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去打吧……
這話落在石夫人心坎上,石夫人一顆心不禁一顫縮,暗道莫非楚律想叫石紅蓮被石老太君當成夏花日日打罵?這怎麼能行,「老太君,她是你曾孫女,壓根不是春兒。」
想也不想,石夫人就喊了出去,一心想叫石老太君清醒一些,別被石清妍糊弄了,待被石清妍冷冷地看一眼,就不由地一顫,暗道壞了,自己忘了石老太君若不把石清妍當春兒,就又要將她看成夏花了,這當著楚律的面鬧起來……
「娘,你看夏花的娘又使壞了,人家不愧是親母女,夏花換了皮她都還認得。」石清妍斜睨了石夫人一眼,她可沒那閒心去傷心,只是這邊有楚律、何必問、石老將軍、石將軍、石老夫人一群人呢,該叫眾人看出石夫人偏心的時候,絕對不能馬虎,於是臉上一白,嘴微微一撇,就掉眼淚,「母親當真是慈母心腸,不叫老太君打紅蓮姐姐,就想叫她打我,罷了,我被打十幾年了,習慣了。」
石夫人的臉也煞白煞白的,理屈詞窮地辯解道:「王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紅蓮姐姐心裡牽掛著你外甥,又才被司徒姑娘欺負過身子還沒大好……」
「春兒?她又罵你了?」石老太君心疼地握著石清妍的手,似乎是沒聽見石夫人的話。
石老將軍心道石老太君大抵是心裡糊塗地「明白」著,寧肯被石清妍糊弄著一家三口團聚,也不肯承認自己老成一把骨頭,春兒早投胎做人了;不然自己口口聲聲稱呼她為母親,她怎就聽不見?「給我帶回去打。」咬牙切齒地說完,就又去扶石老太君:「母親,咱們回家去,春兒被夏花這麼一攪合,不定跟女婿生出什麼嫌隙,他們兩得在一起說說話。」
石老太君戀戀不捨地瞅著石清妍,又扭頭恨恨地瞪了眼石紅蓮,便由著石老將軍攙扶著,「我怕她還手。」
石紅蓮正在嗚咽,聽到石老太君這話,被口水嗆住,縮在石夫人懷中不住地咳嗽,心想自己挨打了,還不能還手?
「叫你孫媳婦看著,若是她敢還手,兩個都打出門去。」石老將軍淡淡地看了眼石夫人,便叫石將軍馱著石老太君回去。
石將軍此時不敢插嘴,唯恐自己說話了,石老夫人也跟著石老將軍一同教訓石夫人,安撫地看了眼石夫人,便蹲下身馱著石老太君出去。
石夫人眼睛酸脹得難受,心想石老將軍怎地這麼狠心,竟然叫她眼睜睜看著石紅蓮被打。
「送客吧。」
楚律的聲音響起,石紅蓮終於死心了,心道退一萬步,就是路邊不相識的人也該勸說一句呀,一時又疑心楚律沒眼光。
「慢著,祖父,司徒尚你可曾聽說過?他還不曾婚配,雖歲數大了些,但卻是名猛將,不擅長攻城,但擅長略地,亙州府收拾乾淨以後,他又領著人向亙州府以南去了,那邊都是一些荒地,白空著浪費了。」石清妍見石將軍心疼完髮妻心疼女兒,暗道好個父慈女愛,可見她想差了,被這麼養大的女孩兒也不一定全是討喜的。
楚律略想了想,明白石清妍的意思,便道:「是,此次司徒功勞大的很,本王許下他他開拓的土地給他百分之一。如今他祖母孝期過後,他妹子年紀大了,急著嫁人,不將他的親事定下不好。」
石夫人打聽過司徒家的事,心想司徒尚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妹子也要嫁人,一對叔嬸又沒能耐,石紅蓮嫁過去也合適,忙道:「好是好,只是紅蓮這頭髮要過兩年才能長好,跟司徒姑娘又有過節。」
石紅蓮聽楚律說話的時候就在心裡想著這司徒尚也相當與有封地的人,若是在朝廷裡就等於個公侯,於是怯怯地看石清妍,疑心那司徒尚有什麼毛病,石清妍在整治她。
「王妃說的是綰綰。」石大少夫人看不下去了,婆婆、小姑子的神色無一不是在等著挑剔司徒尚,一點都沒去想人家眼看就有封地爵位的人了,會看上石紅蓮這麼個被休回來,還生過孩子,性子還不好的女人?
