外城牆裡的規矩他懂得很,敢進去,就要有膽量傾家蕩產,為免得有人賴賬,外城牆裡頭的打手侍衛無數,這桃源七俠能夠衣冠整齊地出來,怎會沒有蹊蹺。
「求錦王爺了。」武陵桃源七俠又跪下求道。
「你們是等著王爺下馬去攙扶你們,然後趁機動手的吧?別廢話了,動手吧。」賀蘭辭翩然若燕地從馬上翻身下來,聞天歌夫唱婦隨地緊跟著下了馬。
楚律、楚恆等人也紛紛下馬。
武陵桃源七俠臉上稍變,見楚律等人不認賬,立時起身向後退,頷胸握劍,「錦王爺,你身為王爺之尊,卻在益陽府修建勾欄、賭場,有傷風化,害得多少renqi離子散,家破人亡,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無愧,本王需要一個快速積攢錢財的法子,有了錢財,才能叫百姓過好日子。本王敢說如今益陽府的百姓過得比其他地方好。」楚律傲視那遊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紕漏總會有,但沒有為了一點子紕漏,就裹手裹腳,不敢向前走一步的。
「滿口胡言亂語,錦王爺倒是將錢財都搜羅去了,可沒去想想你將其他地方害得多慘。京城裡日漸蕭條,動搖我大國威嚴尚且不說,又攪合的百姓不能安生過日,有道是安土重遷,百姓們原本安居樂業,都是聽說了益陽府遍地是黃金的話才一個個動了歪心思,夫妻子女離散,一個個不安分地想去益陽府撿黃金。」那遊俠不再偽裝後,就義正詞嚴地說道。
「廢話個什麼勁,開打吧。」楚律說道,逼近了一步。
遊俠們卻不甘心就這麼打一架,他們雖慣會逞勇鬥狠,但也不能出師無名,於是又開始一個個數落楚律,最後總算說到楚律害了多少兩袖清風的好官不得善終,叫那些貪官污吏一個個得了好時節,憑藉著勒索百姓步步高陞。
楚律、楚恆等人面面相覷地看了眼那很會耍嘴皮子的遊俠,彼此點了點頭,便衝了上去。
遠遠地,只瞧見聞天歌動手時是剛柔相濟,賀蘭辭動手時是賞心悅目,楚恆那是矯若游龍,獨有楚律,不見他多大動作,卻是下下直擊要害。
可惜,楚律這打架的架勢很不得人心,跟著來的女人們不是覺得聞天歌有福氣,就是艷羨沒嫁給楚恆這樣的好人。
「父王,他……當真不該動手。」楚靜喬很是不厚道地說。
石清妍搖了搖頭,心想那桃源七俠也是有幾下子的人,奈何腦筋太死,來這自找死路。
何必問摟著賀蘭欣、楚那誰也在窗口看,「人多的時候,打架就要像你五叔那樣,人少的時候,就要像你親爹那樣。」
那誰板著臉點了點頭,瞥了眼身邊的勁敵賀蘭欣,便使出何必問方才教授的那一招,在賀蘭欣臉上親了一下,「那誰最喜歡欣兒了。」
賀蘭欣呆呆地看了那誰一眼,伸手將那誰推開,扭頭向何必問臉上親去,「欣兒最喜歡何叔叔了。」
那誰頭撞在了車廂上,撅著嘴,心想何必問教的一點都不管用。
何必問因賀蘭欣那一句話心裡感慨萬千,暗道莫非隔著楚靜喬,下一代人又開始欣賞自己這樣的美男了?見那誰揉著頭快哭了,就忙道:「你們瞧,外頭快分出勝負了。」
那誰顧不得頭疼,忙靈巧地將賀蘭欣從何必問懷中擠開,然後探著頭去看,果然瞧見外頭遊俠們步步敗退。
待將遊俠們逼退之後,楚律心裡想著不知後頭那誰、石清妍看到他的英姿沒有,便負著手,傲然地對那遊俠說道:「滾遠一些,告訴那些還敢來行刺本王的人,千軍萬馬本王也不怕!叫他們只管放膽子過來,只是若叫本王查出是誰派來的人,本王必用雷霆霹靂,炸得他們灰飛煙滅!」
「滾吧!」聞天歌叫道,將手上的圓月彎刀cha回腰上,許久不曾動手,此時竟有些遺憾來的這些小兵小卒不能叫她打得酣暢淋漓,「不是說大家都罵的人就是壞人嗎?那錦王爺如今是不是壞人?」一雙眼睛看向楚律,直看得楚律一愣。