石夫人臉上一紅,一口氣憋在嗓子裡,司徒尚能立功,該至少三十了吧,三十的人,比石綰綰大一半;且這麼大還沒成親,定在外頭有不少露水情緣,若是成了親,這尋花問柳的性子還改不過來,石綰綰豈不是要受苦;但是,跟石綰綰一般年紀的男子,哪一個有能耐像司徒尚一半立軍功得封賞的,且家裡還沒有婆婆拘著……一顆心左右為難,總拿不下主意。
石紅蓮因石大少夫人的提醒,明白石大少夫人言下之意是自己配不上司徒尚,心中不服,又存了醋意,便說道:「那怎麼能成,這不合適。」
石老夫人、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冷眼瞧著石紅蓮自己得不到,也不肯成全石綰綰,便紛紛撇嘴。
「多謝王爺、王妃,這事就這麼定了,改日叫人給綰綰、司徒合一合八字吧。」石將軍不似石夫人那般算計頗多,畢竟在男人眼中年紀差一點子也沒事——楚律、石清妍二人不就就差一截嘛;尋花問柳也問題不大,誰家少得了三妻四妾,關鍵是司徒尚能幹,又前途大好。因這麼想,又有些感激石清妍,心想不是石清妍不顧念骨肉之情,實在是石紅蓮、石夫人這二人太不知好歹。
石老將軍也是跟石清妍一般想法,石綰綰那資質,配一個前途大好的男人也不算委屈她,石清妍到底是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還是留給自家姐妹的。
石清妍滿臉笑意,心裡有些小內疚,石綰綰只是煩人罷了,自己就將她配給一個風流慣了的男人,自己真真是壞——可是不風流的男人,如楚律,打死她她也不會讓出去。
石老夫人見能有個有封地的孫女婿,心裡也高興,等到家中兒媳婦、孫媳婦都出去了,又有個有眼力勁有腦筋該省事時省事,該鬧事時鬧事的古暮月在,她也能勉強過幾日安生日子;石二夫人滿心裡都是艷羨,心恨當初石清妍在石家的時候沒叫家中女兒跟石清妍交好;石大少夫人只稍稍眼紅了一下,就又覺得還是她女婿賀蘭軼貼心。
因石老太君戀戀不捨,楚律、石清妍便送了她一路。
看著石老太君伏在石將軍背上走了,楚律負手感慨道:「卿卿,幾十年後,我也會這麼背著你。」
「王爺確定?」石清妍想了想幾十年後的情形,暗道那時候自己還是風韻猶存的俊俏老太太,楚律就已經風燭殘年了,到時候楚律疑心大增,時時刻刻疑心她移情別戀……
「本王確定。」幾十年後的情形浮現在楚律眼前,高大偉岸的自己不必再在乎兒孫的眼光,背著哆哆嗦嗦的石清妍滿園子看花……
真真是幸福!
這二人默契地想,於是兩隻手就握在了一處。
「哪個是織女星?哪個是牛郎星?」石清妍低聲問道。
「你瞧,在那。」楚律指了指天上,想將石清妍牽到錦王府裡為了楚靜喬專門修建的小花園裡,心想那小花園原就是為了叫楚靜喬別在眾人眼前談情說愛修建的,當是風景如畫,景致怡人。
「咳咳。」
一聲咳嗽聲傳來,石清妍、楚律鬱悶地轉過頭去,見他們將何必問給忘了,忙分開手。
「第一才子要回家了?那就不送了。」楚律直爽地說道。
「王爺忘了?必問過兩日要領著家人去亙州府。還有頤王的藩地,雖還到了皇帝手上,但山高皇帝遠……很多事必問還要親自過去處置。」何必問負手說道。
「你走了那誰怎麼辦?」楚律早將何必問要去亙州府的事拋在九霄雲外了。
何必問笑道:「必問將不驚帶走吧。」
「不行。」楚律果斷地說道。
「知己要去就去吧,速去速回。」石清妍說道,心知這邊的女兒跟何必問般配的沒幾個,還是叫他多走遠一些,多見到一些人,這樣興許哪一日何必問能跟石漠風一般遇上一個合適的,想到合適的,就又問:「知己看司徒家姑娘怎麼樣?」
「司徒姑娘?能跟胡雲交好的人,必定不俗吧。」何必問說道,忽地想胡雲哪去了?扭頭四處看了看,也沒瞧見人,心知胡雲必定不知躲到哪裡去睡覺了。
「那你意下如何?知己你得快著點,若是快了,指不定那誰就能當你們家女婿呢。」石清妍慫恿道,心裡也為何必問著急,她是個俗人,心裡覺得人還是成家生子了這一輩子才算圓滿。
何必問沉默了一會子,回憶了一番司徒靈的模樣,心裡也覺得自己該成家了,不為旁的,就為了徹底將那誰搶回來,也當成家生個女兒,只是司徒靈就在眼前,若答應了,親事立時便能成。這麼快就定下來,又叫他心裡莫名地有些惶惑,彷彿一旦答應,一旦成親,就會失去許多自己早已習慣了的事,比如,石清妍,他跟石清妍雖是光風霽月的知己,清清白白,但他娶的女子未必那般想,似楚律這般豁達的人可不多。
「還是再瞧瞧吧。」何必問仰頭看了眼天上,「牛郎織女星在哪呢?」
「在那邊。」石清妍伸手向天上指,指了一下手指就彎了,不知那滿天的星星哪一顆才是,「王爺?」
「在那邊。」楚律本著臉去指,心說這對知己不是無所不知的嗎?
「哪?」何必問又問。
楚律見何必問亂指,就拿了他的手,指著天上,「那是銀河,這是牛郎星,那是織女星。」指點完了,低聲在何必問耳邊說道:「你不成親不會是覬覦我家孩兒娘吧?」
何必問心道自己方纔還說楚律豁達呢,也對楚律咬耳朵道:「不是。」
「那你還不走,不知道今兒個是七夕?」
「必問知道,所以孤家寡人的想來你們這湊一桌麻將。」
「麻將?三個人怎麼打?」石清妍見楚律跟何必問咬耳朵,聽到麻將二字,便出聲了。
「不是還有胡雲嗎?」何必問理所當然地說道。
「咳咳,時辰不早,送客送客。」七夕晚上跑人家來打麻將?楚律瞟了何必問一眼。
「知己,明兒個我去你們家給必提大哥他們踐行。」石清妍說道,何家照顧了那誰許久,該客氣地過去說說話。
「也好,告辭了。」何必問不再有意氣楚律,拱了拱手,也沒想著帶了胡雲走,就自己個去了。
何必問走了,楚律、石清妍也不言語,就攜手向看楚靜喬佈置的花園子去了,一路上不時地彼此互看一眼,彼此不明心意地「會心一笑」,便經過了留客天,進入了楚靜喬佈置的花園裡。
楚律進去了,不禁愕然,呆呆地掃向院子裡的景致,只見經過了兩位王妃的熏陶,楚靜喬給自己收拾的「談情說愛」的花園子裡異常地規矩整齊,其他園子講究曲徑通幽,綿延曲折,楚靜喬這園子裡,只有一條活水的小河,幾十棵高大的梧桐樹,意喻著鳳棲梧桐,其他地方,再沒有什麼佈置。
這二人在那小河邊依偎著,眼睛看著澄澈的星海,耳朵裡聽著各種蟲鳴,只覺得心靜了不少,看了半日星星,因覺疲憊了,便要回去,才要走,就見兩棵足足有一抱的梧桐樹後傳來人聲。
「家中父母敦促我早日成親,據說母親在進京的路上相中了幾個姑娘。」