賀蘭辭笑道:「錦王爺也不是人人都罵,不然那些佃農做什麼要奔益陽府來?走吧,前頭還不定有多少人蹲在草叢裡等著撲過來呢。」
楚律笑道:「笑罵由人吧。」說完,又瀟灑地向馬邊走去,手一撐,便上了馬。
「……王爺,王妃沒再看了。」賀蘭辭低聲說道,目光掃了眼楚律挺直了的腰板,心想自己若是沒看錯的話,楚律剛才拿手去揉腰了。
楚律自己個扭頭看了眼,鬆了口氣,微微活動一下,便說道:「許久不曾動手……」
「可王爺還是寶刀未老。」聞天歌稱讚道。
楚律聽到一個老字,心中頓生鬱悶,不好跟聞天歌一般見識,就笑了笑,然後又驅馬向前走。
這一路上果然又遇見了幾個人,有放冷箭的,有虛張聲勢直接奔出來的,甚至還有假裝是益陽府的探子妄想行刺楚律的。
人多得就連著地盤的主人楚恆都不好意思了,發狠了叫部下先去開路,才叫那前來行刺的人少了一些。
這一路顛簸,行了五六日,才趕在一日傍晚黃昏之際到了港口。
何必說、石澹風等人早已等候在半路。
石清妍等人下了馬車,等楚律跟石澹風等人寒暄過後,便走過去,對石澹風笑道:「家裡祖父、父親叫我捎帶了一些東西給四哥。四嫂子在後頭也跟著來了。」
石澹風忙道:「勞煩王妃妹妹了,不知家裡曾祖母可還好?」石老太君那顫顫巍巍的模樣,只怕自己趕不及給她守孝了。
「好著呢,一天打三次紅蓮不含糊。」
石澹風一噎,想了想,石夫人定是日日看著石老太君打石紅蓮呢,如此也不必去問石夫人如何了。
何必說眼瞧著楚靜喬送他的幾大箱子東西,心裡很是心花怒放,暗道楚靜喬這年紀了還不嫁人,莫不是當真在等著自己?看她越發長開了,身量高挑,身姿婀娜,尤其是因身份與其他女子不同,所受的教養與其他女子不同,身上又有一股子其他女人沒有的大方氣質。
「公主,那幾箱子……」
「是沉甸甸的中原化,還望何探花出海之後,莫忘了好好宣揚中原化。」楚靜喬鄭重地說道。
何必說有些微微失望,「公主,中原化我帶了不少了。」據石清妍說這叫做化滲透侵略,雖不懂她的意思,但多帶一些書籍過去總不是壞事。
「誰會嫌化太多?」楚靜喬說道,打量一番,見何必說與昔日那陌上少年迥然不同了,黑瘦了許多,身上的稚氣也褪去了不少。
因楚靜喬、何必說兩兩對望,楚律咳嗽一聲,說道:「是定下明兒個出海吧?」
何必說醒過身來,忙道:「是,朝廷那邊說海禁一開,後患無窮,會招惹來外敵無數。因此朝廷那邊大抵會派出戰船來攔截我們,臣等決定明兒個一早,先叫兩艘船出去收拾了朝廷的船隊,然後等午時,再出發。」
「好好。」楚律說道,牽了那誰的手,就亟不可待地要隨著何必說、何必信、陸參等人去看新造好的船,「這船試過水了沒有?」
「回王爺,已經試過幾十次了。」何必說忙道,見楚靜喬也跟過來,便順手將自己撿到的海螺塞到她手上。
石清妍不耐煩去看船,見夕陽西下,便對聞天歌、孫蘭芝等人說道:「咱們去看日落去。」
「草原的日落更美。」聞天歌笑道,大抵是明白了賀蘭辭不會跟著她去草原牧羊了,再回憶起往事,就將那關外想成最美的事。
「論起日落來,還要數泰山的日落最美。」孫蘭芝、竇玉芬二人侃侃而談道。
吳佩依微微撇嘴,心想就連樓晚華都找到人嫁了,這兩個還不急不躁的,當真以為自己是二八少女呢。
女人們心思各異,卻也和諧,聚在一起看見殘陽落入大海之中,一個個感慨萬千,雖心知不定還有人跳出來玩什麼行刺,心境也平和的很。
這邊廂,身在楚恆地盤的人們優哉游哉,那邊廂,益陽府的賀蘭淳、武言曉等人不由地頭疼起來。