「那就祝干叔干嬸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石清妍聽到何必說跟楚靜喬說話,果斷地將楚律拉著跟她一同蹲下,這花園子裡影影瞳瞳,這麼一蹲下,就彷彿他們二人當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何必說沉默不語,正所謂成家立業,如今就連耿篾片都「立業」了,可恨他依舊一事無成,「公主也知道王爺、王妃如今鼓勵人出去開闢疆土吧。漠風出關開闢商路,石家大哥要出關勘測礦藏,司徒尚去了亙州府南邊的南疆,如今缺一人領人出海……何家有海外的商路,我出去再好不過了。」
石清妍、楚律暗自點頭,心道何必說終於有出息一點了。
「從哪邊出海?四叔是不肯的吧。」楚徊恨不得一輩子不跟石清妍、楚律有瓜葛,還能叫他們出海?楚靜喬開口說著,面上看著瀟灑,但心裡卻有些難受,畢竟是除了親爹乾爹之外跟她最親的男人,對著何必說,總有種莫名的情愫,心知何必說雖做官多年,但一事無成,在何家雖得寵,但哪裡像何必問那般說話有份量,何家二老叫他成親,他也推脫不得。
「莫忘了,瑞王爺將東北邊地上的碼頭給了錦王府,瑞王爺已經答應將運河一直開到海邊去。」
「也是,祝干叔一路順風。」楚靜喬淡淡地說道,壞心眼地想叫何夫人看上其他人家的姑娘沒看上她,等何必說領回來幾個書上記載的黑不溜秋的親生骨肉,就看何夫人往哪哭去。
何必說透過夜色看向楚靜喬,終於鼓起勇氣說道:「……若是我回來後,你還未嫁,我也未娶,咱們就湊一對……」
「咳咳。」楚律實在忍不住了,見何必說要跟楚靜喬私定終身,便忍不住出聲來了。
楚律這一聲驚飛了兩隻還不知能不能成的鴛鴦,楚靜喬嚇了一跳,忙慌張地向楚律這邊看來,何必說也有些不自在地跟著過來,心道君子不立於圍牆之下,楚律怎地跑到這邊來聽人說話?
楚律坦然地拉著石清妍站了起來,然後傲然地對何必說說道:「何探花莫操這個心了,出海是要極有耐心才能有成效,準備出海便要兩三年,出去了,又據說一連幾個月甚至幾年眼睛裡瞧見的都只能是浩瀚的大海,你心性不夠,本王不敢將人交給你。」
「王爺,下官已經悔改了,下官這次定然不半途而廢。」何必說發誓道。
楚律依舊不是十分信任他。
「……必信哥哥也去。」何必說終於說出這話,當著楚靜喬的面,原本想將自己說的悲壯一些,孤身出海的,此時見楚律壓根不信賴他,只能將同去的哥哥說出。
「原來如此,那本王就放心了。」
何必說漲紅了臉,心想自己好歹是探花郎,楚律怎地這般不信他?
「探花郎儘管放心去吧,白菜不愁嫁,等你回來,她定然子孫滿堂。」楚律對楚靜喬信心十足地說道。
楚靜喬微微撇嘴,隨機拍手遺憾道:「哎呀,該叫必勝他們跟著一起去的,可惜他們跟著小舅舅走了。大海外頭都不是自己人,他們想繼續干山賊那一行,也沒有關係。」
「哎,那不如叫西院猛士們樂意跟著去的去唄,多帶一些船隊也不礙事。」石清妍聽了楚靜喬的話立時說道。
何必說可是熟讀四書五經之後考取探花的,那四書五經中的「禮儀」早已浸透他的一言一行,因自詡禮儀之邦習慣了,聽楚靜喬、石清妍這話,就微微蹙眉,「咱們不是應該帶了禮物然後遇上海外小國就送給人家然後結為邦國嗎?」
「……父王,女兒明兒個跟必信干叔、還有西院猛士叔叔們好好商議商議。」楚靜喬決心不搭理何必說了,若是海外當真如書上記載有小國,那小國的造船技術定然差的不是一截半截,既然如此,過去了,送了禮物給他們,他們也沒厚禮還回來,要跟他們來往,還得教他們造船,除了了番邦友國的名頭,啥都沒有——腦袋被驢踢了才會有那糊塗念頭,這寬仁的面子朝廷要,他們才不要。
「公主,」何必說心想自己有那麼差嘛,一個兩個有話都不肯跟他說,「還請您慢慢指點比說。」
石清妍含笑看向何必說,暗道這送出海外的必須得是膽大包天的人,若是送出去的都是何必說這樣講究禮儀的讀書人,還不如不送人出海呢,這得虧多少,「小探花,你就等著安靜地聽公主跟你必信哥哥說話吧。這許多念頭,不是你一時半會就能拐過彎來的。那結為友邦的事,就交給皇帝了,我們這藩王不敢逾越。你到了外頭呀,瞧見哪個國內**了,你就不要大意地幫著正義的那一邊,然後不要推辭地接納人家送你的『謝禮』,這謝禮裡要是有地呀,有礦藏呀,你千萬別覺得禮太輕不好意思收。」
何必說長長地哦了一聲,深深地點頭,終於摸清楚了楚律、石清妍、楚靜喬的想法,這一家子都是實惠至上、對外人絕不手軟的人,那萬國來朝的虛套他們不稀罕,自己出海一遭,若是帶了厚禮出去,回來時只帶了幾箱子各地的土物作為貢品,幾箱子各國遞上來邦交書,到了楚徊那邊會被滿朝武稱讚誇獎,楚徊會被捧成一代明君;到了益陽府,就要被這姓楚的一家子一人打一耳光,然後貶低得一無是處,楚律也會被下頭的人,如何必問、賀蘭辭嘲諷用人不當、有眼無珠,「王爺、王妃、公主,下官明白了,下官此次出去絕對不會去做虧本的買賣。」
楚律不信這一會子的功夫何必說就想明白,說道:「天晚了,探花郎回去吧——日後也別沒事這麼晚還賴在王府裡。」
「天晚了,下官留在留客天吧。」何必說忙道。
「留客天裡還有你的屋子?」楚律暗道這下人怎麼辦事的?「還是回你自己個家吧。」
「是。」何必說不敢勉強,又看了楚靜喬一眼,便頂著楚律的目光向外頭去。
楚律見何必說走了,就拿了手拍在楚靜喬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白菜,父王收回那叫你面首三千的話,若是當真面首三千,先迷失的就是自己的心。」手又在楚靜喬的肩頭拍了拍。
「父王?」楚靜喬抬頭看著楚律,她就沒想面首三千過,只是楚律肯這麼跟她交心一般地教導她,叫她心裡十分滿足,「父王看上干叔了?」
「誰看上那小子了,」楚律不屑道,「等小探花一走,本王就給你挑女婿。府裡地方大,就不建那什麼公主府了。」
「這麼快?女兒還有很多事沒干呢!」楚靜喬見楚律這般心急,就忙說道。
楚律沉吟道:「不快,你也大了,該早些定下來,免得那群狂蜂浪蝶個個以為自己有機可趁。」
「他們不覺得自己有機可趁,女兒怎麼迷惑得他們不拿錢白幹活?」楚靜喬脫口道,隨後忙摀住嘴。
石清妍在一旁聽著,心想楚靜喬這一點像楚徊。
楚律目瞪口呆地看向楚靜喬,心想這是他失職了?咬牙道:「本王定下來了,等小探花一走,你就……」
「我看上小篾片了,非他不嫁。」人都有個得寸進尺的心思,楚靜喬瞧見楚律跟她交心,立時便耍賴地說道,心想楚律不是看不上耿業嘛,但看他敢不敢將自己嫁給耿業;如今自己嘗到跳出規矩外的滋味,楚律就叫她嫁人,雖說是招贅,但她也不樂意。
楚律如同被雷劈了,訥訥地不說話,隨即怒道:「跪下。」
楚靜喬噗咚一聲跪下,小心翼翼地看向石清妍,求石清妍快點勸說楚律。
石清妍心想楚靜喬這是戀父期沒過,就進入叛逆期了?笑道:「王爺,靜喬不愛早嫁,那就再由著她兩年就是了。嫁得早沒好處,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哪裡能有心照看好小小孩。」
楚律想起石清妍給那誰點胭脂的事,便點了點頭,又蹙眉問楚靜喬嗎,「你不是為等小探花吧?」
「女兒對天發誓不是。」楚靜喬肯定地仰頭發誓道。
楚律鬆了口氣,他最看不得楚靜喬跟耿氏一樣沒事為了個不堪的男人自苦了,「那就再過兩年吧。」
「哎。」楚靜喬歡快地答應,又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地想原來楚律是怕她惦記著何必說折騰自己呢,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苦口婆心?