原來益陽府裡頭內憂外患多得不甚枚舉,外頭的就不必說了,府內也有一些人鬧著刺殺聶老頭、耿業,說起來耿業也當真是機靈,被冷箭擦破了胳膊肘上的皮,他愣是搞得跟命不久矣一般,慷慨激昂地說了些絕不屈服,一心要為民的話,惹得早先有些嘲笑他是篾片先生出身的人也感慨英雄不問出處;於是乎留下的眾人就要擔負起保護聶老頭、耿業的重擔。
此外,其他瑣事多的不勝枚舉,比如賀蘭舒來信說要親自來益陽府探望賀蘭淳夫婦,明知他來者不善,只能嚴詞令他打消過來的念頭;比如司徒尚人在南疆卻傳信來要休妻,原來司徒尚成親之後,司徒靈想著長兄為父,就叫司徒尚在他手下裡挑個好人娶了她得了,於是便隨著司徒尚去南疆,誰知那石綰綰不是好相與的,一心將石紅蓮母女的遭遇算到她頭上要替母親姐姐報仇,於是屢屢壞她好事;司徒尚娶了石綰綰之後,先看她貌美又是石王妃嫡親妹妹,便對她十分敬重,誰知後頭瞧見石綰綰是非不分,更是一邊鄙夷他南征北戰風吹日曬弄出來的黑臉瞧不上司徒家沒有根基,一邊又善妒地攔著他叫他以錦王爺為榜樣不動別的女人。司徒尚原是自由慣了,又前程似錦,心裡原本意氣風發,對司徒靈又滿懷愧疚,如今遇上一個動輒給他臉色看還作踐他唯一妹子的女人,心裡氣悶的很,便跟石綰綰針鋒相對地對上。於是乎,石綰綰進門之後,司徒家就沒有個安生日子過,南疆裡司徒靈的名聲也被石綰綰弄壞了。
賀蘭淳見司徒尚連石清妍的臉面也不給了,鬧著休妻,只能勸說他再忍一忍,見勸不住,就直接去信告訴司徒尚這是他家的事,楚律、石清妍人在益陽府也不會管。
賀蘭淳這一封信送過去了,司徒尚立時就叫人將石綰綰還有休書送回益陽府來。
於是乎,石將軍心裡氣憤地了不得,畢竟家裡有兩個被休回來的女兒,這名聲傳揚出去實在難聽。於是石將軍便忍辱負重地又來請賀蘭淳從中說和,叫司徒尚將石綰綰接回去。
賀蘭淳這般好脾氣的人終於也煩了,不耐煩再管這事,便丟開手,對外稱病地在家看著賢淑、賢惠。
賀蘭淳原以為自己這般就清閒了,誰知他還是閒不下來。
「賀蘭爺爺,我們要個賀蘭家的名字。」賢淑、賢惠二人站在賀蘭淳面前昂首說道。
「要賀蘭家的名字做什麼?」賀蘭淳不解了,姓楚不也挺好的嘛,世上再沒有楚律那麼孝順的爹了;雖心知賢淑兄弟三人在一起,就會拿彼此的名字取笑,但既然是楚律定下來的名字,就不能說改就改。
「那誰有個名字叫何不驚。」賢淑巴巴地看著賀蘭淳,就比那誰大一點,但這一點的差距就出來了,他是正統,賢惠是要輔佐他這正統的,就那誰最逍遙,誰都疼他。
賢惠吸了吸鼻子,想起賢淑的交代,就哇地一聲哭著滾到賀蘭淳懷中,「父王、母妃不要我們了,我們以後就是賀蘭家的人了,賀蘭爺爺也給我們一個賀蘭家的名字!」
賀蘭淳抱著哭成一團的賢淑,他自己個沒個親孫子在身邊——賀蘭舒倒是想將兒子送來,可惜為了長遠的計較,他不能收下孫子,於是這賢淑、賢惠也算是彌補了他們兩口子膝下空虛。但是再怎麼著,給賢淑、賢惠起個賀蘭家的名字,等楚律回來不好跟楚律交代吧。
「胡鬧,名字哪裡是說改就能改的?」賀蘭淳嗔道。
「不改名,我們改姓。」賢淑沉穩地說道,心想就叫楚律跟何乾爹搶何不驚去吧,他們兄弟兩個都改姓當賀蘭家的孫子去。
還不如改名呢,改名的話楚律聞起來就說是字,這改姓,就不好解釋了。
賀蘭淳為難地皺起眉頭,半天說道:「賀蘭賢淑、賀蘭賢惠這樣的名字一聽便不是賀蘭家的名字。若要改姓,這名是一定要改的。」心道莫非這就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早先堅持喊賢淑、賢惠,如今他們要頂著賀蘭家的姓,叫賀蘭家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