「行了,回去歇著吧。」石清妍心想該將後院改一改了,這得給楚靜喬留好她成親後的院子了。
一夜無話,隔日,石清妍便去何家跟何家眾人說話,楚靜喬便隨著楚律去跟跟何必信、何必說說話。
不過幾日,眾人家知道出海一事,便紛紛向錦王府、何家舉薦自家的子弟,考量到海外言語不通,是以那些所謂出口成章的酸儒一概不要,滿口仁義道德的也不行,只挑選了一些彪悍的子弟——這麼著挑選了一些往日裡在世人眼中只會逞勇鬥狠、鬥雞遛狗卻不稀罕外城牆裡那溫柔鄉、銷金窟的子弟,越發叫人相信不受外城裡頭花花世界的誘惑,進了內城牆裡就能飛黃騰達的話,如此早先因外城牆裡遍地都是勾欄屢屢對楚律進行勸說的人終於不再提了。
西院猛士裡除了蘊庭猛士、泠月猛士、舒雋猛士,其他五人都要去;賀蘭家挑出幾個子弟,石家挑來挑去,只去了滑頭的四少爺石澹風。
於是將人都挑好了,楚律、石清妍送了何必問、何必提等人去亙州府,便又去跟楚恆說話。
楚恆言而有信,便去想法子勸說鍾老將軍讓出燕回關一半,鍾老將軍先是顧慮重重,隨後見鍾側妃生下一位小公子,料到水氏、楚颯楓、楚颯楊氣數已盡,日後楚恆所有都是鍾側妃之子的,於是便大度地讓出一半,由著楚律叫余大將軍父子前去看守;楚恆聽聞益陽府要叫人出海,便與部下商議一通,也有部下生怕楚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意出海實際叫人埋伏在楚恆藩地邊上,於是勸說楚恆不要答應的,楚恆思量一番,終歸還是決心信守諾言,於是就與楚律商議兩府各出一半挖運河的銀子,將運河一路挖到海邊去。
楚律這邊答應出銀子,那邊楚恆便叫人來說已經在海邊選好了地,等何必信、何比說等人過去,便可以搭碼頭、造船隻,訓練出海之人。
何家原就有偷偷犯禁出海的船隻,因此對航海也不陌生,分工明確地安排每一個人該做的事,便去了楚恆藩地去準備出海。
果然如楚律所說,這準備出海就足足準備了兩年又八個月,當何必說、何必信、石澹風等人來信說終於要出海了,益陽府、亙州府也早已經煥然一新,水旱兩路四通八達,商賈如雲,舉子滿街。
楚律、石清妍、楚靜喬等人收到信,因心覺益陽府、亙州府內無事,又覺得「寧上刀山,不下火海」,出海更凶險一些,便丟下益陽府的事,準備親自去海邊給何必說等人送別。
這一行人準備出行又準備了半個月,然後才出了家門。
「陸娘子去就罷了,陸參在那邊幫著造船,孫姑娘、竇姑娘跟著做什麼去?」旅途疲憊,沒事湊在一起說話,同去的其他人家女人們便對石清妍、楚靜喬嘀咕,眼神裡對花蝴蝶一樣的孫蘭芝、竇玉芬表示不屑,不是嫌棄她們見的外男多,就是說她們曬得黑不溜秋,心裡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艷羨,安慰自己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石清妍抱著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用拳頭證明自己不是女孩子的那誰,兩隻手握著他攥得緊緊的肉呼呼的小拳頭,覷了眼那兩個她原以為離開錦王府就會改嫁,此時卻無心嫁人,只會遊山玩水,越活越滋潤的兩個女人,笑道:「來顯擺的。」